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点头笑了下,就推着车到别的床去了。
滕洋其实并没有睡着,只是一直坐着冷了,如今听妈妈说要量体温,就把一条胳膊伸出来。滕妈妈用消毒湿巾又擦了一遍体温计,又用卫生纸擦干净了,才要滕洋抬起胳膊来帮她把体温计放到腋下。
滕妈妈的左手刚从滕洋脖子伸进去,就摸到了一条细细的项链绳子,滕妈妈用手指一挑,往外拉了下,粉色的。
“你干什么啊?”滕洋一下就慌了,她正病着,声音不大,可是态度却特别急躁。
滕妈妈把体温计塞进去,滕洋用胳膊夹紧,然后还单手又往上盖了盖被子。
滕妈妈皱着眉,声音也很低,但是态度非常强硬,“你戴的什么?他送的?”
滕洋闭上了眼睛,不说话。
滕妈妈着急死了,看滕洋的反应,自己绝对猜中了九成九,可现在她发着烧,又是在医院里,却是没法盘问的。
如此一来,母女二人都存着心事,尤其是滕洋,体温又有了反复。
滕妈妈更急了,滕崇塬拿了药进来,就看到坐在床边的冯婉芝脸色特别不好。看滕洋闭着眼睛,却不像是睡着了,就猜到不知道母女俩又起了什么冲突。
滕崇塬道,“婉芝,你把医保证拿出来跟我过去一下。”
冯婉芝不疑有他,从包的内袋里拿了医保证,出门就问,“又要医保证干什么?”
滕崇塬道,“怎么了?”
冯婉芝也是迫不及待地要告诉丈夫的,“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戴的项链,可能是个挂坠,或者水晶什么的。粉色绳子穿的,可能是粉水晶。”越说越觉得有道理,“肯定是粉晶。像洋洋这么敏感的女孩子就不应该戴这个,粉晶会加重她的患得患失。”冯婉芝也是喜欢这类东西的,关于各种水晶宝石的说法,她也略知一二。
滕崇塬倒是不太在意这些,他觉得或许有道理,但是,这种东西对人的影响,肯定是微乎其微可以忽略不计的,倒是联想到王钺息家世,只看他平平常常送的用来堵人嘴的风铃都精致异常,若是真的送了水晶给女儿,肯定不是便宜货。洋洋这个傻子,因为在乎而戴着,恐怕不知道这东西的实际价值吧。别的没什么,等洋洋情绪稳定一点,这个,是一定要还的。
滕崇塬道,“她现在还病着,咱们回家再说。你也别提了,你看,好不容易退了烧,又到三十八度了。你回家去,做点清淡的,我在这陪着洋洋。”
“你一个大男人,你看这医院里,姑娘哪有爸陪着的。”冯婉芝道。
滕崇塬笑笑,“女儿爱吃你熬的粥,我看你情绪也不稳定,可没有带粉晶吧。好了,打车吧,别自己开车了。”妻子的技术,他实在是不放心。本来应该是他回去做饭妻子陪着洋洋的,可是婉芝的性子,她继续呆在这里,洋洋还不知道有多少心思呢。
冯婉芝被丈夫打趣一句,瞪了他一眼,“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没用的。”然后就重新进去,把医保证放好,对床上还闭着眼睛的滕洋说,“妈妈回去了,你还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
滕洋眼睛还是没睁,声音小小的,“不吃什么。”
冯婉芝拎起包包,叮嘱滕崇塬,“你看着,马上就输完了。”然后又拍拍滕洋脚下的被子道,“不要胡思乱想,有事治好了病咱们回家再说。”和病友们打了招呼就回去了。
坐在出租车上,冯婉芝拿起手机,百度,“什么挂坠用粉色绳子穿?”搜索,半天搜不到,心烦。
滕洋躺在床上,眼睫毛轻轻颤着,这些天一直戴着,竟然忘了这件事,被发现了,他们一定会让自己和王钺息分手,一定会逼自己还回去的,怎么办?
