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景是一间咖啡馆,时间是下午一点半,几乎没有什么客人。
司徒巽喝了一小口服务员端上来的咖啡,然后皱起了眉头,确定了这里没什么客人的原因并不是时间点的问题。
“你好像并不担心。”对面的冷颉看着他。
“那你呢?担心吗?你的男朋友。”
“当然。”
司徒敷衍的笑了笑,“你只是在扮演一个拥有爱情的NPC。”
冷颉的神情在瞬间冷到了极点,她眼睛的光带着尖锐的寒厉,直刺向司徒巽。
是该摊牌的时候了。司徒巽确定。
傅亓在司徒巽从华盛顿回来之后问过他,那天他药晕他的时候说的那句话,那句让他耿耿于怀的话,什么叫他提供了剧本。
“我没有你那么聪明的大脑,我想不通很多事情,还有些事情我不想知道,但事到如今不管我想不想,我都得弄个清楚。”
司徒离开的时候,傅亓的背影显得很沉重。
“我们是同一类人。”司徒保持着他的省电模式,像是要把所有能源都供给给大脑似的,不太用力的说话方式,基本没有肢体动作。
同一类人。
冷颉此前和司徒巽的接触机会并不多,或者说是她客意的在避免这样的机会,对方是司徒巽,再完美的伪装都经不起长时间的接触。
冷颉从刚刚一瞬的不悦,不留痕迹的转变成了还击的姿态。
“如果是现在的你,也许不会那么着急,再等一年、二年甚至五年,那么你的完美犯罪就真的完美了。你自满到现在的完美犯罪,早就被FBI识破了。”冷颉用讽刺的笑容回敬司徒刚刚的嘲笑,“他们一直在利用你。”
“是吗?”司徒的回答让冷颉立刻失去了笑容。
司徒靠在椅子上,不急不缓的继续说道:“所以说,你真的知道什么叫犯罪吗?犯罪不是心理引发的仇复,也不是生理激发的暴力。犯罪是由逻辑、加上创意、达到目的过程,犯罪一种艺术。……FBI的底线和欲求是什么。比起一个已死的罪犯,我难道不更具有吸引力吗,再加上控制全局的优越感做为赠品,我实在找不出自己会被逮捕的理由。”
从背脊感受到的恶寒,让冷颉觉得连吸入的空气都是冰冷的,同时她的内心又异常的悸动。
司徒巽,多么可怕的人,多么令她兴奋的对手。
他才是至命的病毒,把人变成怪物的病毒。
司徒巽怎么进的FBI?因为一起案件。
起因是他父母的死亡,一起随机的校园枪击案,凶手被逮捕后查出服用了兴奋剂,而且还有需要长期服用精神科药物的病史,因此凶手被判入精神病机康复机构经行治疗。
一年后,那名犯人刚刚结束治疗,出院后在接受社工辅导期内,便陈尸在自己家厨房的冰箱旁边,家里所有的刀具都扎在了他的身上,他就像一只满身钢刀的刺猬。现场留下了很多指纹,其中大部分可辨识的指纹对象都是流浪者,据他们所说,当晚在死者家里有一场派对,他们都收到了封没有邮戳的邀请函,当他们到达死者家里时,也确实有丰盛的食物,可是直到散场主人都没有出现,隔天才知道那里发生了谋杀案。
太多的证据,反而掩盖了真凶,比起没有证据,这更让人没有头绪。
至今,这起案件还是特区警局的悬案。
这就是拉里邀请司徒巽加入FBI的契机,所有的一切都是司徒巽策划,并付诸实施的。
“第一个被杀死的,就是他的目标。”
FBI的审讯室里,只有22岁的司徒巽从容的回答着拉里的询问。
第一个被杀死的就是司徒的父亲。
表面上,他和凶手并没有任何交集,但一份听课名单上却有凶手的名字,他只去听过一次课,而现在他死了,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杀死司徒的父亲,连带着也杀死了司徒的母亲,而当时在现场的杨喆的母亲是腹部中枪,死于失血过多引起的休克。
“你怎么确定你的判断?”
