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归完本[古耽]—— by:语笑阑珊
语笑阑珊  发于:2017年07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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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澜踢了一脚地上的人,抱着陆追便往塔下走。
“不看看是什么身份?”陆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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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追应了一声,也没再问。
萧澜翻身上马,带着他先回了杨柳胡同的小院中。
林威与阿六都在李府盯着,屋宅里并没有旁人。陆追坐在床边,用手巾捂着半边脸,看似很虚弱。
“有药箱吗?”萧澜弯腰问。
陆追点头,伸手指了指木头衣柜。
萧澜取过药箱,又去厨房烧了一大盆热水,端着进了屋。
陆追道:“会留疤吗?”
萧澜道:“不会。”
陆追道:“万一留呢?”
萧澜用干净的手巾沾了热水,替他将脸上的血污一点点擦掉:“你若别再说话,就不会留疤。”
陆追道:“有疤就丑了。”
萧澜道:“嗯。”
陆追道:“你居然‘嗯’。”
萧澜道:“或许会有些疼,忍忍吧。”
陆追皱眉:“那你轻点。”
见他一直在闪躲,萧澜有些不忍心,但伤口总不能晾着,若真留了疤也可惜,于是还是狠心将纱布贴上去。
陆追闷哼出声,眼前白光层出不穷。
萧澜将伤口小心包扎好,稍微松了半口气:“好了。”
陆追缠了一脑袋绷带,向一侧靠进他怀中。
见他一脸倦容,萧澜索性顺势从背后将人抱住,让他找了个最舒服省力的姿势。又用小心褪去半边衣物,沾了热水与药粉替他处理肩上的镖伤。
陆追用后脑靠着他的肩膀,道:“那人是谁?”
萧澜并未停下手里的动作:“他是谁不重要,不过我知道,派他来的人定然是姑姑。”
“鬼姑姑?”陆追皱眉。
“还疼吗?”萧澜问。
“他说要挖了我的眼睛。”陆追道。
萧澜顿了片刻,用温热的右手掌心覆上他的双眼:“不会。”
“你是冥月墓的人。”陆追低头。
“我现在这样,哪里还是什么冥月墓的人。”萧澜替他换了干净的里衣,“先前只当姑姑只拿走了我儿时的记忆,却不知原来成年之后,过往也是断断续续。”
“你想知道吗?”陆追回头看他,“曾经的事情。”
“与萧家有关吗?”萧澜问。
陆追摇头:“只与我有关。”
“那你想说吗?”萧澜又问。
陆追道:“我原想让你自己想起来,可若你想现在知道——”
“别说。”萧澜打断他。
陆追与他对视。
“那我就自己想。”萧澜扬扬嘴角,“只与你有关,你若不想说,那便先不说了。”
陆追笑:“这可是你说的,以后再想问,我也不肯说了。”
萧澜倒了杯热水,让他捧在手中暖着:“休息一阵吧。”
“也不知李府怎么样了。”陆追道,“不如你去看看?”
“不怕再有人来偷袭?”萧澜摇头,“姑姑的人既然能跟你到穿云塔,这小院也未必就找不到。”
“你想去见鬼姑姑吗?”陆追问。
“无论我想与不想,最后都是要见的。”萧澜道,“倒是你,往后要更加小心,无人知道姑姑的功夫究竟有多高,她若想伤你,我怕是拦不住。”
陆追道:“嗯。”
“不用怕。”萧澜道,“你休息片刻,我送你去青苍山,与娘亲待在一起。”
陆追道:“你呢?”
“萧家的命债还没讨回来,我自然要留在洄霜城中。”萧澜道,“放心吧,姑姑也不会将我怎么样的。”
院中传来脚步声,陆追道:“是林威。”
萧澜起身打开卧房门。
林威微微一愣:“二当家呢?”
“受了些伤。”萧澜侧身。
林威闻言又惊又怒,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屋内,见陆追满头缠着绷带,肩头也裹了厚厚一层,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是谁如此不长眼?”
萧澜道:“冥月墓的人。”
陆追道:“鬼姑姑派来的。不过我没事,都是皮外伤,只这布带多缠了两层罢了。先说说看,外头怎么样了?”
