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小花连忙说：“你愿意教我家胖墩，那是胖墩的福气。我跟你叔心想着你家粮食不够吃，便给你送了些，还有这十个鸡蛋，都是我跟你叔的心意，一定要收下。说来你算是胖墩的先生，我们给你送些东西是应该的。”
元安平，“婶儿，我就是教他识字算术，算不得什么先生。这东西我真不能收，而且这年月大家日子都不好过，你还是把东西拿回去吧，那鸡蛋你也给胖墩留着，我不要。”
胖墩连忙表示：“安平哥哥我不吃，都给你吃。”
蔡小花是心疼儿子，就因为心疼儿子她就更要让元安平收下，“要的，要的。你别嫌弃婶子家给的东西少就行。”
元安平连忙说道：“我怎么会嫌弃？不过你还是拿回去吧，我就是教他学点字，用不着这么破费。”
蔡小花听了更是要让元安平收下，免得元安平教的少了，给元禾壮打了个眼色后，“什么破费，都是应该的。”
元禾壮也开口说道：“安平，听叔的，你就别推辞了，我跟你婶儿家里还有事，就先走了。”
元安平立刻要跟上去，提着东西要还回去，“不是，叔，婶儿，东西我真不能收，你们带回去吧。”
元禾壮故意板下脸来，“安平别推辞了，要不叔生气了，就这么着了啊。”说着一家三口用最快的速度离开，看得元安平一阵无语。
接着没等多久，李字跟他爹娘也上门来，又是一番推来推去，结果还是无奈的收下了。看着缸里多出的杂面和红薯，元安平无奈的摇头，这年头收到吃的还有压力的人也就他一个了。
第8章 新学生
元安平教了胖墩和李字两天，结果很满意。俩孩子都挺聪明，脑子也转的快。只是从第三天开始就陆陆续续的有人上门来打听，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想让他们家孩子也跟着一起学，并且表示他们肯定也会送东西来的。
元安平把人一个个的打发走，看着两个因为炫耀而给他带来麻烦的小子正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己，无奈的笑了笑，“李字，让你爷爷帮忙在村里传一下，就说我招收孩子习字。不过不是谁都收，要经过考试，让我满意了才收。而且，时间仅限五天，五天过后再送来也不收了。”他这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一是实在可怜这些孩子，二是也不想把村里人都得罪了。毕竟自己收了两个孩子，不收别人有些说不过去。
李字高兴的站起来，“好的，安平哥！”
元安平摆摆手让他们走了，“回去记得好好复习学过的字。”
等俩小孩走后，元安平对于要教更多的孩子而感到头痛，他没想到一时兴起教俩孩子会发展成这个样子。当然，他们要是送东西来，他肯定是收的，毕竟他也不认识那些人的孩子，自己也付出了劳动，应该获得些报酬。
傍晚的时候，元根盛带着个七、八岁的孩子敲了元安平的门。
元根盛有些拘谨的问：“安平，我想让你看看大河能不能跟你习字。”
元安平见他是带着孩子来的，自然知道对方的目的。何况既然都收别人了，自己堂弟若是不收也不好看。不过他还是打算做做样子先。
他看向大河，说道：“我问你答，好吗？”
元大河看起来有些腼腆，听元安平这么问也没出声，只是点了点头。
元安平，“你今年多大？”
元大河看了下自己的父亲，元根盛立刻说道：“你快告诉你安平哥你几岁？”
元大河低着头，小声的说：“我七岁了。”
元安平继续问：“你会数数吗？”
元大河点了点头。
元安平接着问道：“你能数到多少？”
元大河抿了下嘴，声音有些低的说道：“能数到二十。”
元安平看着他，停顿了一下。元根盛紧张的看着元安平，大河的表情也因为他的停顿同样紧张起来。
元安平就当没看到他们的表情，继续说道：“我需要你大声的数出来，从一到二十。”
