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魁瞧你哥办的这事!”
青胡茬这话一出,左旬右肩上的手就抖了一下。左旬记得这就是用钢管打青子的那个人。
“以前玩过枪吗?”青胡茬又问。
左旬记得青子提过自己手上的枪茧就回答道:“玩过呀,小时候经常跟着大人进山打鸟。十枪至少打着六只。手里宽裕的时候也去玩真人CS,战绩也不错。”说着用艳羡的眼神盯着阿陶的M21。
“为什么藏我的货?”青胡茬问。
“这可不是我的主意。突然就从皮包里掉出来这东西,把我吓一大跳,想想都不可思议,跟演电影似的。”左旬脸上冒着傻气。
“谁的主意,东西在哪?”
“当然是那两送货人的主意。东西埋在山里了。”左旬是有问必答,但是信息量有限。
另一头,陷入黑暗的青子和阿远在石室站起身,互相配合地把石室仔细地搜了一遍,没发现任何窃听的东西,这才安静地坐下来聊天。
“有招没?”阿远有气无力地问。
“事是你捅的。”青子语气淡淡的。
“把货给他们,能放了咱不?”阿远问。
“换了你干不干?”
“也是,这回可玩脱了。”阿远很后悔当初没听青子的话,真不该接这趟活。“咱俩得出去一个,总不能都折在这。”
“怕死了?”青子在取笑他。
“这辈子虽然没杀人放火,但缺德的事也没少干,去地府跟小鬼儿打一架的资本是够了。可是……”
“你也有放不下的。”青子知道他指的是安妮。
“能养到她嫁人吗,十八也行呀?”阿远竟然像是在恳求青子。
青子没想到阿远会对安妮有这深么的感情,或许,这不过是他的感情牌,像真的一样,很美好……
“好歹叫过你一声‘爸’,你特妈的真是冷血的?”阿远说着踢过来一脚。
青子听出他说话的声音有异先躲了。“看看机会再说。”青子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他不想承认阿远从来都比自己要幸运几分。
不一会左旬回来,阿远又被带走了。
“现在你如愿了,这地址够精确吧?”青子嘲笑着坐在旁边的左旬。
“要不是你把打火机扔了,三个小时之内,就可以包围这。”左旬也不示弱地还了一嘴。
“你这么官迷呀,小命都快保不住了,还想着立功升官呢?”青子当然不会理解什么叫做使命感荣誉感。左旬也不会傻到跟青子讨论这个。
挖苦的话说完,青子开始问起了正事:“参观了一圈有什么收获?”
左旬斟酌了一下,把自己认为非常重要的东西隐去不说,余下的都讲给青子讲了。
听完之后青子问:“你有什么对策?”
“等。”
没听见青子的骂声,左旬用钦佩的语气说:“你还真沉得住气。”
“不知道雨下成什么样,车辙也许都冲得看不清了。”青子似在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左旬听。
“头儿不会只盯着那些痕迹,总会有所作为,到时随机应变。拖住他们不撤离这里,就是给头儿赢得行动的时间。当然能放出消息更好,但机会不大。”
“我尽力而为。”青子答到。
“为什么帮我?”左旬觉得拖下去对青子并没有什么好处。
“耍着那些人玩也挺有意思。”左旬听得出青子带着痞气的话一定不是真心。他以往见过那些用品尝的方法判断纯度的人,都是经验丰富的瘾君子,但是青子并没有上瘾的迹象。那么,为了摆脱这些白色*魔鬼的吞噬,曾经的少年又经历过怎样的磨难!
左旬觉得同是游*走在黑色世界的人,青子和自己刚才见到的那些人又那么不同。他年轻帅气睿智果敢全身上下无一处不闪耀着生命的活力。比起那些穷凶极恶或自甘堕落的狼与狈,他更像误入歧途不得不磨利犄角练就铁蹄的羚羊。
“如果我们能活着出去,我和头儿一起来写关于你的报告。相信我,法律会给你一个公正的判决。”左旬是真心希望青子能摆脱过去的阴影,过上阳光下的生活。
“判决?”对面传来青子嗤之以鼻的声音,“我被拐子打得死去活来的时候,你那个公正的法律在哪呢?我在毒犯窝里被弄得不人不鬼的时候,你那个公正的法律又在哪?我好不容易活得有点人样了,你那个法律跑来要判决我?凭什么?于其那样,我宁愿死在这!”
