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然瞪大了眼。
第55章 剧变
黄昏,一丝风也没有,花园里弥漫着腐烂的花的气味,是一种说不出的甜腻。
“砰”的一声,书房里传出响动,似乎是花瓶掉在了地上,夹着男人的吵架声。
门口守着的小厮缩了缩身子,听得里面主子吵架,恐怕殃及小鬼,便蹑手蹑脚贴着墙根溜走了。
“早朝后,群臣炸开了锅,个个都好像要吃了我一般,大皇子以此为借口一整天都呆在宫里,寸步不离。”
“所以呢?你就没有机会下手了是吧?我碍着你升官发财了,是吧?!”
吕宋成如同困兽,气急败坏地看着容青,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是气得不轻。容青也是不甘示弱,瞪着吕宋成,脸上发红。
“我帮了你那么多,换来的就是你对我的大吼大叫?当初怎么说的?带我上京过清静的日子……你都忘了?你眼里只有权力!”容青朝吕宋成喊道,眼里迸出了泪花。
吕宋成放软了语气,“是你得寸进尺,非要把我和你绑在一起,容青,我自问待你不薄,连宁哥他母亲我也……”
容青闭了闭眼,苦笑一声,说:“可是你的心不在我身上,你只想向上爬,甚么都满足不了你的野心。”
“我是男人,只有最强,只有掌握一切!你忘了那时候我的痛?” 吕宋成的神态有些扭曲。
容青说不出话来,转身想走。吕宋成一把拉住他,“容青,这是最后一次,我成功了就是万人之上,到时候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把你身上的东西给我,择日不如撞日,干脆就在今晚……容青!”
“你疯了!凭你自己?不可能!那等于送死!”容青想挣脱他的手,恨声喊着。
谁知吕宋成更欺身近来,一只手把容青死死抱住,另一只手在他身上乱摸乱翻—— “是这个瓶子!是吧?太好了!容青,等我好消息!”吕宋成抢到一个细细的白瓷瓶,终于放开了容青,喘着气,举起瓶子看了两眼,终于松了一口气。
容青颓然退后两步,撑着桌子,摇了摇头,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吕宋成三两下换了官服,临出门时一瞥容青,恢复冷峻面容,跨出门去。
小厮不知何时又回到屋外,这时战战兢兢地要跟着,吕宋成挥了挥手,说:“不用跟着,看好容公子。” 小厮忙点头不不迭,瑟缩止步。
容青怔怔地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天色由淡变浓,脸色阴晴不定,忽然朝屋外叫了一声:“请夫人来!”
小厮吓了一跳,犹豫着探了个头进屋。容青陡然拔高了声音:“请夫人,听到没有?!”
小厮飞也似的往内院跑去。
陈氏惊疑不定地来到书房,站在门口没有进去,看着无力靠在椅子上的容青,心里升腾起一股厌恶和可怜夹杂着的复杂心情,半晌,问:“容公子请我有何贵干?”
“你,为什么要嫁给他?你爱他吗?他,他爱你吗?”容青冷不防冒出话来。
陈氏冷哼一声,“那是我瞎了眼!容公子既然稀罕他,那就让给你好了,我只要带着孩子走!” 等了片刻,容青没有回应。陈氏皱了眉,“容公子请我来,就是问这个?那恕我不能奉陪了!”说完,转身想离开。
“拦着他!”
陈氏止步,“什么?”
容青猛地站起来,状若癫狂:“他进宫去了,拦着他!”
陈氏被他吓得退了一步,“你说什么?!”
“他成功了,你不可能走得掉,我也,也不可能……快去,去呀!拦着他!”容青再次厉声喊起来。
陈氏陡然色变,转过身踉踉跄跄地沿着花园小径往后院赶去。
“夫人,出了什么事?”迎面而来的沈大、沈其两人急问。
陈氏喘着气,说:“快,随我把少爷带出来,咱们去平安里!”
不知何时下起了雨,绵密雨丝无声无息,平安里的宅子却被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宁静。
宋然看着眼前形容狼狈的陈氏,该有惊魂甫定的宁哥儿,意识到出了大事。
“容青说他进宫去了?”听完陈氏断断续续的话,宋然心头一跳。
“是,他是这样说,他们,都像疯了一般,不知该不该信,我害怕,急忙拉着宁哥儿出来,我们是再也不想回去了。”陈氏搂着宁哥儿,身子还有些颤抖。
“二哥,你看呢?”宋然问吕宋峤。
吕宋峤思考片刻,说:“不管真假,先通知大殿下,以做准备。”
庞非今儿刚好也在家,也插口说:“对,我们马上跑一趟!”
