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唯一的嫡孙乔珩出生之前,泰德真人曾经也是个非常骄傲的父亲。
因为他的亲子乔建安, 年纪轻轻就晋身元婴,而且在炼器一途极有天赋,可谓虎父无犬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他仿佛天生为炼器而生,总有意想不到的新想法,创造出连泰德真人都赞叹不已的法器。
建安的道侣琮如仙子,同样是一名天资卓绝的器修,两人结成道侣,过着志同道合,琴瑟和鸣的生活。
然而,这一切在建安真人迷恋上炼制傀儡偶之后,悄然发生改变。
等泰德真人发现端倪的时候,建安真人已经走上了不归之路,做出了无法挽回的事情。
以至于泰德真人现在想起当年自己刚刚发现建安用生魂炼入傀儡偶的那一刻,都觉得内心无比的痛苦。
……
“父亲,若是用神识控制傀儡偶,就可以解决傀儡偶需要主人一直在旁操纵而完全抽不开身的问题,它们可以按照正常人的意识进行自主地攻击和防御,实力将大幅度提高,而且消耗也会进一步减少。”
“这就是你夜以继日研究的成果?我乔氏竟然出了这样一个杀人夺魂的败类!”
“父亲,这些只是即将病死之人,或者快要老死之人的神识,绝非我杀人夺魂!”
“好,你现在没有杀人夺魂……那我问你,如今你看到它们可以自主攻击了,他日会不会希望它的自主攻击更加厉害?那时候,你要上哪里去找一个原本就擅长攻击的人,而且还恰好是快要病死或者老死的人?你会不会因此心生歹念,开始不择手段地杀人夺魂?!”
“父亲,没有发生的事情,也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您何必杞人忧天?”
“你已经将他人生魂困在傀儡偶中,竟然还敢强词夺理,说我杞人忧天?不管他们是如何死去的,人死就应该如灯灭,神识消散于天地之间,这才符合天道的规律,天道的法则!”
“父亲,若事事都要符合天道的规律,那我们又何必辛苦修炼?修道之路原本就是逆天而行!”
“你你……你这个孽障!你给我老实说,做这种傀儡偶多久了?你做了多少这种傀儡偶?”
“父亲,您何必如此迂腐固执?您记不记得您曾经对我们师兄弟说过,炼器之术精彩绝伦,玄妙无比,若总是对已有的灵器图亦步亦趋,那还有什么意义可言?”
“意义?你现在是谈意义的时候吗?用生魂炼制傀儡偶,那可是魔道的败类所为!你难道想修魔吗?”
“魔修是直接用人来炼制傀,或者杀人夺魂制偶,但我是用将死之人的神识,这绝对不是一个概念……父亲,您相信我,我很快就能炼制出强大无比的傀儡偶,让乔氏受到更大的尊重!”
“你现在做的事情,只会让乔氏蒙羞!你若继续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会生出堕落之心,沦为魔道败类!从现在开始,没有我的命令,你不能出房门一步,还有,不准取族内的材料炼器!”
“父亲,我……”
“你闭嘴,若是再被我发现你死不悔改,我……我就亲手打杀了你!”
……
泰德真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初和乔建安说的每一句话,对方的每一个表情和动作,自己都记得清清楚楚,就好像昨天才发生一样。
大概是当时受到的惊吓实在太大,让人很难不记忆犹新。
那一天,既是乔建安生命的转折点,也是泰德真人自己生命的转折点。
以泰德真人对儿子的了解,建安绝对不可能轻易放弃……他已经执迷不悟了。
然后,果然就是无穷无尽的欺瞒。
就在泰德真人准备采取行动,彻底阻绝乔建安炼制傀儡偶的时候,意外横生。
因为想做出成绩来证明给泰德真人看,乔建安急于求成,忽略了炼器过程中的重要事宜,导致炼器炉炸炉,不仅害死了自己,也害死了道侣琮如仙子……
更让乔珩成为无父无母的孤独人。
因为乔建安和赵琮如一心痴迷炼器之术,对独子乔珩不甚关心,又因为乔珩不喜炼器,后被送到青玉门,拜于崇明道人门下修习剑道。
连父母葬礼都是师父带着他,从青玉门返回乔氏参加的。
泰德真人收起失去儿子和儿媳的痛苦,将这一切深藏在心里,转而培养侄子乔建章。
为了不让乔珩知道父辈的错误并为此承担不该他承担的东西,也为了防止将来万一有变,乔珩身为建安真人之子会无法自处,泰德真人只有亲手斩断这份亲缘,让乔珩与乔氏渐行渐远。
——乔珩跟乔氏的关系越是疏离,就越不会受到影响……乔珩的宗门会成为他的助力,那乔珩的家族就绝不能成为他的绊脚石!
