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律一直端着鱼缸,双手有些累了。趁着走到路灯下,他捧起鱼缸,凑近好好地看了看里面的小鱼。这时,隔着鱼缸的玻璃,杨律看到了程业鑫的眼。他微微地怔住,把鱼缸放下,定定地看着注视自己的程业鑫。程业鑫没有说话,他把杨律手中的鱼缸拿走,放在墙边。
见状,杨律轻微地抿起嘴巴,再看向直起身子的程业鑫时,他扶住杨律的后颈,放轻呼吸,吻了过来。
先是两双唇轻微地碰触,后来,杨律微微地张开嘴,试图更加靠近,程业鑫吮了吮他的上唇,微颤的舌尖伸出来,碰到杨律的牙齿,一下子敲开他的牙关。
杨律的心像是一块布丁被挖了一勺,被挖走以后,还傻乎乎地晃动着。他握住程业鑫的手臂,往后退了两步,靠在墙上,藏在花树的阴影里,却逃不开月的光、灯的光。程业鑫的舌尖在他的口腔里翻动着,搂住他的手臂越发收紧,紧得他们之间几乎没有缝隙。杨律迟迟不肯伸出舌头,只留程业鑫在自己的嘴里纠缠着。
湿漉漉的舌头勾着他的上颚,痒得杨律心颤,隔着彼此厚重的衣物,他仍能感觉到程业鑫胸膛的火热。杨律情不自禁地呵了一声,挑动的舌尖被程业鑫含住,他挣了几下才挣出来,又忍不住抱紧程业鑫,更深地往里探入了。
不消片刻,两人吻得气喘吁吁,还不知憨足。程业鑫的额头抵着杨律的额头喘气,杨律控制不住自己的呼吸,贪心地用舌尖挑了一下他在灯下发亮的唇,程业鑫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他无奈地苦笑,半晌,问:“你说墙后面的这家酒店,住一晚多少钱?”
闻言,杨律怔了怔,费力地转头,才发现一旁的大门边挂着一块亚金色的门牌,上面写着酒店的名称。他小声地问:“你早就看见了?”
“不是。”程业鑫失笑,蹭了蹭他的额,“这条路上本来就有很多老别墅改造的酒店吧?”
杨律不知该不该信以为真,他低头看向一旁的鱼缸,发现不知何时有一朵三角梅掉进里面,漂浮在水面。此时,金鱼正在水中游弋着,与这朵花玩耍。“我……”杨律睁着湿润的双眼,“我有两百元。”
程业鑫听罢忍俊不禁,又吻了吻他,悄声道:“我带了钱。”
Chap.11 - (5)
接连一个星期,画室高级班的学生每天下午都要上三个小时的人体写生课。他们的模特一直没有变,始终是邓昭诃。就算是相恋的情侣,每天花两个小时盯着一个人看也会厌烦,更毋庸提这只是个颇有姿色的男模特——“颇有姿色”是刘勤的言论,连好不容易升上中级班的他也替程业鑫他们腻味了。
程业鑫起初不知道邓昭诃可以连续这么长的时间作他们的模特,老师没提,他自己也不说。所以,程业鑫头两天画的全是素描,直到第三天仍然见到邓昭诃来上课,才幡然醒悟为何莫言浅在第一天就展开了画布。程业鑫连续画了三天的素描,只觉得生活了无生趣,终于特地到文具店里买了水彩纸。
邓昭诃对程业鑫来说,是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体写生模特。一周以来,程业鑫对一动不动的模特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象,就是他们非常辛苦。趁着课间休息的时间,程业鑫好奇地问正在调颜料的莫言浅:“当模特一堂课能赚多少钱?”
“据说这个看人,像邓昭诃这样的,一个小时可能有将近一百元吧。”莫言浅的眼睛转了转。
“这么少?!”程业鑫吃惊极了,如果要他一个小时内动也不能动,他宁可倒贴一百元。
莫言浅笑他少见多怪:“这是他长得好,身材还不错才能谈到的酬劳,换作是一般的、比较差的,可能也就是小几十块吧。邓昭诃算是很专业了!我见过一两个坐不住,总是动来动去的,烦死了!”
她的评论让程业鑫很惊奇,他忍不住问:“如果他不是GAY,你每天看他的裸体,会动心吗?”
闻言,莫言浅立即对他露出了鄙夷的表情,说:“模特相当于是画室租赁使用的设施,对设施动心不就和看上外面的花盆想搬走是一个道理吗?”
