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喜欢丞相 完结+番外完本[古耽]—— by:红尘晚陌
红尘晚陌  发于:2017年06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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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其中有个决策性的关窍,这个关窍便是,这顺理成章背后,需要一个真实的糊涂皇帝。
可李承祚是吗?
打个不算恰当的比方,一个厨子如果能用豆腐做出肉味儿,那他应当被赞一声厨艺超群,可如果用的不是豆腐,而本身就是一块肉,那么他的鲜美本来就在意料之中了。
如今的李承祚就是那个手持山珍海味的厨子,却硬生生把鲜肉做成了豆腐,这就比较耐人寻味了。
这其中,究竟是哪一味调料出了错呢?
第13章
“收什么场?”李承祚随手将那被他用手把玩得温润光亮的玉如意随手抛起,又稳稳接住,仿佛那是什么练手的巧物,“朕堂堂九五之尊,被人扫了面子不去找回来,还怎么在朝臣面前混,等韩如松抓到那个装神弄鬼的玩意儿,朕一定扒了他裤子游街。”
蒋溪竹:“……”
李承祚的扯淡之心,总是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李承祚扯淡的理由蒋溪竹能猜个大概——读书时扯淡是因为他不想读,练功时扯淡是因为他懒得练。而至于这平时闲聊时候的满嘴胡言,多半是因为他不想说此事。
至于他为什么不想说?蒋丞相琢磨琢磨,就风度翩翩玉树临风地黑了脸。
前一天他把后宫搅得一锅粥,气的太后差点儿泪淹皇城;后一天他死皮赖脸的要出宫,转身就遇了刺。
这时候还真凑巧,李承祚可是个长了人模样的是非头子,是非看见他都嫌他是非,恐怕还要绕着走,但是谁能保证这祖宗不去招惹是非呢?
蒋溪竹也不知道是该说他艺高人胆大,还是该说他是个不着四六的愣子。
蒋丞相还没来得及出言挤兑这突然间自我感觉良好的皇帝两句,外面的脚步声就近了。
来人显然比较懂分寸,规规矩矩地站在暖阁以外,并没有煞风景地掀帘进来,全然考虑了脸皮薄的蒋丞相那后知后觉的不自在。
“皇上。”这声音熟得很,柔且细,一听就知道是张德英,“太后起身了,正在等您过去。”
李承祚撇了撇嘴,应了一声“知道了”就没了后文,外面的脚步声立刻识趣的远了。
“千叮嘱万交代让这帮东西不准走漏风声,尤其太后那里。”李承祚压低声音哼道,“这才多久,天都没亮透呢,她老人家就知道了。”
蒋丞相看了看外面的日上三竿,觉得李承祚八成有点儿瞎。
“太后那里是不可能瞒住的。”蒋溪竹道,却不免有点儿幸灾乐祸,“皇上韬光养晦十数年,想必等着的就是那一鸣惊人之日,这点儿小事儿还怕太后知道?”
李承祚一双桃花眼挑了他一挑,看不出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好一会儿没吱声,倒是和蒋溪竹不凉不薄地对视半晌,终于瞧出了丞相眼里那点儿秘而不发的不痛快,怔了一怔,细细琢磨了一下,反倒笑了。
“赏你了,爱卿。”他嘚嘚瑟瑟地走到蒋溪竹身前,掰开他的手掌,含笑把那柄被他□□了一早晨的如意放进了他手心,“念你救驾有功,朕祝你身体安康,万事如意了。”
什么好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都听着像“朕要杀你全家”,得他一句祝福比折寿还让人难熬得慌。
蒋丞相懒得和这嘴里吐不出来象牙的皇帝斤斤计较,只是握圆了手心。
白玉传来的是他手心反复熨帖过的温度,拿在手里,又暖又重。
蒋溪竹笑了笑,正拜道:“谢主隆恩。”
晨昏定省是皇家礼仪不可废,太后还在宫里等着他,无论如何这时辰都不能拖了。
李承祚站起身来,自顾自的笑了一笑,说出来的话却扯到了不知什么鬼地方去:“那个你舅舅家的表妹,叫宋璎珞的,听说脾气不太好?”
这什么跟什么?
蒋溪竹被他全然跳跃的话题弄蒙了,却又下意识的在心里回答,对啊,何止不好,我这妹妹的兴趣爱好大概是没事儿倒拔垂杨柳,要不传她进宫拔给您瞧瞧?
