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激烈颠簸的马车里醒过来,韩衡强打精神睁开眼,他眼睛有点肿,只能勉强睁开一条缝。
一个低沉熟悉的声音问他要不要喝水。
水杯刚碰到韩衡干裂的嘴唇,他就控制不住身体本能地狂饮起来,一气喝了三杯才稍微没那么饥渴了。
“谢谢。”韩衡头痛欲裂地往车厢上一靠,接着猛地回神,跳了起来,脑门在车顶上一撞,整个人都懵了。
“我怎么在这儿?”韩衡眉头深锁,靠在车厢上不住喘息。他不是在跟明帝成亲吗?怎么在这儿。马车上还有另一个人,不过他不认识,韩衡想看看赶车的是谁,刚扑到车门上,马车又是一簸。
“小心。”一臂横过来,把韩衡稳稳抱过来。
韩衡深吸一口气,再次道谢,离开陌生人的怀抱,坐回他的位子,眼睛不停瞄车门,整个人像浑身毛都倒竖的猫一样警戒。
“大人不要心急,等到了下一座城镇,就能见到你的人了。”
“我的人?”
“米幼、乌翠两位大人,已经带着你的儿子离开皇宫,兴许会比我们早到。”
我!靠!韩衡混乱地想,这时才好好看了一眼跟自己同车的男人,他戴着个白色面具,跟邪教组织的差不多,眼孔做得很深,不太能看清楚眼睛的轮廓。声音听着有点熟,不过韩衡脑袋疼得厉害,一时半刻想不起来,算了不想了。
“你也是我的人?”韩衡使劲拿拳头砸了两下后脑勺。
那人明显停顿了一下,说话声带笑:“当然是,我永远是你的人。”
“……”
“大人。”
韩衡点点头,往车门指了指,“赶车的是谁?”
“普通车夫,不必介怀。”面具人变戏法似的拿出个橘子来,问韩衡吃不吃。
韩衡面部有点开裂:老子刚刚被人迷晕从皇宫里绑架偷出来放到一架马车上跟你这个陌生人同乘一车,老子还没有跟你很熟啊!吃什么橘子啊!谁他妈知道有没有毒!我还没有相信你的胡扯好伐!
面具人吃了两瓣橘子,道:“挺甜的。”
“给我一个,我自己剥。”
虽然看不见面具人的表情,韩衡还是感觉他在笑,他愤恨地把橘子皮五马分尸扔到盘子里,凶狠地咀嚼起来,爆了一嘴蜜汁样甜的橘子汁。
“你是大梁国师,怎么一点武功也不会,轻轻松松让人放倒了,要不是米幼……大人早叫我们在宫外准备着,你就要被金水人偷走了。”
“也不是一点都不会,我在学。不过人家练了一二十年,我刚起步不能比。我现在已经会几招了。”韩衡心虚道,他现在有一点防身的拳脚,理论上的医理、星相、卜算都要比武功容易得多。裴加来这个世界占的这个壳子脑子挺好使,近乎过目不忘,他本来记性也不差。书上的东西下点苦功就记得烂熟,武功却没办法立刻精进。
“等到了我们的地方,不如我来教你。”
“好啊。”反正随便一个人武功肯定比他强。韩衡心想,他不需要成为绝世高手,能自保就可以了。
“我叫柳七,你拜了我这个师父学武功,就不要跟别的人学了。”
韩衡笑了笑,答应了,但没再和这个人聊下去。对方仿佛也察觉到韩衡的防备,一路只照顾他喝水吃东西,并不多话。
韩衡醒醒睡睡,见旁边那人只是问他喝水之类,没有多探听别的消息,忍不住觉得自己疑心病太重,放松下来之后,趴在窗户上看风景。
被人从迷迷糊糊的睡意里叫醒,韩衡跳下马车,边揉发麻的屁股,日出东山,竟已是第二天早晨。
清晨湿润冰冷的雾气直沁胸怀,韩衡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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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内步出两个人来。
看见米幼和乌翠,韩衡这颗心才算是放了下来,对柳七发自内心地道了谢。
“大人。”米幼眼波微震,朝柳七点了点头。
乌翠在前面的带路,一面朝韩衡说:“这里不能久留,昨夜尚且无事,一旦金水的人发现大人在我们手里,就兜不住了。稍作休息,我们即刻上路。”
“去哪儿?”而且韩衡想起来个事,“龙还在皇宫里。”
“大人放心,米幼会回去一趟,朱雀、玄武可以自己逃出来,没人拦得住。”
韩衡点点头。
山庄里花影处处,奇石假山精巧无比,看样子是个有钱人的别院。
“这里是我们一个秘密联络点,上次大人让绘制的联络点地图已经做好,此时不便交给大人。到了上齐以后……”
韩衡一皱眉:“上齐?他们也有份?”