林威道:“李府的地道被掀了。”
陆追道:“然后呢?”
“然后便暗器齐发,不过我事前已提醒过,所以受伤的人不多。”林威道,“李府家丁被打得落花流水,李银也被绑了,一群江湖人正守着他,而事件从头至尾,裘鹏都未出现过。”
“官府呢?”陆追问。
“有朝廷的令牌,自然全听二当家的。”林威道,“衙役只去李府晃了一圈,不到一盏茶的工夫便离开,还顺道驱散了街上百姓,说江湖事,江湖毕。”
“辛苦了。”陆追道,“继续派人盯着南边的枯树林。”
林威点头:“属下明白。”
“冥月墓的人快要到了,或者说已经到了。”陆追道,“让我们的人也多加注意。”
林威领命离开,出了门看见酒楼,不忘让老板炖一只老母鸡送去杨柳胡同——毕竟受了伤,要滋补。
陆追拿着勺子,吃得很慢。
萧澜道:“你伤的是左臂。”为何右手却连勺子都拿不稳。
陆追索性向后靠在床上,一派大仙之相。
萧澜好笑,接过勺子喂他将碗里的东西吃完。又重新泡浓茶,烫在那被嘬得发亮的茶壶里。
陆追道:“我这是大楚最好的陈年普洱。”
萧澜道:“我不喝茶。”
陆追沉默片刻,自己砸吧砸吧开始嘬茶,有滋有味。
萧澜在旁看得哭笑不得,这一副小老头的样子。
陆追道:“其实你先前也是喝茶的。”
萧澜问:“除了喝茶,我先前还会做什么?”
陆追想了想,道:“做饭洗碗,挑水砍柴,耕地洗衣,织布杀鸡。”
萧澜道:“你接着编。”
陆追继续道:“按摩捶肩。”
萧澜突然按住他的肩膀:“嘘。”
陆追微微不解,用眼神问他:“怎么了?”
萧澜低声道:“外头有人在哭。”
☆、第三十八章 出城
究竟是虚弱还是不虚弱
陆追凝神听了片刻,外头安安静静的,并没有任何声音,于是道:“你吓唬我?”
萧澜反问:“你会因为这个害怕?”
陆追答:“不会。”
萧澜好笑:“那我吓你作甚。”
陆追眉头一皱:“所以是真的有人在哭?”
萧澜点头。
陆追往他身边蹭了蹭。
萧澜屈起手指,在他脑门弹了一下:“不是不怕吗?”
陆追坦然道:“有人在身旁,不靠白不靠。”
“睡一会吧,还要一阵才会天黑。”萧澜道,“我出去守着。”
陆追道:“为何要出去守?”
萧澜道:“那不然呢?我坐在床边,看着你睡?”
“看着我睡又如何?”陆追清清嗓子,“你可知——”
“我知道,这大楚有许多人都等着盼着看你睡。”萧澜打断他,话说出口却连自己都想笑。这般自恋又狂妄的句子,若从旁人嘴里出来,难免有些讨嫌,可偏偏说这话的人是他,所以非但不讨厌,反而有几分倜傥翩翩的理所应当。
陆追淡定躺平:“那你还要出去。”什么叫有福不会享。
萧澜替他盖好被子:“睡吧。”
陆追打了个呵欠,倒是挺快就睡了过去,萧澜试了试他的体温,或许是因为失血,微微有些偏低。
于是又从柜中取出一床被子,抖开压在他身上,方才转身离开。
陆追:“……”
天色方才半明半暗,一轮惨淡红月却已经冒了头。萧澜坐在院中树下,将乌金鞭随手放在桌上,玉坠垂下晃晃悠悠,温润而发出微微光芒,像是一团小小的火。
萧澜伸手握住,虽冬夜寒凉,手心却依旧是暖的。
李府出了乱子,百姓只道那些江湖人都疯了,也无人再敢出门。街上安安静静,没了说话声与脚步声,也没了方才那嘤嘤啼哭。
可萧澜知道,那绝非自己的错觉。
“爹!”阿六也听到陆追受伤的消息,急急忙忙跑回来。
萧澜冲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道:“睡了。”
“是冥月墓的人做的?”阿六趴在门缝处看了一眼,见陆追的确正在熟睡,方才回到桌边坐下,“他们追来了这处小院?”
