——他有种预感,鹿鸣泽的真实年纪是伍德大婶也不知道的。
鹿鸣泽尴尬地笑笑,从台子上跳进水里:“……我跟你差不多嘛。”
奥斯顿就用那双灰色的眼睛紧紧盯着他,追问道:“我多大?”
鹿鸣泽在水里游了几圈后,才钻出水面,他硬着头皮说:“你也没多大嘛,不是四……四五十岁?”
——加上前世的年龄他也有四五十了,所以他们俩可以算做差不多。
奥斯顿未置可否,还是一个劲儿看着鹿鸣泽,后者被他盯得头皮发麻:“……那,五六十岁?”
——看他这么老谋深算的样子,肯定在官场混了好久。五六十岁也正常吧!
奥斯顿仍然不说话,鹿鸣泽略崩溃地试探道:“你七十了?”
七十最多了!不能再多了!作为地球人来说,人生七十古来稀啊,运气差一点的,基本可以入土了都!很难想象一个七十岁的老家伙还这么生龙活虎,每次把他操得不要不要的。
奥斯顿突然抬起手,对鹿鸣泽勾勾手指,引他过来,鹿鸣泽迟疑了一下,还是游过去。刚到奥斯顿跟前,就被他在额头上狠狠弹了一下,疼得鹿鸣泽捂着脑门“嗷”地一声叫出来。
“你干什么啊!好疼……”
奥斯顿笑着捏捏他的脸:“要判断一个人的年龄,其实很简单,只要摸一摸他的尾椎骨上有多少骨勒就可以了。你不是摸过我的吗?为什么会不知道。”
鹿鸣泽下意识回手摸自己的尾椎,但是什么都没摸到——他是正常人类,尾椎骨当然不会有任何东西。鹿鸣泽很诚实地摇摇头:“我没摸过,即使摸了也不懂啊。”
关于他们特有的信息素,鹿鸣泽都一点也不了解,更别说骨勒这种东西了,听都没听过。他好奇地抱住奥斯顿的腰,手绕到他身后去摸那个所谓的骨勒。
在离脊椎底约三寸的地方,鹿鸣泽居然真的摸到一道道明显的凸起,他一边摸一边仰着头看向奥斯顿:“我靠,真有!”
鹿鸣泽仔仔细细数了数,一共有三道明显的痕迹,在最下面一条之下,还有一条不明显的勒痕。
“三条是什么意思?”
奥斯顿微笑着说:“是四条,第四条还没有形成。长成一条需要大概十年时间,你自己算。”
鹿鸣泽放松地呼出一口气:“什么啊……你才三十多岁?居然比盖文还年轻,那你长得面相还挺显老。”
奥斯顿无奈地看着他,顺势用双腿夹住鹿鸣泽的肩膀,不让他游走:“再过一个生日我就三十九岁。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多大了?”
鹿鸣泽被迫跟他贴在一起,被他这样俯视着,相当有压力。
于是结结巴巴地说:“按照我们家乡的计算方法,是二十五岁——一年一岁,正好二十五。”
奥斯顿挑了挑眉:“这么年轻?看来我占便宜了。”
“什么便宜?”
他笑得不怀好意:“有年轻的rou体可以消费。”
鹿鸣泽愣了愣才反应过来,狠狠呸他:“你才是被消费的!”
奥斯顿看着他没有说话,他扶着鹿鸣泽的后脑勺轻轻地来回抚摸,突然低下头在他额头上吻一下:“我有些担心。”
鹿鸣泽疑惑地问:“担心什么?”
奥斯顿叹口气:“你现在看上去跟我一样,但是年纪却小这么多。”
鹿鸣泽眨巴几下眼睛,很快明白过来他担心的是什么——他担心自己比他老的快,换句话说,他可能比他死得早。
鹿鸣泽把他的腿掰开,往外面游出一段距离,朝奥斯顿拍了一个水花:“你还嫌弃我年轻啊?我还没嫌弃你老呢,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奥斯顿挑挑眉:“你如果先寿终正寝了,我怎么办。”
鹿鸣泽白眼几乎要翻上天:“我他妈的都死了,还要管你怎么办?你爱怎么办怎么办,不会重新找一个?还要老子提前给你想好对策,解决接下来的单身贵族的生活?做梦去吧你。”
“……”奥斯顿又想摸自己的右手腕了。
鹿鸣泽一见他生气了,立刻窜出去老远,然后猛地从水底一下冲出来。他笑嘻嘻地对奥斯顿说:“别忧郁了,有那个北京时间担心我的寿命,还不如多担心担心你自己,说不定一出门就给人家暗杀了呢,这样算起来你活得不会比我长。”
——居然说他短命,呸呸呸!他怎么也得拼着活到寿终正寝,跟奥斯顿这种随时可能夭折的家伙不一样!
