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俊卿脸一沉,“是,跟你当年一样,从十四拖到十八再拖二十,一直拖到现在!”
“那也该问问谨玉的意思吧。”许子文给了林谨玉一个眼神。
许俊卿眼睛如电,自然看清儿子的小动作,斥道,“你眼睛怎么了,乱眨什么!谨玉早跟我说过了,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要照什么标准挑,头头是道,合情合理!你很不必操心这些,难道我会让谨玉吃亏不成?对吧,谨玉?”
林谨玉笑道,“师爷,您别急。先生也是为我着想呢,先生是怕我太早想这些,做学问分心呢。师爷愿意为我操持,是我的福气。可是,挑的人起码先生得 满意我才能点头,要不,这不是不孝吗?”
许俊卿温声道,“你只管做学问。公主的眼光向来是最好的,我包管你满意。俗话说,成家立业,先成家再立业。不然,你姐姐出嫁后,你府里连个主持中馈的人都没有,可怎么过日子呢?有个女人,就像个家了。”
林谨玉道,“师爷,您跟师奶奶说,别挑家势太好的。我家里没什么人,门第一般,结亲嘛,门当户对就可以了。”
许俊卿剜了许子文一眼,对林谨玉道,“你就放心,你家哪里门第一般了,列侯出身,不比谁差?若不是我家里没合适的女孩儿,我一定从自己家里挑。”
“大哥家的三丫头与谨玉同年,正好般配。”许子文不客气的拆台。
许俊卿一拍桌子,瞪着眼睛道,“你今天是非找打呢?”
许子文放下茶盏,悠悠起身,“爹,您就去挑吧,反正我不点头,谨玉不敢娶,您挑也是白挑。谨玉娶谁,我说了算,您别瞎忙活了。”许俊卿一抬手,许子文伶俐的躲出三步远,摸了摸自己的脸,微微一笑,“你再打我,我今晚就进宫跟舅舅告状去。”说完,一转身,一背手,施施然走了。
林谨玉忙过去给许俊卿顺气,劝道,“师爷,快别为我跟先生发火,我心里不安呢。”
“好孩子,你别多想。三丫头虽好,不过已有人家了。”许俊卿握住林谨玉的手道,“其他旁枝,哪里能与你相配?”
林谨玉笑,“师爷,您只管放心,我信您。您跟先生都是为了我好,也不要为我的事吵架,多伤感情呢。”
许俊卿叹息,有失必有得,养了许子文这么个不省心的孽障,老天爷便赐给他一个懂事贴心上进的孙子,叫他怎么能不喜欢呢?
此时,许子文也是满心苦恼,这随口一说,他爹好像真是深信不疑,倒不会对他逼婚了。不过,瞧他爹对林谨玉掏心掏肺的模样,许子文就发愁日后他爹知道直相时的怒火该如何平熄。
寒夜阴冷,头顶一片漆黑,无星无月,明日应是阴天。包子领着徒汶斐到跟前时,许子文才回了神,眼睛一亮,似笑非笑,“汶斐来了,走,跟我屋里去暖和暖和。外头冷,这深更半夜的,别冻着你。要不,你外公得心疼得睡不着觉了。”
黑灯瞎火的,徒汶斐也没看清许子文脸上的伤,一进屋,灯火通明,许子文人生得俊,半边脸青紫淤肿,乍一看真有些可怖,徒汶斐一惊,许子文命包子去沏茶,自个儿往榻上一歪,指了指榻旁的绣凳,笑道,“不用惊讶,现在老爷子不知道想起啥,非要张罗着给谨玉说亲,我略拦了一二,就遭了教训。”
徒汶斐是个谨慎的人,起身自包子手里接过茶捧给许子文,眼睛透亮,轻声问,“那舅舅的意思呢?”
许子文轻呷一口香茗,抬眸瞧了徒汶斐一眼,将茶握在手心,语中带笑,摇了摇头,“我没什么意思。谨玉是我的弟子,你外公喜爱于他,肯亲自给他做大媒,是他的福气。凭你外公外婆的面子,什么闺秀求不得呢?不过,凑巧,我知道你对谨玉很有些见不得人的小心思,跟你说一声罢了。免得你日后抱怨我这个舅舅做得无情义,没提前通知你。”
我心思见不得人,那您跟父皇的关系就能见光了!徒汶斐心里报复性的回了几句,温雅一笑,“是,谢舅舅提醒外甥。外甥此来,便是为了给外公请安,舅舅若无事,外甥就过去了。”
许子文挥了挥手,专心品尝盏中香茗,眼中露出一丝笑意。
第88章 甥舅俩定计西山寺
小厮挑着八宝琉璃宫灯在前引路,徒汶斐稍作思量,心中便有了主意,神色自若的到了主院求见许俊卿。院中侍从哪敢让四皇子侯着,再者,主子向来对四皇子青眼有加,自做主张将人直接带了进去。
许俊卿见到徒汶斐,心情更佳,携林谨玉起身相迎,笑道,“汶斐来了,快过来,坐。怎么深更半夜的过来,可有妥当的人跟着?”