一百多年都这样过来了,如果不是金庭门和首山剑宗突然受袭,乔氏的掌事又牵涉其中,泰德真人绝不会主动求乔珩伸手相助。
事实上,乔氏并没有开口,乔珩却主动来了。
当傀儡偶出现的时候,泰德真人就有强烈的不祥之感,如今乔建安制作过的傀儡偶出现了,更让他头疼欲裂。
当初他就怀疑,是有人引诱了建安,让他在不知不觉中朝阴邪的炼器之术上前进。
如今更是确定,肯定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绝对有幕后之人在推波助澜。
“他们想借建安的手做出那种傀儡偶,但建安却突然去世了,所以他之前的研究立刻停止了,”泰德真人想了想,推测道:“后来他们想办法取走了半成品,如今做出了成品。”
“叔父,您说……会不会是魔修在作祟?”建章真人是除泰德真人之外唯一的知情人。
他也非常清楚泰德真人为什么要阻止建安——就是为了防止他堕落,防止他变得不择手段,痴迷成狂。
“若是魔修,何必用什么傀儡偶,而且又怎么会行动得如此低调,悄无声息的?它们可是一向崇尚杀戮,随心所欲。”泰德真人摇了摇头。
他从来不担心建安会跟魔修有所关联,泰德真人真正担心的是中原道修会不会因此捕风捉影,然后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如此一来,我们就不用担心乔珩会因此受到影响了。”建章真人舒了一口气。
泰德真人没有接他的话,而是转而嘱咐道:“让建泉多多送信回来……但傀儡偶的事情,暂时不要跟他说。”
这种事情原本就是越少人知道就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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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于乔氏的秘密,乔珩和周溪潜入方盛武的住处,也有惊人发现。
大部分剑修的本命灵剑,一开始也是有实体的。
然后当剑修达到一定的阶段时,会将本命灵剑炼化,与己合二为一,达到剑随心动的境界。
既然是有实体的剑,当初被锻造出来的时候,多半也是会有剑鞘的。
乔珩炼化的灵剑数不胜数,所以萧然才在他房间的墙壁上看到那么多剑鞘。
当然,作为本命灵剑的剑鞘,剑修通常会随身携带。
这不仅仅是因为纪念作用,而是本命灵剑的剑鞘对于灵剑本身具有重要的作用——既有保护的作用,也有克制的作用。
掌控自身本命灵剑的罩门,就是剑修看重剑鞘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鸿海老祖在魔道大战之后不知所踪,但大多数人并不认为鸿海老祖已陨落。
如今乔珩在方盛武的房间中看到了原本应该被主人随身携带的剑鞘,不禁大吃一惊。
到底是鸿海老祖赠予莫空真人,然后剑鞘才到了方盛武手里,还是方盛武干脆地杀人夺宝了?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他们现在要不要救这位散修盟的莫空真人?!