这话让程业鑫哑然得找不到语言来接,在短暂的休息时间过去以后,下一堂课又开始了。
趁着邓昭诃还没回到指定的位置坐好,莫言浅赶紧重新将包子头扎得爽净了些,握起画刀,正襟危坐道:“我得赶紧画,下个星期就没他了。”
下周邓昭诃离开以后,还会再来参加他们的人体课吗?程业鑫推了推眼镜,瞧着邓昭诃的神情中带着些许疲惫,模样已没有下午刚开始时那么轻松了。这终究是一份枯燥的工作,虽然薪酬比起在商店里兼职打工或许高一些,不过辛不辛苦却是因人而异。邓昭诃是不是很缺钱?程业鑫忽然想起他有一次说,自己要去泰国做手术,他快要攒够钱了吗?
程业鑫正这么想着,抬眼看向邓昭诃时,发现他朝自己这边看了过来。他不但看了,而且眼中还伴有俏皮戏谑的笑意,程业鑫被他看得心里一梗,刚才在浮现出的想法顷刻间消失不见,只剩下尴尬。
和邓昭诃发生四目相对后,程业鑫的内心已经产生了不好的预感,就像旧时候的鬼怪故事里,在森林中行走的樵夫与狐狸对视了一眼,之后必会遇到奇怪的事情一样。果不其然,下课以后,程业鑫顾着收拾画具,没过多久便见到穿上衣服的邓昭诃过来了。
“送我去码头吗?”邓昭诃笑盈盈地问。
程业鑫不愿做那被狐狸缠上的樵夫,推脱道:“让莫莫载你去吧,你们不是顺路吗?”
谁知莫言浅却说:“岛上已经不让骑电动车了,这不是前天出的公告吗?”
程业鑫一听迷糊了,心道自己明明还骑着车过来上课。可他仔细地回顾,想起只因为他的电动车做过外卖送货商的登记,这次严禁使用电动车的规定不针对外卖和快递送货人员。程业鑫迟疑片刻,忽然听见邓昭诃嗲声嗲气地说:“你就送我去嘛!我晚上还有事情,得赶着坐船。我都累了一天,你还让我自己走路到码头去吗?”他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只能硬着头皮答应道:“好吧,我送你过去。你去哪个码头?”
“一号码头。”邓昭诃乐滋滋地说。
程业鑫听罢懵了,脱口而出道:“这么远?!”话毕便见邓昭诃翻白眼,翻脸比翻书还快,程业鑫受不了地摇头叹气,背上画夹和工具箱,道:“快走吧。”
邓昭诃说自己得赶船,程业鑫还真信了,他快步地走在前头,不消片刻已把邓昭诃甩在身后。要不是邓昭诃冲他抱怨,他还没发现人已经跟丢了。程业鑫回头,奇怪地问:“你不是说去赶船吗?”
“那也不用这么着急吧?”邓昭诃不满地跟上来,“你看,今天的天气这么好,不冷也不热的。散散步多好。”
“啊?”程业鑫跟着他一道抬头看了看天空,难以理解他的话,只能困?5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降馗尚Α?br />邓昭诃瞪了他一眼,说:“你这人真是太没情趣了。我想看看你的画,这几天你都画什么了?”
“还能画什么,不就是画你吗?”程业鑫实话实说,却见邓昭诃抿嘴笑了。邓昭诃冲他抬了抬下巴,分明要拿画夹看一看,程业鑫无法,暗忖自己恐怕真被缠上了。他只好把画夹从肩上卸下来,说:“今天画的水粉画还没干,我留在画室里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邓昭诃已经取出画夹中的几幅素描和一幅水粉画看起来。被模特本人当着面看画作,而且是裸体的画作,程业鑫觉得尴尬极了。他发窘地抓了抓额头,眼睛不知该看哪里,发现邓昭诃居然聚精会神地看着这些画,不由得错愕。
平心而论,邓昭诃除了个性是程业鑫难以理解的“有趣”以外,倒是没什么招人讨厌的地方,而且,程业鑫跳脱画者的身份看了他一会儿,发觉他确实长得很漂亮、很可爱。这些程业鑫平时都没有注意过,如莫言浅所说,他只当邓昭诃是画室里的设施之一。
“你画得真好看!”邓昭诃忽然抬头笑着说。程业鑫被他突如其来的称赞的目光看得心头一突,还没有来得及说谦词,又听见他问:“是因为我本来就长得好看吗?”