“青子……”左旬不是个笨嘴拙舌的人,可这个档口,他无言以对。义正言辞的话谁都会说,但真正接触了这个人,那些话就说不出口了。都是骄傲而优秀的男人左旬理解青子的心情,自由和尊严对青子来说更为真实可贵。
青子很快收敛了情绪,怨天尤人从来不是他的风格。脚步声再次响起,这一次阿远没有回来,就有人把青子带出去了。左旬隐隐地有些不安。
第89章 右眼
在迷宫一样的山洞里转来转去,终于走到了审问的石室。青子看一眼屋里,阿远就站在门口里侧,脸上连带着脖子有条很深的红印,衣服上也粘上了土。邹翔、谢魁分立在他两侧。青胡茬坐在桌边摆弄着一把□□,阿陶站在床那边。身后穿长袖的男人狠推了青子一把,青子踉跄几步走到屋子正中。
“阿远,你说。”青胡茬说话时盯着青子。
“东西是青子和左旬埋的,我看车来着,具体位置说不清,但是就在我们换车那地方的南面。应该是过了山头不远的地方。有一包片剂打开过,给翔子吃了一片,余下的应该都在一起。”
阿远的语速还是那样快,青子的脑子转得更快。他说完时,青子已经推测出阿远进到石室的大致遭遇。挨打是免不了的,他不想多吃苦头只能实话实说。他的话可信度有待确认,所以自己和邹翔被拉来对质。
“他们给你什么价呀,这么容易就把我给卖了?”青子听完阿远的话微笑地转向阿远。青子知道阿远为了保命什么事都能做出来,没什么怨恨的,换了自己是他也一样。
“我一穷孩子,有顿饱饭吃就知足呢!”阿远讪笑道。
青胡茬又看看邹翔,后者也点点头。青胡茬一摆手,那个长袖衫就把阿远带走了。
青子又把目光收回到青胡茬的身上。对方眼神突然就渗出了杀意,举起枪瞄向青子的头,青子翘一下嘴角,用脚勾过一把椅子就坐在了他的对面。
“要谈就放下枪谈,我不在威胁下答话。”
“谁指使你这么干的?”青胡茬仍然举着枪。
青子没有答,平视对方,身体靠在椅背上坐得随意。“咔嚓”枪空响了一声,青子的头微微扬了一下,随后再次勾起唇角。
青胡茬丢下枪说:“你知道没子弹?”
“不知道。但是——我死了也顶不上你损失。”青子说得沉稳。
“谁指使你?”
“没谁,当年的老大早死了。单飞好多年。”
“为什么藏我的货?”
是呀,为什么呢?青子心想,为了交给警方?为了吸引警方注意力?还是因为自己恨透了那东西?真是够讽刺的,理由这么多一个都不能说。
“你们送货的方式太不靠谱了,就为省两钱儿,司机和送货员都不用自己人,这万一混进来两卧底还不给你们连窝揣了。设备更新挺快,可这手法咋越来越退步呢?”青子煞有介事地说着。
“废话说够了!”青胡茬把枪“啪”地拍在桌上。屋里这一响,屋外立刻又蹿进来两人,等着青胡茬的指令。
“别激动。我就是想给自己找个重操旧业的机会,担心见不着管事的,所以……”青子边说边观察着对方的脸色,“我没什么本事,所以一直也没混出明堂。从小就学了这么点手艺,不知道能不能给我一个安身之所?”
左旬和阿远都跟青胡茬提到过青子认识货,而且身上的功夫也不错。他是有点动心的,但是这种被动的方式很让人恼火,更何况谁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心话。警方以前也确实想派人潜进来,虽然什么收获都没有就被干掉了,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你先把东西交出来,其它的事可以慢慢商量。”青胡茬的语气缓和了不少,但警惕性一点也没减。
“你这是信不过我,也是,突然跑来一个人说要入伙,换了我也很难同意。这样我帮你除掉一个蛀虫,免得他日后给你添麻烦。”说着青子的眼睛引着青胡茬的目光转向门口,停在邹翔的脸上。“他的瘾重,你得用多少货供着他这个掮客,今天他能为了这东西把你的秘密泄露给我,明天也一定会为了这东西把你的‘第一站’卖给警方?”
