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腾飞想了想：“从结论来说，我知道你的身份。”
这家伙连这点也知道了，难不成他也参加过十年前的游戏？许文不动神色：“抱歉，我问的是你怎么会在这里。”
何腾飞皱眉抱胸：“解释起来有点绕啊，总之从头说吧。”
何腾飞最近一直有派人监视许文，而起因是几个月前游戏中的一次不正常波动。通了那么多次副本，唯有那次游戏出现NPC与场景扭曲的情况，虽然只是一瞬，但仍然引起了他的警觉——有什么东西对这近乎无敌的副本产生了影响。他想知道那是什么。
“我的小弟也在副本里遇到了这种情况。喂小王，你说下当时的情况。”
闻言，坐在前排的司机开口：“是，我当时通的副本叫《孤岛直播》，前期很正常，但在时间过了将近一半时，整个世界突然开始崩坏，当时情况很可怕，我还以为自己要死了。之后我被弹出游戏，由于出现bug游戏奖惩作废。”
世界崩坏？许文当时因为意识模糊并没有注意周遭环境，想不到所谓的bug竟是那种情况。
“你当时也在那个副本里吧？”何腾飞插嘴。
许文点头：“当时的确由于bug的缘故强制中止了游戏。可你怎么知道我在里面。”无论是何腾飞还是那位司机，他都确定没有见过他们。
小王道：“您还记得离开游戏前遭遇的最后一队玩家吗。”
许文眼皮跳了一下。那三个人把他跟洛莫方玲害得很惨：“你们是一伙的？我没看见你。”
“不，只是暂时一起行动而已。”
游戏起点最初有五个玩家，其中三个现实里就认识，所以没和其他人组队，反而为了抢夺物资要杀掉另外的玩家。小王因为身手不错逃过一劫，成为临时队员。
他解释：“最后去偷袭你们的时候，我看那个叫洛莫的太厉害了，就躲起来没出去。”
“所以你看到了全部？”
“是，虽然不是百分百确信，但我认为游戏的异变跟你或者洛莫有关。”
何腾飞接道：“然后更巧的是，我的一个部下跟你有联系。”
“我？”
“没错，那个讨债的，你还记得吧？”
“……”许文当然记得，并且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忘，“……陆峥。”
“他告诉我你有一个游戏机，就是通过那玩意儿还的款。”何腾飞靠在椅背上翘着腿，“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玩意儿，我们都是用手机进的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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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手下立刻联系老大汇报了这一异状，并且打车跟踪那辆面包车。车子东穿西拐，中途还换了一辆好车，最后驶入了洛家的地盘。
“而我安排留守在出租房那边的人，报告洛家人去了你家，不知道拿走了什么东西。”
“我的游戏机……”许文喃喃，“所以，你知道它现在在哪。”
何腾飞打了个响指：“我们正要去取它。不过在此之前我想问清一件事——这一切不过是我的推测，虽然我认为八/九不离十。但你得亲口说出真相，还有你拿到那玩意儿准备做什么。”
许文对何腾飞说明了一切，当他说到自己是“神”时，男人讶异挑眉：“真是赌对了。”
“我要破坏这个游戏。”许文最后道，“但洛莫不希望我这么做，所以才把我关了起来。你呢，你怎么想。”
“哼，有谁会希望这种游戏继续存在下去？我一直都觉得洛莫那家伙这里有点奇怪。”何腾飞点了点自己的脑门。
许文听了有些不快：“闭嘴。”
