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白又呕出一口血,方缓缓道:“我用了瞬移术。这是石牛镇,离皇宫还有数万里。”
“你……”吕承志石化一般呆立着,忽而拂袖怒道:“快让朕回去!朕决不能逃!”
慕容白冷淡瞥他一眼,“回不去。我现在这个样子……你觉得我能带你回去?御玺不是在你身上么?而且,你现在回去,必然是送死。”
“那难道朕便要将皇宫拱手相让么?!朕的江山百姓亡了,朕独独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慕容白心中只挂念着慕容青在皇宫里如何了,无心再听吕承志啰嗦,拉过宁安的手,跌跌撞撞地往前走。
吕承志在后面急急喊道:“慕容少侠!”
慕容白不耐地转头,看着他道:“王朝更迭与我无关,我只是要阻止司马渊统治人界。若非你身怀天子之气,可不受司马渊控制,我亦不想管你死活。”——尤其是,不想让慕容青陪他去冒险。
吕承志还待再说什么,却被宁安一眼瞪住,忍不住苦笑一声——在外面他是九五之尊的皇帝,可在石牛镇,尤其外面又是这种形势,吕承志什么也算不得了。
从承乾殿一路打到玉衡宫前,一路上飞沙走石,连玉衡宫的宫门都被砸出一个大洞,宫道旁的琉璃瓦也被掀飞大半。
司马渊之前用傀儡术幻化出□□入石牛镇,被慕容青和慕容白以伏魔剑阵消耗了大半元气,若要对付全盛的慕容青,实在是一桩难事。
可慕容青日日以血滋养慕容白的心脉,又经那夜躺在慕容白身下被他体内的清气弱化了不少魔气,此时与司马渊对战,并未占得多少上风,只勉强能压制住他。
两人使的功法都是极邪极诡异的,旁人竟无一敢上前,纷纷远离了二人的战斗圈。
慕容青见司马渊已然气力不济,凝眉冷笑一声,正欲调动内息给他致命一击,心口却猛地一震,体内气息一阵紊乱。
正当此时,吕承道带着萧翎和禁军大步流星地追过来,朝慕容青叱问道:“妖人慕容白在何处?!”
慕容青眉头一挑,停了手中攻势。司马渊得了休息的空隙,从半空跌落下来,半跪着堪堪撑住受了重伤的身子。
还没来得及细想吕承道怎会有此一问,慕容青心头又是一阵纷乱如麻的波动,只觉浑身的经脉都开始躁动。
慕容白……
慕容青心慌不已。自他日日给慕容白喂血起,他与慕容白之间便又多了一层感应——慕容白心脉的疼痛,竟也能隐隐传给他一般。
从方才一直到现在,体内真气的异样,必是因为慕容白出了什么事……
“他究竟使了什么妖术?!为何凭空消失?皇帝被他带去了哪里?”吕承道连声追问,脸上是隐忍的急色与怒意。
凭空消失?
慕容青瞬间反应过来,再不与他多言,往后一跃站上屋檐,一手结印欲要回石牛镇。
吕承道却不给他这个机会,踏过司马渊的肩膀腾空跃起,健步如飞地冲将过来,手上使的竟是失传于南疆魔教的至毒之功。
萧翎一声令下,北衙禁军立时将慕容青围住。
慕容青不得不分心与吕承道交起手来,只是方才在司马渊身上耗费了许多真气,此时又心急如焚,一时难以脱身。
心上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慕容青焦急万分,竟对吕承道的一掌不闪不避,迎面对上,一剑挥开,活生生废了吕承道一条胳膊,而自己也被吕承道的化骨掌打中肩头。
慕容青快速念咒,墨青身影一闪,便被漩涡般的气流搅走了。
在场的人都吓得冷汗涔涔,今日便见了两次“大变活人”,真是闻所未闻!
慕容青步履蹒跚地走到乾坤洞口的时候,慕容白正半昏迷着躺在床上,宁安在一旁偷偷抹眼泪,吕承志正翻箱倒柜找药材。
“哭什么哭,他还没死!”慕容青摇摇晃晃地走到榻边,伸手推开宁安,皱着眉划开自己小臂,鲜血霎时流出,顺着指尖滴入慕容白微启的唇里。
饶是吕承志已见过一次宁安咬破手指放血的场面,可此刻看着状如修罗的慕容青割肉取血的画面,还是觉得头皮发麻,不禁疑惑问道:“他得的是什么病……或是受了什么伤么?为何、为何又要以血救治?”