事不宜迟,吕宋峤立即让吕大套马车。
祈昕正在书房,与柳先生说着顺昌帝的情况。
“父皇午饭后总算有了点精神,但瞧着总有些勉强的样子,也不让我在旁边,着实让人不放心。”他喝了一口茶,眉头不舒,“我总有些不祥的预感。”
“殿下勿自乱阵脚——”柳先生话未说完,书房的门被推开了,一个谋士急匆匆地进来,说:“宋大人与庞公子求见殿下,似有急事!“
祈昕的动作一顿,急声道:“快请!”
宋然与庞非入了书房,三言两语便把陈氏所言一一托出,等待柳先生的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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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先生点头,说:“如果吕宋成没有做什么,我们带了人去便有作乱之嫌,你们两个跟着去刚好,我听说庞非的功夫也不错,就那么定了,速去吧!”
宋然与庞非便换了侍卫服,跟着祈昕出了书房,迎面碰上一个谋士匆忙而至——“殿下,城门处暗卫来报,北边有一小队人马,为首一人似是赵赢!”
“赵赢?来得这么快?果然,他们开始了!”祈昕沉声说,一望柳先生,后者马上作出反应,“我立即带人前去,绝不会让他进城!”
“好,等我的消息以行定夺!”说完,祈昕率先出去,宋然庞非连忙跟上,三个人两匹马,冒着淅沥细雨,往宫城方向疾驰而去。
如熙宫中,帷幕重重,灯火摇曳,一华服妇人正端坐榻前,给躺着的顺昌帝轻轻摇扇,一边柔声劝慰:“陛下不必担忧,不过是龙体小恙,让吕大人再斟酌一下用药,小心饮食,很快就好了。”
顺昌帝脸色白中带红,两颊有些虚胖,闻言,叹了一口气,“还未到五月,朕却觉心头燥热,皇后,你说朕是不是老了……”
“陛下正当春秋,何必说这种话?臣妾与逸儿还要伺候陛下长长久久的。”皇后还是极其温柔地说着,然后站起来,“臣妾让人端那炖汤来,陛下喝了好歇息。”
这位便是镇北将军赵赢之妹赵皇后,她此时转过了身,心思重重的样子便不觉意显了出来。出了帷幕,她正要唤宫婢来,忽地一个太监轻轻推开了门,走至赵后身边——“娘娘,吕大人求见,正在外间候着,说有紧要的事。”
赵皇后沉吟不语,少顷回转身进去,对顺昌帝说:“陛下,吕大人来了,臣妾去与他斟酌个药方,可好?”
顺昌帝正是胸闷烦躁,神思倦怠,恨不能立即好起来,自是无不应的。
外边雨水渐停,宫灯映照之下之下,花木泛着幽幽的光。吕宋成站在廊下,望着沉沉夜空,不知在想什么。太监通传了,他立即进了如熙宫隔间,拜见了赵后,低声说了一番话,然后隔着帘子递进一个小小的白瓷瓶。
赵后此时已将所有宫人遣了出去,自己接了瓷瓶,长眉紧蹙,迟疑地问:“吕大人,这,可行不?”
“臣有九成把握!现在大皇子不在宫中,正是个好机会,而且想必大将军也已经快到了。请娘娘勿再犹豫,成事在此一举!”吕宋成眼里闪耀着危险的光芒,肯定地说。
赵后依然有些举棋不定的样子,吕宋成向前迈了一步,“娘娘只需要倒出三滴,给皇上喝下,臣备好笔墨印玺,大事必定!娘娘,不需害怕,机不可失啊,娘娘!万事有臣担着!”
赵后缓缓点头。
祈昕与宋然庞非进入宫城,匆忙往皇帝寝宫去,却是灯火通明,皇帝的大太监王公公迎出来,回说:“大殿下,皇上在皇后娘娘那里呢,并吩咐了,如无要事,不要打扰。”
祈昕问:“父皇晚间可吃饭?精神可好?”