“你干嘛生气，他都把你关起来了。”何腾飞耸肩，“总之，目的一致就好了。”
“虽然我认为穆启明那家伙在撒谎。但是十年前，也许确实因为我的行动造成了一部分玩家的死亡。如果这次也……”
“听着，”何腾飞打断他，“做事不要瞻前顾后，即使最后的结果并非自己所愿，只要遵从本心，就绝不后悔。这是我们组的行动守则，别拖拖拉拉娘们唧唧的不像个男人。”
许文微愣，低头看向自己的手，五指合拢：“你说的对，我一直在为此努力。这么久了，该画上终止符了。”
“这是一场赌局。”何腾飞舔了舔唇，“就赌我们会不会死吧。”
第104章 再入虎口
中途他们换了车，又开了几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
“这是……”
面前是一栋高级公寓。外观线条流畅而极具艺术感, 出入人群都一副精英打扮, 让身着短袖休闲裤的许文觉得自己与这地方格格不入。
“这是最开始关我的地方？”
“没错, 有钱的洛少爷把上面三层都买下来了。”何腾飞耸肩, “虽然我也想过救你, 但根本找不到机会, 只能等你自己跑出来。”何况，他们不能跟洛家闹得太僵，上门直接抢人。
许文皱眉。连身为黑道的何腾飞都要忌惮洛莫几分，对方也许不止有钱那么简单。
何腾飞持有这栋楼的房卡, 入口很轻易就进去了，问题是这之后。
“我不能被发现在帮你，至少明面上不能。接下来你只能自己走。他家用的是密码锁, 我一会儿告诉你。里面可能还有人, 你得小心, 找到游戏机后立马撤出来，明白吗。”
“明白。”
“还有这个。”何腾飞掏出一把手/枪, 递给许文。
许文没接：“我不会杀人。”
“谁让你杀人了，这是玩具枪。”何腾飞把玩着那把无比逼真的模型，“如果不小心撞见人，用这个至少可以拖延一下时间。”
想的还挺周全。许文迟疑了一下接过，枪柄沉甸甸的，厚实的盖在手心，与在游戏中摸过的真枪别无二致。
他把手/枪收起来：“谢谢。”
何腾飞伸拳与许文撞了一下：“你是个不错的家伙。这回要是没死, 就来我们‘洪门’如何。”
“……不，还是算了。”
何腾飞哈哈大笑几声，看样子也是在开玩笑。许文同他告别，走进电梯，数字一直在跳，直到98层。
一层楼有五个房间，每层密码不同。也就是说，他必须把十五个房间都调查一遍。虽然很费时间，也只能祈祷自己能尽快找到。
依言输入密码后，房门“咔擦”一声打开。光是这一套公寓就有上百平，不过也许是装修不久的缘故，并没有太多摆设。许文调查一圈，一无所获，又去了这一层的其他房间，仍然没有发现。
看来不在98楼。他再次乘上电梯，到了99楼。而刚打开第一扇门时，就察觉里面有人。他屏住呼吸，将门轻轻合上，先去了其他房间。然而没找到想要的东西，兜兜转转，又回到这扇门前。
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人、有几个、打不打得过。但既然有人看守，说明这里游戏机存在的可能性是最大的。不过，如果里边的人是保镖那种体格，也许只是自投罗网。
许文看了眼左右两侧敞开的房门。总之，先进去试探一下，如果有不对劲，就躲到旁边藏起来。虽然这是密码锁控制的门，不过从里面的话可以机械反锁。
许文再一次打开门，蹑手蹑脚地走进去，清晰地听见了人声。是一道女声在哼歌，还有流水冲洗的声音。
咦，不像是保镖，难不成是这套房间的住户？不，既然这三层都被洛莫买下来了，应该不存在这种情况。
厕所里亮着灯，许文见那人可能一时半会出不来，便直接对整间屋子展开搜查。可惜的是，除了地板湿漉漉的以外，仍然没有收获。当他从调查完的最后一个房间出来时，厕所门也恰好打开。他跟里面的女人撞个正着。