此时,许俊卿带着林谨玉到卧室边儿上的西厢说话。靠窗是一溜小炕,烧着地龙,极暖和。炕上铺就着银鼠褥子,中间一张四方小炕桌,桌上摆了几个鲜果。请许俊卿林谨玉先坐了,徒汶斐方笑着坐在炕桌儿另一侧,温声道,“是父皇有几件加急的奏章叫我带来交给舅舅,我也想念外公呢,听说外公还没休息,就过来给外公请安。听舅舅说外公要给谨玉说亲呢?”
许俊卿听到送什么奏章便心生不悦,啥东西要这么深更半夜的送过来!奏章也不过是个名头罢了!提到林谨玉,许俊卿脸上方有些喜色,笑道,“是啊,过两年谨玉就到成亲的年纪了,我让你外婆多留意些世交女孩儿,省得到时抓瞎。”
竟是真的,徒汶斐不动声色的笑道,“那可好,外婆的眼光是最准的。穆离年纪大了,谨玉的姐姐明年就得出嫁,留谨玉一个人守着偌大的府坻,不说外公舅舅,便是我也不放心呢。”
都是懂事的孩子啊,许俊卿欣慰一笑,道,“看你们关系倒融洽。”
林谨玉见徒汶斐不着痕迹的给自家先生上眼药,皮笑肉不笑的勾了勾唇道,“师爷说的是,刚认识时,瑞王还改名换姓的骗我呢,硬说自己姓杨,哄了我足有两年,我就是心太实诚,偏信了他。”
徒汶斐起身朝林谨玉作了个揖,笑道,“谨玉,是我不对,今儿个当着外公的面跟你赔不是,你大人大量,原谅我情非得已吧。”
果然人不要皮,天下无敌啊。林谨玉真是见识了,不过林谨玉也不是好捏的软杭子,一溜下炕巴唧跪地上了,呯呯嗑俩头。吓了徒汶斐一跳,忙将人拉起来,又弯腰给林谨下腿上拂尘,叹道,“你这是做什么,吓死我了。我瞒你在先,跟你赔不是也是应当的。”
林谨玉握着徒汶斐小白的手摸了两下,笑道,“瞧瑞王说的,您是龙子凤孙,身份在那儿摆着呢。您瞧得起我是我的荣幸,我怎能尊卑不分呢。您给我作揖道歉,我不给您嗑一个,不得折死我吗?”
许俊卿暗暗点头,笑道,“谨玉说得对,都坐下说话。”
徒汶斐笑,“我一见到谨玉就喜欢,这两年我差事忙,谨玉又闭门守孝念书,说话的时候少,就怕他跟我生份。外公也知道,除了穆离,我没有适龄的朋友,如今谨玉即是舅舅的弟子,也就是我的 师弟呢。只要谨玉跟我亲近,作揖赔礼也不算什么。倒是外公,过几日我想去西山寺礼佛,洗尘大师与外公有旧。大师佛法高深,外公即想与谨玉说亲,何不先让大师瞧瞧,谨玉成婚,女方有何忌讳的地方,如属相生辰之类的,咱们好错开相看。这婚姻毕竟是一辈子的大事,谨慎些也是好的。”
“汶斐说得有理。”许俊卿笑道,“我与洗尘几年未见,倒想去他那里再品莲芯茶呢。”
徒汶斐笑道,“是呢。外公什么时候去,叫上外孙。我一道也沾外公的光去尝尝呢,大师的莲芯茶可是有数的,到时也带上谨玉,叫他一沾佛缘呢。”
许俊卿倍觉有理,笑道,“好!若是天气好,就后日吧。”
林谨玉想,这有钱人是不是都有毛病啊,那苦了巴唧跟黄连水一样的东西,有啥好喝的?搞得还跟占人家多大便宜似的。
徒汶斐坐了会儿,便起身告辞了。许俊卿也担心夜中路难行,吩咐林谨玉送徒汶斐一程,也不必再过来了。徒汶斐大衣裳未脱,从小厮手里接过林谨玉的黑貂大裘,亲自展开,为林谨玉穿上,低垂着眼眸开始系扣子,很简单的一件事,徒汶斐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坚定,虔诚得好像在举行什么仪式一般,让林谨玉颇是手足无措。拒绝客套的话还没说出口,徒汶斐手指灵巧,已经别上最后一枚玛瑙石磨圆的珠子扣。又帮他上下整理了一下,方挽着林谨玉的手,轻轻一笑道,“外公,那我们先走了。外公好好休息,外孙明日再来给您请安。”
许俊卿送他们到门口,皱了下眉,见两人走远,叫了侍卫进来。
徒汶斐没让林谨玉送,反倒是携着林谨玉到了水阁,许子文尚未安歇,见到二人一道过来,笑了笑,并未说话。徒汶斐笑道,“外公说了,后天去西山寺礼佛,到时请洗尘大师为谨玉占上一课,只要说谨玉不适早婚,外公便会暂熄此念。不过,我与洗尘大师不熟,就劳烦舅舅周旋了。”
许子文略一点头,“这你不必操心。早些回去吧,这么晚了,路上注意些。”
徒汶斐别过林谨玉,方走了。
许子文懒懒起身,唤人进来伺候梳洗。林谨玉想了半天也没琢磨明白,上了床,躺被窝儿里熄了灯才问,“先生,你不想我娶亲吗?”
