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万里不如卿 上部完完本[古耽]—— by:弓小环
弓小环  发于:2017年07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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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他进来吧。”祁王信手翻着暗探送来的密信道。
“下官定边郡守言复,拜见祁王殿下,王爷千岁!”言复方进,纳头便拜。
“无需多礼,说说你了解的情况吧!”祁王放下手中信件说道。
“回禀王爷,虽说狄戎现在依旧是郁久闾氏居大,可是老汗王久病,硕,睿两王子相持多年,早已外强中干,现在,阿伏干氏,浴浑氏,拓跋氏,尔棉氏,斛律氏日渐强大,都想称霸草原,现在各部族的联盟也不过是用女人维持的貌合神离罢了……”言郡守细细说道。
“今年草原雪灾,各部都不容乐观,他们虽是同床异梦,却都想来我靖宇分一杯羹,这南下的决心恐怕是空前一致吧。若想让他们同室操戈,怕还需要一个契机。不过,草原民族敬勇,若不重创他们几次,难以使其真正臣服。可是狄戎长于骑射,往来不定,难以歼击,若是大军深入,怕是这荒原漠北,气候险恶,足以拖垮我军。”崔颢接着说道。
“契机嘛,本王可以推他们一把。至于重创,着实不易,却也可以分而食之。”祁王忽然开口道,转而看向言复,只见本是芝兰玉树的风流才子这几年愈见虚弱了,本是南国士子,却要长守这苦寒之地,便道,“信之(言复,字信之。)辛苦了。”
“王爷厚爱,下官惶恐之至。当年王爷活命之恩,知遇之情,下官没齿难忘,何况,守一方安宁,本就是下官一生所愿,何以言苦!”言复惶恐拜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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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王话音犹在,便已听到一道清灵的声音划破帅帐,“王爷,您看这梅花……”拿着半幅红梅图的裬儿从内帐奔出,见众人看他的神色错愕严肃,一时顿在原地,嗫喏踟蹰,“我,我,我看大家都走了,我以为,议完了……”
祁王的帅帐议事厅,本也没有哪个敢擅闯,纵使有人,也被布防严密的明卫、暗卫当场拿下了。可我们裬儿并非从外闯入,而是从祁王的内帐出来,所以还真就这么轻松得进来了,只是这擅闯之罪……
“过来吧,议完了。有事?”祁王却并不以为忤,对裬儿招了招手,道。
听闻祁王如是说到,众人只是暗自心惊,虽是心思百转,却都面上不显,只是心下各有一番盘算罢了。
“定边的红梅着实不俗,本想着疏影横斜足以入画,可我画来画去,却总觉得缺了些什么,王爷帮我看看吧!”裬儿把半幅画铺在几案上,说道。
但见半枝寒梅,枝梳影斜,却也笔触凝炼,清丽空灵。若说少什么,或是小人儿太过温润,笔下终是少了些梅的孤寒。
“裬儿画得很好,本王并不善丹青。”祁王开口道,对上裬儿期盼的水眸,终是不忍拒绝,“好吧。”
但见祁王提笔,急皴慢点,俊逸洒脱,补全了裬儿那半幅残梅。虽说寥寥数笔,却是凌霜傲雪,劲骨铮魂,自有一番睥睨天下的气度。
是谁说祁王不善丹青!?众人心中暗叹。
“对,王爷的梅花才有梅的风骨,王爷教我~”小人儿叹道,声音里浸染了崇拜,晕开了撒娇。
“好。”祁王揽过裬儿,执手落笔,轻勾慢转,细细描画。
但见烛深摇曳处,玉人相依影相逐。叠手交握丹青笔,描罢梅花又染竹。
众人相顾,兀自悄悄退出。
肆虐了半月的风雪终于停了,可就是这雪霁初晴的天气最是酷寒,自从那日赏梅后就日日惦念骐骥的裬儿终是被祁王拘在了马车上,研习兵法(小祁,你确定是研习……呃,兵法?)。
却说被王爷遣去贺兰的秦大公子取道乌审,直斜向北,星夜兼程,终在十日内赶到,却见衣袂飞扬的秦大公子不顾风尘仆仆,依旧与凝风滞雪的英护卫并辔而行,遥遥望去,这千里雪原之上,红衣似火,蓝袍如冰,倒也赏心悦目。(若是走近了,看到黏腻的秦大公子一遍一遍的被英护卫甩开,估计就再无美感了~)
“报~”前方斥候军来报,“启禀王爷,怀朔守军前来求援!”