李承祚问她做什么?宫里缺砍树的?
蒋丞相顿了顿,愣是从自己荒谬的内心里找出了两句不那么荒谬的奏对,却怎么听怎么像欺君:“臣母说过,臣妹是个冷静又有主意的姑娘。”
话一出口,蒋溪竹自己反倒把自己的心堵住了,因为他终于想起来这句话是从哪来的了——丰城侯想把嫡女送进宫,找了母亲来请他当说客。
这个念头一出,他陡然如坠云端,连那在手心抓久了的温润的玉,都仿佛透出了它本身的寒。
李承祚被这个评价说出了一脸不忍直视的糟心,一侧眼的时候,刚好错过了蒋溪竹一瞬间微微变了的脸色。
“谁还不知道谁一样。”他哼道,“蒋阁老夫人这张嘴,真是能把妖孽都说成纯良闺秀。”
蒋溪竹没吭声。
“行了,怎么说也是你表妹。”李承祚懊恼道,“朕得给她安排个合适的位置……君迟,朕去太后宫里没半日出不来,别等着了,一会儿让张德英送你回府。”
他说罢,掀帘就走,全然没看到身后蒋溪竹有些白的脸色,更没意识到自己的话里能解读出其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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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的宫里常年缭绕着沉水檀丝缕的香,熹微破晓的晨光经窗而入,光束照射着青烟袅袅而上,在金砖地面之间,恍惚映出悠长的虚影。
那虚影缥缈而不真实,转瞬间就被李承祚高大的人影覆盖了过去。
太后坐在前殿正中央,宫女太监无声的立成两排,侍立一旁。
李承祚跨进殿中,只前行了两步就感受到了这并不算温馨的架势,桃花眼几乎没有弧度的颤了一颤,再不向前,遥遥对着太后一拜:“儿臣参见母后。”
太后的声音自李承祚的头顶传下来,温和却清冷:“皇帝免礼,赐座。”
宫人手脚麻利地将座椅安置在太后身边,太后拍了拍身侧:“来。”
李承祚抬头看了看,低眉顺眼地走了过去。
太后姓秦,国公府出身的大家闺秀。
昔年秦国公膝下一双姐妹花儿,到了适当的年纪,全都入了宫,长女便是先帝元后、李承祚的亲娘,次女便是当今太后、李承祚的养母兼姨娘。
娥皇女英,堪称当年京中一段佳话。
太后和先帝元后是亲姐妹,有着一脉相承的温良之貌,昔年先帝看她们姐们一笑,连走路都不由得放轻了声调,生怕举止搅扰了她们身上与生俱来的柔与静。
李承祚还是像先帝多一些,毕竟他英俊得悠然而张扬,从上到下找不出任何一点儿地方能沾上“温良”两个字的光。
太后如今已经过了不惑之年,身穿一身绛紫色的常服凤袍,少女时候的婉约被岁月洗练出了独特的庄重,盛装之下,她还是显得很年轻,几缕晨光恰巧避过了她眉目间因为年纪而带来的纹路,衬得她愈发凸显岁月的静好——她仍然是美的,望之只如三十许人。
“母后气色瞧着甚好,真是越活越年轻了。”李承祚笑道,“有母后做这后宫之主,儿臣无论领进后宫多少人,都要被比成鱼目了。”
太后瞪他一眼:“浑话!别拿那些闲七杂八的口舌哄哀家……”太后顿了顿,“一早就听说皇帝昨夜在京中遇刺,何人这么胆大包天?!”
李承祚听了,眉开眼笑的敷衍原本还挂在脸上,此时却慢慢的淡了,将那张口就来的溜须拍马随着那香鼎中的青烟飘了个干净,然后换了个随意了许多的坐姿,祭出了他那招牌的吊儿郎当。
“哪个兔崽子这么多嘴,一早就来惊动母后。”他笑笑,神情上像是不经意,而那双桃花眼里仿佛藏着一把随时准备割肉的钝刀,“若是叫儿子知道了,儿子真该把他扒皮抽筋。”
太后闻言愣了一愣,眼神短暂的虚晃了一下,才意识到李承祚并没有当真,这才很快又恢复那久居上位的悲悯温和:“又胡说!哀家年纪大了,听不得你们年轻人那些打打杀杀……可居然让刺客追到京城来,皇帝,你是九五之尊,天生的贵重,你若有些什么闪失,哀家如何有脸面去见九泉下的先帝和姐姐?”
