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回来啊,温战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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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内夜幕低垂,翻星点点。封骐仰躺在院子里的长椅上喝酒,只觉得今晚的月亮似乎比往常的还要圆、还要明亮。白银月光照得四周都明亮了起来,只是终究有月光照不到的地方。
秦招凰站在一旁道:“皇上,您不能一直如此下去啊,您是天下之主,天下苍生都……”
话还未说完便被封骐打断:“朕让你来是为了陪朕喝酒,而不是来听你讲道的。连续说了几日,你不累朕都烦了。”
说着封骐又喝了一口烈酒,入喉苦涩。
秦招凰无奈地看着浑身邋遢的封骐,满身的浓重酒味,眼底一片青黑,廋得颧骨都凸显了,这才过了几天……
“温将军在边疆为您、为天下、为苍生洒着热血,皇上也得有所作为才行啊。”
“有所作为又如何?他不回来了……他走了……”封骐眼底一片醉意与迷惘。
秦招凰叹了口气,拿着酒壶也靠着长椅坐在了柔软的草地上。
与外人所想不同,实际上封骐的酒量非常差,而温宁安的酒量很好。以往两人一起喝酒之时先醉的总是封骐,因而封骐一向不喜欢与温宁安喝酒,毕竟出糗的都是自己。
此刻,封骐便是醉了。
“朕快要死了……”
秦招凰一惊,随即道:“皇上,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皇上得天所佑,长命百岁。”
“朕,快要死了……”封骐苦笑道:“原来以往怿心便是如此感受……那可是几年的时光啊……”
封骐抽出了自己的长剑,摇摇晃晃撑着站了起来。
哗啦——
秦招凰还未反应过来,一阵强风便朝自己袭来。乌黑的长发四处飘扬,衣摆也被吹得飞矢。秦招凰有些艰难地睁开了眼,就见封骐站在自己身前,背对着自己舞剑。没有对手也没有敌人,封骐却对着空无一人的院子挥剑,长长的利剑在月光之下泛着肃杀,宛若游龙。
剑式招招夺命,气势凌人。封骐双眼赤红,眼底一片疯魔,浑身似乎有金光笼罩,颈脖与手腕处有诡异的金色图纹缓缓浮现,内力如同洪水般透过了手中的长剑爆发,一时之间院子之中仿佛暴风雨降临。
封骐低吼着跃上了院子里的石桌上,一剑将那石桌劈开。
“轰隆”一声连着地的石桌四分五裂地散开,石块随着剑气四处飞矢。石桌上还未动过的茶具与点心也遭了秧,碎成了渣滓。
秦招凰虽是站在了封骐身后,隔得也有一段距离,但脸颊仍旧被剑风刮得生疼。忍不住便捂住了耳朵与脸颊缩在长椅旁,心道,也许皇上并没有外表看起来那般强悍吧……温宁安有在意保护的家人,有并肩作战生死与共的战友,而封骐却只有温宁安。
“扑通”一声,封骐似乎是有些虚脱般地跪坐在地,利剑深深地插入了地下,封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任由冷风将自己身上的汗水吹干。手掌磨破了皮,有鲜血从虎口缓缓流了出来,秦招凰在一旁见了惊得将福彻给唤来了。
“要是怿心能回来,朕什么都听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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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是唯一不会变的。
今夜边疆风州的月亮也很圆,和煦的月光与无数个足足比一个成年男人还要高的簧火相互映衬着,将夜晚的沙漠照得一片明亮。
所谓的宴席也并非京城或宫中那般正式讲礼数的丰盛宴席,也就是将士们在沙地上筑起了簧火,幕天席地烤肉吃。沙漠的夜晚气候偏凉,更别提如今已是秋天。在这种时节下围着簧火灌几口烈酒,大口大口地吃着羊肉可谓是人间美味!
