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慕容则的脾气,此时早该怒不可遏,然而这段时日以来他对季白兰的确是用心到了十分,软硬兼施,怀柔笼络,更兼脸皮厚比锅贴,故此丝毫不以为意。
慕容狄定下的归来时节是山脚下村镇的大集之日,山庄内外也围满了布商、粮商、铁匠,书坊前来印武谱的工匠等人,季白兰忙得不可开交,慕容则见他半天下来脸色便已虚青,走路时扶着廊柱急促喘息,声音却十分微弱,一派心悸神情,不由心急如焚,立刻催出了一桌宴席,请所有往来客商休憩,也让季白兰松快松快。
慕容则扶着季白兰沿水边游廊行去,水波荡漾幽幽花香,令人不由情思飘然,他也动了心,搂着臂弯里柔若碧柳的细腰,情不自禁顺着腰线上下抚摸了起来。季白兰本是坚决拒绝他搀扶的,但身上实在乏力,只得虚弱地倚靠着他,被男人宽厚肩头掩盖着只露出一片飘摇衣袖,当真是被人攀折在手的一朵洁白兰花。
季白兰现下已经不会对他的接触露出恶心的神情了,但仍是畏惧的:“放手。”
慕容则不肯放,拈着他的发丝深嗅:“难得有个让我近身的机会,你自己说说,这些日子你不让我动你,我遵守诺言了没有?只要你一句不肯,大哥是不会唐突的。”
季白兰已经无法再和他们兄弟讲理:“是啊,我清醒的时候是没有,灌醉了药倒了就有,你简直是……!”
他悲凉的控诉听在慕容则耳中却是调情,而慕容家主本就打的是令季白兰心属自己的主意,两人半推半就到最后,就算慕容狄回来了又能如何?季白兰定是立即同他和离,而后选择和自己秘密地厮守。
这样想着,慕容则便扬起一抹笑意,执着季白兰的手道:“别说你不快活,大哥照顾你和小青,还不够尽心么?”
季白兰就是怕他这点,慕容则深谙一手鞭子一手蜜糖的道理,暗中威慑武力所用不少,令季白兰在床上喘得死去活来数度昏迷也是时常的事,他不像在玩弄,比玩弄可怕多了,他已经有了执念。季白兰不止一次听到他在梦中低吼要杀了慕容狄和慕容获,生怕他对自己亲近的人下手,平常轻易也不敢让他靠近取名慕容青的婴儿,更怕他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加害慕容获,只得咬牙忍耐。
好在慕容获日渐学有所成,这种日子不会太长了。
季白兰转头迎向水边熏风,吹散眼角苦涩的泪痕,任身边絮絮的男人圈禁着自己一路行去。
两人不多时便来到了筵席上,慕容家的男人一旦陷入痴恋,便都有些痴傻,连慕容则也不例外,小声但执着地一直问季白兰:“我对你们还不够好?还不够尽心?”
四周行商众多,各个商号有头有脸的人物,以及慕容家的大弟子们,都认得两人,有听到的当即便笑了起来:“慕容家主友爱手足可是江湖上人尽皆知的,季兄便应他这一句罢!”
慕容则一个笑容还未凝到唇边,便听有人补了一句:“正是!身为家主本就该如此!”
季白兰亦笑,亲自托了一盏酒递到慕容则唇边:“大哥对我就像亲生兄弟,我很是感激。”
他学得刻毒了,虽然手腕在颤抖,嘲讽的语调仍然尖锐似矛。然而慕容则看穿了他不忍伤害任何人,直直地凝视着他,季白兰立刻便难以呼吸,咬着嘴唇移开了视线。
当着众人,季白兰要抽回手去,慕容则却不由分说地攥着他瓷白的手腕,饮尽了他手上的一盏酒。众目睽睽之下这姿态暧昧得令人遐想,但慕容则一派磊落,讶然之余也没人敢多言,反倒是季白兰落了个自讨没趣,羞愤得浑身发烫。
慕容则在他脸颊上摸了一把,为他布菜,季白兰欲挣扎,立即便被他点了腰间穴道,只得软软地委顿在他身旁,任他施为,眼中满是悲郁。
“季兄的脸色怎么看起来不大好?”
