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周日，田煜祺总算有一天能睡到自然醒。等他睁开眼，太阳早已高高挂起，床的另一边也没了温度。
他迷迷糊糊的进了厕所，意识朦胧的洗完脸刷完牙，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踏着一双拖鞋出了房间。
餐桌上只剩凌嘉鸿一人，正在看报纸。
田煜祺慢吞吞的走到他的背后，嗓音还哑哑的，“陈妈妈呢？”
“买菜去了，刚出门。”凌嘉鸿也没回头，继续看他的报纸。
“哦。”田煜祺呆呆的一声答，接着就像只无尾熊一般趴到了凌嘉鸿的背上，双手圈着他的脖子不肯放，“饿了。”
“饿了才知道醒？”凌嘉鸿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脸庞，捏了捏他的耳朵尖，“白粥吃么？”
“好啊。”田煜祺摇了摇头，避开了凌嘉鸿的手，对上他满是笑意的眸子，探头轻轻吻了吻他的嘴角，“有咸鸭蛋嘛？”
“没了。”凌嘉鸿拍了拍小孩的胳膊，站起了身。
田煜祺随着凌嘉鸿的起身，继续伸长胳膊圈住凌嘉鸿，犹如一只没骨头的玩具人偶，任由凌嘉鸿拖着进了厨房。
“咸菜？”
“...没肉么？”
“早上吃什么肉？”
“...”田煜祺没什么起床气，不过今天陈妈妈不在，家里只剩下他和凌嘉鸿。凌嘉鸿看上去心情很好，昨晚上两个人又黏糊了许久，现在田煜祺的腿还有些抖。
他的小脾气上来了，嘟着嘴，搂的凌嘉鸿更紧了，“我要吃肉！”语气像个没开智的小孩子，只希望身边的人能哄哄他。
“你啊...”凌嘉鸿有些无奈，他对上田煜祺瞪得大大的眼，两个人互相看了半响，最终败下阵来，打开冰箱看了看，“腊肠吃么？”
“腊肠？”田煜祺垫着脚从凌嘉鸿的肩膀往冰箱里看。
“嗯，年后从外婆家拿来的那些。”
“啊，好呀。”田煜祺去年吃过，当时喜欢的不得了。只不过外婆做的少，田煜祺念念不忘了许久。这一年为了小孩，凌嘉鸿特意帮着外婆多做了一些。他还记得当时发去照片时，田煜祺用他甜甜的小嗓子对着手机录的音，“凌嘉鸿你真好。”
他们在一起两年多了，田煜祺的这句话都很少说了。当时乍一听到，凌嘉鸿心里一紧，甩开跟在屁股后面那上了小学三年级的混血小鬼，躲进房间里跟田煜祺视了个频。
想起当时的举动，凌嘉鸿总觉得有些荒唐。就他这性格，能冲动到那个份上，连他自己都觉得惊讶。
谁让他选了个名叫田煜祺的小粘包，黏糊的本事厉害的不得了。夏言对于他俩的总结凌嘉鸿很是赞同：表面上看上去田煜祺被凌嘉鸿吃的死死的，实际上，到底还是凌嘉鸿被田煜祺抓的牢牢的。
就像现在，小孩嚷嚷着想吃肉，他最终肯定会答应，毫无疑问。
凌嘉鸿将腊肉放到盘子里，给锅子添了点水，点火开蒸。两个人待在厨房里没有离开，田煜祺靠在了冰箱门上，微抬着头，闭眼讨亲。
田煜祺这两年长高了许多，如今跟凌嘉鸿只差了半个头。
他看着小孩红通通的唇，右侧的嘴角有些破了，那是他们昨晚的杰作。这个视线很好，从田煜祺开了两颗扣的睡衣领口，能一眼望到他的胸口。在心脏的位置，衬着一颗宛若心形的吻//痕，这是他两天前的作品了，痕迹已经淡了，但只要一想起当时的状况，凌嘉鸿的心跳就会加速。
他凝视着正紧紧闭着眼，睫毛轻颤的小孩，终是没忍住。
陈馨走出了小区门口，突然意识到她忘了拿钱包。高考将近，自家儿子早已定了下来不需要她操心。不过另一个喊她妈妈的甜宝可正是关键时刻，她这阵子变着花样给孩子补着身体，今天的菜单早就定了下来。
她出门前儿子已经醒了，不过她不打算托儿子帮自己送下来。反正就乘个电梯几分钟的时间，她也不嫌麻烦。
开了门锁，扑面而来一股腊肠的香味。餐桌上不见人影，陈馨笑着想两个孩子这是想肉吃了？
她带着微笑走到了厨房门口，听到锅子的水汽声正呲呲的响。
厨房里除了往上飘散的白色蒸气，印入眼帘的，还有靠在冰箱门上的两个人影，他们正紧紧的抱在一起，吻的投入。
...
