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娘似是认同的点头,即刻陷入一片沉思中。话多尴尬,我便不敢再多说。
第22章 边境危机(下)
帐内烘笼不时有噼啪声传出,除此外就是一片肃静。婉娘危坐在圈椅上闭目养神,期间我瞄过她数眼,只瞧眼珠都未动过,怕是在冥想。无聊时总觉得过得慢,遂遣人随意去婉娘帐子取了两本书来消磨,一来实在是无事可做,二来避免谈及方才尴尬的话题。
士兵拿来的书皆是兵书,回头想身在军营除了习得兵法布局,总不能成日读诗经论赋的。忆起父亲书房也曾有数本兵法书,只是父亲很少翻阅,说是懒怠更贴切的是他从未想过上三界会有战事,亦或是他从未料到会有今日。我对父亲敬爱却有些疏离,太早的分离,致使记忆很稀疏,印象里他对我的慈爱始终不及对母亲的那份用心。只是世事不如意十有八九,母亲意外的离世逼得父亲回神界彻查,又有谁能料到这一查我居然多了个继母,又有谁能想到这个继母成了当今神族之王。
冬日天色昏得很快,申时刚过屋内就点起了蜡烛。我心烦的断续读完手中兵书,方注意到婉娘早收神在打量我。
“难得瞧你能静下心读书。”婉娘伸手执过桌上的书,宁和赞扬道:“人界的兵书固然好,对上三界却不实用。”
我闻言一笑,缓缓说:“本就没求你读,你自己闲来无事消遣,怎就怪起写书人来了。”
寻思禅离去有些时候了,我刚想起身去探下究竟,帐帘子突然被撩起。帐外雪已停风不肯止,顽劣的刮过积雪地,随意吹起零星雪片就往帐里钻。跟在寻思禅身后的是速神营的探子,敢这般直直闯入定是婉娘准的,我不干涉仅是默声听。
“事情调查的如何?”婉娘翻着书嘴上道,眼没抬一下。
“确已有翔云的细作遛入边城,今日的事多是与他们有关。”
我靥上微微变色,责道:“如斯的严守把关,还被敌国细作混入?关卡那是怎么守的?”
那人始终埋头跪着,卑恭地开口:“我派人严查过近几月的出入备案,皆无细作进出的记录。这批人估计是在数月前罪人庞龙的寿宴前就已混入,潜伏许久。”
婉娘嘴角露出一抹讥谑,兀然捏皱手中的书,凌然道:“好个会精打细算啊,还真是防不胜防。巨虎!你给我好好的查,看看究竟还有多少细作混在神武的。差到11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一个都别放过,镜月那边也是。抓到几个都是,杀!”
“是,属下遵命。”
巨虎领命正要退下,婉娘想起什么,嘱咐道:“之前苏王爷派人查过官道上那个庄子,你再给我派人去,怎就查不出一点来。就是我掀了那块地也得查出醉香楼的主人究竟是谁,这次若还空手而归,自己领军法去。但记着别急着动手。”
“我这就派人去。”巨虎拱揖告退,疾疾离开。
目光落在寻思禅脸上我有些欣喜,沉重从来不适合年轻人,我喜欢他当下平和中有丝丝轻快的神色。顾常发伤势如何我亦无需费唇舌询问,只消等人来通报。果不其然,不过半刻有余顾常发的状况已频频被报来。魏子嵇那妙手回春,连婉娘都唏嘘数语。
冬日养伤确比炎夏要好,伤口不会感染化脓亦好快些。顾常发身子练过,恢复期比较短,眨眼几日已是能下床小走数圈。起初几日的早巡逻,我自是担上这摊子,一来出于感激与愧意,二来也是借此与军中将士走进关系。军营将士多是征战的爷们,心思没书生那么细腻,越级胆大的素来不在少数。
“美人王爷,今日你起得还是那么早。”巨虎笑嘻嘻拍我肩道:“我以为发哥受伤我们可以松怠松怠,谁知你比发哥更严。”
巨虎在军中与吴平向来交好,两人是老乡又投缘,性格却是天南地北。吴平做事总是颇为谨慎,他兄弟确实十足的痞子样,说话没大小爱犯上,不过心眼不坏且仗义。
我兀自朝南营继续巡逻,佯嗔:“好没大没小的,仔细着你发哥伤好后来收拾你,军棍伺候。”