第141章 搭救
陈滨海的本命灵剑名曰赤帝, 与主人的火系单灵根相合,乃是至刚至阳的利器, 比乔珩的龙吟成名更早。
因青玉门与散修盟的一支在魔道大战中曾共同御敌, 崇明道人见过鸿海老祖和莫空真人几次。
“鸿海为人刚正不阿, 莫空则温润如玉,两人性格互补, 又早早结成道侣,羡煞旁人,”周溪听了乔珩的描述,不禁唏嘘:“如今他们一个不知所踪,一个昏迷不醒,所谓世事难料,不外如是。”
当年, 散修盟的鸿海老祖与男修结为道侣,虽说不是没有先例,但毕竟较少, 所以很是惹人热议了一阵。
只是鸿海乃化神剑修,又是散修盟的盟主, 外人再怎么背后嘀咕、说三道四,也不敢在他面前放肆。
后来魔道大战中一度传出莫空真人的亲弟与魔修有所关联,进而影响到了莫空真人在道修中的信誉, 但他用实际行动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堵住了悠悠众口,但身受重伤, 神识也受到重创。
鸿海老祖与道侣心意相通,决定生死相随,于是很快也消失于人前,至今杳无音信。
崇明道人所说“羡煞旁人”,其实只是他自己内心因他们二人生出了些无法付诸于口的念想,才当别人也对这“神仙眷侣”羡慕非常。
“赤帝的剑鞘上有一颗万年寒冰珠,用来克制赤帝的烈焰刚气,本身有宁心静气、修护神识的作用,莫空真人若真是昏迷百年,如今还能保持身体无损,恐怕也有这寒冰珠的作用。”
乔珩虽没有见过赤帝的剑鞘,但也知道周溪所说的寒冰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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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溪想了想,继续对乔珩道:“这个方盛武行事诡谲,为了混淆我们判断,连糜氏的幸存者都能如此利用,品性可见一斑……而且他院中确有魔阵残留的魔气,所以无论怎么看,此人都绝非正义之士!”
他看向方盛武的房门,神色坚决地道:“虽然不知道他把莫空真人囚禁于此,到底有何目的,但我觉得,我们还是先将人救走再说。”
散修盟寻找鸿海老祖和莫空真人这么久,方盛武作为散修盟的人,竟然将重伤失去意识的莫空真人隐藏在自己洞府,居心叵测。
而原本应该是鸿海老祖贴身携带的本命灵剑剑鞘,却在方盛武手里。
这很难不让人产生不好的联想——毕竟一个化神老祖,这么多年没有出现,虽没有确切证据说明他已经陨落了,但如今看来,遇害的可能性很大。
乔珩知道师父崇明道人的意思。
若他们这一次不采取行动,保不齐他日再想采取行动的时候,莫空真人早已经被方盛武转移到别处,从此寻觅不得。
就算那时候再将莫空真人曾在方盛武洞府出现的事情公布于众,没有证据,也很难说服别人。
所以,与其以后再后悔当初没有出手相助,还不如有可能的时候当机立断,先救了人再说。
“如果是这样,我们就得想办法进这屋子了!”
周溪面色凝重地看了看笼罩在夜色之中的整个建筑,大脑飞速运转中。
刚刚让乔珩的神识不留痕迹地进入房间一炷香的时间,已经是十分困难的事情。
更何况现在是要让两个人进入房间,而且不被方盛武发现……
或者说,起码可以让他们在方盛武发现之前,顺利救走人。
此时若是换了当世任何一个阵修来,都不太可能实现,甚至连崇法道人前来,恐怕都不能轻易而快速地解开难题。
估计方盛武怎么样也想不到,这世上还有能够悄无声息避过他设下的防御法阵,而且完全不留下痕迹的阵修。
随着时间慢慢流逝,若不是周溪身边是不动如山的乔珩,恐怕换一个人来看着,早就感到烦躁起来。
虽然乔珩是个剑修,但萧然“这辈子”师从崇法道人学了阵符之术,他与萧然朝夕相处,多少有些“耳濡目染”,知道阵修研究阵图讲究一种“灵机一动”、“神来之笔”的玄妙境界。
即便眼下不是一个可以让周溪细细考虑的时机,但乔珩暂时帮不上忙的情况下,首先得保证自己不添乱。
所以他全程没有发出声音,只等师父崇明道人有进展。