嬉笑与说话声不绝于耳,说话得用喊的才听得见。大风一来烧烤的浓烟呛得人双眼都糊了。熟肉的香味飘散在空中,大伙儿都是厮杀战场的好男人,也不怕香味将狼群或猛兽给引了过来。
温宁安将几块蘸了酱汁的羊肉放在盘中递给阿白。他倒是不担心星星了。这小家伙来了这儿后不知为何便成了吉祥物,大伙儿都抢着喂食呢。
四处看了看,温宁安果然在一处发现了吃得欢的星星,而它眼前还有一小山香喷喷,汁水横流的肥美羊肉。
气氛逐渐活跃了起来,大伙儿看起来倒像是要闹通宵了。有人毛遂自荐唱了战歌,载歌载舞地好不热闹。
“打擂台!打擂台啦!”
任飞扬敲着铜锣喊道:“我们打擂台吧!有哪个不要脸的想先开始呢!!”
一个五大三粗的大汉随即站了出来拍拍胸脯道:“输一招,老子喝一坛!”
叫好声与嘘声一片。
任飞扬随即将铜锣扔给了他人,撸起袖子朝那大汉冲去大喊道:“爷爷今日便让你跪地求饶,承包所有的酒坛!”
大伙儿闹腾着,四处一片叫嚷声。温宁安让阿白先去睡,阿12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白却晃头,眼神便片刻没从任飞扬与那大汉身上移开。
别看任飞扬身形高瘦,力气却不小,体态轻盈招式灵活。就见任飞扬一弯腰闪身躲过了那大汉的流星锤,趁大汉将大锤收回之时钩住了大汉的小腿。
随着一声巨响,那大汉猛地扑倒在了沙地上,掀起一阵的烟尘。还未来得及爬起来,那流星锤便这样直直地砸到了他的头顶上,那微醺的大汉大叫一声随即晕过去了。
众人笑得都快趴在地上了,不停地鼓掌叫好。任飞扬转了几圈光荣地接受众人的鼓掌,姿态造作浮夸,满脸的得瑟。
温宁安笑着摇了摇头,往前走了几步道:“接下来,我来吧。”
温将军亲自下水,气氛瞬间达到了高.潮,叫好声十里外都听得见。
“今夜我便站在这儿一夜,左军中谁能胜过我,便升一级。左军外的弟兄赢了,我便自罚十坛。”
“好————”
许多将士,尤其是左军的随即蠢蠢欲动,磋磨着手掌等着大展身手。不仅能得到将军指导,还有机会升官!
温宁安轻笑,倒是一点儿都不担心。
年年都是如此,而年年都没人能胜过他。
不远处李淮盛看着温宁安温和的眉眼间蕴藏着的,难以察觉的嚣张与犀利,不由得看得痴了。
“来。”温宁安一身白袍优雅地立于万人间,笑容写着胜券在握,比那天上的月亮还要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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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预兆
大伙儿果然闹通宵了。温宁安已有好一段时间过着舒适慵懒的生活, 没进行如此激烈的运动, 尤其还是连续一夜与军中那些大老爷的车轮战,因而如今倒是有些不适应了,浑身微微酸疼。凌晨回到帐篷后沾枕随即入睡,然而还未休息上一个时辰便被任飞扬给吵醒了。
“将军!将军!”
常年行军之人无论多疲惫都不可能真正睡得沉, 因而任飞扬没叫唤几句温宁安便转醒了。
“怎么了?”
任飞扬站在帐篷外看不清容貌,但声音似乎是有些不对劲。
“将军,百副将他……他没了。”
温宁安蹙眉,什么叫……没了?