“你现在还小呢,我爹选人的标准我一清二楚,闺秀中的闺秀。你如今未到年纪,何必急着说亲,若是过得一二年,有更合适的人呢?”许子文叹道,“这是一生的大事,我希望你能更慎重些。等你再大些,真愿意联姻,我会与你参详个合适人选,其中利害,也会说与你听,而不是这样糊里糊涂的决定。”
林谨玉有些感动,许子文的确是一心一意为他着想,总是以他的感 情喜好为第一优先考量。忍不住将自己的小肉手摸进许子文的被窝儿,嘴里说道,“先生,您对我真好。”
许子文捏住林谨玉手腕,拧了一下,骂道,“给我死回去!大半夜的发什么春呢。”
林谨玉缩了一下手,扭扭屁股,硬扯开许子文的被窝儿钻了进去,两只胖胳膊抱住许子文劲瘦的腰,嘟囔着,“先生,弟子真是感动死了,一起睡吧。我好些天没跟先生一起睡过了,行嘛行嘛。”小肉脸儿在许子文脖颈上蹭啊蹭的装乖撒娇。
许子文哭笑不得,抬手扇了林谨玉屁股两巴掌,抓了两把,觉得手感还不赖,笑道,“你多大了,嗯?赶紧滚回自己窝儿里去!当你还是小时候么?”
“不要,一起睡嘛,我睡觉很老实的。俩人睡暖和。”林谨玉死赖着不动,摸黑撅着嘴亲了许子文两口,正想再亲,忽然一只手无声无息的扳住他的脸,狠狠的推向一旁,声音冷冽如冰,“林谨玉,马上滚出去!”正是徒景辰。
林谨玉吓得大叫一声,哧溜蒙头钻底下去了,不肯冒头。天哪,真是见鬼了!徒,徒景辰怎么来了?
许子文也吃了一惊,命人掌灯,徒景辰黑着一张脸,无声无息的站在床畔正阴恻恻的盯着两人瞧,许子文拍了拍胸口,要挣扎着起身,被徒景辰按下,“别动,小心着凉。”
“你怎么来了,外头的侍卫也没动静,都是死人一样。”许子文伸手摸了摸徒景辰身上的裘衣,冰凉如水,徒景辰坐在床侧,温声道,“我不放心,过来看看。包子他们早看到我了,你都已睡下,我就没让他们来通禀。林谨玉,穿衣服,换房间。”徒景辰武功不错,不然也不会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俩人床头,都没人察觉。夜中视力极佳,当然看清林谨玉撅着臭嘴乱亲的糗样,这个死胖子,仗着年纪小便撒娇卖痴占子文便宜,真是欠收拾!
林谨玉在被子下鼓弄了两下,细声细气的问,“那我去哪儿睡啊,我衣服都没穿呢。”
许子文叹口气,示意道,“景辰,你上来休息吧,明日你还得上朝呢。”许俊卿在家,许子文真没有跟徒景辰鬼混的胆子,拍了拍林谨玉的后腰,“别闷坏了,把脑袋伸出来。”
徒景辰指着林谨玉憋得有些红的包子脸,低声问,“你跟他一起睡?”
许子文无奈,反问,“你觉得我会看上谨玉?”