“他们两个胸部中枪,而当时距离他更近的两名伤者却只是被击穿了大腿和肩部。他从最远的距离向他们射击,是为了不让他知道危险的存在,是为了确保能够击毙他。而之后的随机射击,只是为了他自己开脱,有的时候杀一个人,比起几个人更容易定罪。”
拉里审讯过很多犯人,只有司徒巽让他感觉背脊发凉。
“思维是有盲点的,大多数人只会注意表面的数据。比如,死了三个人;比如,伤者有五名;比如,他们并没有关联;比如,凶手服食了兴奋剂;比如,凶手有精神病史。最终就被定为了无差别杀人案件,比起有针对的谋杀犯,你们更能宽容一个精神病。”司徒巽当时说的很淡然,似乎无论是被凶手杀死的双亲,还是被他杀死的凶手,都跟他没有什么关系。
“我用了和他相同的手法,但我比他高明。否则我现在就不是坐在FBI的审讯室,而是地方警察局的审讯室里了。”
那一抹自信而略显讥讽的笑容,拉里也许永远也不会忘掉。
那之后的一个月,司徒巽进入了BAU。
这些事,司徒巽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他的理由很简单,因为并没有人问过。
当初程越也觉得他是一个危险的人物,事实证明相似的人,对事情的认知也是相同的,在拉里的心中,司徒巽是一个潜在犯。
“老师说,你是一个天才。”冷颉带着欣赏的微笑。
司徒巽并不以为然,只不过他终于出现了,朗冼。
“老师太了解你了,你的理智是绝对的优点,同时也是致命的缺陷,你永远忽略你身边的人,因为他们不在案件当中,他们没有谜题让你破解,他们对你而言就像你所说的NPC。只要抛出足够吸引你的谜题,你就会完全沉溺其中,而那些NPC,只有当他们成为了谜题,你才会注意到他们的存在,但已太晚了。”
冷清的咖啡馆里,冷颉和司徒巽对视着,一场早以开始的角逐,此刻才真正走到了幕前。
第39章
穿行的人流里,每一个人的表情、动作、步伐都那么生动有趣。有些冷漠而麻木的前行;有些在电话里和人说笑;有些则因为擦身而过的碰撞而互相愤怒的对视。
少年坐在街角的护栏上观察着这些陌生人,身边只有一只背曩,里面是换洗的两身T恤和十几本笔记,一年的时间,他像一个流浪者一样露宿街头,悄无声息的走遍了整座城市。
世界是一个大型的蚁箱,每个一人都是里面的蚂蚁,少年是蚁箱外的观察者,抽离于世界之外,观察着每一个个体,异于常人的乐趣,他常常被排挤和厌恶,但这一切对他来说根本无所谓,因为他并不想融入其中。
“这个想法太疯狂了。”
刚刚进入大学第一年,他把一本笔记交给了他称之为老师的人,却引来了对方严厉的训斥。
每人个从出生到成长期结束,基本可以定性出一个被称之为人格的内在主体,即独特而稳定的思维方式和行为风格。人格是人类独有的、由先天获得的遗传素质与后天环境相互作用而形成的,人格一但形成便趋于稳定,所有的行为和思考都会由此出发。
人格分裂症的患者在一个生理主体中拥有两个或多个人格主体,并且是独立而并存的,大多是因为外部因素造成而产生,并且大部分童年经历与人格障碍有一定的病因学联系。
但另一种被称之为人格重塑的课题,是一种假设,它并不是让一个个体拥有多个人格,而是摧毁原有的成熟人格,重新塑造一个人格,与原本相反的人格。
“人为的重塑他人的人格,并且彻底破坏他原有的人格,这只不过是一个科学假设,是不可能实现也不应该去实现的,你最好彻彻底底的打消这个极端的想法。”
司徒巽第一次被他所尊敬的老师朗冼拒绝联系,那个他为之着迷的课题被永远的禁止了,他的笔记本被朗冼锁进了保险箱。
几年后,司徒巽收到了封信,朗冼的信。
医院的草坪上,司徒巽穿了一件暗格纹西服,剔除了少年时的冷漠和孤僻,取而代之的是从容和淡然,朗冼坐在轮椅上,枯瘦苍白的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这便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情形,
“原料的选择。有强烈道德观念,有从众的心理,容易否定自我,情绪化,冲动,主观。”
冷颉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缓缓的陈述着那本原本应该被封存在保险箱里的笔记本上的内容,司徒巽写下的内容。
“原料。你把人当原料。”
司徒巽的表情并有因为冷颉的挑衅而产生多少变化,外界能对他造成影响的东西很少,更何况这还是他早已料到的事情。
“你难道一直没发现,你认为适合的原料,就在你的身边吗?”