陈馨愉快的心情消失无踪，她的大脑空白，身体瞬间被凉意包裹。
她几步走回门口，拿起放在鞋柜上的钱包，轻悄悄的合上了门。
门合拢发出轻轻的咔擦声，只不过远在厨房的那对恋人一无所知。
站在门口的女人，一个腿软，蹲坐到了门口，她双目无神的望着前方电梯上方转变着的数字，脑海里只剩下刚才惊人的画面。
怎么会这样？
她喃喃自语，可惜，没有人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
521过去了，是时候来波大招了。话说这剧情原本大纲里估摸着差不多二十五章左右，结果一直拖拉到现在。足以看出芋团的啰嗦……估摸着五十多章能写到结局，六月初完结是肯定的啦。
人生头一次写那么长的篇幅，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了。(′▽`〃)
第36章 高考和噩梦
白梦玫接到陈馨电话的时候，正在跟闺蜜逛街。她的手上已经拎了几个袋子，其中还有只特意为陈馨买的包。
电话那头还没声音，她已经笑着开了口，“馨姐，LV推出了新款，我给你买了一只，你可不能不收。”
电话这端仍没有声音，白梦玫仔细一听，竟然听到了低低的抽泣声，她讶异的看了看显示屏，确认是陈馨没错，急着问道，“怎么了馨姐，出了什么事？两孩子可好？”
“...你在哪？”电话那头过了许久，才说了三个字，声音哑的厉害，“我来找你。”
白梦玫邀请陈馨到自己家见面，陈馨的状态不太对劲，她的心里隐隐约约升起股说不清的忧虑。
白梦玫告别闺蜜，在司机的接送下回了家，还没下车，就看到打的过来的陈馨一脸出神的站在门口。她连忙下车，小跑过去拉着陈馨进了门。
两个人坐到了沙发的两边，白梦玫仔细打量了一番，陈馨的双眼红肿的厉害，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多岁。
“怎么了...？”她轻柔的语气很能安抚人心。
这两年多因为孩子的缘故，她和陈馨的关系也十分亲密，常常一起出去喝个茶，或是参加个展览会，话题从儿子说到老公，从家庭里短谈到娱乐圈趣味，几乎无话不谈。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陈馨如此的模样，白梦玫的心里打着鼓，害怕孩子出了什么事，“是甜宝闹脾气了？”白梦玫迟疑的开口猜测道，拿出当妈的样子，“那孩子也是被我们宠坏了，如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就告诉我，我替你教训教训。”
“唉……”陈馨长叹了一口气，刚想张嘴，眼泪情不自禁的划出眼眶，她捂着脸不住的抽泣，“闹脾气？闹什么脾气...我...我都怀疑我看错了...他们俩...他们...”
“他们怎么了？”白梦玫拿起纸巾递给陈馨，声音里也听不出着急，仍然是温柔的模样。
“他们...唉...梦玫你就骂我吧...是我没看好孩子们...是我的错...”陈馨的话到了嘴边，实在说不出口，低着头擦着眼泪，不一会儿就湿了整张纸巾。
“到底怎么了？馨姐你别急，慢慢说。孩子有事我们大家一起商量，一起解决。”
“好好，一起商量一起解决...”陈馨接过白梦玫再次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眼角，终于抬起头看向白梦玫，“我今天出门忘拿钱包，回去的时候，发现两孩子在厨房里...在...在...”