“不在这里,而在穿云塔。”萧澜道,“我可否先问你一个问题?”
阿六点头:“说。”
萧澜道:“听说三五年前,长风道人曾去朝暮崖找赵大当家决斗,却被二当家所拦,最后是谁输谁赢?”
“自然是我爹赢了,不出一百招,便将他打得落花流水。”阿六道,“那牛鼻子老道不行,除了嗓门挺大,其余都是平平无奇。”
“这样啊。”萧澜一笑。
阿六不明白:“你问这个做什么?”
萧澜道:“今日刺杀你爹的人名叫邓荒,是长风道人的徒弟,虽也称得上是高手,武功却远不及他师父。”
阿六恍然:“所以他是来给师父寻仇的?”
“不是。”萧澜摇头,“长风道人两年前命丧离境谷,邓荒便投奔冥月墓,成了一名死士杀手。”
阿六道:“说了半天,还是你那鬼姑姑派人要杀我爹。”
“连长风道人都不是你爹的对手,邓荒今日却能伤到他。”萧澜笑笑,“不如你猜猜原因?”
阿六想了半天,然后面目凝重道:“所以你是要炫耀冥月墓另有秘籍,能让邓荒在两年内功夫大涨?”
萧澜表情僵了片刻。
……
阿六对自己的答案极为笃定。
萧澜道:“你厉害。”
阿六盯着他看了半天,狐疑道:“我怎么觉得你这句话,不像是在夸我。”
“怎么会。”萧澜拍拍他的肩膀,“往后三百年,往后三百年,都找不出像你这般能举一反三,触类旁通之人。”
阿六闻言喜笑颜开,淡定搔头。
是吗。
过奖。
陆追在屋内咳嗽。
阿六赶忙放下刀进屋:“爹。”
陆追皱眉,迷迷糊糊问:“你们在外头聊什么?”
阿六直爽道:“在聊为何爹能打得过牛鼻子臭道士,却打不过他的徒弟。”
陆追打了呵欠:“这都是谁?”
阿六道:“牛鼻子就是几年前那长风道人,他徒弟就是今日刺杀爹的人,姓萧的说他两年前投奔了冥月墓。”话说完又想起来萧澜就在院里,于是补充纠正道,“萧公子,萧兄。”
陆追:“……”
萧澜坐在院中,指尖漫不经心绕着那枚玉坠,眼神貌似随意,细看却又颇有几分笑意。
陆追道:“嗯。”
我就是能打得过师父,却又打不过徒弟,如何,难不成犯法?
萧澜觉得自己不用看,都知道他此时该是何表情。
阿六纳闷转头:“你笑什么?”
萧澜道:“我没笑。”
阿六沉默片刻,道:“我又没瞎。”又道,“爹你打我干嘛?”
萧澜起身,也进了屋内。
陆追侧身背对着门,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即便压到了肩膀,也不想回头。
萧澜道:“若是不想睡了,我带你回青苍山。”
陆追只当什么都没听见,半晌才闷闷“嗯”了一句。
萧澜让阿六备好马车,自己回屋将陆追连人带被抱起,径直放上了车。
阿六:“……”
那是我爹。
抱也该是我抱。
陆追却无甚意见,用未受伤的右臂勾住他的脖子,免得自己掉下去,脸缩在被中,只露出一双看似懵懂未醒的眼睛,与一大堆绷带。
……
萧澜道:“我去驾车。”
陆追道:“那阿六要做什么?”
阿六在外探进头:“我来扶着爹。”
陆追拒绝:“不。”
阿六用非常怨念的目光看向萧澜,你看到没有,你一来,我爹就开始嫌弃我,以后还是别来了。
萧澜随手放下车帘。
阿六吸溜吸溜鼻子,老老实实赶着车出了小院。
坑洼不平的小路上,马车走得很是颠簸。陆追皱了皱眉,像是牵动到了伤处。
萧澜道:“你若是肯坐直,会舒服许多。”
陆追枕在他腿上,问:“是吗?”
