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双眼有神,目光炯炯,自是聪明之人。这路,他们自己知道。”杨世庆笑着闻了闻茶香,“好茶。”
“爷爷。”
“师祖好。”
端礼放下李墨染,两人并肩走进书房,又礼貌的问候杨世庆。
“右相大人好。”
“老师。”
从称呼中就听得出,前者虽有几分叛逆,却也非常忠厚。后者顽劣,但又聪明。
“墨染啊,这几日不见,你倒是又长高了。”杨世庆对李墨染,是喜欢的。作为先帝的老师,他经历了三朝,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但像李墨染这般聪明又知分寸的孩子,却从未见过,更重要的是,他才四岁。
“方才端大哥还说我轻了,师祖您又说我长高了,结合起来便也是说我瘦了,是最近念书太辛苦,我累着了。”李墨染义正言辞的为自己叫委屈。
“哈哈哈……”杨世庆听了大笑,“那你倒是说说,你老师又教你什么了?”
“墨染,你这小兔崽又存心来气我不是?”端磊吹胡子瞪眼的。
“老师说,师祖之才华横溢,乃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听听你这学生的话,就是说到人心里头去了。”杨世庆把李墨染抱在怀里,“墨染可知君臣之道?”
“老师?”端磊出声,李墨染还小,教君臣之道过早了。
杨世庆抬手,示意没事。
“自古仁君是贤臣的伯乐。”李墨染这话,有两层意思,若是碰到仁君,他便是贤臣。若是碰到昏君,他也许是乱臣。
只是不知,两位博古知今的人,可是听懂了他的意思。
“那太子和静王,墨染会选谁?”杨世庆问。
若不是知道端磊是站在太子那边的,李墨染今日还不敢夸夸其谈。但就算知道,他尚且只是一个四岁的孩童,只能用自认为天真的表情问:“太子是谁,静王又是谁?”
“瞧瞧我都忘了,墨染根本不认识他们。”
“老师,今日咱们是品茶的,墨染也来喝喝看,待会儿给老师做首诗。”端磊出声。
端礼看看这位,又看看那位,突然很想问一句,叫他来是干嘛的?
第15章 太后寿宴
十一月十八,林太后六十寿辰。
皇宫门口,停着众多马车,其中一辆属安国公府。而杨氏,携子李墨染,就在这马车上。
“墨染,进了皇宫之后不许乱跑,要一直跟在母亲身边,见着穿着官府的男子,要喊一声大人好,见着穿着华贵的妇人,要喊一声夫人好,可是听明白了?”杨氏也是第一次进宫,紧张自然也有,但李墨染年纪小,她更担心。
“母亲放心,孩儿会一直跟在母亲身边。”李墨染乖巧道。
“恩。”杨氏下了马车,又把李墨染抱下来,牵起李墨染的小手。
李墨染抬头看着杨氏,上辈子,在自己小时候,杨氏也是这样牵着他的手,这双手,让李墨染觉得很温暖。后来长大了,自己嫁给了赵元崇,帮静王夺储成功,这短短六年的时间,他和杨氏也开始形同陌路了。
在安国公府的这十多年,杨氏从来没有亏待过他,甚至让他觉得,这女人就像是自己的生母。
回过神来,杨氏牵着他,已到了太后设宴的琼林苑门口。
心,突然开始跳动。他进了皇宫,皇宫是距离赵元崇最近的地方,那人跟自己,近在咫尺。
李墨染的眼神四处溜达,周边有很多夫人带着自己的孩子,而那些个孩子,有九成是他上辈子所熟悉的。
“李夫人。”穿着华贵,姿态端庄的夫人,是恭王妃。恭王赵启奎,是先皇长子,文孝帝的哥哥。如果文孝帝不是过继给林太后,那么这皇位,按照长幼有序来说,便是恭王的。
只是召国吸取了汤国的教训,废除了长幼有序的规矩。
恭王世子,今年九岁,名叫赵元浩。
恭王是个闲王,所以在上辈子赵元贤夺储的计划里,恭王没有参与,后来赵元崇起兵攻入京城,恭王还是个闲王。
和赵元崇婚后的第二年,李墨染完成了《请民法》就去世了。后面的事情,他一无所知。