“发哥可不舍得,这营子里箭术比我好的捞不出一个。”他大步走在我身旁,甚至没忌讳地走我前头有半个身子,“要说论拳法格斗术我不如王爷,就这箭术上我可谁都不服的。要想军棍伺候我,那就先在这上赢我。”
眼瞧他一脸自信,我含笑道:“不用心急,终有一日我会找个让你心服口服的人来。”
巨虎眼冒金光,不觉声调略高道:“王爷说得可是那射中发哥的人?”他顿然沉默,摸着自个儿下巴思虑片刻呢喃着:“论箭直穿树干的劲度与损坏度,兴许真与我不相上下。”
交接班时间已到,我远瞧着交接巡逻兵早整顿待发,伸手便是指示。转身斜睨巨虎一眼摇头道:“我要回帐休息了,要疯魔你自个找地方去。”走远几步我戛然停步,回头目光定在与他人嬉闹的巨虎身上,嘴角隆起一抹笑意,心下估摸着抓暗杀寻思禅那射手的法子。
入春的二月细雨绵绵,神武又地处南面,雨水丰多。平日早锻炼都是在后山进行的,雨天我亦不会懒怠,雨水沁地满山泥泞地,训练完便和泥人没大两样了。树叶间停落的露珠像顽皮的鬼灵四处洒下,散落得我额发浸湿。停手间闻得一阵积赞的掌声,在我蹙眉的同时手中的匕首已随声而去,停顿在就要刺穿来者印堂的瞬间。
魏子嵇没有躲没有怕,嘴角如往昔般带着如沐春风般的笑意,“真是巧,在这僻静的地方还能遇到王爷。”我仍旧没收回匕首,他亦没后退的意思。太多人眼力魏子嵇只是个风逸公子,我却还没睁眼瞎。
“做人警惕些是好事,只是太过就未免让人寒心了。”他垂下眼睑伸手弹去衣衫上的水珠,脚下暗劲散得无影无踪。
小刀入鞘,我装糊涂道:“起得早人仍有些困乏,必然反应慢点。”
魏子嵇眉间微抬,浅笑道:“亏得反应动作皆慢,若是快些我小命休矣。”他拾起地上油纸伞收起,不缓不急从袖中掏出帕子递于我,“寻侍卫让我带来的,说是湿发冷风里吹太久容易头疼。他倒是很关心王爷,难怪王爷放心把琐事都交他打理。”
这话算不上讽刺,调侃意味居多,我不以为然道:“他心思想来要细些,适合揽这活做。魏军师可就不同了,雄才大略的。可惜解决不了边城米价盐价飙升的事。”
“解决此事不难,就怕我命令一下,待事情解决后扣个僭越冒犯的罪名,我岂不是哑巴吃黄连。这不是有苦难言嘛。”魏子嵇俨然叹口气,婉娘从开始就给过他足够大的权利,就是为防万一在自己无法抽身时有人能临时指挥。只是要求京中开仓赈灾,甚至要求内陆调运绝非小事,较真起来是可以冠上僭越一词。
原宰相庞龙确实已死,他的党羽始终是没能除尽,铲除去明目张胆作对的,总还有这么群伺机而动的。魏子嵇既是孔修举荐的,在那群人眼中必是处之而后快,我们自然不会自己把肉送到狼的嘴边。
我掏出缚在腰带内的腰牌塞到魏子嵇手中,挑眉道:“摄政王的章子在我军营桌上,找不着让寻思禅拿给你。有我授权以我手谕办事,我相信这神武上下没个官员敢弹劾你。你胆大得去做,有事我替你顶着。”
魏子嵇欣然笑道:“王爷倒是放心都给我办了,也不怕我办错事。”
我丝毫不在意他的话,自顾迈步下山,“享誉小凤雏称号的魏子嵇从来都不蠢,不利己的事不会做。”
他闻言讶然顿步,遂而一阵狂笑,“王爷过奖了。”
果不其然,边城米价一日一个价,不过五六日日几乎是不时一个价,如此往复不出半月城内定会大乱。婉娘时刻要关注着边境外的事,城内的事大多被我管着。对慌乱的现象我是明上不动,私下让魏子嵇安排的商人在城内小庙赈灾发粮,另一方面派人在暗中观察。有些商人富运米粮来,非但没安稳城内慌乱的意思,反而坐地起价的一律记下名来。
魏子嵇办事迅速,不过十日功夫便已有内陆数批米粮送来,只是半天边城米价已恢复正常,更甚比之前还便宜。孔修赶来报信,刚巧遇到我与寻思禅在午膳。他倒是不避嫌,坐在桌旁就叫人添碗筷。
“你倒是不客气。”我浅笑着开口:“怎么该领功的人自己不来。”