提到故去的人,话题总是会莫名变得沉重,太后声调柔婉,无意中给这原本就深沉的话题雪上加霜。
李承祚却趁着低头的一瞬间无声笑了一下——旁人看来他只是因为听进去了太后的责问而感到羞愧,而在任何人都看不见的地方,他的嘴角竟然是弯着的。
“追?”李承祚问,“母后怎么知道,这敌人是从别处来的,而不是本来就在京城里的?”
此言一出,太后的脸色立刻变了。
没等太后说出什么,李承祚就抢了说话的先机。
“此事朕会下令彻查的,您别听那帮猴崽子乱说,其实朕不过偶然遇上了几个小毛贼罢了,叫他们传的有鼻子有眼,您就别跟着操心了。”
他这话里安慰与敷衍的意思都太明显,明显的仿佛要把刚才那无心一问全然的掩饰过去。
太后沉默了一瞬,指尖那刹那的紧绷仿佛用尽了她毕生的修养才能掩饰下去,那原本握拳的动作缓缓舒开,微微侧过身,伸出那双养尊处优多年的玉手,温柔的为李承祚抚平了龙袍上一丝并不突兀的褶皱。
“姐姐去世那天,宫里乱成一团,齐王的母妃那时有协理六宫之权,说话远比哀家这个‘先皇后的妹妹’有用,若不是哀家还有秦国公府的一些宫内故交和姐姐身边的忠仆可用,先帝未归的那段时间,哀家纵然有心,也无力护皇帝周全。”太后的眉眼低低,娓娓道来,一字一句皆是陈年旧事,说完,她唇角一弯,似乎是笑了,“一转眼,皇帝都这么大了……皇儿你出生几月便是太子,这是天定的运数,哀家别无所求,这么多年尽心尽力抚养皇儿长大也不求其他,只希望皇儿能够做个太平天子,好好地替先帝,守着大虞这片江山。”
李承祚神色淡淡,他自然听得懂太后想要传达的东西,也自然能从中避重就轻的挑出太后那由来曲折的一点真心。
他原本该无动于衷的,可桃花眼中的一丝冷意,却终于随着太后指尖的温度一点点消散了。
他原本以为,血缘在他身上加诸的力量已经微乎其微,可是看着这个抚养他长大、是他养母亦是他姨母的女人,他觉得自己从前的料想还是错了。
无论如何,他并不希望她不安。
“谨记母后教诲。”李承祚心里叹了一声,似乎在为自己的妥协而不甘心,面上却露出了些许笑意,“先前是儿子荒唐,不懂母后苦心,那些佳丽纯粹是朕不懂事拿来和母后赌气,请母后原谅朕的不是。”
太后可有可无的笑了一笑,怨念还是很重,话却轻了:“皇儿胡闹。”
“是,是朕胡闹。”李承祚笑,“母后,朕瞧中了个仕宦大族家的姑娘,秀外慧中,召她进宫,且先封为贵妃可好?”
太后面有喜色:“是谁家的姑娘?”
李承祚道:“丰城侯的嫡长女,君迟的表妹,宋璎珞。”
第14章
自从天启皇帝李承祚登基,朝堂总在为各种莫名其妙的缘由炸锅,大臣们纷纷觉得,这个天下大约是不会好了。
总有那么一种人,天生就擅长把“天下太平”四个字搅合成一团浆糊,即使再多的人替他殚精竭虑,他就偏偏有能耐把那当成狼心狗肺。
李承祚是个中翘楚。
皇帝自小是个纨绔,让他打仗得劳动十万大军先护驾;让他治国得凭空让这世间生出千八百个诸葛亮,专门儿给他做这盛世江山的马前卒——就这样,他也不见得能把这朝堂摆平了,刘备找个卧龙先生去守他那扶不起的儿子,也还得礼贤下士三顾茅庐。
李承祚就算了吧,也不知道是他顾茅庐,还是让茅庐顾他,哪怕真有个诸葛亮站他眼前,他都嫌人家挡了他欣赏蒋丞相美色的路。
就按照他如今的做派,古往今来的昏君在他面前,都要道一声“甘拜下风”。
是以李承祚刚登基的时候,朝臣们的心脉健康状况似乎都不太好,那两年,“皇帝颁圣旨”的意思,跟“皇上又他娘的出幺蛾子”了的概念实在差不太多,李承祚带给他们的惊喜从来都是惊吓,一天三顿照着用膳的时辰排着班儿的来,朝野上下纷纷高呼“受不了”,唯一的好处是便宜了京中草药生意起家的大户“同安堂”——护心丹几乎被达官显贵们买断了货,至今畅销。
后来,这黑心烂肺狗皇帝,在蒋溪竹冷言冷语的“谏言”下,终于“恍然大悟”一般地意识到这样不太好,为了满朝文武的身体康健,他做了个艰难的决定——减少上朝。