那人一副清洁工打扮，看见陌生人，嘴巴张大，几乎惊叫出声。许文忙先一步开口：“你是洛莫先生雇佣的清洁工吧？”
女人张大的嘴巴半合，战战兢兢道：“我、我是来打扫卫生的，但不是那个名字……”
可能是洛莫手下的人委托。许文严肃道：“总之，我是来检查卫生情况的，看你有没有因为主人不在就偷工减料。”
“没有没有，”女人急忙摆手，“我做事很有保障，所以回头客也很多。”
“嗯，做的不错，继续努力。”许文一本正经，抬脚往外走。后脑勺一直感觉到炙热的视线，那人估计还在发愣。就在这时，何腾飞给的玩具枪从口袋里掉了出来。
“啪嗒。”
许文：“……”
清洁工：“……”
几秒后，女人的尖叫声响彻整间公寓。
许文捡起手/枪就往外跑，冲向电梯，却发现顶上的数字正在往下跳。他心中一震，怀疑是不是洛莫追过来了。
可恶，在这层浪费太多时间了。
他当机立断掉头跑向楼梯，三步并作两步上到最顶层。
每层楼约高三米，而电梯速度最慢也是每秒1.5米，也就是说，他顶多有不到四分钟的时间。如果来者真是洛莫，那么剩下的房间肯定来不及调查。而不想与洛莫直接杠上的何腾飞，也肯定不会阻止那人。会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吗。
来不及多想，许文飞快打开迎面一扇门，恰好，与守在里面的体格壮实的男子撞上。
因为太急，没来得及观察情况就贸然进来了。不过既然这一间房有人看守，游戏机也许就在这里。
那人似乎也吓了一跳，但很快稳住身形就要袭来。许文及时抽出枪对准那男人，那人停住。
“从这里出去。”许文一边说着一边绕圈，缓缓接近靠里的房间。
男人虽然举着双手，却没有动。
“快点，你想死吗。”
男人神色微动，慢慢朝门口移动。但他仍面对着许文，似乎在找可趁之机。
“别搞小动作。”许文的手指移动到扳机上，表示一有不对劲就会扣下。
保镖这才放弃，心有不甘的退了出去。
“关门。”
对方合上门。
许文放下枪，小心翼翼地靠过去，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直到扣上门锁，才松了一口气。他把一切都赌在这间公寓里了。要是找不到，彻底玩完。
保镖的存在没让他失望。他在卧室里找到一个保险箱，而在其他房间的相同位置都没有这种东西，但他并不知道密码。
这不是解密游戏，自然不可能找到提示。许文尝试着输入自己生日，没反应。
还有哪些可能？
这时候急躁也没用。尽管洛莫很可能就会进来，但他必须保持冷静。
唯一的优势，是他认识设置这个密码的人。为了记住密码，一般不会胡乱输入，更多时候会是有意义的数字。
他率先试了一下房间号。虽然进来匆忙没来得及看门牌，不过这是第一百层，又知道下面楼层对应的房间号，很容易推算出来。“1003”，错误。
是他被关进来的日子？许文回想了一下日期，输入，仍然不对。
这时候，许文听见门口传来撞门的声音，心里不由一紧——他来了！虽然上了锁，不过凭洛莫的力气，再加上那种体格的保镖，肯定撑不了多久。
“可恶。”
不行、想不出来！这样凭空猜密码怎么可能猜得出来！洛莫既然安排了保镖守在这里，就是为了防止有人来拿游戏机。是猜想到他可能会逃出来吗。然后作为最后一道屏障的保险箱，所设置的密码自然不可能让“许文”猜到。
无论是胡乱设计还是有意义的数字，都不可能跟“许文”本人有关。
那这样，根本就是无解的局。
男人有些颓废地坐到地上，眼睛却依然盯着数字盘。他听见了，锁快被破坏，门已经摇摇欲坠，一切都结束了。
他放弃般地输入了这层楼的密码。
“咔擦。”
竟然打开了？
与此同时，卧室门也被踹开。碎屑飞散，他看见洛莫走了进来。眼神如死水般沉寂，眼下挂了黑眼圈，估计是不眠不休地赶了过来。