孔修嬉皮笑脸地说:“他一回来就去巡视城内情况,眼下是还不得空。做兄弟的有福同享,我当然是先替他来领个赏。”
“享福来得快,就瞧不见孔副将有难同当。”寻思禅替孔修盛了碗汤,左右顾盼,“怎不瞧见阿发来,平日一到午膳就属他准时。平常嫌他话多烦,真不见倒有些不习惯了。”
放下碗筷我刚巧对上寻思禅的眼神,他在顾虑脱口而出的话。过惯在迷魇身边谨小慎微的日子,一时半会儿必是改不过来。起初我是有些在意他拿我与迷魇做比较,时间一长只觉得是他生存的习惯,便就听之任之,伤口总有愈合的一天我无需操之过急。
“大清早就到我跟前报备过,婉娘近日派他在边境巡视,怕是晚膳都不能见到他人影了。”我随然回答,转而正色道:“这几日你在边界那观察的情况如何?”
孔修瞬然脸色凝重不少,缓然道:“极不安分,可以说翔云已经蠢蠢欲动了。”
我闻言淡淡一笑,讥嘲:“正常,耗时耗力不短时间了。莫说那翔钧耗不起这战争要消耗的财力物力,怕是那人也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王爷打算怎么做?”
我拨玩着新得的黑曜石手串,松快道:“主外的是婉娘,我主内可管不到这事。要打听军事上的指示,你得请示婉清纱。这事不差一时半刻去打探,倒是当下有件事,你私下替我处理了。”饭间有些渴,我抿口普洱眸光顿的锐利道:“前些日子变成米粮乱涨乃是人祸,我没这心思去管是贪财还是另有目的,凡事为富不仁的,留着也多大用处。记得做起来低调些,我并非想搞的全城恐慌。”
“我明白,苏兄大可放心。要弄死几只贼狼是小事,只是要不要深入查查谁管着这狼群。”
我没即刻给孔修答复,相反只是静静思考片刻。说不想知道真相是假,只是隐忧间担心这事会扯到醉香楼上。如果轩弈尘能在醉香楼无阻出入,料想那庄子多半和镜月皇族有扯不完的关系。倘若真是如此,醉香楼和这庄子的主人是留不得了,只怕与轩弈尘逃不了干系。有这么一瞬,我并不希望这如炎红发下的少年亡于我手。
寻思禅见我不语,遂而温和道:“我想王爷是累了,孔大哥晚些再来回禀吧。”
“不必。”我推桌起身,将手中耀石串掷在孔修掌心,凝重的开口:“你看着办,就记住一条:要做就除根,免得死灰复燃了。”
午膳后,孔修领命忙着离开办事,我扯着寻思禅在城内走动巡查民情。城内一片祥和,魏子嵇做的十分到位,拿着我的印章做事甚是利索,告示张榜赏罚不落。偶遇过路边小巷,我忽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与伺机而动的杀气,我驻足片刻,嘴角不免划了道弧度。未免寻思禅心惊,我佯似没事人拉着他在闹市无目的般溜达,直到婉娘等人回城,才一同回军营。
膳宴上有顾常发在就不怕会有冷清的时候,我话即使少了他人只以为是愁边境那的事,少有起疑。我趁他们起兴时悄悄离席,除寻思禅追问片语被我用巡查接口搪塞,其他人似乎都没注意到我离席。
我寻着烟独有的气息跟踪,愈走愈远待反应过来时才发现已在深谷内。谷内树木茂密,交错的枝叶遮去大半月光,只能依靠些许光束观察地势与周遭。烟的味道细闻,我才发现是有区别的,深谙中计我却进退不得。
谷内暗得伸手见不全五指,纵使我眼力过人,要想辨清周遭暗杀活物几许人非易事。我驻足站着,以不动应万变,忽有阵清风徐来,我借机瞬得跃起移位。与此同时,数箭朝我而发,险些我就被桶成马蜂窝了。我将自己彻底隐藏在黑暗处,用内力穿入那些人耳中:“既然都来了,何故不现身呢?莫非是嫌弃本尊会招待不周?”说谈间我不敢有任何怠慢,紧握在手中的匕刃施上黑术。
“战神着实爱说笑,不过是贱民卑微我们是恐污了您的双眼。”说话的像是带头人,他话语刚落周围登时多出不少箭头。谷内本凝聚的空气,突然有了丝丝的变化。