“他是‘日夜操劳’,身子这样虚,还不肯听话,我做大哥的也没办法。”
“要说也是三世兄的错,一去这么久,也不遣人问候问候……”
慕容则推杯换盏地应付着旁人,在长几下手指却已深入了季白兰的亵裤,不紧不慢地捏着紧翘臀瓣,悠然送酒。季白兰体虚,多加了一件披风,慕容则还贴心地将披风覆盖在他膝头,更方便手指行猥亵之事。
季白兰上身簌簌颤抖,咬破了嘴唇强忍着不肯哭出来,神情越来越茫然,几近于透明的水面,美则美矣,却让人不安。
然而这欲拒而不能的隐忍模样,看在慕容则眼中便是万种风情,宾主尽欢,人生得意,他不由朗笑一声,满饮一大白,低头以醉眼看向季白兰,深情款款道:“白兰,我早晚会让你爱上我。”
季白兰猛地摇晃了一下,震惊于他的无耻,缓缓摇头,在他耳边冷笑回答道——
“你没有时间了,‘大哥’。”
11
慕容三爷归来时,依然轻装简行。他离家许久,早不复当年鲜衣怒马少年郎,甚至还蓄了须,显得眉目愈加深邃沉稳,只举手投足间桀骜气魄不改,还是当年那个自信得过了头的慕容狄。
他和季白兰这段日子名存实亡,都说三爷是为了恋人找药才四处奔波,可慕容狄天生看美人的眼神就带着兴味,更兼之有侧帽风流之姿,没人相信他能把持得住。他下马时,一群丫鬟仆妇都簇拥了过来,忙前忙后地请安问好,其中不乏粉面飞红者。
慕容狄却不理会,一径甩了马鞭纵身下马,只探问:“白兰人呢?”
“今日是大集的日子,想必是和家主在宴客呢,一时半会儿且脱不开身。三少爷不妨先去上房歇息歇息。”
慕容狄此次回家,是当真寻得了几个千金难求的方子,想着在季白兰面前邀宝,也想看看自己那小儿子,当时便欲反驳,话到嘴边却又顿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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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好,我回房先歇息歇息,你通报白兰一声。”
慕容狄说罢,便满腹心事地离去,不忘摆出世家公子派头,命人整束衣冠,洗洗风尘,以免在季白兰面前失了风度。
合家上下都道慕容狄回来定要写休书,就算他不写,想必事实上已成为慕容世家半个主人的季白兰也忍不下他。真正知道他清白的,恐怕只有一路不断派人使美人计的慕容则。
慕容则听闻属下报信,眼皮微抬,扬手便喝了一杯酒,习以为常地将酒杯递到季白兰面前:“三弟回来了。”
季白兰挽袖执壶,替他斟满酒杯,纤长睫毛没有一丝颤动,似是无悲无喜:“回不回来都一样。”
“怎么?难道他在你眼里已经是个死人了?”慕容则有些落寞地嗤笑一声,凭心而论最近一个月季白兰对他的态度已经缓和了许多,不再以死相博,但他凭胁迫和阴谋偷来的时光,终究是要还回去的:“那你为什么还留在这儿等他,还得忍受我。”
季白兰见他有些醉了,便命手下人继续应酬,自己亲自扶他回房,难得独断专行的慕容则没有拒绝,一身酒气熏然,也不怕被人撞见,显然是灰心失意。
季白兰艰难地扶着他,无奈地摇头:“你们两个平常最爱炫耀功夫,可遇到事不是逃避便是患得患失,更不懂怎么尊重别人,你们算不得强者。”
“我说过,你不懂我,他也不懂。我现在还留在这儿,不是为了你们,只是放心不下文英他们几个孩子。”季白兰本还想说也怕我走了,阿获必会追来,到时你们又该为难阿获,但想了想,还是明智地没有说。
文英便是慕容狄的私生子,季白兰一早便知道了,不过装作不知而已,似乎这样就能让自己心里好过几分。
但现在都无所谓了,慕容则身边也有他的人,早向他报了信,说慕容狄快要回来。季白兰也觉这场荒谬的戏演到了尽头,他开始对慕容则偶尔假意温柔,也写了一封信给正在长成英姿飞扬的少年侠客的慕容获。
“阿获,你记得你小时候喜欢吃的藤萝花饼吗?今年我给你留了很多。”
将信笺寄在白鸽脚边放飞,季白兰的眼神中只有温柔眷恋。
沿着雕梁画栋,季白兰一路将慕容则扶回了屋内,又温了帕子替他擦脸。这些日子慕容家主警惕降低,人也猖狂起来,几乎夜夜留宿弟媳房内,但因他一向道貌凛然,又说是初任家主事务繁杂,要同季白兰商议,旁人便也不敢多议论。
慕容则觉得自己是放纵得回不了头了,此刻他醉酒只想要季白兰在身边,如果不是这双手,什么灵丹妙药都没用。
“白兰、白兰……别走……”慕容则一把甩掉了脸上的帕子,英俊眉目间混杂着痛苦和嫉妒:“我已经做到了这个份上,怎么还能眼看着你回他身边?!”