听了元安平的话，元大河明显的更加紧张了。不过元安平也没出声安慰他，这孩子看起来很腼腆也很内向，他想大伯之所以送这个孩子来，是经过一番考量的，大儿子太大，二儿子明显跟自己有矛盾，小儿子可能太小，就只有这个年龄合适。
其实元安平猜的不错，不然是怎么也轮不到元大河的，毕竟他平时太过安静了。
元安平见元根盛着急的想出声，而元大河则紧张的窝着拳头，便说道：“大伯你别出声。大河，开始吧。”
大河从来没这么紧张过，他明明会数数，这个时候却张不开嘴，他着急的想哭。他想识字的，他非常想的。他知道这次机会来之不易，如果不是二哥跟安平哥有矛盾不愿意来，他根本没有机会来识字。他不想错过这个机会，要是错过了话他会恨死自己。
元安平看着他紧张的直喘粗气，等了好一会儿元根盛都恨不得动手推他一下让他赶紧数数的时候，才听到他用蚊子般的声音说出一来。
元安平的声音很平静，“如果你想来一起学习，就要再大声些。”
元大河听了元安平的话，渐渐加大了声音，直到最后是用吼的。
元大河数到二十之后，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元安平。元安平看着还挺满意，不过依然用没什么波澜的声音说道：“还算可以。”
听到元安平说可以，元大河高兴的想跳起来，他攥着拳头压住了，小脸涨的红红的。他父亲跟他说过，教书的先生都是很讲规矩的，他堂哥肯定也很看重规矩，他不能跳。
元安平想了下，问道：“一张桌子四条腿，两张同样的桌子一共几条腿？”
元大河回答的声音变得自然起来，“八条腿。”
元安平，“五张同样的桌子，一共几条腿？”
元大河回答的很快，“二十条腿。”
元安平笑了下，问道：“你数过五张桌子吧？”
元大河有些意外元安平竟然知道他数过，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元安平对元根盛说：“他表现的不错，明天吃过午饭来我这里学字。需要他带个小凳子，您再帮他做一个沙盒。”然后描述了一下沙盒的样子及用处。其实就是一个木盒子，里面装上细滑的土，可以用木棍在土上写字，笔墨纸砚他们可消费不起。
元根盛一听安平愿意收大河，连忙道谢。
元安平连忙拦了，然后说：“大伯别客气了，也别跟别人似的送什么东西来，我这几天得了不少面，不缺吃的。”
元根盛觉得不好意思，“那怎么行，大河在你这里习字，不给你送些东西不好。”
元安平想了下说：“咱们都是亲戚，不用这么外道。这样吧，要是别人问起来，你就说送了。就这么说定了。”然后跟元大河说，“记住以后一定要认认真真的学习认字。”
元大河点头，“记住了。”
送走了元根盛父子，元安平闭上了大门，随便整了些吃的，没多久天就黑了。这个家里没有灯，烧火堆的话太浪费柴火了，他索性就直接窝进了被窝里。心里想着该怎么教那些孩子，以及怎么从孩子口中获得一些这个世界的常识。
第二天早上起来，洗脸刷牙之后，打开堂屋的门，寒气便迎面扑来。然后他看到屋檐上挂了好多冰溜溜，尖尖的，一个个的冰锥模样。小时候他也干过把冰溜溜捣下来当冰棒吃的事。想着便把凳子搬到屋檐下，一手拿着木棍一手拿着盆，把屋檐上的冰锥一个个的给敲了下来，放到水缸里让它慢慢化。
今天天气阴冷，风呼呼的吹着，看样子今天上课是没办法在院子里进行了。出门找了些黄土块当粉笔擦，吃早饭的时候又烧了几个小木棍，烧成碳棒，可以在土墙上写出黑色的字来。所以他事先把今天要学的五个字写到了堂屋的墙上。
由于早上起得很晚，所以感觉时间很快，不知不觉间中午又来临了，又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喝了些养胃的小米粥后，没再吃什么，因为早饭吃的太晚了，他根本不饿。
吃完饭没多久，三个孩子也陆续的赶到了。因为屋子里烧着火堆，他们很快也暖和了起来。