圣诞节,牵手,摩天轮,满天的烟花,海豚的承诺,即使闭上眼睛也逃不开的王钺息虽然严肃却总是温柔的脸,到底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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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未校对,赶着出门,有错别字的话大家包涵。
二十三章 不过解意人(2)
躺在病床上想到的事情就会非常多,关于他,关于自己,关于未来,其实,滕洋也是想过未来的,穿着长长的白纱,戴头纱那种,开始一场浪漫的草地婚礼。她是很简单的女孩子,她的梦想也就是这么简单。住院的这几天,爸爸妈妈都没有说什么,王钺息也没有打电话,她不知道是因为王钺息怕影响到她还是别的什么,只是,突然觉得自己被整个世界遗弃了。面对爸爸妈妈的眼神,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握着手机,从天亮等到天黑,想他打电话,又怕他打电话过来。有时候她想,只要王钺息肯现在出现在她面前,她就和父母抗争到底也要和他在一起,但有时候又想,自己的学习已经退成这个样子,再这么任性,多对不起爸爸妈妈啊。
出院的那天,头还是昏昏沉沉的,可是,她也不想再赖下去了,这些天爸爸妈妈为了陪她请假,即使她自己也觉得没什么必要陪护着,可父母一定坚持,想到自己生病的原因,越发觉得对不起爸爸妈妈了。
滕洋静静躺着,她很想王钺息,很想很想王钺息,他送的水晶挂坠还挂在胸口,海豚代表着我会保护你。他一直在努力保护着自己,可惜,只是自己不争气。
“咚咚咚。”滕崇塬敲响了滕洋的房门。
滕洋开始紧张,她知道,有些东西好像就要被揭开了。其实,妈妈虽然唠叨,可是,她不怕妈妈说什么,爸爸从来不会指责她,她却知道,有些事,一旦爸爸开了口,就避无可避。
“洋洋,好些了吗?”滕崇塬端了一杯热水来问她。
滕洋轻轻点头。
滕崇塬坐在她对面,随意说一些闲话。滕洋却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滕崇塬看出了她的不安,却依然不紧不慢地聊着天。
“要多喝热水,才能尽快把身体里的毒素排出去。”
“早早好起来,爸爸妈妈都会放心的。”
“如果不想看书的话,可以练练琴。”
……
滕洋一一的随意应着,却只是默默等着那个即将爆发的炸弹。
果然。
“关于王钺息的事,你也不要心思太重了,爸爸妈妈不逼你马上做决定。只是——”滕崇塬终于说到了正题。
滕洋静静听着。
“就算你们谈恋爱了,你也不好收男孩子太贵重的礼物的。洋洋,把那条项链还回去吧。”滕崇塬说。
滕洋不知道当时自己是怎么想的,她说,“那不是项链。”
“那是什么?介不介意爸爸看看?”滕崇塬问。
滕洋很介意,可是,还是低头把脖子上的那条海豚挂坠摘了下来,递给滕崇塬。
滕崇塬一拿到手里,就知道价值不菲。晶莹、纯净、火头很足。
滕洋看着父亲,滕崇塬重新将挂坠交给她,“海豚很漂亮。施华洛世奇出的那款海豚的镯子,你不是一直很喜欢,爸爸送给你。”
“不用了,我会还的。”滕洋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说出这句话,可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眼泪就掉下来了。
原来,她是那么那么脆弱,比自己想象的,还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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颈椎难受得要命,所以只能勉强写一点,抱歉
二十三章 不过解意人(3)
“爸,我出去一下。”养伤三天的王钺息换好了衣服。
“去哪?”王致是很少会问儿子去哪的人,他一直认为孩子长大了就有自己的生活,做父母的没必要管太多。
“去看下滕洋。”王钺息也从来不是会隐瞒父亲的人,他没有必要。
王致看了他一眼。
王钺息回头,解释了一句,“小洋病了。”
“你师叔回家去了,被人家亲爹打出来可没人抬你。”王致毫无同情心。
“我想去看看她。”王钺息并没有被父亲的态度所打动,事实上,他心里也希望能够得到一点支持。
