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杨律的保姆总来接他回家,程业鑫也习惯了把他送到校门口。现在杨律突然说要和他一起回家,程业鑫的心里当然很高兴,奈何已经和朋友们约好了,又让程业鑫感到为难。“也打不了多久,打到吃饭的时间吧。”程业鑫看了看手表,思忖片刻,商量道,“要不,你等一等我?我前两天已经和阿瞳他们说好了,现在放他们的鸽子不好。”他看杨律不情愿,又说,“或者你去操场跑一会儿步?杨律,我想和你商量一个事。”
杨律看他的确犯难,心已经软了,打算答应他。突然又听他有事,杨律马上警惕地问:“什么事?”
其实程业鑫的心里希望杨律不要只赖着自己,却拒其他人于千里之外,这样他还是没有朋友,如果自己不在,会显得很孤单伶仃。可是他不能这么说,他想了想,说:“阿瞳他们是我的朋友,你以后别冷脸对他们嘛。”
杨律努了努嘴巴,问:“他们在你跟前说我的坏话了?”
“当然没有。”程业鑫被他这小心眼的模样逗笑了,忍不住抱他,说,“他们都不是坏人,是可以信任的伙伴。我不是要求你对他们亲——这样我也会吃醋,你就像对沄夏姐那样对他们就好了。这样大家都会喜欢你的。”
杨律不以为意,说:“我不需要别人喜欢。”
闻言,程业鑫哑然了。
虽然不知道程业鑫为什么突然提这样的要求,不过杨律猜想他可能是遇到了什么难处,所以才这么说,于是满不在乎地说:“好吧,随便你。”
看他答应,程业鑫松了一口大气,不过他心想杨律这脾气一时半会儿改不了,但有个好的开头总是好事。他笑说:“那等会儿我先和他们去打球,应该不会很晚。你如果饿了就来找我,我们去吃晚饭或者回家。你可以先考虑考虑吃什么。”
杨律稍作考虑,说:“我想吃棉花糖,用机器做出来,蓬蓬的,像云一样的那一种。”
程业鑫错愕,扑哧一笑,答应说:“好,等会儿我们去买。”
随着考试结束铃声的响起,寒假到了。无论考试考得怎么样,假期总能让同学们欢欣鼓舞,放学以后,很多人都回到寝室里收拾行李,更有早已收拾好行李的学生先一步高高兴兴地离开。
日头渐渐地西沉,在操场上锻炼身体的人很少,反而有不少教职工家属带着小朋友在操场上散步和玩耍。
天上的云变得浓了,一团一团,像大大的棉花糖,被夕阳染上金黄的颜色。
杨律沿着操场跑了两圈,累得气喘吁吁,坐在草地上休息和发呆。过了很久很久,杨律发现不知是谁往天上放了一只风筝,他仰头望着飞得又高又稳的风筝,在地面上找,怎么也找不到牵线的人。他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把刚才脱下来的外套重新披上,眼看着时间也不早了,起身去球场找程业鑫。
球场上的人也很少,杨律很快便发现了已经开始捡衣服的程业鑫他们,看样子已经结束。
程业鑫一见到杨律,立刻笑着跑过来。他的朋友们跟在后面,很快和他们汇合。
陆雨舟笑问:“吃烧烤去?”
杨律的来意就是把程业鑫从他们的身边带走,现在又听见他们有别的打算,脸上马上浮现出冷漠。可他想到刚才答应过程业鑫的事,也没有把不乐意表现出来。
奈何他只是自以为没有表现,其他人都能看出他不乐意。程业鑫看得尤为清楚,笑说:“我不去了,你们去吧。”
“我也不去了。”顾语瞳玩着手机,突然也抬头说。
让杨律很惊讶的是,虽然程业鑫和顾语瞳说不去,也没有妨碍其他人的兴致,他们还是高高兴兴地商量要去哪里吃。为此,杨律的心里不免有些疑惑。他想问一问程业鑫,他们平时是不是都这样,可是等到和大家道别,只剩下他和程业鑫两个人,他马上又忘记了。
“买棉花糖去?”程业鑫掏出手机,打开美食应用软件寻找棉花糖。
杨律摇摇头,说:“我不想吃了。”
他有时确实如此,对一些事很坚持,对一些事又想一出是一出。程业鑫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作罢道:“好吧,我记得离岛上也有。要是晚上你又想吃了,我们再买。”
来到公交车站,杨律想了想,意有所指地说:“我爸去法国了。”
闻言,程业鑫疑惑地眨了眨眼。
杨律看向马路,故作平常地说:“可能得过段时间才会回来。”
程业鑫可算反应过来他想说什么,求证道:“那你得一个人在家?”