元安平跟胖墩和李字说：“这是你们的新同学元大河，鼓掌欢迎。”
元小胖跟李字俩人很配合的热烈鼓掌，元大河看起来很高兴，小脸憋得通红。
元安平摆手示意两人停下后，看着元大河说：“来，大河，你自我介绍一下。”
元大河愣住了，“自我介绍是什么？”
元安平，“胖墩你跟他解释下什么叫自我介绍？”
胖墩噌地站起来，站直了身子，表情一派认真的说：“自我介绍，就是说一些关于自己的事情，比方说自己今年几岁了，做什么最厉害，安平哥说那是长处。还有优点，就是自己哪些地方比较好，比如说聪明，刻苦，学习认真，还有好多好多。也可以说一下自己的家人。就是一些要让别人了解你的话。”
元大河想了一下，也学着胖墩的样子站起身来，见大家都用眼睛看着他，就又开始紧张了起来，“我……我叫元大河，今年，今年七岁了。我感觉自己没有什么最厉害的地方，不过，我肯定认真学习，一定很刻苦。我家人，嗯，我有爹有娘，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弟弟，我还有一个姐姐。我大哥是个非常好的人，我姐也好，长得好看，干活也勤快。我二哥，”说到他二哥，元大河瞄了元安平一眼，见他没生气，松了口气，“我二哥脾气不太好，不过也不是坏人。”他想为他二哥说点好话，“我还有个弟弟，今年快五岁了，他……他很会撒娇，很让人喜欢。我爹娘他们很辛苦，一心想让我们能吃饱。我想着等我学了字，长大了就可以多挣些钱，他们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听他说完，三个人一起鼓掌表示称赞，接下来元安平对李字和胖墩说道：“因为大河是新来的，检查功课的事放到后面。我们今天先来学习新字。”然后跟元大河说，“你来得晚，之前的字没有学，但我也不会再教你，而李字和胖墩负责教你他们之前学到的东西。你要多下点功夫。”然后看向李字，“不用我再向你重述同学之间要互帮互助的事情了吧。”
李字撇撇嘴，也没反对。
把五个字教完之后，又教了元大河的名字。元安平便让元大河自己练习，而他则开始检查胖墩两人的功课。先是把之前所有学的字都默写了一遍，然后开始听他们数数。两人如今已经学了二十五个字，能够数到一百了，非常不错。
而一边自己学习的元大河听到他们会数那么多数，还会了好多字，很是羡慕，也同样充满了期待。
第9章 打听
检查完两个孩子，他看了下元大河写的字，虽然字形上来讲不太好看，不过字都写对了。他让三个孩子一起又练习了一番，并且互相检查彼此写的是否正确。差不多一个半小时了，拍了拍手，“休息时间。”
听到元安平的话，胖墩和李字都停了下来，元大河有样学样的也把手里的小木棍放到沙盒里。
元安平从锅里拿出了三个煮熟的红薯分给他们，自己也拿了一个，“吃点东西，暖暖身子，今天阴天，也不知道会不会下雪。”
李字啃着红薯说：“我爷爷说了，这天气下不来雪，明天肯定还是个晴天。”
元安平相信老人的经验，“是晴天就好，能在院子里晒晒太阳。”他咬了口红薯咽下后，看向仔细吃东西的三个小孩，眼睛转了下，便问李字：“李字，我考你些事情，看你是不是都知道。”
李字抬起头看他，“好，你问吧。”
“你知道咱们村都有哪些姓氏吗？哪些是大姓，哪些姓氏是外来的？当然，我问的都是男人的姓氏。”
李字组织了一下语言，他说的很详细，“当然知道，咱们靠山村一共有五个姓氏，分别是李、元、张、霍、周。而李、元、张三个是大姓，其实在很久之前，李、元、张三姓本来是相邻的三个村子，可惜遇到天灾，死的死，逃的逃，三个村子就没剩下多少人了，便合计着把三个村子合成了一个。而霍姓则是那个时候逃难过来的，他们来时也就两家人，如今都有十几户人家了。而周姓则是五年前搬来的，他们是来投亲的，是李家三伯娘她家亲戚，所以村里就一户姓周的人家。”