邹翔的脸都气得变了形,冲着青胡茬大声说:“印老大,他这是在挑拨离间。我可是一心一意为您办事的。”
印老大没理邹翔饶有兴趣地看着青子,问道:“你杀过人?”
“我说杀过你信吗?”青子看着印老大,笑得妖气十足,“想看吗?”
邹翔再也沉不住气,上前一步就把椅子蹬翻了。青子跳起来躲开翻倒的椅子。门口的两人担心青子要跑,一起冲过来把他拉住。青子双手缚在身后施展不开,双肩大力一振,只甩开了右边。再要挣扎,邹翔一拳就打过来,青子抬腿就踢中他的小腹。因为左肩被拉住,没踢太实,邹翔退了几步让谢魁扶了一把,两人一起冲过来。四个人合力一起狠命地把青子按在地上,全身都不能再动,当然这个过程中,按腿的两个也都挨了两下。
小腹还在绞疼的邹翔起了杀意,转身从谢魁腰间拔出了匕首。谢魁还按着青子的双脚连忙出声阻止,“留活口。”
邹翔不得不放弃杀念,但他心里太不甘心。他看着仰面倒在地上的青子,脸上浮起了阴笑。他脆下来按住青子的头部,让他不能转动,然后用刀尖对准右眼猛刺下去。
青子自知很难躲开了,他怒目圆睁瞪着对方,大力地把口水吐到邹翔的眼睛上。邹翔本能地闭眼扭头,手里的刀尖就在这突发状况里偏了一点,刀尖沿着青子的外眼角划下,直穿过青子的头发插在地毯上。血一下涌出来,顺着伤口浸过发际,给灰暗的地毯点缀上点点腥红。
青子始终盯着邹翔,直到刀尖刺到石砖他都没眨眼。站在一旁冷眼看着的印老大被青子的胆量折服了。
“停手吧。”得了令的喽啰们把人从地上拉起,又按回扶稳的椅子。血开始顺着脸颊向下流趟。青子闭一会眼睛,调整着呼吸让自己心静,尽量放松面部肌肉,避免血涌出的太多,确定了刀只是从太阳穴下方划过,并无大碍才重新睁开眼睛注视着印老大。
印老大向身后的阿陶招招手,阿陶就从床下拉出一个药箱,然后放在桌上开始给青子清理伤口。阿陶故意用酒精棉反复擦过伤口,青子咬着牙坐直身体没躲。等上了伤药,疼得不太厉害了,又缠上一圈绷带血也很快止住。
“青子是吧,丁老板那边你熟,谢老板也见过了,以后这条线就交给你来做。不要用杂人,需要人手这里出。”印老大看出青子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所以口头答应下来,先拿到货是重点。
青子心里了解想入伙哪有这么简单,不过是稳兵之计罢了。问题是肯定不能让他们拿到货,还有什么借口继续拖呢?
第90章 婚礼
第一站里的青子为了不带毒犯们去取货绞尽脑汁,而远在北城的沈亦枫也正为眼前的事颇费心力。这会他手里正捏着红色的婚宴请柬,看着放在床上的伴郎礼服,脸上一片黯然。有许多人和事需要去应酬,他希望自己能调整好状态来面对这场即将到来的婚礼,但是他实在提不起精神。
“在想什么?”韩琪把一杯果汁递过来他才回了神。
沈亦枫用手臂环住靠过来的韩琪,温柔地说:“我在想咱俩婚上,阿阳要是穿上伴郎的礼服会不会抢了我的风头。”
韩琪笑得甜蜜答道:“在我心里,谁也比不上你。”说完韩琪阖上双眼,但那个期许中的吻却迟迟没有落下。
韩琪知道小枫不是个内向的人,更提不到腼腆,可他们从未湿吻。他对自己很亲切也很温柔,约会时会送精美的礼物甚至花心思制造浪漫气氛。但是却缺少情侣间的那种亲昵,何况他们已谈婚论嫁。
电话突然响了,沈亦枫马上撤步转身接起。这是赵原打来的,跟他确定是否收到了礼服、请柬和婚礼流程,并再三叮嘱刘浩如礼婚那天他要在前一天就住过来。