“那么幼稚又中二的东西,亏你们还玩的这么起劲。”
那本早已经被司徒巽忘掉了的笔记,却成了一切的起因。
冷颉知道,对于司徒巽任何言语上的挑衅都不会起作用,所以他才是她最为之着迷的对手。
她同样是站在蚁箱外面的观察者,不过不同的是,她不仅观察蚁箱里的蚂蚁,还观察着对面的同为观察者的司徒巽。
准确的来说,朗冼并不是司徒或是冷颉真正意义上的老师,可是对朗冼来说他的一生只有两个学生,司徒巽和冷颉。在不同的人生阶段,他遇到了他们,给予了他们完全不同的引导。
司徒巽是朗冼白色的思想,而冷颉则是他纯黑的思维。
“你们俩很像,却又截然不同。”朗冼在最后离开的时候,对冷颉说了这样一句话。
司徒巽没有判断错,冷颉和他是同一类人,天生的反社会型人格,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不抱有感情,他们都是依赖于智商生存的生物,理性永远站在最优先的序列上。而如果非要说出他们之间的区别的话,那就是他们是站在对立面的人,一方在明亮处,一方在阴暗处,不存在谁对谁错、谁好谁坏,仅仅是相对而立,也就是说如果他们互换位置,一样成立。
“你的笔记,一直是老师不敢触碰的禁区,直到老师被确诊患有弥散性脑半球肿瘤。”
司徒巽知道朗冼是死于脑瘤,但他一直没有向他提及具体病情,而司徒巽也不曾细细打听,也许是因为这样的死亡和案件无关、和谜题无关,那么具体是什么病也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而现在,他也终于清楚为什么朗冼在他人生最后的阶段,会那么执着于那个课题了。
“记忆力减退,甚至丧失,严重时丧失自知力以及判断力,失语、偏盲、癫痫。这一切都是让老师完成课题的动力。”
“不要说的那么伟大,他只是一个不甘心病死的老头。”
司徒巽嘲笑似的哼了哼,他确定即使他是一个有感情的普通人,也对朗冼同情不起来。如果当他第一次看到那本笔记的时候就表现出了兴趣,也许司徒巽还会觉得他是一个伟大的人,至少是一个值得为之喝彩的疯狂科学家。
此刻比起朗冼,司徒巽对冷颉更感兴趣。
她冷静、聪明、狡猾,她拥有一切司徒巽拥有的特质,甚至比他更无情,她从对话的开始就已经表明了,她是一切的操纵者,却一个字也没有提到她和整个事件的关系,听起来她似乎只是一个旁观者。
“朗冼是Father。”
在来见冷颉之前,司徒巽已经确定朗诜就是Father,这个代号也确实和他十分符合,他本身是一个天主教徒,他一直是一个信奉神学和科学的人,他把治疗精神疾病视为是一种对人类心灵的救赎,所以他一直致力于精神疾病临床治疗的事业,他发起了改善对精神病患者的治疗方式。
朗冼在任职哈佛麦克莱恩精神病院副院长的时期,把开方式精神治疗推广到了全美,并发起了全球开方式精神病治疗方案的计划,所以才有了M-A。
“Father,神父,神的传教士,他以救赎来标榜自己。直到他生病了,他的世界切底崩溃了。癌细胞摧毁了他的自信,他将要面对失去智力,失去认知能力,失去语言,失去记忆,所以他要去打开那个被他自己道德禁锢禁区。”
冷颉静静的听着司徒巽对朗冼的判读,他总是能撕开别人的面具,看到他们的本质,无论那个是否是他曾经敬仰的老师,在他眼中也只是一个单纯的人类。
“我只是给了他个框架,是他自己添加了血肉。”
“老师一直觉得,你是一个天才。”
“我不是天才,我只是一个有缺陷的人。”