慕容青未看吕承志一眼,只放柔了目光望向慕容白苍白的脸,口里说的话却带着些置气的意味:“他得了悲天悯人的毛病,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
慕容青心里是真的生气——瞬移术损耗极大,即便是慕容白未有过早衰,怕也不敢轻易使出来。可如今他自身都难保,却还带着吕承志回来,把自己搞得半死不活的。
实在是无药可救了。
慕容青叹息着摇头,恨不能将慕容白狠狠骂一顿,恨不能……回到曾经共用一个身体的日子,到哪儿都陪在他身边。
慕容青想着想着,忽然双膝一软,脚下虚浮,半跌在榻边。吕承志伸手不及,没能扶住他,却正好瞧见他肩头乌青一片,蹙眉道:“你受伤了?”
当时为了赶回来,慕容青硬生生受了吕承道一掌,却不想吕承道内功如此深厚。
宁安端来茶水递给慕容青,担忧地问:“你们怎么都弄成这样子?”
慕容青半跪在慕容白榻边,像是被人抽干了力气,四肢疲软无力——是中了化骨掌的症状。
可惜现下宁安与吕承志都是不懂医术的,什么也做不了。
吕承志见慕容青还是只盯着慕容白看,不由急道:“二位少侠什么时候能将朕送回去?朕……朕不能离开——宫里一定乱套了。”
慕容青本就不喜吕承志耽误了慕容白精力,此刻听他竟似并不领慕容白救他的情,当下怒道:“你要去送死就自己滚。”
吕承志也不生气,肃容道:“朕并非不解慕容公子之意,只是……朕断不能如此窝囊!朕离了宫,岂不正中叛军下怀?”
慕容青面色稍缓,淡淡道:“慕容白既然把你带回来,自有他的决断。你必须信他。没有人……比他更想捍卫正道。”
约莫两刻钟之后,慕容白才悠悠转醒,视线逐渐从模糊的灰变成明亮的白,最后光芒消匿。慕容白转眸,见榻边睡着一人,及腰墨发披散着,如他本人一般肆意张扬,那张一向白得可怖的脸埋在臂弯里,只露出半边额角,长眉下纤细的睫羽安谧地垂着。
房里很静,没有宁安,没有吕承志。
慕容白禁不住微微愣神——如果没有那些枷锁,如果没有早衰的诅咒,他与慕容青会如何?
没想出个究竟,慕容白倒是先笑出了声——如若没有这一切,心魔也不会诞生,更不会有后来的慕容青。
这样笑着,慕容白伸手去推慕容青的肩,欲将他唤醒,触手却觉他肌肉绵软,心下骇然,连忙唤他名字。
慕容青被他推搡了两下,忽然受惊一般直起腰来,口里急急喊道:“慕容白!”只是这话音还没落下,他腰骨一软,脊背再次弯了下去,浑身都像没了筋骨似的。
他两手撑在床榻上,勉强抬头看向慕容白,见他好好的,遂放下心来。
慕容白愕然半晌,愣愣问:“你这是怎么回事?”
慕容青咬牙,愤愤道:“吕承道,练的什么邪功!我中了他一掌,居然被他内力所伤。”
慕容白扯过他的手给他把了把脉,双眉拢在一起,“化骨掌?你体内还有圣水仙,怎会被区区化骨掌所伤?”
慕容青从他手中抽回手,“圣水仙也不是万能的……我把司马渊打得半死,本就废了不少功夫。倒是你……”慕容青怒瞪着他,大有秋后算账的意思,“你明知道你现在什么状态,还用瞬移术?你当真不要命了?”
慕容白这才想起正事来,“皇帝呢?宁安也在,他们去哪儿了?”