杨律很想高兴地点头,但是他忽然又意识到,哪怕如此,他也不能一直和程业鑫在一起。如果整个寒假都可以在程业鑫的家里过,该有多好,然而不能那样。且不说如果杨准知道他不回家会有多麻烦,他也没有平白无故的有家不回,赖在同学家中的道理。思及此,杨律的心头发堵,闷闷地嗯了一声。
寒假开始了,不用上课,他们说不定能天天赖在一起,做什么都好。程业鑫知道杨律的家教素来很严格,听说他的爸爸不在家,程业鑫当然轻松很多。可是,为什么杨律看起来不是很开心?是因为得一个人在家吗?但程业鑫却想不到很好的理由让袁素馨接受杨律长时间的留宿家中,别说他还没向袁素馨出柜,哪怕出柜了,也不能让杨律一直和他们住。谢文伟和袁素馨已经公开交往这么长时间了,谢文伟也依然住在自己的家里,杨律在离岛上有家,对袁素馨将心比心,程业鑫不可以一直留着他。
程业鑫想了又想,建议道:“时不时去我家住吧。”
杨律听罢微微错愕,知道程业鑫也很想和他一直在一起,他笑着点头,说:“好。”
Chap.11 - (1)
寒假的第一天,天气晴朗。杨律躺在床上,通过窗外的鸟鸣声就能猜得到。
还没有升温的阳光闪耀着透明的白光,贴在窗玻璃上,隔着窗户上的白雾,把几点盘旋飞舞的尘埃点亮。翠绿色的枝丫也在窗外招展着,使阳光也有新鲜的色泽。房间里的一切一如既往的熟悉,杨律望着天花板发呆,耳边十分清静。
他抓过手机想看一眼时间,碰巧程业鑫给他发来一条信息,写着:起床了吗?早安!
读罢,杨律笑了笑,很快从床上坐起来,回复道:起床了,早安。
他没有再继续赖床,而是丢下手机,下床寻找出门的衣服换上。程业鑫又给他发了信息,杨律换衣服时瞥了一眼,见他问的是早餐吃了没有,他一边把胳膊套进袖子里,一边回复还没有。果不其然,程业鑫又问他想吃什么。
杨律穿好了衣服,刷牙和洗脸时也在和程业鑫发信息,最后程业鑫说要过来带他去吃花生汤,杨律回消息时咧嘴一笑,不小心把一些牙膏泡沫吃进肚子里。
不知道新的一天,他们能做些什么。吃完早餐,他们会去哪里?一起做寒假作业,还是去哪里玩?这些程业鑫前一天都没有说。不过只要能够和程业鑫轻轻松松地在一起,杨律觉得做什么、去哪里都无所谓。但是,晚上能不能去程业鑫的家里住,能不能和他一起睡觉?想到那些事,杨律的心悄然地加快了跳动的速度。
然而,一些声音突然闯入了杨律的脑海中,那是隔着墙的呻吟、沙发上的喘息,还有裙撑被摩擦时的窸窣声。杨律疯狂地摇了摇头,把这些声音从自己的脑海中赶走,深呼吸了几回。他看见程业鑫开着电动车过来,对他挥挥手,好心情却在见到他背着的画夹时,消失了。
“走吧,先和你去吃早餐。”程业鑫等他上车,问,“今天有什么打算吗?”
他背着画夹,杨律没有办法抱他,只能扶在车后。杨律淡漠地说:“没有。你呢?”