鹿鸣泽说完又哗啦啦地往远处游去,奥斯顿听到水声间夹杂着他隐约的声音:“如果你死了,我就去找个更好的,如果我死了,你也应该有相同的做法。”
奥斯顿看着远处不断激起水花的地方笑了笑——但是对于他这种人来说,伴侣,一生只会有一个,爱情这种奢侈品,遇见了是幸运,遇不见才是常态。
这么好的运气,今生怎么可能再有第二次?
第85章 其实我不是二十五,我三十一
星期天晚上,鹿鸣泽就离开侯爵府邸回到军校,这个周末他过得太充实,甚至有些疲劳。但是他收到了玛丽的信,这对于鹿鸣泽来说,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鹿鸣泽拿着信回到寝室,史蒂文还没回来,这家伙周末也会离校回家,走得特别早。盖文好像也没回来,他也回家了?
对了,他有个弟弟,还在富人住宅区有房子,回家过周末也理所应当。
鹿鸣泽挨个数了数,突然发现三个人里只有他一个算得上真正“无处可去”。侯爵府是奥斯顿的,救济站是政府的,唯独没有一栋属于他自己的房子——好生气啊!
鹿鸣泽握紧拳头,整个人几乎燃烧起来,他现在这个态度实在太吊儿郎当了,应该努力训练,争取早点毕业,然后拿到户口,买属于自己的房子。
他正斗志昂扬地准备出门训练,迎面就遇上盖文,对方行色匆匆地进门没看到鹿鸣泽,然后一头撞在他身上。
“哟!小心点啊!”
鹿鸣泽捶着被撞疼的胸口好笑地看着他:“你匆匆忙忙的干什么呢?”
盖文手里拿着东西,看见鹿鸣泽瞬间把手背到身后:“哈,瑞恩,你现在回来了。”
“难道这不是归队时间?”
鹿鸣泽奇怪地问道:“说起来,你去哪儿了?刚回来?”
盖文显出一点不自在,这才想起来似的把手从背后拿出来:“我刚刚去拿信,嘿嘿。”
鹿鸣泽早就看出端倪,现在见他供认不讳,便打趣道:“跟你那位小辣椒还挺黏糊的啊,热恋期感情就是好。”
盖文得意地说:“那我们可能要热恋一辈子。”
鹿鸣泽抬抬下巴,指着他手里的信:“这是什么?情书?”
盖文条件反射地把手举高,鹿鸣泽几乎同一时间扑了上去:“嘿嘿嘿!拿来看看!”
盖文努力躲开他的手,鹿鸣泽直接把他摁在了地板上。凭鹿鸣泽的身手要制服盖文并不费劲,他手里的信很快被鹿鸣泽抢走,对方将信举到头顶一看,然后他的动作就停了下来。
盖文心下一怔,见鹿鸣泽眯着眼睛盯住他的信仔细端详,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那个,瑞恩,这……这是我恋人给我的信,你还给我……”
鹿鸣泽猛地把脸转向他:“你恋人?”
——他怎么觉得这玩意儿从信封到字体,都他妈的这么眼熟呢?!
鹿鸣泽一把夺过信从地上爬起来,盖文紧接着站起身,想去抢鹿鸣泽手里的信,后者直接一脚把他踹出去老远。鹿鸣泽警告似的看了盖文一眼,然后翻来覆去将信封看了几遍,他的表情变得更凶残了一些。
鹿鸣泽下脚力道不轻,盖文不再敢上前抢信或者靠近鹿鸣泽,只警惕地看着他手上的信封。鹿鸣泽没有拆信封,他确认一般再看几遍信上的字,然后把信往桌子上一扔,朝盖文一步步逼近过去。
“你……你想干什么?”
鹿鸣泽眯着眼角凌厉地盯住盖文:“你,恋,人?这个人就是小辣椒?”