元安平听了点头，“那你知道我们家这一脉都有哪些人吗？”
“我当然知道。”李字正要说，突然想到什么，然后哼了一声，“我不会中你的计的，你又该说我嘴碎像婆娘了！”
元安平一愣，心想着小子联想能力还挺高的，还是费心的解释了一下，“你这种想法就不对了，一个人对周围发生了什么大小事都知道，那说明他探听信息的能力很强，那不叫嘴碎。而把自己探听的事拿出去说三道四，传各种谣言，那才是碎嘴婆娘。”
李字想了想觉得也算有道理，“那好吧。你们家一脉从哪一代讲起啊？”
元安平想了下，“从我爷爷那一辈讲起吧。”
李字，“你爷爷他们一共两兄弟，你爷爷老小，上面还有三个姐姐一个哥哥。你大爷爷没的早，你大奶奶辛苦把三个孩子养大，闺女嫁给了临乡，两个儿子分别是大山大伯和小山大伯。你该叫大山大伯叫小山叔，不过你们家和他们家关系不好，好像因为你小叔的关系。听说你小叔把小山叔推得滚下山坡，把腿给摔断了，后来腿跛了。你奶奶人泼辣，又非常疼你小叔，就不承认小山大伯是你小叔推的，说是他自己摔的。你奶奶一番胡搅蛮缠，你爷爷又拿你奶奶没办法，最后一分钱也没赔给你大奶奶，所以两家就断了关系。”李字看了元安平一眼，见自己这么说，他都没生气，便继续说道，“至于你爷爷一家，你奶奶一共给你爷爷生了四个孩子，老大是你大伯元根盛，老二是你姑姑元草儿，老三是你爹元根茂，老四就是你小叔元根硕。你爷爷在你爹娘成亲一年后去世的，你奶奶就说你娘是扫把星，非常不喜欢你娘。你爹本来又不得她欢心还护着你娘，你奶奶便借此分了家。大部分家产都分给了你小叔，说什么她跟你小叔过，自然你小叔要分多些。说起来你奶奶这么做可不对，毕竟一般都是跟长子住，你奶奶却因为偏疼你小叔硬是要住你小叔家，好处也都让你小叔给占了。你大伯家分到的地不多，而你们家分到的地又少还都是下等田。不过还好你爹娘会过日子，你爹人脑子又灵，自己摸索着会打一些家具，慢慢日子好过起来，还盖了砖房，也把你送到了私塾上学。我爷爷都说你爹老有出息了。可惜后来得了病，没治过来在前年没了。你娘也没撑多久，在今年上半年也没了，你就变成了没爹没娘的小可怜了。不过你奶奶去的更早，在你小叔成亲一年不到就去了。我爷爷跟我说过，要不是你奶奶去的早，你家即使能挣着钱也会被你奶奶都巴拉到你小叔口袋里。你奶奶死得早，这么说你小婶也是个扫把星，不过你小婶方花跟你奶奶似的泼辣，没人敢说她，不然她就堵到人家门口骂半天。你小叔不是个好东西，趁你爹病的时候说什么买你家的院子，结果契都写了，本来说定一共十五两银子，结果就给了二两银子还不足，硬是说给清了。你娘气狠了他们，你爹的病也因为没银子给耽搁了。他儿子元大富也不是个好东西，我都不屑带着他玩。”
胖墩在一旁听着，愣愣的，“你小叔家都不是好人啊！对了，他们家还种你家地呢，你去问他们要回来，不给他们种！”
元大河心里很认同胖墩的话，他也很不喜欢小叔他们一家，好像总拿下巴看人，大富还欺负过小河。
元安平听了没想到自己还真有门糟心的亲戚，不过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有他爹娘那事存在，即使不敬他们又能怎么样。毕竟说到长辈，大伯在辈分上讲可是更占优势，毕竟长兄为父不是吗。
元安平倒是没什么气愤的情绪，“咱们说点别的。霍小寒你认识，他们家到底是什么情况？”
李字一听，咋呼道：“我就知道你想娶霍小寒当小媳妇儿！”
元安平敲了他一下，“胡说什么呢，什么小媳妇儿不小媳妇儿的，别乱说！”
李字摸着被打疼的脑袋，撇撇嘴，“有什么好不承认的。他是个双儿，过了年就十六岁了，娶他又能怎么样？”
元安平拿眼刀子刺他，“再胡说！什么双儿，他不跟我们长得一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