“带上来。”祁王跃下马车。
但见一浑身是血的都尉被扶了上来,扑身拜倒,“王爷!快救救我们将军吧!”
“先说战况。”祁王神色沉稳。
“狄戎大军五日前突然发起袭击,仅一日便已血洗九原,大军所过之处,尸横遍野,我军退守怀朔,现已苦守三日,怕是再难支撑,求王爷速速驰援啊!”但见那都尉说着便倒了一口血。
“把他带下去救治。”祁王转身又对众将说道,“英寒,方旭,伍北望。”
“末将在!”三人齐道。
“你们三人各领两千精骑,随本王先行。”
“末将遵命!”三人领命。
“秦朗,崔颢,你二人率大军随后,奔赴怀朔。”
“末将遵命!”二人答道。
“王爷,这,您只带六千骑兵,会不会太少。”秦朗犹豫道。
“兵贵精,不在多。且骑兵突袭,在于奇速,多了反而赘余。况战马本就不多,且在西北马场。一时难以调度。纵是战马齐备,未经训练,也不过是骑在马上的步兵罢了。奔赴疆场终不过是徒增伤亡罢了。”祁王负手而立,又道,“秦仪暗调的第一批兵马也快到了,暗夜,传本王密令,令其径直奔赴阴山,暗伏天马古道。”随即交给暗夜一封密信。
“是!”暗夜领命即行。
众人皆去准备,祁王不禁回首,望向马车,看到小人儿扒开车帐,露出半个脑袋,脸上渲染着与之并不相宜的凝重。祁王心下异样,竟也解释到:“前方战况险恶,不宜带你,你且随大军前行。”
“祾儿遵命!”虽是学得不甚准确,精致的玉脸上却是军中将士的庄严。其实这次着实是祁王会错了祾儿心意,他出来,并非是要求随军先行的,他只是担心祁王。虽说祾儿年纪尚小,而且,刚进军中便得祁王庇护,对于军中纪律、规程并不甚了解,但是小娃子却也乖巧懂事,知道轻重。祾儿纠结良久,终是说到:“王爷……”
“嗯?”祁王回眸。
“一切当心!”话一出口,竟染上情意殷殷,对上秦朗玩味的笑容,吴小公子俏脸一红,缩进马车里去了。
“好!”声音里浸满了与这金戈铁马并不相称的柔和,再次看向马车,围幔重重,哪里还有那张梨窝清浅的玉脸。祁王回身下令,“冷剑,你领十二明卫,夜角,你帅苍龙七宿留守大军,保护吴裬。”言罢,翻身上马。
“是!”二人齐道。
调度完毕,六千精骑,严阵以待,一触即发。随祁王一声令下,万马奔腾,旌旗猎猎,马鸣萧萧。
铁马驰骋,朝发夕至,遥见怀朔四门皆围,城池将陷。但见祁王,合兵一处,直击南门敌军。六千精骑,铁蹄过处,横扫一片,冲杀之中,血肉横飞,却见骐骥踏雪逐风,马上祁王鱼鳞玄甲,冷刀长鸣。
奇兵贵速,祁王军队,并不恋战,冲杀突袭,且战且走。虽说六千骑兵,已是精中择精,面对狄戎大军毕竟太少,何况敌方是精于骑射的游牧民族,以骑兵血拼毕竟不智,祁王此战优势在于出其不意,敌军并未料到祁王突至,祁王铁骑就如一把寒剑,直撕敌军胸膛,一切太快,快到敌军来不及反应,来不及部署,来不及配合。可是等敌军反应过来,这六千骑兵在狄戎几十万大军之中,真如泥牛入海了。所以,他们必须速战速决!
“方旭!你率部直袭西北角,不必血战,只需火烧粮草!伍北望!你率部从南面迂回,旌旗尽竖,壮大声势,让士兵高呼‘大军已到!’”祁王手中铭鸿刀依旧翻飞,急急令道,“寒刀!你随本王直击中军,擒贼擒王!”
众人领命,飞马而去!
第20章 第二十章
乌马踏风跃,玄甲映雪冷。鸣鸿破阵过,血染长庚星。但见万军之中,祁王青衣玄甲,乌刀张狂,周身杀气四起,天地万鬼胆寒,一如纵落九霄的神邸,又若踏碎地狱的修罗。一刀一马,直击敌将。霎时间,西北火光四起,东南杀声震天,而中军帅旗欲落,大将负伤已逃。一时间,狄戎军心溃散,兵败山倒!