盖文一步步往后退,他平日里虽然有些神经大条,但是此时也看出鹿鸣泽面色不善,仿佛要打死他。
果然下一秒他的直觉就被证实了,鹿鸣泽猛地朝他打了一拳,盖文条件反射地接住,但是鹿鸣泽没有放过他,他用两只手一起揍,盖文挡着他一只拳头,另一只马上就打下来了,盖文惊声叫道:“干什么!你疯了?!”
“我疯了?!我疯了!我看是你疯了!让你泡我妹妹!”
他一边揍盖文一边骂人:“你恋人!小辣椒!你个不要脸的老男人!居然对未成年小姑娘下手!看老子不打死你!”
盖文一听对方这样说,立刻明白是自己的地下恋情曝光了,他也不敢再反抗鹿鸣泽的拳脚,毕竟这可是他未来的大舅爷。
盖文只好用双手抱着自己的脑袋,躺在地上努力蜷缩着,保护自己的柔软部位。等鹿鸣泽终于打得没力气了,气喘吁吁从盖文身上爬起来,他用脚踹了盖文的屁股一下:“给我起来!马上跟我妹妹分手!也不瞅瞅你特么多大了,好意思泡我妹妹?!”
更重要的是,他居然还敢用他写情书的办法泡他妹妹,简直在把他当傻子。他就奇了怪了,还以为盖文的对象是个什么文艺青年类型的Omega,玛丽大字不识几个,他要展示才华给谁看,两个文盲互相写诗羞辱对方吗?!
盖文一听鹿鸣泽这样说,立刻激动地从地上跳起来:“分手?!不可能!我爱玛丽!所有性成熟并发生分化的人都属于成年人!如果单纯按照年龄划分……那我也是未成年!”
“我呸!”
鹿鸣泽好想一脚把他踩进地里:“你他妈都四十五了,好意思说自己未成年,玛丽才多大?她才十七岁!你、你就下得去手泡她,你还要不要脸!”
他越说越生气,说着说着就又想打盖文了。盖文条件反射抬起胳膊挡住:“等等等等!十七岁?你说玛丽十七岁?但是她入伍简介上明明是二十三岁!”
鹿鸣泽停下手,皱起眉头看着他:“什么?为什么会是二十三岁?”
“而且我看她的样貌也不像只有十七岁的样子,所以没有详细调查。”
鹿鸣泽刚想问那你有没有确认过,又想到奥斯顿告诉他的那种确认方式,就没问出口——因为不论盖文说有还是没有,都会让鹿鸣泽想打他。
他换了一种问法:“那你觉得我有多少岁?”
盖文挑起眉头:“二十到四十?都有可能。”
“废话……”
鹿鸣泽突然想起自己计算年纪的方式,跟他们这边的人好像是不一样的,他按照一年一岁的算法,斯诺星越过一个暖季加一个寒季就是一年。
不过他算的是约数,没有那么认真严格,也因为斯诺星上很少有人斤斤计较日期,重要日子——比如采粮——鹿鸣泽永远不会忘掉。
鹿鸣泽迟疑着问:“也许是我们星球和主星的计算年龄方式不一样?主星公转一圈需要多久?”
盖文有点懵:“公转?但是我们计算年纪又不需要知道这个。”
鹿鸣泽也懵了,他以前都是这样算的啊!
盖文挠挠头:“你以前没有离开过自己的星球吗?因为星际联邦包括很多星球,各个星球公转速度有差异,所以年计时统一使用黑曜日的自转周期,黑曜日自转一周为一个星际年,黑曜日卫星一号绕黑曜日一周为一个星际月,但是星际日是按照各自星球自转来算——但是据统计,在星际联邦范围内的星球自转时间是没有什么差异的。”
鹿鸣泽听过他解释之后完全懵了:“那你们,一个星际年有多少天?一天几个小时?”
盖文对鹿鸣泽问这种简单的问题感到奇怪,但是还是说:“一天都是二十四小时啊,在主星,一年有一千零两百天,比较偏远的星球时间会更长。”
“………………”
这一年顶他们地球上三年了!按照地球人的算法,奥斯顿不是三十九岁,应该再乘以三……他一百多岁了?!