什么?程业鑫的脑子停止了一秒钟的转动,无不困窘地说:“是吧……”
“我就知道。”他抿嘴一笑,突然朝程业鑫倾身而来。
程业鑫大吃一惊,立即在他亲到自己以前避开,甚至用手护住可能会被亲到的脸颊,吓得往旁边退了半步,不可思议地盯着他。
邓昭诃见状笑得更开心了,说:“你真可爱。”
程业鑫皱眉,他放下手,古怪地打量邓昭诃一番,说:“这样不对吧?”
他不以为然地嘟起嘴巴,反而显得洋洋得意。程业鑫腹诽自己确实不能和他像正常人一样相处,已然决定中途拒绝送他去码头。
正在这时,一个的声音怒不可遏大声地喊道:“程业鑫!”
Chap.11 - (6)
听见喊声,程业鑫吓得整个人都弹了一下,回头一看果然是杨律正站在不远处恶狠狠地瞪着自己。程业鑫不知道他看到什么了能气成这副模样,嘴巴刚刚张开,便见杨律转身跑了。
他急忙从邓昭诃的手中抢回画夹,顾不上那些还拿在邓昭诃手中的画作,跑着追上去。身上背着画夹和工具箱,程业鑫跑起来比平时费劲了一些,幸好杨律没什么运动细胞,跑不了多远已经得放慢脚步。见到他的速度减慢,程业鑫一鼓作气追上去,抓住他的手,把人拉住了。
不料他连话都没说上,杨律立即抬腿踢他。他吓了一跳,连忙往边上跳开,仍是被杨律踢了好几回。“哎,我错了、我错了!别闹!”程业鑫趁空扶住他的肩,“冷静!这在外面呢,好啦!”
杨律不踢了,气鼓鼓地说:“又没人,闹一下怎么了?”
经他一提,程业鑫往四周看了看,栈道上确实只有他们两个人,还有不远处一望无际的大海。他确认杨律不会再手舞足蹈了,小心谨慎地放开他,沮丧地说:“我知道自己错了,你别气。”
“哪里错了?”杨律问。
他这么问,反而把程业鑫问住了,因为程业鑫压根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看他一脸迷糊,杨律忍不住啧了一声,程业鑫听罢忙道:“只要惹你生气,一定是我错了。”
杨律听完一梗,脸上青红交加,半晌,他满不高兴地朝程业鑫伸手。
程业鑫乖乖地把画夹卸下来上交,心里发毛,暗想上回杨律只听说他在上人体课已经那么在意,这回又被他发现自己和模特在一块儿,他非得难受死。
果不其然,杨律从画夹里取出仅剩的三张人体素描,白皙的脸涨红得如同熟透的柿子一般,眼睛怔怔地瞪着,模样十分可怕。程业鑫偷偷地咽下一口唾液,见到杨律抬头,马上紧张地与他对视。
杨律没说话,而是转身把那三站素描狠狠地甩往海里。程业鑫惊愕地看着这三张在风中翻飞的素描纸,不知它们随后会落到什么地方。
“你这几天都在画他?”杨律气得双眼通红,咬牙切齿地问。
程业鑫的心里咯噔了一声,忽而发现其中的蹊跷,问:“你们认识?”
杨律闻之愣了愣,很快脸色惨白。他本只觉得邓昭诃这个人很烦,把邓昭诃当做杨准的男朋友,和杨准一样都是眼不见为净。可是,杨律没有想到邓昭诃和程业鑫的关系看起来还不错,而且程业鑫从来没有向他提起过。杨律心想或许在程业鑫的心里,他把邓昭诃当做一般的朋友或者认识的人,这样的人对程业鑫来说有很多,他不必把每个人都向杨律提起。但杨律实在是太不喜欢邓昭诃了,以至于程业鑫哪怕和他只是普通的朋友,杨律也无法接受。更何况,刚才那家伙分明想亲程业鑫来着,他这是什么意思?不是已经和杨准在一起了吗?思及此,杨律恍然间想起杨准说过他会和邓昭诃分手。即便是这样,两人分手也没过多久,邓昭诃怎么可以这么明目张胆地调戏程业鑫?