“在...？”
“在亲吻...”陈馨一狠心。
“我的天。”愣是白梦玫因为陈馨的反常做了心理准备，也没有想到真相竟会如此惊人。她原以为自家孩子在陈馨家闯了祸，陈馨不好意思说。却不想，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她一瞬间怀疑自己听错了，忍不住再次确认，“你说甜宝和嘉鸿...在亲吻？”
“是啊，我都以为我看错了。”陈馨已经开了口后面的话语倒是容易多了，“我应该早点注意到的，两孩子关系太好了，家里睡一起我也没太在意，这都两年多了，这出点感情也容易……”
“可是...他们两个...都是男孩子啊？”白梦玫的一生太过舒适富裕，这种问题她从来没有想象过。
“如果甜宝是女孩就好了，我早让儿子娶回家做老婆了...”陈馨心里一阵惆怅，泪水又落了下来。
“馨姐你别急，你慢慢说，我们一起好好缕缕。”白梦玫坐到陈馨的身边，拍着她的背安抚着。
“还能怎么说...两孩子有了感情好上了...又是两个男孩子...这怎么样都是不行的啊。”陈馨家三代，嫁给同为教师世家出身的凌伟峰，老一辈的严谨刻板虽然淡了不少，但对新鲜事物的接受能力可没提高。对于儿子这超前的举动，她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更别提接受了。
“是是，这肯定是不行的。”白梦玫的人生中还是第一次遇到两个男孩子在一起的这种事，她连连附和，“馨姐你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么？”
“我哪知道...”陈馨摇摇头，“要不是被我偷偷撞见了，他们肯定还藏着掖着……俩孩子很久前就好的不得了，我也没太在意，现在想来...好像从高一到现在也没有太大的变化。”陈馨回忆着过去，眉头皱的更紧了。
“该不会高一就好上了？”白梦玫讶异不已，她突然想起高一时儿子长大后还问起恋爱的话题...总不至于那时候他就喜欢上凌嘉鸿了？
白梦玫惊讶的合不拢嘴，她看向红着眼的陈馨，心里又急又慌，“这可不行，如果真是高一时就好上的，现在想让他们分开都难了。”
“是啊，这该怎么办才好...”陈馨看白梦玫慌张的模样，心里又是一阵难过，眼泪再次落了下来。
“馨姐别慌，我...我打电话给老田，让他想想办法。”白梦玫急着拿出手机，打电话给孩子他爸。
“唉...我，我也跟伟峰说一声，这事总不好瞒着。”
最终，晚饭时，田煜祺家的餐桌上坐着四个沉默不语的大人。田德荣前面的烟灰缸里已经多了三根烟蒂，凌伟峰不抽烟，酒倒是喝了不少，已经有些上脸。
“我去打他一顿，这臭小子！”凌伟峰酒劲上头，一拍桌就打算离开。
“诶，别急别急。”白梦玫连连劝道。
从晚饭开始到现在已过去两个多小时，四个家长虽然明白了事情的经过，但都没想明白两个孩子到底是怎么样好上的，是谁先开的口，他们的感情有多牢固。
现在又是高考的重要关头，他们都不好直接找孩子问。
就连陈馨也是用了借口，说有急事回外婆家一趟，让两孩子今天的饭菜自己解决。
四个人相对无言，各有心思。
田德荣不比白梦玫少宠儿子，但出了这样的事，他也不好偏袒孩子。第四根香烟抽尽，他终是说出了心中的打算，
“等高考完，我送田煜祺出国。”儿子在学习上的努力他都明白，然而这样的事发生，不管儿子高考考得再好，他都得把他送出去，“我保证这几年都不让他回国，等几年之后，他们一直无法见面，感情自然而然就淡了。”
“老田...”白梦玫的眼角不禁泛了红，她想到孩子埋在书桌上挑灯夜读的模样，心里疼的紧，这是让孩子高中时代的奋斗通通化为虚影。几年不回国，孩子在外面人生地不熟的，被人欺负了可怎么办。
白梦玫心里不舍，但面对现在的情况，她终是无法开口阻止，算是默认了这个提议。
“好。”凌伟峰一拍桌，“我那孩子就交给我教训了，一定让他断了念头。”
“诶诶。”田德荣点点头，心里不是个滋味。