我依旧没动,就像他们不愿动一样,现在无论我们双方谁先有动作,那便是将自己暴露在隐藏的黑暗中。也必成活靶子,至于我只怕一动就会被乱箭穿身。我的动作在细微中变化,逐渐的连呼吸都减弱得隐藏起来,悄声无息的等待。
带头人似乎有些不耐烦,扬声道:“我家尊上只想请战神叙旧罢了,您不必如此敌意。再者以众敌寡,杀了您也不光彩。与其这般僵持到天亮,战神同我们走一趟如何?一来双方不会有伤亡,二来有误会当面说清也好。”
“你就有如此把握能置我于死地?”随话语间气息的变化,我便知他已进入我弑杀的领域。
他似乎依旧没知觉,口气中多有傲慢:“战神过去的能力众人听晓,过去我等是无不敬仰。”他嘴边传出轻蔑的低哼,缓了缓道:“只是往事过眼云烟,不提也罢。”
烟的气息再度出现比之先前愈是强烈,既来帮手我又何须顾忌。
嘴角划出一抹冷笑,我张口只道:“好汉自是不必提当年勇。”我话语未落数支箭已朝我发来,可惜还是慢了。
我出现在那头子身边时,我看到了大骇的眼神,待他有所反应已是咽喉被割破。自始我都没给他出手的机会,他颈子那一刀我割的很深,伤口直到颈骨,瞬间喷出的血须臾便浸湿了我前额发鬓间的发丝。
不出半盏茶的时间,空气中已充斥着令人作呕又兴奋的血腥气。所有的人都知道有人死了,却没人敢来确认下,个个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发丝间的血降温的很快,腥味却没能因为失去温度而消失。我能感到体内那颗强力跳动的心脏,手中的刀柄不自觉握得更紧了,连关节都仅剩月白色。
第23章 花节离别
“躲在巨石后的那位,我劝你还是不要动的好。”未免他们发现精确我的方位,我仍是内力传语。我话语刚完,只闻一声凄惨的叫声与被抛落到附近树叶吱呀声,刚好被丢在谷内有光亮的地方,整层皮几乎都被扒了下来。
那人刚开始还没死,挣扎□□片刻就不再动了,是烟惯用的手法。
我冷冷的瞧着那尸体,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身后的一点。战场上最大的敌人就是恐惧,让头脑变得混沌、身体变得僵化的天敌。
我冰冷的开口:“代神族战神教你们一点,无论面对多强大的敌人,要记住万不可害怕。因为这只会让你丧命。”语毕月光下又多了两具尸体。
“临阵脱逃更是不对的。”烟笑盈盈开口,我却没听出丝毫笑意。
林中的箭彻底的乱了,不管对方是敌是友。我与烟趁乱伺机而动,面对一群溃不成军的,我们几乎没费多大力,仅留了一个通风报信的回去。不知几时起,脚下的草变得黏湿,每走一步都不那么好受。
烟踹了几脚集中的数具尸体,声音有些低哑干涩,“死绝了。”
“除放走的那个。”我冷冷的回答,扫视着周围,异常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
清冷月光下的烟微微闭眼,他站着像极妖冶的妖,同我一样从头到脚都是他人的血。冷漠下蕴藏着浓重的煞气,魔终究是魔,哪怕掩藏也是没法剔除根性的。
“喂!”烟沉默很久,嘴角有些微抖道:“你真的想好了么。我不知道婉娘口中那个湮濑到底是谁,我只知道那是个连你父亲都忌惮三分的人。和他为敌,不会有任何好处也绝占不到丝毫便宜。趁还能逃,为何不逃?”
心烦中无意摸到暗袋中的丝帕,方想起是寻思禅之前托魏子嵇带的。掌心不禁紧握,淡淡道:“丢下所有人苟且偷生,不是我苏璃做的事,更不是我渴望的日子。”
他深深瞧我一眼,只道:“走了。再不回去寻思禅会担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