慕容青恶狠狠剜他一眼,心中虽有不满,却仍是答道:“我怕他们吵你,让他们去隔壁房了。”
慕容白掀了薄被起身下床,欲寻吕承志。
慕容青连忙拦住他,“我去,我让他们过来。”说着便要站起来,岂料腿上酸软,根本直不起身子。
慕容白眉心纠结,“你……难道不疼么?中了化骨掌,除了肌肉筋骨无力,全身神经脉络都会疼痛难忍。你竟还能睡——”话音一顿,慕容白猛然明白过来,方才慕容青恐怕不是在睡,而是在昏迷。
“自然疼啊。”慕容青心有余悸地望着慕容白已经恢复血色的脸,“可一想到你心脉的疼痛,我便不敢疼了。”
慕容白心中霎时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只觉如今的慕容青乖顺得不像话,竟像是……为了他学着改变自己。
正午时分,烈日高悬。
金碧辉煌的大殿两边内侧站着西北军,外侧站着北衙禁军,殿外整整齐齐站着水仙教和屠龙堂的人。
吕承道坐在龙椅上,心中百般滋味翻涌,神色间已是得意忘形。
殿前金座下,司马渊站立不稳,跌坐在地,嘴里大口大口涌出鲜血,急忙运动疗伤。他身旁是被侍卫押住的王元芳与贺小梅。
吕承道此时意气正盛,哪顾得上关心司马渊,只呆呆地抚摸着龙椅扶手上的雕龙,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西北军中的张将军神色复杂地瞧了眼王元芳,对吕承道道:“尚书大人既已身死,还请放了王大人!”
吕承道转眸看向王元芳和贺小梅,心情颇好地道:“你二人功夫不错,若愿降服于本座,此后加官进爵,也不是难事。”
王元芳一言不发,贺小梅只铁青着脸啐了一口。
吕承道冷冷一笑,甩袖大张双臂站起,沉声道:“彦文帝吕承志驾崩于神武门,本座——”
话音还未能落下,外面忽地传来一阵骚乱暴动,竟有兵刃相接之声传来。吕承道似乎想到什么,给萧翎使了个眼色让他出去查看。
萧翎点头应了,下一瞬,北衙禁军的刀却齐刷刷指向了内侧的西北军。
吕承道耸然一惊,从殿外又乌泱泱涌来一队人马,在大殿正中?9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至⒘讲啵鲆惶趼防矗拥钔饣翰叫欣吹摹词墙凇?br /> 晋磊手里握着一把细长短刃的三尺直刀,面色肃杀,黑眸湛亮,稳步踏来,竟让吕承道一时未能反应过来。
“吕承志呢?”晋磊站定在龙椅的阶梯下,微微抬头望着吕承道。
吕承道扫了眼殿内形势,心下已有了计较,却仍不死心,试探着道:“他死了,残党也已归顺——你不必如此兴师动众。”
晋磊面无表情道:“屠龙堂协同西北军逼宫谋反,北衙禁军统领萧翎听令,立即平叛!”
吕承道一凛,恨声道:“想不到……真想不到你萧翎竟是两姓之奴!”
萧翎眉梢微微一动,下意识瞥向晋磊。晋磊遥遥回看他一眼,目中冷冽让他打了个寒颤,脑中蓦然忆起心心念念那人泫然欲泣的模样,再不敢看吕承道一眼。
原来,萧翎为屠龙堂做事已有数年时间,但无人知晓,他一直苦恋兵部尚书之女李芙妆。自偶然间惊鸿一瞥过后,萧翎便将李芙妆放在了心里。之后得知李芙妆竟要嫁于王元芳,便夜夜买醉,恨不能前去抢亲。
便是在这时,晋磊留意到了这个人。
再后来,李家被皇帝满门抄斩,行刑当日,萧翎竟蒙了面着一身便衣杀至刑场,欲救李芙妆出来,却愕然发现刑台上的李芙妆是假的。
心中隐隐猜想李芙妆应是逃亡在外,萧翎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寻了数日,终于“偶然”捡回了昏倒在野外的李芙妆。
此后自是一出“英雄救美,美人以身相许”的戏码,两人也算恩爱了一段日子。萧翎越发离不开李芙妆,将她看得比命还重。
孰料那一日萧翎夜里回府,却被告知李芙妆失踪——李芙妆已落入晋磊手里。
晋磊便拿着李芙妆这个筹码逼得他背叛屠龙堂,归顺于水仙教。
自然,当初晋磊救李芙妆,就是为了让李芙妆前去勾引萧翎,令萧翎对她情根深种,再以此威胁萧翎。所谓的偶遇和失踪,都不过是做戏罢了。
此时萧翎一心只为晋磊做事,北衙禁军钳制住了西北军,而殿外的屠龙堂势力又被水仙教逐步剿灭,吕承道手中再无筹码,头上冷汗已然湿了一片华发。
“司马渊!快替本座杀了他们!”吕承道眼见着晋磊握紧手中长刀一步步踏上龙阶逼近自己,心中大急,将丹田气息尽数调出。
司马渊原本闭目盘腿坐在地上调息体内真气,此时听得这一连串变故,早睁开了眼,道:“当年先帝的贵妃和皇后合力谋害已被先帝封为太子的二皇子,二皇子诈死脱身,从此忍辱负重,直到今日方才现身庙堂——却是因为西北军叛乱,二皇子心怀仁义,不忍看生灵涂炭,故而进宫救驾……”司马渊半撑起身子站起来,人却是对着晋磊跪下,高声呼道:“彦文帝已驾崩,天将降大任于二皇子!”