等等,他得好好算算,如果玛丽一直是按照黑曜日计算自己的年龄,现在是二十三岁,按照他自己的计算方法计算的年龄是十七岁,那么……按照地球上的算法,玛丽多少岁了?他印象中的斯诺星上十年是星际年十六年,那他现在的年纪该是31岁,换算成地球上的日期至少93岁……
他现在九十三岁?!WTF?!他看起来才二十岁!
鹿鸣泽陷入了深深的惊恐中,在斯诺星的时候,他只是惯性按照季节变化来计算日期,因为伍德一家根本不知道他刚出现的时候年纪多大,问及鹿鸣泽的年龄,也只是听了而已,并不会深究,再加上他们星球没有过生日的习惯,也没有特殊节日,更加没有人特地去提日期,导致他跟这里的人信息沟通不良,鹿鸣泽印象中的每年一次的采粮日其实周期根本不是一年,而是一个暖季加一个寒季。
他一直以为,印象中一年过得慢,只是因为斯诺星上日子苦。
没想到人家是真慢?!一年顶三年(甚至更多)!
鹿鸣泽已经顾不上盖文了,他陷入深深的恐惧中——他怎么可能已经将近一百岁了呢?!这不是开玩笑吗?他的身体老化程度一点都没跟上节奏,突然长生不老了。
——这里人寿命平均四百岁,如果按照地球上的算法,岂不是一千两百岁?还是平均寿命……跟长生不老有什么区别。
盖文见鹿鸣泽半天没说话,就犹豫着凑过去拿他扔在一边的信件,拿了之后发现鹿鸣泽仍然没有反应,便更加放心大胆了,贴着墙偷偷往自己房间溜。
盖文不知道鹿鸣泽在想什么,但是只要他不再提让他跟玛丽分手的事,他想什么他才不管呢。
“别以为这样就算了!”
鹿鸣泽突然抬起头,死死瞪着盖文,后者被吓得迅速贴到墙根,一头短发根根竖起,像触电了似的。
鹿鸣泽恶狠狠地瞪着他:“你偷偷泡我妹妹的事,咱们没完!”
鹿鸣泽说完这些就摔门回了自己房间,盖文怎么纠结他才不管,他现在脑子里乱得像锅粥一样,需要静静。
如果有人有一天突然告诉他,他其实不是二十五岁,而是不知不觉中,已经活了九十三年,鹿鸣泽肯定会骂对方神经病,但是现在他自己却真的亲自经历了这种事,由不得他不信。
三观碎裂,需要重塑。
鹿鸣泽躺在床上想了很久,怎么也想不通他九十三岁了怎么还这么年轻,他的基因与这里的人不同,细胞衰老速度应该按照自己的来才对。
他盯着天花板半天,想到一个可能,莫非他的衰老进程并不是与身体有关,而是跟星球自转公转有关?其实这些人也跟地球上的普通人没有太大的区别吧——除了身体构造和信息素。
鹿鸣泽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之前他跟奥斯顿说他二十五,好、好像有欺诈嫌疑啊!
想到这里他就坐不住了,在地上走来走去。不行的,不可以的,他不是那种喜欢撒谎的人,特别对待另一半,他的习惯是坦诚相待,之前可以牵强说自己上辈子的年龄不能算还是个小鲜肉,现在知道了自己平白少说五岁,总不能继续装不知道吧。
鹿鸣泽在地上转来转去转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他拿起了寝室的电话机。
格拉斯哥校园内部会设信号屏蔽系统,但是每个学生寝室内会有一部电话机,可以连接校内线,用于同学之间的沟通。
鹿鸣泽拨通了奥斯顿教员室的电话。
电话中长音响了很久,才有人接起电话机:“喂?”
鹿鸣泽一听声音有点不对劲,这不是奥斯顿的声音啊,难道打错了?他急忙去看自己的拨号,发现确实是奥斯顿教员室的电话,不由腹诽——这怎么还串线呢?
对面的人没得到回应,又喂一遍:“你是谁?找哪位?”
对面声音听上去是个男人,鹿鸣泽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大概打错了吧,我找奥斯顿教官。”
那个人嗯了一声:“稍等。”
鹿鸣泽听到对面隐约响起很低的声音,像在叫奥斯顿过来接电话。
没多久,电话那头换了人过来,再开口就是奥斯顿的声音,鹿鸣泽疑惑地问:“奥斯?你在做什么?刚刚接电话的是谁啊?”
奥斯顿笑了笑,听上去很高兴:“有故人来访,这边事比较忙,你找我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