大概是因为小徒弟安静得好像不存在一样,给了他充分思考的空间,周溪终于找到了突破之法,顿时连眼睛都亮了起来。
事不宜迟,他立刻开始行动起来,从储物戒中取出符纸和朱砂。
萧然刚刚在外峰重生的时候,空有一肚子的丹方秘法,却苦于没有途径弄到材料而束手无策。
但后来陆续有沅鑫留下的赠物,有乔珩的补贴,有师父崇法道人的宠爱,同时还有他自己在小福地搜刮来的天材异宝,如今萧然现在想做份丹药,简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周溪跟他情况差不多,在觉醒前是个苦哈哈的穷散修,连从极北的幽州到青玉门的路费都是边走边凑的,到最后因为没灵石买备用的伤药,还差点交代在天阶上。
现在他的身份虽然不能公开,但储物戒里崇法道人塞的东西,徒弟和师侄献的东西装得慢慢的,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现在时间来不及了,我制的符可以暂时让此处的防御法阵误以为我们不是生灵,然后再对这个法阵做些手脚,以防方盛武很快察觉异动。”
原本还有一种更为妥帖的方式,是想办法让自己伪装成方盛武,骗过防御法阵。
但一来只能有一个“方盛武”,但他们都要进入;二来让人“变”成另一个人的过程十分复杂,不是当下能够妥善完成的。
周溪快速而简洁地跟乔珩解释了两句:“因为不知道里面还有没有别的禁制,我必须跟你一起进去,切记先尽可能掩藏境力,我们速战速决。”
乔珩点点头,然后就等周溪准备就绪,两人一齐进入了方盛武的房间。
此时周溪也看到了屋内的情况。
就跟院子的风格与整个盛武洞府不搭一样,这屋内的摆设也充满了违和感。
倒不是摆设奇怪,而是跟方盛武本人的感觉完全不一致,所以才奇怪。
因为乔珩刚刚是神识进入,那床帐并未揭开,等他们上前揭开床帐,果然见莫空真人仿若睡着一样,脸色平静地躺在床上。
为防止床铺上有别的机关,会引发动静,周溪开始小心查探,减小他们被发现的几率。
然而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了什么特别之处,不禁在心中“咦”了一声。
乔珩见师父的目光始终聚焦在床铺的一个角落里,就猜到他发现了什么“机关”。
“这里有个障眼法阵,”周溪对乔珩传音入密道:“下面应该有个入口!”藏在这么隐秘的地方,而且是整个盛武洞府里最不可能让别人发现的地方,背后肯定有故事。
他们立刻都意识到,这是方盛武要掩藏的另一个秘密啊——只是这个秘密,不知道就是跟魔气有关的那个秘密!
师徒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肯定的目光。
毕竟他们此行的真正目的,是调查方盛武是否和魔修有关系。
这次,周溪也不再花时间跟乔珩赘述,他立刻就上前研究起那个障眼法阵来。
不过,显然是方盛武对自己设在外面那道防御法阵极有自信,这个障眼法阵并没有特别之处,很容易被破开。
一直在旁沉默不语的剑修将周溪护在身边:“师父要小心。”
虽然他的师父曾经是渡劫期道人,内心强大,但现在毕竟是个金丹修士。
周溪看着高大的小徒弟的侧脸,心中生出一股暖意——当年那个冷冰冰的孩子其实一直都这么好,只是现在,他学会了表达。
心里想着“这都是师侄调教得好”(雾),一边期待有天自己也能铁杵磨成针,抱得美人归……
周溪的心情是明媚的,但那障眼法之下的场景,却让他心中喜悦受到黑暗的影响。
“这家伙……果然有问题!”周溪都不用将三火鸟放出来,自己也能感觉到一些魔气。
然而,等他们往里走去,看到了一个困灵阵,还看到了困灵阵中被困的生灵。
“鸿海老祖?!”周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乔珩望着困灵阵中那个半身赤裸,伤痕遍体、双手双脚都被上了镣铐,挂在墙壁上的男人,心中各种猜测起飞。
看鸿海的样子,就算不能亲眼所见,也让人一目了然地知道了这些年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