王致见到儿子表情,神色也认真起来,“王钺息,她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你的关心。”
王钺息在沙发旁边坐下,“爸,其实我知道,最好的办法是静观其变,我们这个年纪,现在这个时间,我根本没有立场要求她在她父母面前坚持什么。也许我的出现,只是给了她一个亲口说拒绝的理由,可是,我没办法这样等下去。我不是急躁,也不是沉不住气,我就是想,这么拖着也不是事儿,我们不可能再也不见到。我去看看她,我想知道她究竟怎么想。”
王致轻轻耸了耸肩,端起桌上的波尔多红,将酒杯向王钺息的方向一抬,浅浅啜了一口,静静咽下,什么都没说。
王钺息起身,换了鞋走了。
他蹲下来系鞋带的时候,身后还是会有牵扯着的疼。只是,这些都不重要了。
到了滕洋家门口,他并没有像他父亲所说的一样被用扫帚打出来,开门的是滕洋爸爸,滕崇塬看了他一眼,侧身让他进来,带他在沙发上坐下,然后叫道,“洋洋,你同学来看你了。”
滕洋生病的事正好被陈平知道了,于是,同学们基本上也都知道了,这些天总有人来看她。滕洋穿着珊瑚绒的家居服,披散着长发从房间里答应着走出来,一走到客厅门口,愣住了。
滕崇塬去取柜子里的一次性杯子,然后头也没回地道,“正好,你不是有东西要还给王钺息。”
滕洋在客厅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折身回自己房间去,王钺息握着一次性杯子的杯托,突然觉得他向来稳定的手有些颤抖。
看来,是真的结束了吗?王钺息想。
滕爸爸就坐在沙发上离王钺息一个座位的地方,随口问着些关于假期的事,神态轻松地好像他真的是个来探病的普通同学。等滕洋走出来,滕洋爸爸起身去厨房,滕洋站在茶几的上四十五度角位置,低着头,将一个深咖啡色的首饰盒推过来。
王钺息猜到是那枚挂坠,他送滕洋的时候是亲自帮她戴上,并没有盒子,这个盒子无论式样还是颜色,都透着些许沉稳大气,也不是滕洋的风格。
“既然是送给你的——”王钺息觉得自己的嗓子涩涩的。
滕洋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慌乱,“不是,我,我怎么能要这么贵重的东西。”
王钺息很佩服自己,他居然可以拿起那只盒子,打开来,然后,还笑一笑,他居然笑得出来,他听到自己用特别不真实的偶像剧腔说,“贵重吗?男孩子送自己喜欢的女孩子礼物,用掉几个月的零花钱,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滕洋沉默。
王钺息合起盒子,重新放在茶几上,“你病好了吗?”
“嗯。”滕洋低着头。
王钺息又笑了,“坐啊,又没有做错题,也没有罚你站。”
滕洋的眼泪一下就出来了,“王钺息,对不起。”
王钺息突然就觉得,自己的心特别疼,特别特别疼,原来,看喜欢的女孩子哭,是这样心碎的感觉。她的长发披散着,垂下来,挡住了她的脸,让他连她的眼泪都看不清楚。他的小娇包是最爱哭的,她为他哭过很多次,可是,却没有一次像此刻这么让他心焦,心急,心疼,也心碎,他抽了茶几上的一张抽纸,递过去,“别哭了。”
滕洋没接,自己又抽了一张,默默地擦眼泪。王钺息左手攥着那张纸,他清楚地看到自己的指节因为紧握着而发青。
好一会儿过去,滕洋低下头,又说,“对不起。”
王钺息记得自己好像是笑了一下,他说,“没关系。”
没关系什么呢,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
这个时候,滕爸爸端着切好的橙子出来,重新在王钺息身边坐下。然后,非常顺理成章地把茶几上的盒子拿过来交给王钺息,“风铃我们收下了,星光粉晶,不是她这个年纪能戴的东西。”
滕崇塬的手那样伸着,王钺息所受的教育里,没有这样怠慢长辈的规矩,于是,只好用右手接过来,他感觉都左手里攥着的那张纸已经被自己掌心的汗浸湿了。
滕崇塬依然笑得让人如沐春风,“吃橙子。挺甜的,洋洋很喜欢吃。”
“谢谢叔叔,不用了。”王钺息说。他来探病,可是,看到了,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滕洋依然站在茶几那里,滕崇塬看了女儿一眼,眼睛红红的,只是,却依然是面如春风的样子。王钺息却觉得滕洋家的沙发像是长了无数枚针尖出来,他虽然依然坐得笔直,脊背挺拔,却莫名地不知道将手脚安放在什么地方。
滕崇塬又和他聊了两句,然后,就道,“谢谢你来看洋洋。”
王钺息突然抬头,正看到滕洋手足无措的样子,就在滕崇塬面前问,“你的题目还做得来吗?”