这个决定差点儿把一向翩翩公子的蒋丞相气得辞官回乡,准备跟李承祚来个山高水远永不相见——只不过,那一次因为皇帝豁出脸皮去一哭二闹三上吊,没成行。
然而今天一早,李承祚颁布了一道新圣旨,可怜大虞官员刚刚经历皇帝遇刺的大事,乍一听见这圣旨,愣是面面相觑了多时,没人敢出来发表一句大论。
这圣旨说的其实并不是什么坏事,甚至跟天启皇帝所发布过得一系列骇人听闻的消息比起来,简直可以说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内容简而言之,就是皇帝瞧中了丰城侯家的嫡女,奉太后懿旨,封为贵妃。
按道理来说丰城侯是权臣,家里的嫡长女要门第有门第,要模样有模样,别说封个贵妃,就是封后也是有资格的。
可偏偏这位姑奶奶自小尚武,脾气火爆,是个打遍京城独孤求败的母老虎,觉得无人能懂她那高处不胜寒的高手寂寞。
皇上把这一位祖宗放进宫里,朝臣们都有些开始担心太后的安危——毕竟婆媳关系不好处,这姑奶奶一言不合把太后揍了的可能,其实也不是没有。
显然皇帝很有预见性,封贵妃之前,先把太后懿旨抬了出来,说明太后是同意了的。
这样一来,朝臣们关于宋璎珞小姐的脾气品行无话可说,只能默认——反正没有人敢去质疑太后挑贵妃的眼光是不是有点儿瞎,只好纷纷在私下表示,吾皇果然有过人之处,为他人之不敢为。
李承祚难得上了朝,趾高气昂地命张德英传完了圣旨,如愿以偿的看到了文武百官面露菜色,非常欠抽却威风八面的笑了一笑,完全不给那些迂腐老臣撞柱子死谏的机会,一挥手宣布退朝。
他大尾巴狼一样的走回了御书房,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好像把什么人给忘了,顿时整个皇帝都有点儿慌,忙招来了张德英问:“君迟呢?怎么今日早朝不见蒋丞相?”
张德英见惯了他这副一沾上蒋溪竹就做贼心虚的嘴脸,不慌不忙道:“回皇上,丞相今儿个告病了。”
李承祚嘴角抽了抽,欲盖弥彰地皮笑肉不笑:“病了啊,这可不行……更衣出宫,朕得去瞧瞧。”
张德英没接话茬儿,头低的更低得掰了一下:“皇上,贵妃宝册,是要由礼部经过内阁再转回礼部的……如今内阁,蒋相管着呢……”
李承祚:“……”
坏了,没解释清楚……
李承祚光琢磨着明里暗里那些别有用心的环环相扣去了,契丹人怎么样,丰城侯怎么样,齐王怎么样,太后怎么样,他都一一考虑过了,唯独忘了把这些考虑跟蒋溪竹说个清楚。
他李承祚诚然不是个废物,形势所迫不得不看起来像个废物,却不代表他真的愿意让所有人都误以为他真的是个废物。
最起码,蒋溪竹就是那个让李承祚觉得,不想在他眼里一无是处的人。
可现在还不行。
即使他已经在蒋溪竹面前露出了那点儿“不废物”的端倪,但是说到底,他还并没有到可以把所有的隐瞒都一一向着这个他死皮赖脸的惦记了这么多年的人解开的时候。
李承祚热锅上的蚂蚁似得转了两圈儿,突然有点儿想要不管不顾的意图,恨不得将那些破事儿跟蒋溪竹掰开了揉碎了和盘托出,忍了许久,才将将忍住。
他懊恼地皱着眉,不甘心的呼出一口长气,神情淡漠地把桌上的茶盏砸了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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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璎珞走进皇帝的御书房的时候,就被那一如皇帝脆弱小心肝儿似得瓷器糊了一脸——皇帝发火儿发的太专注,外面的通传一概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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