“嗯,我们的总部现在迁到了上齐,以前在北朔。去年底北朔内乱时,为了免受牵连,已经迁到了上齐。其实听鸿楼中半数是我们的人……听鸿楼隶属于北朔宁王,我们的人潜伏其中,有双重身份。眼下还不是最好的时机,大人,这边。”
二人穿过水上的一排曲折蜿蜒的石墩,经过一个凉亭,又是九曲回廊,厢房这才出现在眼前。整个山庄有数百间房间,规模不小。
“小皇子就在里面。”乌翠推开一间房门,“我去通知其他人,小半个时辰后来请大人过去议事,巳时末刻就出发。”
烟青色帐幔中笼着个小小的奶娃,坐在床边,把孩子抱在怀里,韩衡长吁出一口气。
那天韩风来找韩衡,他也有所动摇想逃婚,但孩子带不走,他儿子生下来就没爹,韩衡实在不想让这个孩子再从小就连爸(妈?)也没有,三岁以前他不想跟儿子分开,错过这段时间,将来和儿子要培养感情太难了。
加上韩衡自己就没怎么拥有过父爱母爱,总想加倍把自己没得到的弥补在儿子身上。
君晔灏睡得正香,抱在怀里乖得很。
韩衡整颗心都化了,不由自主笑了起来,低下头分别在儿子两边脸颊各亲了一口。韩衡找人弄了绳子把儿子背在背上,这个造型放在他当明星的时候,怎么也想不到,他还有偶像包袱呢!他不要放下他的包袱!
韩衡侧头贴了帖他儿子的脸,脖子都扭疼了。
众人在不远处另一间屋子里议事,韩衡一进来,一下就没声了。除了乌翠一个女的,其余都是男人。
韩衡对众人点了点头,只有两个他不认识的,其他都是老熟人。米幼一身黑衣,神色严肃,“大人。”
“嗯,我们先去上齐,然后呢?到了上齐以后怎么办?”韩衡在桌边唯一一个空位坐下来,乌翠帮他把孩子抱到前面,韩衡抱着他的儿,示意大家都坐。
“到了上齐先回总部,所有人都在等大人与他们见上一面。上齐国君也在等大人去。”
“上齐……”韩衡想了想,“上齐会灭于大梁国,也就是三四个月的事情。我们先去上齐,跟国君周旋一下,筹备点物资。然后去金水。”
“金水?”贡克忍不住嚷起来,不让他说话快憋死他了,“去金水做什么?那里遍是蛇虫毒瘴,光蚊子就能把人吸成肉干。”
“害怕?”
贡克梗着脖子:“那不能,我什么时候怕过,而且这段时日,我可是进益不小,回头让大人见识见识,我现在只要一出手,就能劈死一大片。”
“我要去金水处理一件事,这件事很重要,比六国之争紧急很多。”韩衡的话戛然而止,他突然意识到,他没有必要解释。“韩衡”的国师身份对这个世界的人而言,是天定的先知,他越是不说清楚,别人会越觉得他胸有成竹。
“是。这是去上齐的地图,加上车夫我们有十二个人,最好分成两队或者三队,不容易引人注意,离开大梁后,再在上齐东边这座小城回合。”米幼把一张羊皮地图平铺开来,边说边留意韩衡的神色。
商议以后他们决定分成三队,韩衡、米幼、柳七三个人一组,本来分给韩衡的是贡克,但贡克一出手动静就很大,身手其实不行,就换成了柳七。
柳七还是戴着他的面具。
韩衡背着儿子上车时,柳七已经在车里,靠着车厢闭目养神,嘴上叼着根狗尾巴草,翘着腿。
米幼上车后,他朝旁边让了让。
“多少天能离开大梁?”韩衡抱着儿子问。
“两天歇一晚,最多十三天就能离开大梁。盘查要是太紧,我们便绕过官道,中间有两三处若是翻山会多耽误两天,不过不易让人发觉。”
“边走边看吧。”
“是,大人要喝水吗?”