赵元贤夺储成功之后,他被打发了。在赵元贤给的那个院子里,他开始撰写《请民法》,讲的是战后的改革法,请民,为民请命的意思。
因为他知道赵元崇会打进来,但是长达数年的战争,辛苦的是百姓。而且文孝帝在位期间,流离失所的难民没有得到照顾,反而使很多地方贫穷难挨。如此一来,赵元崇登基之后的召国,百姓的问题就会阻扰国家的发展,会耽误赵元崇的雄心。所以这部法,他为赵元崇而写。
“参见恭王妃。”杨氏行礼,“这是小儿墨染。”
“参见恭王妃。”李墨染跟着行礼。
“快请起。”恭王妃扶起杨氏,“元浩,来见过李夫人和李少爷。”
“元浩见过李夫人,见过李少爷。”
“世子有礼。”
上辈子李墨染跟这个恭王世子没有交集,也就不了解,今日得见,倒是觉得他彬彬有礼。再抬头看着,赵元浩面对微笑,斯文又礼貌,教养极好。
文孝帝众兄弟,唯有恭王在京城做了闲王,其他王爷先皇在位时就封了亲王去了封地,今日太后寿辰,都难得回来了。
恭王妃才在这边照个面,就被其他亲王妃拉了去。
“李夫人。”
“郑夫人。”这位郑夫人是大理寺卿郑探的正室。上辈子的大理寺卿杨无极,现在还只是大理寺少卿,从五品官员,不在此次的宴会名单里。
“这是犬子郑晖年。”郑晖年这人李墨染知道,满京城的天潢贵胄里,郑晖年是个不事生产的主,没什么本事,又仗着父亲是大理寺卿,整日游手好闲,偏偏又欺软怕硬,今年十岁。
“我听说安国公四公子李墨染三岁能作诗、四岁通歌赋,今日是特意来瞧瞧的。”郑晖年才不管郑夫人使的眼色,看着杨氏身边的李墨染。
上辈子的传说:安国公四公子三岁能作诗、五岁通歌赋。
这辈子倒成了:安国公四公子三岁能作诗、四岁通歌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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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哥哥看重,墨染会的诗、懂的歌赋,那都是母亲和老师平日教的几首,哥哥比墨染年长,懂的自然也比墨染多了。”李墨染奶声奶气的回答。
“就是嘛,我也是这么想的。”郑晖年哼了声。
郑夫人一脸忧心:“李夫人见谅,我这儿子不懂事,我这是怎么也教不来,他日来府上拜见夫人,还请夫人提点提点,将李公子教的那般好。”
“郑夫人谬赞。”杨氏其实也诧异,今日墨染说的这番话,她可是没有教过。
儿子三岁能作诗、四岁通歌赋,在她看来,那是从端磊口中传出的话,夸张了些。不过,这儿子自小聪明伶俐,她也是知道的。
但愿这是福气。
“李夫人、郑夫人。”
“韩夫人。”
“都在这里呢,我还寻思着怎么不见人。”
又有几位夫人走了过来。
这琼林苑不仅大,里面风景优美,华庭阁楼更是造的富丽,太后寿辰又恰逢圆月,月光银华下,大家交谈的兴致也高了些。
“墨染弟弟。”突地传来高亢的童音,转眼间见一孩子跑了过来,把李墨染抱进怀中。
“端大哥,你轻点,别把我衣裳弄皱。”他可是想穿着漂漂亮亮的,待会儿给赵元崇一个好印象的。
李墨染身边的郑晖年正和几名官家子弟在聊天,听着熟悉的声音,才想着谁,对方就进了自己的视线:“端礼,你咋走哪儿都这么粗鲁?”
十岁的郑晖年、八岁的端礼,是同窗。
“呸,这叫童真,你不会用词就别乱用,免得泄露自己的智商,引人笑话。”端礼反击。
“你才智商低。”郑晖年脸色气黑了。
李墨染咋听这话怎么那么熟悉,才想起原是自己骂端礼的话。
端礼见李墨染白眼瞪着自己,马上朝他眨了眨眼,讨好道:“墨染弟弟,这郑晖年仗着老爹是大理寺卿,平日里可没少找我麻烦。”
“那你找他去。”
“李墨染,他爹爹是府尹,哪里能跟我比。”郑晖年得瑟。
“呸,不跟你们扯蛋。墨染弟弟,哥带你去走走。”端礼牵起李墨染的手,但见李墨染不动,他又担心问,“今日这脚还酸痛?要哥哥背你?”