“我等会儿要去上课。”程业鑫轻微地叹气,一边开车一边回头对他说,“你要是想去什么地方,我们吃完早餐以后,我送你过去。”
杨律不悦道:“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要上课?”问完听见程业鑫意外地啊了一声,分明觉得这是一件不必说的事,杨律听罢面色更沉了。
“因为报寒假班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觉得反正放假以后我们每天都能见,也就没和你说。”程业鑫从后视镜里看见杨律阴郁的表情,尴尬极了。
杨律不想在程业鑫的面前表现出委屈,那会显得自己特别怂和傻。他垂着眼帘,没有吭声。
两人一路没有再交谈,等到了早餐店,程业鑫支支吾吾地没有说上话,杨律只得作罢,放下脾气,问:“那我怎么办?”
他这么说,程业鑫反而更内疚了。从什么时候开始,杨律的生活里只剩下他了?如果没有他,杨律会怎么样,他在假期里会做些什么?在家里呆着,或者……程业鑫想起此前杨律去画室做人体模特的经历,心里除了内疚以外又多了庆幸——庆幸现在杨律的生活里只剩下他,而不去做那些事了。
但是怎么办?他不去上课了吗?程业鑫当然也很想陪着杨律,然而却不能认同杨律如今的生活状态,更不能变得和他一样。程业鑫想,这样虽然很好,但多多少少也不太健康吧。“我应该早点儿和你说的。”程业鑫不忍心丢下杨律一个人,左思右想,小心翼翼地建议道,“要不,你先去沄夏姐那里?如果你愿意去的话。放假了,她那里应该需要帮手。我上完课去找你。”
杨律听他没有改变主意,皱起眉头,半晌,没好气地说:“先吃东西吧!”
他这样子实在让程业鑫担心,买花生汤时,几乎要松口答应他了。谁知杨律却在坐下以后,突然说:“兼职一天能赚多少钱?”
“啊?”程业鑫诧异地抬头。
杨律的眼睛转了转,又改口说:“算了,不给钱也可以。”
程业鑫看出他经历了很复杂的心理挣扎,不禁在心中叹气,犯难地说:“你要是不喜欢,我送你回家或者去别的地方?我交了学费,不去上课不太好。”
“我知道、我知道。”自从了解程业鑫和他的妈妈感情很好以后,杨律知道程业鑫不能很任性,所以,连他自己也不能任性了。为此,他很不耐烦,嘟哝道:“我去沄夏姐那里。但是,你下了课一定得来找我。”
“我保证。”程业鑫竖起三根手指作发誓状,杨律却白了他一眼,低头吃早餐了。
看着杨律低下去的额头和长长的眼睫毛,程业鑫缓缓地放下自己的手,心中感到无比的惊异。他想,杨律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他和杨律的关系,怎么会变成这样?几个月前,程业鑫绝对无法想象杨律会这么黏着自己,那时的杨律,连正眼都不愿意瞧他。
杨律这样的紧张和急切,让程业鑫觉得惊奇和担心,因为杨律无论自身或是家庭背景,都出色得令人羡慕,他为什么还会这么没有安全感?是因为家教太严格,让他感受不到爱吗?
程业鑫发现自己还没有和杨律好好地聊过杨律的家,此前两人似乎曾经触及这个话题,不过杨律分明不愿意提及。如今也不是一个很好的时候,程业鑫想了想,开导道:“寒假才刚开始,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在一起。”
杨律当然明白,但是不知为何,他的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在提醒他,要珍惜现在的每时每刻,因为很快就会结束了。这声音是诡秘的、猥琐的,听得杨律胆战心惊,只想牢牢地抓住程业鑫的手不放。可是,程业鑫又怎么可能是那根稻草?杨律疑心这只是他多虑了,才弄得连程业鑫也跟着紧张。他点了点头。
“今晚住我家?”程业鑫提议。
听罢,杨律的心里一动,转而又没好气地瞪他24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说:“我知道要怎么做,你不用内疚。”
程业鑫掐他的脸,一本正经地说:“我不是内疚,而是单纯地想让你今晚住我家,我们一起睡。”
杨律转了转眼睛,挑眉道:“一起睡觉,还能单纯吗?”