陈馨这一天的经历犹如坐了趟过山车般疯狂。早上的开心在撞见孩子的秘密后就变成了绝望，直到现在，她的眼角还挂着泪花。两当爹的确定了接下来的打算，她只要一想到回去面对两个毫不知晓的孩子，心里又是苦涩又是忧愁，“离高考还有十多天，这些日子我该怎么办啊？”
“您先稳住，别让孩子们知道，等他们高考完，我立刻将田煜祺送出国。”田德荣说。
“诶，好。等高考完。”陈馨点点头。即将面对的一场灾难能晚一天都是好的。
“馨姐，甜宝麻烦你再照顾几天。”
“嗯，嗯。”
“我这几天就不回家了，我怕看到那臭小子就会忍不住。”凌伟峰又一杯酒下肚。
“唉……”陈馨望着餐桌上神色各异的孩子家长，心情像是被灌了苦瓜汤一般，苦不堪言。
这到底算是个什么事。
她忍不住想到了过去，如果当初在高一时她就拒绝两人往来，哪还会有现在的情况。
只不过世界上并没有如果这个东西，若是这样一说，还不如说将孩子转到这所学校的决定才是最开始的错误。
说到底，做选择的从来都是孩子自己，而这一关，也是他们必须迈过去的坎。

高考在风雨欲来前的平静中到来了。
这阵子陈馨一直有些奇怪，话少了许多，一次切菜的时候甚至切到了自己的手指；凌伟峰更是直到高考前都没回家。凌嘉鸿问起来，陈馨出神许久，才笑着说，“你的大学已经确定，你爸就出差去了。甜宝可是要好好努力一把，妈这几天是为他担心呢。”凌嘉鸿盯着笑的不自在的老妈看了许久，最终接受了这个回答。
高考前一星期老师不再讲课，只让学生自己复习。凌嘉鸿跟田煜祺的前桌换了个位，从早上上学一直督促到放学后。
这最后的一星期，愣是田煜祺也有些紧张。高考前一晚，两个人吻得难舍难分，动情不已，
“别紧张，明天好好考。”
“嗯...”田煜祺眨巴着水汪汪的眸子，像个溺水的男孩般，紧紧抓住能给他带来安定的大船。
高考第一天，陈馨陪着白梦玫在校门口等孩子出来，考完送孩子回陈馨家。
第二天下午高考结束，四个家长都等在拥挤的人群中，相对无言，各自担忧着接下来的暴风雨。
“我感觉这次考得特别好。”田煜祺在教学楼楼梯口看到了等着他的凌嘉鸿，他跑过去拉住他的手晃了晃，“这次的题型你猜的准，原本容易丢分的大题我也挺有信心...说不准奇迹发生，我就跟你成为校友啦。”
田煜祺笑眼弯弯，凌嘉鸿也忍不住笑了笑，“希望如此。”
“你要对我有点信心呀！“田煜祺笑道，”即使没进，进A市差一点的大学肯定没问题，到时候我们暑假就过去，找个离你学校近一点的房子，就可以开始我们的新生活啦。”田煜祺期盼着美好的未来，脸侧的酒窝深陷。
“到时候就别再靠父母了，我们自己努力。”
“嗯，我也去打工！”田煜祺握着凌嘉鸿的手与他十指交缠。两个人静静的看着远方染上抹红丝的天空，突然田煜祺想到了什么，说出的话语里带了抹羞，“那时候我的生日就能到了，我就成年啦，到时候...”
“到时候？”凌嘉鸿一副不解的模样。
“哎呀，说好的等我成年就把我送给你，你忘记了嘛？”田煜祺的小脾气一下子上来了，他气鼓鼓的捶向凌嘉鸿。
“没忘没忘。”凌嘉鸿逗着小孩，心情特别的好。他捏了捏田煜祺的耳朵尖，语气温柔而又低沉，“田煜祺，做好心理准备。”
“...嘿嘿...”面对凌嘉鸿的认真，田煜祺忍不住羞红了脸，他露出傻乎乎的笑容，说出来的话更是无所畏惧，“早在两年前就做好准备啦。”
“到时候可别哭。”凌嘉鸿点了点田煜祺的鼻尖。快走出校门了，他放开了握着田煜祺的手，两个人走到了家长等候的地方。
“明天见！”老爸特意开车来接，田煜祺只好跟着回家。他坐到了车后座，探出头来朝准备步行回去的凌嘉鸿挥挥手，“陈妈妈凌爸爸再见。”
“...再见。”陈馨欲言又止，挥了挥手。
“回家。”凌伟峰皱了皱眉，率先离去。凌嘉鸿察觉到父母的怪异，猜不出答案，他抿住了笑意，跟在陈馨的后面走着。
一家三口，并没有并肩，一路上安静无言，直到进了家门，
门发出了咔擦的声响，而门后，即将到来的，却是田煜祺和凌嘉鸿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