王公公回道:“陛下吃了饭,也喝了汤,瞧着精神不错,大殿下不必过于忧心,请回吧!”
“如此,有劳王公公好生伺候。”祈昕随口应了,转身离开。
“殿下,我们就这么走了么?”走在御花园里,宋然在身后低声问。
“当然不,咱们去如熙宫。小心点,从那边拐过去。”祈昕吩咐了两人,挑着幽暗的小径走,不一会儿,便绕到了如熙宫外头。借着丛丛花木,只见如熙宫中有光亮传出,周遭却静悄悄的,好些宫人都不在,只有四个太监在门口守着。
“怎么进去?殿下也不能硬闯吧?这可是皇后居所。”庞非问。
宋然说:“不如我去引开他们?”
祈昕定了定心神,说:“算了,还是由我亲自前去。你们跟在后边,见机行事。”
宋然此时觉得十分紧张,不亚于当初从流放队伍中逃走那一刻,他望了一眼庞非,只见这家伙却隐隐流露出跃跃欲试的兴奋来,顿时松了一口气。有庞非在,好像什么也不用怕了。
“陛下可是在娘娘这里?进去通传一声。”祈昕领着两人,施施然走到了门前。
那四个太监本就看见他们走过来,都似乎有些不安,这时便有一人大着胆子道:“殿下请回,陛下和娘娘吩咐了,任何人不得进去。”
“嗯?本皇子只在外间问候一声罢了,想必陛下喝娘娘不会见怪的,去吧!”祈昕耐着性子,还是和颜悦色。
几个太监你看我,我看你,颇有点忐忑不安,不知如何是好。祈昕扫了一眼他们,沉了脸,然后迅速给庞非使了个眼色。
庞非领会,伸手用力一推,殿门便开了,祈昕举步就入。那几个太监大吃一惊,想要阻拦,却被庞非一脚踹一个,跪倒在地哎呦不绝。
几人快步穿过长长的甬道,惊奇地发现一个人都没有,心中的诡异之感升腾到了最高点。祈昕穿过灯火明灭的宫殿,一眼看见帷幔中有三个人影,似乎正是顺昌帝等。
“父皇!”祈昕呼喊出声,强烈的不安瞬间弥满了他的心,他快步进入,撩开幔帐——
此时吕宋成正扶着顺昌帝的身子,让他在展开的纸张上立诏,不知是药水下得多了点,还是顺昌帝实在是力气不支,他的手抖抖擞擞的,只差最后“传位于二皇子祈逸”几个字了,玉玺也早放在一边,赵后也在身后焦急的看着。
他们没有料到,祈昕会在这个时候来到。听到那一声“父皇”,吕宋成心中大急,立即抓住顺昌帝的手,拖着要往纸上写。
“你干什么?!快放开父皇!”祈昕冲上前去。
赵后吓得往后一躲,容颜失色。
吕宋成眼见功亏一篑,情急之下扔了纸笔,双手反将顺昌帝的脖子一掐,盯着祈昕,嘴角一扬,冷笑出声。
宋然庞非紧紧跟着跑进来,看见这样,不禁都吸了一口冷气。
第56章 定局
“吕宋成,你竟敢谋害陛下?!快放开!”祁昕已经冲到跟前,见吕宋成如此动作,猛地刹住脚步。
吕宋成半夹半抱,挨着顺昌帝,顺昌帝却仿佛没有知觉一样,只是维持着端坐的姿势,对周遭发生的事置若罔闻。一看,就知道是被吕宋成动了手脚。
“你给父皇吃了什么?!祈昕眼内喷火,厉声呵斥。
“太可惜了,只差一点点。”吕宋成垂下眼睑,慢慢地说。他一点也不怕,冷静得不像一个人,宋然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只觉这个人的血都是冷的。
宋然与庞非一步步挪近,谁料吕宋成喝了一声:“站住!”
他扯了扯庞非,顿住脚步。
“成者王败者寇,本也无话可说,但还轮不到这两个小子来动我!” 吕宋成不屑地说。
祁昕喊道:“你待如何?立即把父皇放开!”
“放开?那我岂不是太亏了?拉个垫背的,黄泉路上也有个伴,你们说是吧?”