季白兰低垂姣好面容,松开他的手,语气委婉,像一抹安神的乳香:“我不会和他重修旧好的,就算没有你从中作梗,他也足够让我失望。”
“我去去就来。”
说罢,季白兰便起身离去。慕容则瞪大了眼睛,第一反应便是去抓季白兰的衣摆,但见季白兰腰间一枚白玉令牌闪烁,心头忽然便是一冷,千万种偷情暴露的下场滚过心头。
就算再厌恶三弟,他们终究是血脉之亲。
霸占了亲生弟弟的夫人,他这个家主再也别想坐得安稳。
季白兰面上似笑非笑,都不屑于再嘲讽慕容则什么,甚至故意走得很慢,像是留给慕容则来追的机会。
然而直到他轻轻关上门,慕容则也只是徒劳地伸着手臂,手指抽搐——
不可一世的慕容家主终于跪倒在地,双手紧揪着头发,如困兽般低哑嘶鸣起来。
12
慕容狄对他大哥的爱恨纠葛此刻是全然不知,他只觉自己的屋子有些陌生,不过这间婚房他本来就只睡了一晚,白兰要和他赌气彻底改变格局,也是可以理解的。
熟不知季白兰根本没有和他赌气的闲心。
在他快要等得不耐烦时,季白兰终于推门走了进来,不像想象中一脸冰霜,仍是含笑眼波,温和淡泊:“你一路奔波,辛苦了。今天也是忙得很,刚把大哥送回去,没来看你,抱歉。”
慕容狄立刻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激动到嘴唇抖动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季白兰风情无限地瞥了他一眼:“你不是最巧舌如簧吗?这一路都没有见闻说给我听?”
慕容狄拿不准他的态度,千百般猜测在心头焦虑地滚过,但又有些意外之喜。且见季白兰仍是风姿清标,君子如兰,岁月只在他身上平添墨香,不留墨痕,一时之间久违的思念也涌上心头,更不敢随意开口。
季白兰经这两兄弟无耻玩弄多年,温柔意态中更添几许风流,虽然身体单薄,没说几句话常常就要低头咳嗽喘息,但更让人渴望亲近怜惜,他若拿出十成的风韵挑逗,若有似无也可逼人发疯。
饶是慕容狄浪迹情场多年,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家夫人。但见季白兰一脸笑意不改,终于放下心来,才想起要端着点架子,便咳嗽了一声:“娘子来得太迟,为夫已经没有兴致聊了,困了,只想就寝。”
季白兰施施然坐下,拿起酒壶在空杯里倒上:“好,那我给你赔罪。”
说罢却不将杯递给对方,而是笑微微地仰首一饮而尽,看得慕容狄喉结滚动,眼神愈深:“怎么……不锁门?”
季白兰在心底冷笑一声,只把玩着酒杯,默然不语。
慕容狄这才想起要解释解释,深吸一口气,双手攥拳搭在膝盖上,紧张道:“我这趟出门替你寻药,的确是耽搁久了些,自小时候认识你以来,还没这么久不见过呢。好在终于找到了,这次你身体一定能有起色,我也再不走了。”
“……这也算不得很久。”
“什么?”