“不用了,”韩衡轻轻拍着君晔灏,奇怪道:“他今天睡得真沉,平时睡觉要是这么抱着他走来走去,早就不想睡了。”
米幼垂下眼睑:“许是察觉到是自己母父抱着,睡得安稳一些。”
韩衡戳了戳君晔灏的腮帮,笑了笑:“不闹也好,带着个孩子上路挺显眼的,到了镇上买个背篓,要是遇上盘查,可以用东西遮盖。”
“是。”
柳七已经睡着,右手手指轻轻在左臂上时不时叩一下。
车轮开始滚动,启程下山去。
作者有话要说: 暗搓搓打开了追妻模式。。。。。。
第152章 一五二
第一次接受盘查时,韩衡在马车里独占一边座位,正睡得昏天暗地,浑然不知是什么时辰了。他脸上戴着张人|皮面具,米幼一早就准备好了,有这样的伙伴,韩衡发现逃出来也没有那么苦逼。
“走吧。”城门卫兵放行。
韩衡呆滞地坐在座位上,片刻后突然弹了起来,脑袋天崩地裂地撞在马车上。
“少爷你怎么了。”米幼连忙拽了他一把,看到韩衡脑门上醒目的大包哭笑不得,他戴了一层面具虽然肤色不会变红,包还是肿了起来。
“儿子呢?”韩衡两眼无神,颅内正在遭受五雷轰顶。他儿子不见了!
“这儿,这儿呢。”米幼连忙掀起搭在座位上的布幔,下面有个竹筐,里面躺着韩衡的娃。
韩衡长舒了一口气,旋即大怒:“怎么能这么放呢!会闷着他!你们俩万一有脚臭呢!”
“……”柳七戴着面具,只看得出浑身僵硬,大概没想到这朵传说中的高岭之花是这般情状。
“柳兄淡定,习惯就好,我家少爷没睡醒都是这样。”
“是……是吗?”柳七语气中颇有点遗憾的意思。
韩衡郁闷地拍了两下他儿子的脸,“怎么一直在睡,这都两天了,他怎么回事。早知道应该和郎东一起,待会住下后,米幼你去请个大夫过来,打听清楚擅长给小儿看病的,就在外打听,对大夫就说要看妇人。”
“是。”
正大光明住客栈是不可能的,这里离大梁京城不算很远。现在还没有正大光明张榜寻他,不过他们已经发现城里多了很多作寻常打扮的习武之人,练武的人身形眼神都能看出与一般人有些差异,加上这些人是在寻人,少不了要在固定的几个地方站着东张西望。
米幼带着他们进了一间民居,出来一对农人打扮的夫妇,显然和米幼认识,很快收拾出一间客房让他们住下。
韩衡在屋里抱孩子,没一会,柳七进来问吃饭。
“我不饿。”韩衡眼睛就没离开小孩。
孩子已经两天都在睡,就算犯困,总会觉得饿,现在还不醒,太不寻常了。他想起一件事,朝在桌子边摆碗筷的柳七问:“我是被你们截胡的,把我迷晕了绑架出来的是金水人,我儿子是米幼他们带出来的?”
“不是。也是金水人截……的。”柳七这几天也跟着韩衡戴人|皮面具了,本来韩衡还在想他戴那个面具也是白搭,吃饭总要露脸。
现在他俩一人一个假脸,谁也不吃亏了。
韩衡脸色发白:“不是又中毒了吧?”
“不大像。”柳七道,“过来吃饭。”
韩衡刚要说没胃口。
那柳七就像知道他要说什么一样,又道:“大夫给小少爷看过以后,你要照顾他给他喂药,不分白天黑夜地盯着,不多吃点怎么照顾我……和你儿子?”