程业鑫这人也真是惹人烦,难道他看不出旁人对他别有居心吗?真是什么时候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杨律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委屈,想到邓昭诃只是一个开始,以后程业鑫还得继续上人体写生课,他还会画更多人的写生。如果画油画,得对着一个人的裸体好几个星期,这实在令杨律无法忍受。几天前,杨律想到这件事已经很介意,他以为自己可以忍受,其实根本办不到。刚才看见程业鑫的画,杨律更确定了自己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你能不能不画别人了?一整天盯着别人的裸体看,还画下来……”说到这个,杨律打了个颤。他自知自己的要求对一个学美术的学生来说很过分,没有办法直视程业鑫的眼睛,低着头小声地道出自己的不高兴:“他一看就不是正经人,你画他做什么?你都没有画过我……”话说到这里,他突然听见程业鑫扑哧一声笑了。杨律吃惊地抬头,皱着眉生气地问:“你笑什么?不许笑!”
刚才杨律轻声细语的样子让程业鑫放松了警惕,转眼又看到杨律发火,他忙不迭地忍住笑,上前抱住他。杨律挣扎了一阵,没能挣开,只能把双手垂着表示反抗。
“对不起,我只是觉得你说他不是正经人的时候好可爱。”回想起来,程业鑫再度忍不住笑了。
见状杨律用力地挣开他,气道:“不许笑!”
“哦。”程业鑫尽最大的努力绷住了脸,看杨律一本正经的样子,他无奈地捏了捏他的脸,柔声道,“别生气了,我画过你的。”
杨律惊讶得忘了生气,眨了眨眼睛,问:“什么时候?在哪里?”
“速写本我放在家里了,你跟我回家,我找出来给你。”程业鑫说罢重新背上画夹,牵过他的手。
杨律对此半信半疑,但又很期待事实真如程业鑫所说,心想最差也是被程业鑫糊弄了一次而已,何况程业鑫未必敢糊弄他。这么想着,杨律跟着程业鑫走了。
两人回到家中,路过店面时象征性地和袁素馨打了一声招呼便匆匆地往楼上去了,看得袁素馨不明所以。
程业鑫没有时间和妈妈解释,他回到房间里,连东西都没放下,头一件事就是在书桌上翻找自己的速写本。幸好本子正放在桌上,程业鑫翻出那幅速写递给杨律看。
看到白纸上这个正睡着的男生,杨律微微地怔了怔,他只看了一眼,很快又不好意思地把本子合上,脸上有些发热。他把本子还给程业鑫,作出检查结束以后满不在乎的样子,问:“你什么时候画的?”
“你第一次来我家睡觉的时候,第二天中午。”程业鑫摩挲着手里的速写本,抬起眼看他,两人的目光短促地相碰了一瞬,又各自瞟向了别处。
杨律作为模特被很多人画过,也经历了很多羞耻和难堪,他对作模特没有什么好印象。但是,这一刻他才明白,印象很容易改变,只要和程业鑫有关,很多的事都可以在一个瞬间变得非常美好。
他不生程业鑫的气了,也知道这只是自己小心眼,换做别人,或许不会对自己的男朋友提那样无理取闹的要求。可是,不生气归不生气,杨律的心底还是介意的,尤其是当他想到程业鑫以后还会继续上人体课的时候。他难堪地抿起双唇,不想收回刚才的要求,又隐约感到这样对不起程业鑫,十分郁闷。
程业鑫在他的沉默中,把从画室里带回来的东西全放下了。他思来想去,明明知道如果答应杨律不再去上课,那简直是对他的纵容,还是不忍心看到杨律有话不敢说的样子。程业鑫反复地挣扎了几分钟,终于狠下心来,说:“其实,你如果不希望我画人体写生,和我说就可以了,我可以不去上课。”
杨律听罢身子一僵,转身不可思议地看向程业鑫,讷讷道:“怎么可以……”
“无所谓。”说出自己的决定以后,程业鑫觉得轻松了很多,他耸了耸肩膀,“反正当初报名学画画,只是为了以后学建筑设计时有一点绘画基础而已。现在我已经有基础了,去不去上课倒不重要。而且,我也不太喜欢画人体。”上了一周人体课以后,程业鑫确定了自己对这方面没有兴趣。
杨律仔细地观察着程业鑫说话时的表情和动作,没看出什么伪装,于是放下心来。原本他以为程业鑫学绘画是基于对美术的喜爱和梦想,所以心里才会几番纠结。现在既然得知程业鑫去画室上课的真正目的,杨律当然可以大大方方地要求他不去了。本来,以后要画房子的人,没必要画那么多人物。杨律在心里这么说服了自己,满意地点头。他想了想,问:“那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