“以前你抛下我出门喝花酒,也有比这久的时候。”
慕容狄刚想哄一句,季白兰一见他那玩世不恭的样子便明白过来,意态悠然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打住了他的话头:“刚才我问你怎么不给我讲讲路上的见闻,其实我是想问,你有没有又多几个私生子,或者小妾?要我让位也行。”
慕容狄故作愤怒:“你听那些下作的嚼舌头干什么!”
“这可不是嚼舌头,你回来的时候应该路过少年子弟厢房了吧?他们方才还在晚课,其中长得最像你的那个小家伙,叫慕容文英。”
“这名字是我起的,若不合你的意,你便改了去。他大概才是此刻你最想见的人。”季白兰连饮三杯,满喉酸苦,几乎要坠下泪来。
曾经无数个不眠之夜,躺在慕容则身边,他恨自己的怯懦,也希望能从慕容狄口中听到他是清白的。但现在他已经懒得去搞懂这兄弟两个的心思,更不在乎能不能挽回。
慕容狄还算没有躲闪,沉默着拿走季白兰的杯子,也急急喝了一杯:“……这事,是我对不起你。”
季白兰站起身,看着门外落风摇月影,忽而朗笑道:“真矛盾,我是因为与你有关的人与事才留在这里,可我自己,如今却已不想再和你扯上半点关系。”
说罢,季白兰转身离去,不留不恋,当真似月下一抹惊鸿。
慕容狄铁青着脸,手一颤摔了杯子,忽而意识到什么,拔足狂奔到门外,揪住一个小厮便喝问:“三夫人最近是不是常常也不归宿?!”
白兰绝不可能因为这一件事就不原谅他,白兰最是心软,他的自尊也容不得这样的挫折,最大的可能是白兰移情别恋。
慕容狄迫切地等着回答,小厮结巴了半天,才挣扎道:“这……三夫人每夜都回房安寝的,从来没有什么别的人,只不过——”
“什么?!”
“只不过这里只是一处普通厢房,三夫人的屋子在别院,每夜家主常常也在——”
一句话还未听完,慕容狄便轻身一纵,直向小厮所指方向跃去。
13
季白兰回转时,慕容则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门扉轻轻推开,慕容则双手抱头,酒气愈加沉重,看了翩然走来的季白兰一眼,只讽刺地笑了一声:“我竟然也会落得今日……靠喝醉来麻痹自己,还做了这种软弱丢人的梦……”
“想见喜欢的人,在你看来,原来是软弱么?”季白兰冷静地低声说了一句,慕容则有些讶异,呆然回头道:“你真的是白兰?这不对,我的白兰不会这样和我说话——”
“不过他也从来不属于我,哈!”
季白兰略有些心情复杂地看着他,今夜过后慕容则将很难面对自己,如果他心底真有几分对自己的爱意,只怕也要消散殆尽。他倒有些同情慕容则,无论如何,自小一同长大,慕容则的确给了他许多照拂,他却只能眼看着这位昔日的大哥为了功名利禄把所有关心他的人越推越远。
如果连对自己的执念都不存在了,慕容则,会变得有多孤独?
忽然之间,季白兰不再畏惧这个曾对自己施暴的男人,但同情也有限。他只悠悠叹了口气,坐在慕容则身边,环抱住不可一世的慕容家主的头颅,温柔地在他耳边细语,用他最喜欢的缠绵语调:“你想让我属于你吗?”
慕容则倒在他怀里,极为眷恋地深嗅着他衣襟上的杜若兰芷,攥着他衣袖的手却在颤抖:“想,但我不能那么做,我还有我的责任。”
“况且,白兰心里没有我。”
他越说越低落,到最后甚至有几分委屈:“从小我就比那两个小子强,二弟又去云游学医,常年不见人影,白兰眼里应该只有我一个,毕竟我见他的第一眼——就、就——”
慕容则这辈子也没掏心掏肺地对人告白过,但此时季白兰也不想听,他只勉强地微笑了一下,便继续安抚倒在自己身上的慕容则:“如果我也喜欢你呢?你愿不愿意为了我,做出一点微不足道的牺牲?”
慕容狄不在的这段时间,季白兰想自己大抵真的是学坏了。
他沿着慕容则耳廓缓缓舔舐,淡粉色的舌尖灵巧而湿润,温言软语缠得人情愿一醉不醒。慕容则立即开始气喘,气息粗重,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将他推翻在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