林谨玉不满,这是啥意思,他怎么了?英俊潇洒一表人材,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怎么了?竟然被人嫌弃!徒景辰瞧了眼林谨玉郁卒的包子脸,微一笑,解去衣裳,淡淡地不屑道,“那倒不会,你要是喜欢这种类型,哪里还轮得到我,包子比他好看多了。”
待徒景辰上了床,在林谨玉的被子里躺好了,挥手一股内 气弹灭灯烛,林谨玉规矩的将手放在自己肚子上,甜甜的感慨道,“能跟师傅师娘睡,真是太幸福了。”
没等徒景辰发火,许子文掐住林谨玉的屁股冷笑,“你是想挨揍,嗯?”
林谨玉摸着屁股,终于安份的闭上眼睛,转个身,对着他家先生才能睡得香甜。不过,一大早醒来时,他在自己被窝儿里,至于徒景辰啥时跟他换的位子,林谨玉硬是睡了个神鬼不知,毫不知情。此疑问留待多年后,他与徒汶斐谈起,并称之为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十大未解之迷,徒汶斐笑,“八成你被父皇点了睡穴,这都不知道,笨。”
所以,若干年后,林谨玉才得知此晚真相。
第89章 论将来父子终释闲
寅正。
包子掌灯进来,叫起。
林谨玉发觉自己换了被窝,好生奇怪,不过徒景辰到底是皇帝,他也没胆子问为啥,夜里发生了啥事?只得坐起来摸了衣裳穿,许子文也是闭着眼睛任人服侍,徒景辰见这师徒二人都是一副半在梦乡的光景,笑道,“且醒醒吧,我这就先回宫了。”
许子文接过热毛巾擦了把脸,勉强睁开眼,打了个哈欠道,“嗯,早些回吧,别误了上朝时辰。”
林谨玉想着,这要不要送徒景辰出门呢,快些洗了脸,又有小厮上前伺候他梳头发。徒景辰直接换好龙袍,手在许子文肩上捏了一下,朝林谨玉方向使了个眼色,轻声道,“今晚我还过来,你放心,就跟昨儿个似的,姑丈不会发现的。”也不必许子文林谨玉相送,起身走了。
徒景辰眼中有几分暖色,刚出了水阁门,便见一人正笔挺地站在廊下。许俊卿望向徒景辰,神色中有几分冷诮,展袖,叩行大礼,“臣见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徒景辰忙道,“赶紧将姑丈扶起来!”大步上前,一把搀起许俊卿,苦笑道,“姑丈不必行此大礼。朕昨夜有些公文找睿卓商议,匆忙过来,听说姑丈已经休息,才没有打扰。”
许俊卿道,“天子下降,臣未曾接驾,实乃大罪。”
许子文听到声响披了件裘衣趿着鞋跑出来,真想把这帮多嘴的奴才全都割了舌头去,谁这么缺心眼儿通知的老爷子啊,上前道,“陛下赶紧回宫吧,别误了早朝时辰。”
徒景辰拿许俊卿没半点办法,姑丈国丈,身份地位在那儿摆着。再说,人家依礼行事,徒景辰却不放心许子文,这一时没看到就挨了耳光,依许俊卿的脾气,若他走了,难免拿许子文撒火,笑道,“朝中事一日离不开子文,朕就带他一道上朝了。”
许子文真想敲开徒景辰的脑袋,不会帮忙就少说话,正色道,“陛下,臣与父亲十几年未见,正当在家孝敬父亲。朝中能人皆是,不缺臣一个。请陛下回宫吧。”
徒景辰无奈,又担心误了时辰,匆匆离去。许俊卿冷冷瞪了许子文一眼,抬脚进了水阁,见林谨玉也在,怒道,“你们那些事,我懒得多管,你为师为父,也该注意些体面!谨玉才几岁,你就这样给他为典范楷模呢?”
林谨玉上前扶着徒景辰坐在榻上,乖巧的说,“师爷,昨儿个皇上来了,是真有事。啥罗国的事儿呢,跟先生唠叨了半宿,吵得我也没睡好。您别生先生的气了,先生也没办法,皇上来了,也不能撵出去不是?师爷,先生跟皇上说了不叫他来,就是担心惹得师父不悦。”
许俊卿叹口气,瞪了许子文一眼,“还要我请你坐不成?”
许子文听话听音儿,知道这事儿算过去了,笑着坐下,“谢父亲赐座,父亲今天起得比往常要早些。”
“人老了,觉就少。”许俊卿皱眉道,“皇上这么大咧咧的?7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矗训滥忝瞧饺找彩侨绱耍堪琢惴钊菀孜怂耍阈睦镆懈鍪!?br /> 许子文从容一笑,“父亲放心,我都安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