“要。”李墨染高兴了,“背我去哪儿玩?”听身边这群孩子嚷嚷,不如逗逗端礼来的有趣。
“带你去个地方,我上回跟爷爷来皇宫,交了一朋友,那人看似年纪比我小,打架却比我凶。”
“好。”李墨染扑到端礼的背上。不过皇宫里年纪比端礼小,又比端礼会打架的,会是谁?
“你们去哪?”郑晖年好奇。
“不许跟着。”端礼恶声警告。
“不跟就不跟,谁稀罕。”
因为端磊是文孝帝的老师,所以他出入皇宫比寻常官员要多,也因此,端礼进过好几次的宫。端礼这小子记忆极好,之所以念书不行,是因为不喜欢念书,但他舞刀弄枪却好,说明他悟性高。
背着李墨染也不嫌累,左转右转的,就到了目的地:“你看,就是那。”
李墨染抬头看去,险些晕倒,那庄严的宫殿上写着三个字:凤宁宫。老兄,你到底有多笨,进入陌生的地方不晓得看一下宫殿名称吗?那是太后的寝宫。
只是,太后寝宫守卫森严:“你是怎么进去的?”
第17章 终于相遇
“上回爷爷带我进去的,他有事要谈,我便四处瞎晃来着。”
老师来太后寝宫谈事情,那见的必定是太后。这么说,这小子在这里见着的,年纪比他小,又比他能打架的……十有八九,就是赵元崇。
想到这个可能,李墨染在端礼的肩膀上狠狠的捏了一下。他都没见过赵元崇,竟然这小子比他先见了,太岂有此理了。
“痛……墨染弟弟,痛痛痛。”端礼苦着脸,“又怎么了?”
“你放我下来,不要你背了。”李墨染吃醋了。
端礼放下李墨染:“好弟弟,我这是哪儿又得罪你了?”
李墨染别开脸,不想理他。
“墨染弟弟别生气,我们去里面玩儿,好不好?”
“这门口都有侍卫守着,我们进得去?”
“为什么进不去,我爷爷是端磊,报上名字就好。”端礼这个年纪,也不知天高地厚。
“那我们便去试试。”小孩子只有受过挫折才会成长,李墨染不想直接的打击端礼。
于是两人来到凤宁宫门口。
“两位少爷可是来琼林苑参加太后寿辰的?”其中一侍卫上前拦在他们面前问。
“正是。”端礼回答。
“那少爷们走错了路,琼林苑在那边,沿着这条路一直走,记不住地方看见了人再问问。”
“我们知道路怎么走,今儿来这里是找朋友的。”端礼回答。
“少爷,这里没有您的朋友。”侍卫回答。
“谁说的,我朋友就在里面,他说他叫赵元崇。”
“放肆。”侍卫声音突然提高,“当今太子殿下的名讳,非尔等能唤,请速速离开。”
“你凶什么?我爷爷可是端磊,当今皇上的老师。”端礼被侍卫一凶,还真有些怕。
侍卫们面面相视,正当这时,端礼一边跳一边喊:“赵元崇,赵元崇我是端礼,我来找你玩儿了。”
侍卫们忙回头,只见太子殿下慢慢走来。
“参见太子殿下。”
时间仿佛,从这一刻开始停止了。李墨染看着年仅六岁的赵元崇,一步一步的走向自己,每一步恰似万年。
还记分别十年,再见时的那一幕。满身是血的赵元崇,也是这样,一步一步的走向自己。
他说之玉,何必等来生,我今生就送你半壁江山。
心好疼,揪的李墨染喘不过气来。
视线开始模糊了,他看不清六岁赵元崇的脸,脑海里一幕一幕闪过的,是二十八岁的赵元崇,他抱着自己说:之玉别走……之玉别走……
李墨染知道自己快要死了,脸上凉凉的触觉,是赵元崇的眼泪。
但是他不是死了吗?为什么脸上还有触觉,暖暖的,是有人捧着他的脸。
“是侍卫们把你吓着了?”那人出声,稚嫩的童音,是李墨染所陌生的,却如同天籁。
视线渐渐清晰了,是这人擦去了他的泪水。