而直到任飞扬将温宁安带到了百副将百大能的帐篷后,温宁安这才确认“没了”的意思。
百大能死了。
死得很惨。
随军大夫——方清清是个漂亮可人女孩,也是军中少数的女子。此刻方清清正扶着床沿朝着自己自备的袋子呕吐,任飞扬既为百大能悲伤, 也很担心方清清,时而不时便朝她投以关切的目光。
话说回来, 任飞扬对方清清的那点小心思倒是全左军都知晓。
百大能仰躺在自己的床上, 双目裂开,已然僵硬冰冷的身躯苍白泛紫。而他身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窟窿, 每一个窟窿都有硕大的百足虫在钻动, 发出了难以觉察的吱吱声与摩擦声, 早已干涸的鲜血与汁水黏在了百孔千疮的皮肤表层。上千条蜈蚣便如此缠绕在百大能身上,蠕动着乌黑泛光的躯体四处爬动。
任飞扬看了一会儿眼眶不禁湿润了,男儿有泪不轻弹,然而帐篷里几个五大三粗的大男人眼眶都红了。
“百大爷是我们之中最年迈的,每当我们闹腾之时总是他出声呵斥, 还被我们取笑老古董……”任飞扬吸了吸鼻子。
另一个副将也道:“每次出事闯祸之时,也是百大爷边谩骂着边给我们收拾烂摊子。”
温宁安失了言语。百大能是他的第一个副将,也是跟了他最久的良师益友。自己经历的每一场战役,百大能都在自己身边出谋划策,勤勤恳恳鞠躬尽瘁。
“怎么,回事。”温宁安脸上仿佛结了一层霜,面色可怖,站在他身边的任飞扬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任飞扬道:“我和百大爷睡同一个帐篷,昨夜我们都是醉着回来的。印象中百大爷似乎是出去小解了,没等他回来我便睡着了。而今早苏醒之时,百大爷便……便是这么一副样子了……”
方清清面色青白道:“应当是百大爷出去时遭人暗算或者招惹了什么东西,以致被这些百足虫缠上了……否则百大爷与飞扬同一帐篷,飞扬怎地没事?”
任飞扬不禁再次打了个寒颤,只觉得腿都软了。
“查,让影子去彻查!”温宁安说着向前迈了几步朝方清清道:“方姑娘,可以给我打一盆滚烫的热水么?”
方清清颔首,随即风风火火地奔了出去。方清清跟随左军四处征伐多年,早已习惯了行军生活。手脚麻利办事积极,再加上性格好,大伙儿都宠着她,因而其中一个副将随即拦住了方清清,自己帮她去提水了。
热水很快便被端了上来,温宁安走到了百大爷床边伸手将其中一条蜈蚣以食指和中指夹了出来。
“将军!”
温宁安面无表情道:“百大爷死后不该是这个样子。”
将手中的蜈蚣扔入了热水中后,温宁安伸手毫无惧色地继续夹,虫子在抽离肉体时发出了“嘶啦”的瘆人声音,虫子身上还勾着肉渣,但温宁安依旧面不改色,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任飞扬默默地看了给百大爷清理尸首的温宁安一会儿后,也走到温宁安身边与他一道将这些瘆人的虫子给挑出。
“左军的人又岂会害怕区区一条虫子?这说出去也太丢人了!”
一干将士便这样围在床边,为百大爷做最后能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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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内已是秋分时节,一场秋雨一场寒,气温一日比一日低。
此刻封骐便是披着有些许厚度的外衣坐在御书房内的桌案前,披着一叠又一叠,仿佛永远批不完的奏折。
封骐眼底毫无色彩,面无表情地重复着挥舞笔杆的动作,看起来竟无比地认真。
福彻站在一旁心道,皇上最近似乎……变了。早睡早起饮食固定,勤加练武偶读兵书。早朝既不迟到也不缺席,更是专心朝政每日清掉了一半以上的奏折,老丞相在看向封骐时眼神都不一样了。
福彻蹙眉,微微摇了摇头。这样沉默寡言的皇上反而让他觉得不安呐。
封骐如今看着的奏折是关于摘星楼兴建的汇报,摘星楼是之前封骐让工部建来赏夜玩乐的。封骐看了一会儿,在底下写了一行撤销工程的横批。
工程的银子可以给近日水患临头的丰州,还有遭遇蝗灾的睦杭村……
“皇上,骏王爷求见。”
骏王爷,封骏,封骐同父异母的弟弟,因性子浪荡风流成瘾,几乎日日流连花楼与沉迷诗词美酒,因而封骐倒是不忌惮他,年年赏赐也不少。
“参见皇兄,皇兄万岁安康。”
封骏言行举止皆透着轻佻,鼻挺唇薄,手持着一把玉骨折扇,双眼微微上挑,倒是风流倜傥佳公子。
“来了也不通知,朕也好让人去接你。”
便直接这样纵马闯进来了……
“无妨的。”封骏眨了眨眼道:“皇上日理万机,倒是无需为臣弟费心了。”
封骐摇了摇头,放下笔杆问道:“这么火急火燎地入宫,所为何事?”