韩衡耷拉着脑袋,坐到桌边,嫌弃地拨了拨绿油油的素炒菜心。
柳七把没刺最嫩的鱼腩肉扒下来丢进韩衡碗里,韩衡要丢回去,柳七却把整张脸都埋在了碗里,狼吞虎咽,丢过去只能丢在他脸上。
“……”韩衡乱七八糟胡塞一顿进肚,把碗筷一丢,又上床抱他儿子去了。君晔灏一出生,韩衡就空前忙碌,他发现了这个世界的惊天大秘密,每天都在追着自己的梦跑,研究这个研究那个,抱儿子的时间不太多,每次腾出手来抱君晔灏,君晔灏就闹腾地想跟他玩,把他的衣服扒得横七竖八凌乱不堪。
现在婴儿安安静静躺在他的臂弯里,睫毛又长又卷,像个洋娃娃,睡觉的样子十分乖巧,就是睡得太久。
韩衡抖着手碰了碰他儿子的鼻息,平稳安定地呼在他的手指上。
韩衡手指一颤,把孩子轻轻摇了两下,孩子无知无觉地睡着,韩衡只得把他放回被窝里,趁大夫还没来,韩衡也去睡了会,想养足精神好照顾孩子。
结果大夫看过之后,却说孩子没毛病。
“怎么可能没毛病啊,都睡两天了,再不醒饿也饿死了。”要不是他儿子看着软趴趴一摇就会散架,韩衡早就把他拎起来晃了。
“怎么办?”米幼问的是柳七。
“你也懂医术?”韩衡眼前一亮,旋即看见柳七摇头。
“我出去一下。”说完柳七就走了出去。
韩衡一颗心全系在他儿子身上,一晚上没合眼,只知道米幼跟柳七出去后不久,米幼就先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还不见儿子醒,韩衡只好弄了点羊奶,给他儿子喂,喂三口只能勉强塞进去半口,其他全都沿着腮帮子流了出去。
柳七刚开始在旁边看,突然说:“笨手笨脚的,我来。”
于是韩衡这个亲爹就被推到了一边,他一身都是羊骚味,无语极了。不过柳七喂孩子的架势特别娴熟,起码比他喂得好多了,像是经常照顾病人或者孩子一样。
韩衡去换了一身衣服,院子里农妇看见,帮他拿去洗了,韩衡礼貌地跟她道谢。
雄鸡一声天下白。
此刻正是昼夜交替,黎明前最深的黑暗被曙光驱散的时刻,院子里几棵生长得十分恣意的树影子投在地上,嫩芽已开始冒头。春天来了。
韩衡走进屋,一碗羊奶已经喂完了,柳七正撅着屁股趴在床边不知道在干嘛,屁股还挺翘的。韩衡大脑混乱地想。
柳七噘长嘴,刚要碰到小孩的额头,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吓得他整个人差点扑到婴儿身上,被韩衡一把提着后脖子拎开。
“小心点!”韩衡心有余悸地看着他险些被柳七压扁的儿子,不满道:“看什么呢?”
柳七抓了抓头:“小少爷脖子好像被蚊子咬了,我正在看。”
“没有啊。”韩衡反反复复把他儿子的脖子找了一遍,“没被咬,不是,这么冷的天,哪儿有蚊子啊。”多亏柳七,不然他儿子更要饿得慌,想到这儿韩衡脸色缓和了些,“你昨晚没睡吧。”他指了指眼睛,“青了。你去睡会。米幼去哪儿了?”
“他去给郎东送信讨药,要两三天才能赶上我们,不过能吃得下奶就没问题。”
韩衡一脸担忧地勉强点头。
到了下午,韩衡刚打开联络图,研究他们用不用改一条路线,迷惑追兵。柳七突然敲开了门。
“有人找上门了,在前院和主人家说话,快走。”话音刚落,说话声已经近到了院子里。
“让开,我们都是奉命行事,再敢阻挠,禀报县太爷把你们全都抓了!”
柳七三步并作两步,把孩子抱在怀里,紧抓住韩衡从窗户翻出,关好窗,跑进另一间更大的屋子里,像是这家人的堂屋,还有一张供桌,立着先人牌位受香火供奉。
柳七仰头看了一眼,一把揽紧韩衡的腰,一手抱着孩子,一足踏到凳上,腾身翻上横梁,他本是托着韩衡腋下,两人身体紧紧贴在一起,借力将韩衡也送上去。
梁上空间很挤,于是他一只手抱孩子,两腿好不容易摆正,韩衡却要滑下去,柳七只有一只手得空,紧抓住韩衡上臂,见韩衡脸色忍痛,使劲把人拽到身上,韩衡整个人铺在他的身上,两条腿叉开荡在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