祁王收拢军队,轻骑直进怀朔……
“王爷,您终于来了!”双腿皆断,依旧坚守城头的怀朔守将许衣泽滚落担架,扑身拜道。
“怀朔有救了!”怀朔守军沸腾了,那是一种绝处逢生的喜悦,一个个满脸血污的汉子,涕泗横流,其实他们不想哭的,只是根本无法自已。是谁说不能喜极而泣的……
历经战火的怀朔,满目疮痍,残肢断臂的伤兵依旧抱着戈矛,等待敌人下一次冲锋的号角,连日的的苦战,满城的血污,一次次几近绝望的生死挣扎,支撑他们的或许就是眼前这个无往而不胜的男人。于靖宇军队而言,或许,祁王二字,本身就是一种信仰……
祁王眸色沉了沉,他虽清冷,可这些,都是他的袍泽兄弟……
祁王匆匆穿过青石古道,一边下令部署防御,“英寒,带衣泽下去治伤,你率部接手西门,伍北望,清点伤兵,紧急救治,率兵镇守东门,方旭,集结成内百姓,男丁皆上城楼,妇孺做饭备粮。”
“末将遵命!”众人领命。
方旭犹豫道:“王爷,让百姓上城楼,怕是难以调动吧……”
“大军五日后方到,怀朔守军不足五千,再加上我们的六千兵马也无法抵御狄戎三十万联军,必须全民皆兵,告诉他们,狄戎破城,定会屠戮全城,跟着本王守城,本王定会保住怀朔。”祁王说到。
五日坚守,是用鲜血浇灌的沙漏……
第一日!
昨日吃了祁王暗亏的狄戎将领,一早便来叫阵,言语粗鄙,辱及祖先,不堪入耳。祁王屹立城头,岿然不动。任你如何叫骂,紧闭城门,绝不出兵!
一旁兵士都按捺不住,跪祈出城死战。祁王缓缓说道:“他骂他的,与我何干。逞一时意气,失全局态势,愚蠢。再有言战者,斩!”他拖延的就是时间。
第二日!
狄戎大军毅然发起疯狂进攻,云梯椽木,投石强弩。一时间喊杀阵天,旌旗蔽日。狄戎军一次次攻上城头,又一次次被砍杀下来,连日的激战,使双方军士都疲惫不堪,横刀挥戟,早已没了章法,此时也不过是最原始的相互砍杀,哪还有什么技巧可言,如同野兽撕咬。
捞起流出腹外的肠子,抱着敌军一同滚落城头,拖着尽断的双腿,扑倒敌人的云梯,胸口卡着敌人的刀戟,撕咬对方的咽喉……城下的尸首,几乎砌成了攀城的阶梯,汩汩的鲜血,划过残雪凝成酱紫色的冰河,枯败的草木,都浸上令人作呕的腥恶。
第三日!
积血凝紫,伤兵半城,断臂折骨,犹枕戈待旦。残夜未央,东方即白,遥望狄戎大军已蠢蠢欲动,又是一天恶战……
“王爷,敌人攻势太猛,昨日一天,我军已损伤过半,怕是难以支撑啊!”伍将军抹了把脸上的污血说道。
祁王望着天边泛红的艳霞失神,良久,转身道:“集结全城的火油薪柴,藤条蔓草,搬上城头,火攻!”
藤条缠绕,浸上火油,带着熊熊烈火,沿着敌人云梯滚落城头,箭头裹上蔓草布条,淋满火油,陨落敌军大营。冬季本就天干物燥,火势一起,便摧枯拉朽,迅速蔓延。
怀朔城下,一片焦土,零星的残火在断肢残尸上跳跃,腥恶的焦臭在空气里蔓延,似在诉说战事的惨烈……
战争,本身就是一场悲剧,无论是输,还是赢……
第四日!
“虽是以火助力,战争毕竟是血肉相搏,敌人连日强攻,我军已损伤大半,今日纵是苦战,怕也……”犹在养伤的许衣泽也不顾伤痛,城头督战。
看着远处敌人陈兵百万,遮天蔽日,祁王说道:“守不住,就不守了,放进来,巷战!”转身下令,“疏散百姓,分开藏匿,伏兵巷道,以伺敌军。”
狄戎大将拓琦卢勒马城下,看到城门大开,守兵全无,转身说道:“睿王子殿下,靖宇祁王机诡多变,这空城怕是有诈!”