封骏从怀中抽出了一个蜡丸与信笺双手恭恭敬敬地递给封骐道:“皇上请过目。”
封骐扫了一眼后,眼眸随即转暗。
蜡丸传递的是一个情报,说的是泉州余千足已悄悄入住幽州王王府。泉州余千足与余千手乃师兄弟,拜的是同一个师傅,也一样令人闻风丧胆。而信笺则是幽州王给封骏的问候,字行里间透着邀请,似乎是想与封骏合作。
“臣弟斗胆猜测,幽州王忽然传信予臣弟应当是为了臣弟手中的西南军,毕竟臣弟除了西南军,也无其他可图了。而为何忽然对臣弟的兵马感兴趣,应当则是……”
剩余的话封骏不适合说了,因而并没有点破。
“朕知道了。”封骐将蜡丸与信笺扔入了身旁的火盆中。
封骏从西南远道而来,虽然以往已游了京城无数遍,但如今仍旧急着要离开。京城的花楼与诗画小筑无论取了多少遍都不会腻,尤其是那招悦楼,滋味简直不言而喻!唯有一个字,妙!
封骏正想告退,封骐却挥手制止了。
“旅途一路辛苦了,何不坐下先喝杯茶水,吃些点心?”
封骏心底疑惑,这还是封骐第一次让他留下嗑聊。
下人端上了一盘又一盘精致的点心。封骏靠坐在软榻上,倒是愉快地吃起了点心。
“骏王爷。”封骐摇动着笔杆道:“你多年以来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对如何讨人欢心应当是非常得心应手了吧?”
“回皇上,这是自然的!”封骏得意洋洋道:“不怕皇上笑话,只要是臣弟想要的人,便没有哄不到手的。”
“那么……”封骐干咳了声,装作不在意般问道:“朕就随口问问,若是表面随和温柔,但实际脾性气节高傲又倔强之人,应当怎么追?”
啊,温将军啊。
封骏装作不知情般笑道:“无论何种人,投其所好便是了。”
封骐补充道:“若是这人原本喜欢着一个人,但那个人做了一些过分的事伤害了他,致使他离开了,这样应当怎么挽回?”
封骏想了想,慎重道:“皇上多虑了。既然皇上都说了,原本便喜欢,那么如今也应当依旧喜欢着的。只要温柔待之,迟早都会重新在一块儿。”
“当真如此简单?”封骐挑眉。
“是的,温柔待之。”封骏明白自己的皇兄是个怎么样的人,因而强调道:“温柔待之并非给予自己认为好的,而是给予对方喜欢的,这便是臣弟所说的投其所好了。长此以往,那人绝对无法抵抗。”
封骐微微摩挲着下巴。
温柔待之,投其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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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将士将百大能的尸首好生安葬后,四周早已暗了下来,太阳已然落山入夜了。
温宁安躺在自己主帅帐篷内的舒适大床上,四下无人,忍不住便露出了疲惫的神情。眼眶逐渐有水汽氤氲。
那可是,与自己情同父子的人啊。
温宁安在出发之前,风忽然便有些大了,封骐将身上的外衣取了下来披在了温宁安身上。这个大衣便随着温宁安一路来到了风州,如今被叠得整整齐齐放在了床头。
温宁安将之取过盖在自己身上,囊住了自己的头,整个人也几乎蜷缩在那大衣里头。
明黄雕龙的大衣上仍旧残留着封骐平日熏的龙涎香,经过了几日仍旧有淡淡的味道。虽然难以觉察,但……
夜逐渐深了,有寒风吹入了帐篷内,外头隐隐约约传来了巡逻兵整齐的步伐声与铠甲沉闷的声响。温宁安抱住那大衣,沉沉地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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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淘沙
虽然之前接到了幽州王召集兵马粮草, 行军南下逐渐朝北淼的“城门”风州前进的密报, 但连续几日幽州王都没任何动静了,风州驻军因而也无理由行动,倒是风平浪静,相安无事了几天。
温宁安与将士们商讨一番, 不停地随着气候与地形变换着兵力分布与防守阵型。比起幽州人,将这片黄沙视作第二个家的他们可谓对沙漠了如指掌,何时会有沙尘暴,何地有沙丘流沙,一一了然于心。掌握了地势也是他们的优势,温宁安便是打算将这个优势发挥到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