叶阳离开北城之前见过赵原一面,表面上请他多多光顾聚阁,实际上是暗示小枫若有难处请他务必关照一二。小枫和韩琪的关系早已公开,小枫却几次三番地推迟了正式登门拜访的日期。赵原问起时,他只说自己是个个体户,担心韩院长一家轻看了自己。这事赵原就往心里走了。
赵原的合伙人刘浩如早就对自己的秘书周新宁动了心,只是到了求婚前一小时才知道这个对自己殷勤备至的女孩竟是快付通实业老总的千金,身价比自己还高。担心周新宁会因为这个犹豫不决,刘浩如就假装误会她是商业间谍。吓得周新宁听到求婚时,都说不出话来,只能不停的点头。不想夜长梦多刘浩如决定闪婚。
刘浩如和周新宁的婚礼自然是商业名人云集。赵原就推荐了待人处事都颇为妥贴的沈亦枫来当伴郎。小枫人长得帅酒量又好,刘浩如也觉得恰当。沈亦枫明白赵原这是给了自己一个扩展人脉的绝佳机会,更加上刘浩如亲到聚阁来请,他立刻就满口答应。
但是当小枫喝着韩琪亲手为自己榨的果汁谈着两天以后刘浩如这场婚礼时,他脑子里却全是叶阳的影子。
最初决定和韩琪确定关系的时候,他多少抱有一点幻想。希望韩琪能稍稍填补一些原来留给叶阳的位置;希望自己能够在演戏中渐渐入戏让大家都好过一点。可是叶阳的失联却抽走了他的灵魂,让他认识到除了叶阳自己不会再爱上别人,别说女人就是男人怕也不可能了。
小枫常常用照顾表姐当借口躲开韩琪,可是表姐那也让他不敢多呆。叶阳的电话打不通已经有段日子了,表姐变得唠叨,起初还很控制,说两句就打住,到后来根本就停不下来,甚至在没有旁人的时候拉着沈亦枫逼问:“你能不能告诉我,小阳到底去哪了?上次他出去学习还给家里打电话,这回为什么电话总是关机,他出事了是吗?”
沈亦枫装作轻松地笑着对表姐说:“姐,你别这么紧张。叶阳他很可能是把手机弄丢了。过两天他买了新手机一定会打回来的。”不过这样的借口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更何况连他自己也不相信。
刘浩如在北城的婚礼结束后,也曾邀请沈亦枫和他们一起去南方周新宁的老家参加婚宴。但是沈亦枫却病了。大家都说小枫这是因为刘浩如的婚礼连忙了两天,人多事多给累的。只有肖达知道,他这是心病。
肖达既不劝他善待韩琪,也不追问叶阳下落,只是在他需要时一直陪着他。小枫也感觉到面对肖达,自己是最放松的,可以什么都不掩饰。肖达是有约必到,喝酒跳舞K歌打台球甚至是去gay吧,会玩的玩不会玩的就现学绝不会让他扫兴。如果他聊起与叶阳的过往,肖达就跟着一起笑一起叹气一起豪饮。有一次博天停电聚阁无约,肖达就陪了小枫一整天。
“枫哥,你真会和韩琪结婚吗?”喝醉的肖达趴在沈亦枫家里的沙发上问。
“你住哪?我打车送你回家。”小枫不知道肖达住处本想让他在自己这醒醒酒再回去,没想到他提起了这个敏感的话题。
“别赶我走,家里就我一人……”这是近段时间肖达首次这么粘人。
“你爸妈开便利店的,我送你到店里。”小枫扶起肖达要帮他穿外套。
“枫哥,”肖达一把抱住了小枫,带着点哽咽地说:“他们早离婚了,我哪有家。”
沈亦枫要推开的手就在这句绝望的话里僵住了,眼里的不耐烦也全被疑惑和伤感所代替。
“我不敢想你也喜欢我,但是我不希望你后悔。”说话的肖达双手抱得更紧。
“达子,你醉了。”沈亦枫拍拍肖达的后背用兄长的口吻说:“你去睡一觉就好了。”
“你知道吗,那块江斯丹顿是我爸他男朋友的,现在他把我爸接走了。”肖达并没放手,继续说:“从我记事起到我十八岁他们离婚,我都没看见我妈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