滕洋被吓了一跳,好半天才道,“啊?哦,还好。”
王钺息偏过头,再看滕崇塬,终于把那句话说了出来,“滕叔叔,我给滕洋补课吧。您知道的,我一直都做得很好。”
滕崇塬笑了笑,“谢谢你。不过,我已经给洋洋在师大找了个家教,一会儿就来了。”
王钺息突然执拗起来,“叔叔,我保证——!”
滕崇塬突然沉下脸,“王钺息。”
王钺息与他目光相接,足足有十秒钟,十秒钟之后,在那个男人面前,王钺息终于败下阵来,他站起身,“好吧。我先回去了。”他转过头,就看见滕洋急得眼睛又红了,王钺息看着他面前的小鹿,低声道,“我回去了。你,做功课用心一点,别再走神了。”
滕洋轻轻点头。
王钺息竟突然觉得有些迈不开脚去,“自己也注意点,穿暖和了,别再生病。”
“嗯。”滕洋轻轻应着。
“笨得要死。走路就小心点,别跌到撞到。”他轻声嘱咐着。
滕洋的眼泪又滑了下来。
王钺息突然什么也说不出来,最后苦笑了一下,向滕崇塬打了招呼,“谢谢叔叔,我走了。”
他转身,终于迈开了那一步。
滕崇塬送他出门,回来,就看到滕洋孤零零地坐在沙发上,手里握着那只深咖色的盒子,他还是忘了带走。
看到父亲,滕洋突然站起身,“我去还给他!”
然后,她衣服没有换,头也没有扎,穿着拖鞋就追出去,“王钺息!”
滕崇塬站在客厅里,看着女儿跑出去,却终于没有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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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没有出院,不过做完治疗可以回家。感觉好了点,试着写写。
其实还想往后,可是不敢再写了,如果明天好一点的话,会继续的
抱歉,让大家久等了!
谢谢你们的祝福,住院的时候看到,每一条,都很开心。
谢谢!
二十三章 不过解意人(4)
王钺息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到的滕洋站在楼梯上,她穿着粉色的,上面还有一只小兔子的珊瑚绒家居服,低头看她的脚,脚上也是粉色的棉拖鞋,王钺息轻声道,“天很冷。回去吧。”
滕洋死死攥着手中的盒子,王钺息笑了下,向上迈了几步台阶。
滕洋像是被吓了一跳,又向后退了一步,却忘了自己一只脚还在楼梯上,险些又绊一跤。
王钺息的心猛然抽痛,你这么笨,连个路都走不好,以后,还有没有人会把手借给你牵。
然后,他就看到滕洋的眼泪再一次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流下来,她伸长手臂,手里,是那只盒子。
王钺息站在她对面,接过了。他有一万种理由可以拒绝,但是,一种也说出口口,他能感觉到他并不长的指甲在死死抠着那枚盒子,脸上却只有微笑,“快进去吧,当心又感冒了。”然后,他转身,下楼。她说了结束的时候,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先走。
还有二十来天,相信,滕洋会走出来的。只要他不在,他想,滕爸爸会有办法的。没准,开学再见到,他们还是好同学,虽然,不可能是好朋友。
“王钺息!”他的衣袖突然被人牵住。
他回头,两人的距离近得他能够看清楚她眼睫上的泪水,他听见她说,鼓足了全部的勇气说,“王钺息,如果,如果我考上大学,你还会等我吗?”
王钺息微笑,什么也没有说。
滕洋放开了牵着他衣袖的手。
对不起,我本来,绝不愿意给你机会让你讨厌我。可惜现在,我已经连喜欢你的资格都失去了。王钺息看着头顶的声控灯,不知是坏了还是今天太早居然还会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