吕承道大张着嘴,似是惊讶得发不出声音,愤然怒吼道:“本座才是二皇——”话音未落,晋磊已冲破他的内力屏障,百胜刀径直砍在他脖颈。
喉管破开,血溅上了半边龙椅,吕承道身子一歪跌入椅中,人头咕噜噜落地,滚下三尺台阶。
“我记得,吕承道救过你的命,待你如知己好友。”
“你只是一介江湖草莽,要继承大统,总需要个名头不是吗?吕承道的皇族身份,不正是你所需要的?”
“……你倒果真是心狠手辣。”
“他大势已去,我只愿跟着最能成事之人。晋大教主——或许我该改口叫你皇上,假意投诚邀买人心,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可比我狠多了。”
“呵,我为何要留下你?”
良久的静默,半晌后传来急促的呼吸声,像是什么人被扼住了喉咙。
喘息声一松,有人闷哼了一声,接着道:“我如今重伤加身,你要控制我简单得很……难道你现在还会怕我一个残弱之人吗?”
“司马家名声在外,我不敢不惧。”
“那我来给你一个理由——吕承志没死,慕容白和慕容青救走了他。你若要继续对付他,必须依靠我来帮你对付慕容白。我知道四大家族的所有秘密和弱点。”
……
身子太重,思绪也太沉,方兰生躺在榻上,迷迷糊糊中听到许多莫名其妙的声音,意识却难以分辨这些声音的内容,嘴里不由发出一声呢喃。
金色的帷幔被人掀开一半,白豆端着一碗黑糊糊的浆汁行至榻边,躬身唤他:“少主?”
方兰生半睁开一只眼,脑子里仍然跟浆糊一样乱七八糟的。
白豆瞧他迷迷糊糊的样子,笑着将碗递给他,“少主,喝点补药补补身子。”
方兰生猛地坐起来,忽然想起之前自己去找晋磊正巧撞见他与一个姑娘调情,最后把架打到床上去的事情,脸上忽红忽白。只是他这么一坐坐得急了,腰以下的部位都像断了骨头似的,疼得他呲牙咧嘴。
又听白豆说这是“补药”,方兰生瞥了眼黑色的浆汁,嫌弃道:“拿走拿走!什么破玩意儿……闻着就臭。”
白豆有些不知所措,微微发愣的这会子功夫,方兰生就已经坐起来穿鞋了,一边穿一边道:“这怕是都要到正午了吧,你怎么也不早点叫我!”
“你整日闲着也没事……我叫你干嘛……”
“谁说我没事了?!”方兰生抬头怒瞪他一眼,继而又埋头穿鞋,“我上个月十八就跟肥冬约好了,这月十一去看他,给他送点钱去。”
白豆讷讷道:“今日……已经十二了。”
方兰生狠狠一懵,难以置信地抬眼看他,“十一呢?我睡过去了?”
白豆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不再答言,只垂了眼算作默认。
“怎么可能?我再累也不可能睡了整整两日!而且……我中途就没有醒过么……我、我是不是得病了?!”方兰生想起之前自己是被晋磊给做晕的,心中不免胡思乱想,认为是男人之间的□□让他惹了病。
白豆见他着急,忙叠声否认。方兰生追问他为什么整整两日都不叫他起来,他却吞吞吐吐半晌也说不出个什么来,只把那碗浆汁又往前递了递,说是方兰生身子太弱,让他补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