青涩俊俏的五官还没有成长开,黑白分明的双眸,静静的看着自己。这个孩子的身形,没有一丝赵元崇的影子,却还是……他的赵元崇。
李墨染扑进他的怀里,然后无声的抽泣了起来。
泪水湿了赵元崇的衣服,六岁的孩子不知道什么是心疼,却在这一刻,他也突然想哭。垂着的手,抱上李墨染的腰,另一只手,轻轻拍着李墨染的背:“乖,不哭不哭。”
从未安慰过人的太子,动作生疏,却十分温柔。
第18章 不许调侃
林太后闻声出来,见到了这一幕。
身穿锦袍,看上去身份贵重的孩童,靠在她孙儿的怀里拼命的哭,而她一向懂事守礼的孙儿,笨拙的安慰着那个孩子。
任谁看了,都会觉得那孩子被欺负了。
“这是怎么回事?”端庄华贵的太后,用慈爱的声音,问着面前的孩子们。那个稍大一点的孩子,是端磊家的孙儿,太后认得。那稍小一点的孩子,又是谁?怎会靠在她孙儿的怀里?
李墨染知道,是这位聪明智睿的太后,用她的爱,教养了召国未来,最贤明最伟大的君王。
李墨染从赵元崇的怀里离开,抽泣声断断续续的,一时倒也收不回来。他站到赵元崇的身后,又抬头偷偷打量林太后。
上辈子见到林太后,是他跟赵元崇大婚后,进宫向太后请安时,而现在的林太后,比上辈子年轻了十多岁,风华依旧的雍容气质,不愧为后宫之主。
“皇祖母。”赵元崇见李墨染躲到自己身后,以为是这孩子被吓到了,他偷偷牵起他的小手。“侍卫们严守岗位,把这娃儿给吓哭了。”
赵元崇的细心和温柔,让李墨染又感动了。
但是娃儿?吓哭?
赵元崇叫自己娃儿?拜托,他可是二十八岁的成年人耶。然后吓哭?他是李墨染,怎么可能被吓哭?李墨染不服气了:“我才不是娃儿,我也没有被吓哭。”脆嫩脆嫩的放肆声音,带着几分委屈和任性,再看那张梨花带泪的脸,这粉雕玉琢的娃儿,太可爱了。
端礼知道眼前的妇人是太后,那是他爷爷见了也要行礼的啊,他从刚才李墨染哭了之后,就开始游神了,这会儿终于回过神,赶忙上前,把李墨染拉到自己身后。无意识的行为,但保护的动作却是很鲜明。
自己还是只雏鸟,却已知道保护同伴,就算是自己能力范围内做不到的,但还是要试试。
“不许放肆。”赵元崇轻声训李墨染,又见着他脸颊上都是泪痕,看着有些碍眼,便拿出娟帕,细心擦着。
李墨染看着他,然后偷偷的笑。
赵元崇挑眉,这娃儿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真是奇怪,但是他笑的真好看:“以后要一直这样笑。”
“为什么?”
“因为你笑的好看。”
心一揪,上辈子,封后那个晚上,赵元崇抱着他说:之玉笑的真好看。
泪,再一次控制不住。赵元崇……赵元崇……
你说要做我的第一个男人,你说要原我四海升平的梦,你说要送我半壁江山,你说……你喜欢我。
“怎么又哭了?”小小赵元崇不解,但这娃儿不管是哭,还是笑,都是那么好看。他是自己见过的,最好看的人儿了。
“你……你……不许你对我调情。”最后,李墨染无法解释,只得逼出这么一句。
“哈哈哈……”太后笑了,这个娃儿,当真有意思。
“皇祖母。”赵元崇委屈,虽不懂调情两字的意思,但隐约了解,能让人脸红。
林太后弯腰,挑起李墨染的下巴:“的确是长的好看,小小年纪一笑一怒,天真可爱。只是子初,这娃儿年纪还小,情调的……未免早了些。”子初,赵元崇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