“许文哥，闹够没有。”那人朝这边踏出一步。
许文飞快想从保险箱里拿出游戏机，却摸了个空，仔细一看，里面空无一物。竟然只是诱饵！？说到底，游戏机究竟在不在这栋公寓。何腾飞虽然说一直有派人监视，会不会被骗了？
而此时，他却眼睁睁看着洛莫拿出了游戏机：“你在找这个？”
“！”
“这个，在保镖身上。”保镖候在屋子外边，没有进来，“你要是打死他，就可以拿到手。”
许文沉默。他手上拿的是假枪，面对这种强敌，只能先把人赶出去，说不定一近身连吓唬用的玩具枪都会被抢走。但洛莫说得没错，只有打死那人，他才有机会拿到手。
青年走近，蹲到男人面前：“你失败了，跟我回去吧。”
许文嘴唇抖动，良久才道：“我很不甘心，洛莫，”他死死盯住那双冰蓝色的眼睛，“不只是因为失败，更是因为你变成这副模样，我却连阻止你的力量都没有。”
“我倒是很庆幸，自己有阻止许文哥的力量。”洛莫轻言。
许文拿起手/枪，对准青年胸膛。但对方不闪不避，甚至连语气都没一丝浮动：“你要杀了我吗。”他看了一眼手上的东西，“是呢，这样就可以抢走了。”
但许文又很快把手/枪掉了个头，对准自己的喉部：“虽然不想用这种很烂的方式，但只有这么做了。”
洛莫有些惊慌：“许文哥？”
“我知道，这并非破坏游戏最完美的方式，说不定只是白死。”许文闭眼，又睁开，“但这样下去没完没了。我有想过，如果又有人向我发起挑战，就能从那里逃出去，可是没有。也许一直没人通关全部的隐藏任务，又或者，你对穆启明说了什么，代替我去做这种事？”
“不要、把枪放下……”
“算了，无所谓吧。这之后无论是你或者其他人成为‘神’，只要有跟我拥有同样想法的人出现，这个死结就能结束。”
“那么……”许文笑了一下，“永别了，洛莫。”
第105章 终焉
“砰！”
不是枪声。许文猛地把青年给摁倒在地，脊背与地板相撞, 发出骇人的震响。他趁机夺过对方手中的游戏机。洛莫竟然没有反应过来。抢到手后, 许文飞快跃到床的另一侧, 与之拉开距离, 开启游戏。
他的手指已经放在“权杖”图标上, 接下来的事不需一秒。但他还有些话想说。
“好吧, 我不应该浪费时间。但鉴于我们之后不知道隔多久才能见面，我还是想说——一直以来谢谢你，虽然你最后干的事很混账，不过我挺理解你的, 也没有因此讨厌你。”
洛莫看着有些颓丧：“许文哥……”
许文叹了一口气：“认识这么久，我们除了游戏也没干过别的吧？我一点儿也不了解你。所以你说的喜欢让我有些困惑。我们还有时间的话……”
“许文哥……”洛莫表情悲伤，抓住胸口, 仿佛呼吸困难, “没时间了, 我没能阻止你。”
许文仿佛也被那悲痛感染。虽然不认同对方的所作所为，但至少洛莫是唯一一个为他着想的人。
“嗯, 我知道。”许文露出难看的笑容，“再见，洛莫。”
他按下图标。
空间再次被黑暗浸染，点击“制作副本”，消耗500积分后，他进入了纯白空旷的空间。许文立于高台之上，面前摆了一台可以操作空间的机器, 与之前的景象相比毫无变化。
他看了一会儿机器，又抬头朝半空呼唤一个名字。少顷，穆启明的身影显现，依然带着那副欠揍的笑容：“真没想到，我以为一辈子都见不着你了。”
“我说过，我要破坏这个游戏。”许文看着他，“上次动了一下这台机器，空间便出现异状，你也马上出现了。说明，这玩意儿是游戏的核心吧？”
穆启明笑而不语。
“十年前的我不可能想不到这个。之所以没有破坏彻底，也许是忽略了一点——穆启明，你的存在。”
“我？我只是为你服务的一个小人物而已，你是‘神’，即使现在要破坏游戏，我也没权力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