马上戎甲华贵的王子轻蔑说道:“你们怕那祁王,本王子可不怕他!有诈?能有什么诈?伏兵?那他也得有兵才行啊!我们围城这么久,也没见他的援军啊?什么战神!?也不过如此嘛,本王子看他是黔驴技穷了!哈哈哈哈!”转身对左右道:“儿郎们,冲啊!战神祁王就要被我们活捉啦!”
号令一出,万马齐发,狄戎大军,破城而入!而城内却是一片诡异的静谧……
“王子殿下,这城太过安静,恐怕……”拓琦卢再次劝道,久经沙场的将军总会对危险有着敏锐的直觉。
“我草原的第一勇士该换人了,拓琦卢越老反而胆子越小了!”好大喜功的睿王子不悦道,“儿郎们,冲进巷子里,女人、珠宝、粮食、牛羊都是我们的了,靖宇的那个祁王被我们打怕了,逃走了,哈哈哈哈!”
“王子,万万不可啊,大军散开,恐被敌人分而食之,并军一向,得了粮食,就速速撤出吧,这城处处怪异,恐怕有诈啊!”老将军欲再劝阻,却已经来不及了……
狄戎几十万大军四散进怀朔古城的青石巷道,肆意搜索抢掠。突然,浓烟弥漫,矢如雨下,狄戎军士,相互奔走,却不见强弓何处,劲弩何方,巷道曲折幽深,本就不易行军,再加上浓烟滚滚,神智难清,大军一乱,难免相护踩踏,死于马蹄践踏,战友乱刀之下的冤魂不知有几何。
“不要慌!不要乱!三人一组,背内向外,组成圆阵,交替撤退!”拓琦卢不愧是老将,迅速镇定,指挥大军撤退,而不可一世的睿王子此时正被精兵护卫保护着向城外逃去……
街头巷尾,不知何时,不知何处,总会有一小股靖宇军队,口鼻掩着湿布,冲杀出来,阻止大军撤退,却是只顾冲杀,并不缠战,待大军想去回击,却早已人影全无。几十万的狄戎大军,被分散在怀朔古城各处街巷,战,无可战,退,无所退,犹如深陷泥潭,无从拔足。
虽借地利之势,却终究敌众我寡,这一战,于双方都是苦战!多日来血与铁的交融,早已使他们失去了战争的狂热,曾被鲜血染红的双眼,现已布满了麻木、呆滞,此时的兵士,或许只剩下本能似的挥刀,相互砍杀,你掉了一只耳朵,我残了一只眼,你断了一截臂膀,我失了一条腿,或许,这些都已不算伤,只要还活着……还活着,就好!
敌人退去,已是夜半时分,月色如水,似是要荡涤这尘世的污浊。
“王爷,为什么要放他们走,让狄戎大军葬送在这怀朔城中多好!”伍北望看着敌人远去的烟尘不禁惋惜道。
“我军能战的兵马不足两千了吧,再战下去,恐怕不是葬送敌军,而是怀朔失守了。何况,饵兵勿食,归师勿遏。给敌人以逃生的希望,他们才不会死战,若是几十万大军破釜沉舟,我军几千人怕是要殉节于此了。”祁王看着满城的惨烈,缓缓说道,“清点兵马,休整队伍,明日大军应至,该决战了……”众人领命退去。
看着皎洁的月色,祁王心神一荡,醉月还须对韵人,只是那小人儿……或是也快到了吧。有时候,牵念,总在有意无意间,不知所起,亦不知所终。祁王应是不懂思念,却已先会思念……
第五日!
金戈铁马总是容不得儿女情长……东方尚未泛白,祁王已在紧密调度。
“拓琦卢老将军虽有思量,睿王子却是腹中草莽,但又自视甚高,今天定会来报昨日伏击之仇的。我们要早做安排才好。”许衣泽不无担忧的说道。
“是啊,不知援军何时赶到,我军怕是经不起敌人再一次进攻了!”方旭亦是眉头紧锁,忧虑重重。
“怕他做甚!?他们若是敢来,我们跟他们拼了就是!”伍将军的声音依旧豪迈。
“进攻是最好的防守!援军该是南面而来,集结兵力,从南门冲击,将狄戎大军调到南门!”祁王开口道。
“王爷,若是狄戎并不集兵南门,而是攻打其他三门,我们怕是……”方旭的担忧更甚。
“睿王子心浮气躁,好高骛远,定然不会放过生擒本王的机会,何况,昨日他在本王这里吃了暗亏,以其睚眦必报性格,也不会善罢甘休。明日本王亲自领兵,这样的饵,足以钓睿王子这条鱼。”祁王面色沉静,淡淡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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