萧澜哭笑不得,扶着他靠坐在车厢里,又用厚厚的被褥裹住:“不准闹,否则伤口真要裂了。”
外头已经彻底暗了下来,车厢内也漆黑一片,只有在偶尔路过光亮人家时,才能看清彼此的眼睛,干净而又纯粹的,有着情与光。
马车冷不丁又是一个颠簸,萧澜握住他的手:“小心。”
陆追低低道:“嗯。”肩头有些痛楚传来,依旧不想放手。
萧澜摸索着想要让他靠回去,外头驾车骏马却嘶鸣出声,阿六勒紧马缰,警惕看着面前五名黑衣人。
“少主人。”打头那人并未将阿六放在眼中,而是对着车内扬声道,“姑姑要见你。”
陆追兀然握紧他的手。
“不用怕。”萧澜轻声安慰了一句,而后便掀开车帘,“告诉姑姑,我明日再回去。”
“这怕是不行。”对方嗤笑,“少主可要听听姑姑的原话?”
萧澜皱眉。
对方道:“最好是能带着少主人与陆明玉一起回去,次之,便是带少主人与陆明玉的尸体回去,再不济,也要带着少主人与陆明玉的一双眼睛回去。”
萧澜道:“你这是在威胁我?”
“属下不敢。”对方道,“只是一个老老实实的传话人罢了。”
“那我告诉你,今日最好的后果,便是放我离开,明日我自会去找姑姑。”萧澜道,“否则若是起了冲突,吃亏的只会是你。”
“若能换少主人回冥月墓,属下吃亏又算什么?”对方一笑,抬手拔剑,“姑姑还说过,若是少主人执迷不悟,非要带着陆明玉走,那即便是不慎伤了少主人,也会恕我无罪。”
萧澜小声快速道:“去解决左后二人。”
阿六答应一声,猛然举起金环大刀,向着那两名黑衣人扑去。
几乎同一时刻,萧澜亦飞身跃起,手中乌金长鞭呼啸划过夜空,在锐利的寒气里张开利齿,将最前一人拦腰咬住,凌空重重摔在了一侧院墙上。
打头那人显然没料到,萧澜竟会如此不顾情面,出手便是狠招。眼看第二鞭已急速而至,赶忙后退两步,拔刀全力应对。
这回冥月墓所来皆是高手,阿六臂膀中了一刀,向后踉跄退了两步,又担心会有人偷袭陆追,紧着回头看了一眼,果然从背巷阴暗处,又鬼魅般溜出来四五人,如同鱼一般在空气中滑游,须臾就攀上了马车。
阿六怒道:“爹!”
萧澜袖中飞出两把夺魂钉,将对方打落一人,又一鞭扫开身前阻碍,向马车掠去:“小心!”
匕首刺穿木板,带着寒气与杀意扑面而来,陆追眼底墨黑一片,右手拔剑出鞘反手一旋,马车顶便四分五裂,将上头趴着的人震落在地。
绷带掉落在地上,陆追活动了一下脖子,觉得脑袋倒是清爽不少。脸颊上的伤自然还在,这点时间也只够勉强止血。夜色中,蜿蜒疤痕爬过那原本白皙漂亮的脸颊,不狰狞,反而多了几分妖异的美感。
陆无名所创的功夫招式讲究大开大阖,鲲鹏展翅。只看剑谱,都觉得该是由七尺大汉来使,方才能配得起那雷霆万钧的碾压气势。只是此时亲眼见过陆追的剑法后,才知什么叫行云流水,落叶飞花。
清风长剑光寒凌冽,来势劲急,将对方二人打得连连后退,情急之下举了刀剑来挡,却反被横扫削平。手中握着半柄断剑,更是大惊失色心里没底,纷纷向后躲去。
陆追单脚踩上一截树干,借力腾挪纵跃,一剑呼啸凌空劈下,将阿六身边那人逼至三尺外。
“爹。”阿六拍拍胸口,幸好幸好。
“滚!”另一头,萧澜收回乌金鞭,对地上几人冷冷道,“告诉姑姑,明日我自会去见她,今晚若再来找麻烦,休怪我手下无情。”
那几人爬起来,一瘸一拐,狼狈不堪跑出了巷道。
萧澜大步回到陆追身边:“你怎么样?”
陆追双眼疲惫手一松,清风剑“哐当”落地,人也软绵绵倒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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