“你敢?”祈昕双眼如同剑刃直射吕宋成。
“我有什么不敢的?现在我是一无所有的,你们能来到这里,是容青说的吧?真没想到……”他喃喃自语,眼神飘忽,双手慢慢收紧。
宋然正要一个箭步冲上去,庞非却把他一拉,右手一扬,“刷”的一声,一把小飞刀激射而出,直奔吕宋成,“哧”的一下,飞刀直中吕宋成肩膀,吕宋成的身子晃了晃,动作一松,瞅着机会,祈昕几步上前,一把推开他,扶住了顺昌帝——
吕宋成栽倒在后面,肩膀处鲜血涌出,把赵后吓得尖叫一声。
宋然和庞非连忙冲上去,按住了吕宋成,祈昕大喊:“来人,请御医!快来人!”
变化在瞬息之间,刹那已成定局。
顺昌十六年四月廿八,刑部尚书吕宋成劫持帝君,意图不轨,为大皇子祁昕所破,吕宋成被下天牢;皇后赵氏听信吕宋成之言,擅进方药险酿大祸,被禁足冷宫;镇北将军赵赢无诏回京,被削职听候发落。
五月初一,顺昌帝传位于大皇子祁昕,至此,纷扰风云落下帷幕。
初夏的日光已经很灿烂,透进这一小小的隔间,打在地上,仿若楚河汉界,把坐在屋子内的人隔开。
“没想到,我们会在这种情形下见面。”吕宋峤对着前边的人,淡淡出声。
吕宋成笑了一笑,“我原本想的是从此不再见面。”
宋然望着他,心里思潮汹涌,当年第一次见面,吕宋成肃穆威严的样子仿若还在昨天,现在却阶下为囚,形容沧桑,究竟是什么,使他做出这样疯狂的事情来?娇妻爱子,高官厚禄,他都有了啊,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他的心底,究竟在追求些什么?
这,是宋然和大皇子等人都百思不得其解的。因而,才有了今日的见面。
“大哥——”吕宋峤忽地出声,对面的吕宋成却嫌恶地摇了摇头,“不要喊我大哥,我不是你大哥,不是你们的大哥!”
“为什么?”宋然忍不住喊出声来,“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但,二哥他是你的亲生手足,你怎么能——”
“他不是!”一声断喝,吕宋成打断了宋然的质问。
“不是?我们不是亲生兄弟?”吕宋峤不可置信地抬起了头,直直对着前方,虽然他的眼睛看不见了,但却仿佛要把面前的吕宋成看穿。
吕宋成没有说话,呆呆地看着空中,然后才缓缓冷笑数声,说:“你不过是丫头养的贱种,这二十几年偷得吕家二爷的名声罢了。”
这句话一出,吕宋峤的脸色都变了,宋然盯着吕宋成,怒道:“你说谎!二哥他一直在吕府长大,难道瞒得过所有人?瞒得过老太爷老太太?你少胡说八道!”
“他们不过是想要盖住我们那个爹所做的丑事罢了!”吕宋成几乎是咬牙切齿般说道。
吕宋峤和宋然都有些怔愣。
“事到如今,我就统统告诉你们也无妨。”吕宋成瞥了一眼吕宋峤,略带怜悯地说。
“我娘,明媒正娶的吕家二夫人,知书达礼,温柔又善良。那年,我不过八九岁,我记得娘又怀上了,我日日期盼娘给我生个弟弟或妹妹,谁知有一天,娘忽然和爹吵起来,娘当天夜里就小产了,后来身子一直没能养好……再后来,我知道了,原来我们那个爹,让院子里的一个丫头怀上了,被娘亲知道,娘亲气愤伤心,才会小产。而他们,竟然让那个丫头生下那个贱种,然后抱过来,假说是我娘生的!那个贱种,就是你,吕宋峤!你根本就不是吕府的二爷!”
“不可能,你——”吕宋峤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哼!你那个丫头娘亲难产而亡,后来你一直养在两个老家伙那里,我娘看都不愿看你一眼!她伤心失望,终日沉浸在念经诵佛之中,谁知该死的吕默还要往家里带女人,我娘坚决不同意,所以那女人没能进门。不过她也有罪,所以我让她在我娘的画像前祈福,让她的儿子不明不白消失……”说着,他转向宋然,很明显,他说的便是林彩衣和宋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