程业鑫听得哑口无言,很快脸便红了。看着他一派单纯的模样,程业鑫忍不住啧了一声,掷地有声地命令:“你不能变得比现在更坏了。”
他一脸不以为意,努了努嘴巴。要不是早餐店里的人太多,程业鑫真恨不得亲他。
Chap.11 - (2)
面朝大海的画室阳光普照,和煦的光让教室内不那么冷,室内门窗紧闭,只有空调轻轻的风声和同学们画画时,画笔在素描纸上滑动的声音。戴着老花眼镜的老师一脸严肃地观察着诸位同学,时不时在同学们之间踱步,对他们的画作进行指导。围着模特而坐的同学们神情无一不端正,端正之中又带着一丝丝尴尬,这尴尬渐渐地转变为心不在焉,以模特为圆心往外扩大,越是外围的学生,越是尴尬得随意。
程业鑫来得比较晚,坐在外围,通过自己所在的位置,只能看见模特的半边身子,这倒是让赤裸的模特有了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暧昧感,又因为模特身上的那些吻痕和瘀伤,暧昧中伴着情色的意味。
看着邓昭诃身上这些未退干净的痕迹,程业鑫下笔时充满了犹疑和困窘,程业鑫从前没有仔细地观察过邓昭诃,现在认真地看过之后,他竟觉得邓昭诃的身形有些像杨律。想起自己曾在杨律身上留下的痕迹,程业鑫口干舌燥,连端坐着画画,也免不了心猿意马了。
一不留神,程业鑫手中的铅笔断了。他发窘地抓了抓额头,拿起小刀削铅笔,悄悄地问一边嚼口香糖一边画画的莫言浅:“他每回都这样吗?全身是这个。”他使着眼色,说明“这个”是哪个。
莫言浅同样笑得窘,小声道:“有几回吧。旧的不去,新的就来,他的男朋友太厉害了。”
“呵呵。”听她这么肆无忌惮地调侃,程业鑫干笑,又好奇地问,“对了,上回怎么看见你俩在一起?”
她耸肩,说:“顺道一起去买东西呗,他还挺有趣的。”
有趣吗?程业鑫想起这几次和邓昭诃的接触,很怀疑这个评价。他削好铅笔,抬头正要继续画,邓昭诃忽然朝他这边看过来,两人四目相对,遇了个正着。程业鑫的心里一凛,只见邓昭诃朝他微微一笑,引得好几个同学朝程业鑫这边投来好奇的目光。程业鑫窘然,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嘴角,垂下眼帘继续补阴影了。
由于模特的时间安排,他们这堂课的时间很长,中间没有集体休息的时间,绝大多数同学在午间随便吃了一点东西,又继续回到教室里画画了。程业鑫也不例外。
可是,邓昭诃由始至终都坐在他的位置上一动不动,不但不吃东西,也没有喝水。程业鑫本来对这个人没有什么很好的印象,可大半天下来,他反而有些敬佩邓昭诃了。谁能够像他这样裸着身体坐大半天?就算是和尚打坐也未必能够。不知道他这样一直坐着,能赚多少钱。程业鑫仔细想想,不禁觉得做模特十分辛苦。
不知道以前杨律做模特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坐几个小时?他想起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杨律做模特的情形,那时的自己还不是高级班的学生,被刘勤拉到教室外偷看。当时杨律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两眼放空,像一只没有灵魂的傀儡。他是一开始就没有精神,还是一向如此?看邓昭诃这么辛苦,程业鑫的心里更奇怪了,为什么杨老师要自己的儿子做这么辛苦的工作?何况,让儿子在那么多人的面前裸着身体,这是出于什么心态?像程业鑫这样的人,尚且不愿意让杨律如此,为什么作为生父的杨老师却对儿子提这种要求,杨律还答应了呢?
对此,程业鑫疑惑极了。
“想什么呢?”一个声音忽然从程业鑫的耳边冒出来。
程业鑫啊呀一声,整个人被吓得弹了一下,回头看向不知何时悄悄地出现自己身后的邓昭诃,他正冲程业鑫得意地笑。下课以后,同学们陆陆续续离开了,程业鑫正在收拾东西,想着杨律的事,不禁发了一会儿呆,没想到邓昭诃在这时过来了。眼看邓昭诃的身上只裹着一张浴巾,程业鑫发窘道:“没什么。”
邓昭诃不相信地撇嘴,说:“莫莫说,你家是开沙茶面店的?”
程业鑫的心里产生了一个不好的预感,呵呵地干笑,算是承认了。
果然,邓昭诃兴趣盎然地说:“我想去你家吃沙茶面,你回家吗?顺便带上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