也许,这就是傅亓把司徒巽当到朋友的原因。司徒是一个特立独行的人,但他并不鄙视普通人,他只是不懂得感情这种情绪,所以他直接,在他自己的认知范围内,那些讨厌他的人恰恰是他认为完整的人,而他自己则是一个有缺陷的人。
傅亓一直觉得,他之所以那么喜欢观察人,也许仅仅是想学习,学习成为一个完整的人。渐渐的,他的观察有了针对性,完整的人,往往会在情感的驱使下做出不可思议的事,比如犯罪,于是司徒巽的所有集中力便被这样的人群所吸引了。
“你呢,你又是什么人?”司徒巽问冷颉。
冷颉幽然的笑了起来,美丽的脸庞上没有半点狰狞或邪恶,充满了温柔和婉约,完全是一副可以信赖的精神科医生模样,她很容易得到别人的信认,也很容易令人想亲近,这是她最可怕的武器。
“世界上,最爱方惟的人。”
“他确实是最适合的原料。”
终于,方惟成为目标的理由,有了最合理的解释。
从最初司徒巽和方惟被食人魔的案子捆绑在一起,到雕像存在意义,陆岩的死,药剂师的再次出现,所有的一切都围绕着方惟。
“M-A,你们见到的那一刻,已经不是开始,而是□□了。”冷颉的眼中闪动着喜悦的光芒。“你失败了,老师成功了。”
司徒巽稍稍皱了皱眉,冷颉确实戳中了他的软肋。
“你想向我报复?”司徒巽怀疑的问道。问完,他便确定,答案会是否定的。
冷颉保持着从容的微笑,?5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崆岬囊×艘⊥罚澳悴皇撬盗寺穑课颐鞘峭啵憔醯梦一崧穑俊?br /> 不会。司徒确定。
“Jean是适合的。可是你不够努力,你只是看着,却不参与。”
司徒巽并不介意自己有缺陷,如果这样的缺陷能让他获取更多的乐趣,那他会努力去保持这个缺陷,事实证明他确实获得了更多的乐趣,那些完整的人在情感的驱使下犯罪,并用他们自认为足够高的智商去掩盖罪行,让司徒从中得到了许多破解谜题的满足感。
这一切,都是他不想让傅亓知道的,因为他很清楚在傅亓的眼中,他并不是一个糟糕的人。
当司徒巽发现杨喆的转变的时候,杨喆已经成为了第二个剥皮连环杀手,他选择了默默关注而不是制止,当所有的人都觉他不够关心搭档的时候,他只是选择做为一个观察者,而不是一个解救者。
但是Father中止了杨喆的转变,混乱了他的思维,把他推向了自我厌恶的局面,最终他死在了司徒的枪下。
司徒巽用死亡结束了杨喆的痛苦,却把自己引入了思维的死角,所有的负面情绪向他涌来,他根本不理解,也无力招架,他被他不能理解的情绪控制,最终向着更坏的方向走去。直到药物缓解了情绪的压力,他开始能够自控。
在严术对他经行思维凌迟的时候,在他的大脑中记忆最深刻的就是他父母的死,被他杀死的凶手,和他袖手旁观的搭档。
“one or everyone?”冷颉笑着向司徒巽提出了最后的问题。
“one。”司徒巽没有半点迟疑的给出了答案。
第40章
“普通人想象力低下被常识捆绑,他们的犯罪仅仅依赖于智力,可他们的智力和他们的类别一样,普通。那些被称为精神病患者的人,他们没有常识的束缚,拥有无限的想象力,他们的世界光怪陆离,让人惊喜不断,他们才是犯罪的天才。”
冷颉的话一直在司徒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所谓对手,也许就是如此。司徒巽的意识不再只集中在蚁箱内部,还有站在蚁箱另一边的冷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