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晶晶见招拆招，她太了解孙真，知道他想岔开话题，可她偏不让：“我看学弟挺绅士的，说好让你考虑就让你考虑了，但你不能把人家的好意踩在脚底下呀。不管接受不接受，尽快给个答复才是成年人应有的处事态度，你说对不。”
孙真默默地吃着饭，良久，轻轻叹了一声。
“晶晶，我觉得我还没准备好。”
林晶晶无语：“做什么准备？谈恋爱啊，又不是上战场。”
还就是。
恋爱可不就是战场么。
林晶晶的比喻歪打正着，射中了孙真的膝盖。孙真捏着筷子，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
作者有话要说：
EP是指迷你专辑，收录5-8首左右。
第12章 第 12 章
孙真把顾凡约出来是在他手头工作告一段落后的事情了。既然已经有了决定，孙真也不想再拖延互相的时间。周四是孙真的第二堂课，有三、四个学生缺席。顾凡坐在教室靠后排的位置，表情很自然放松，似乎不管孙真会给出什么答案，他都能欣然接受。
孙真做不到心如止水，但面上却毫无涟漪，本着职业精神把课按部就班讲完。
下课后大多学生们叽叽喳喳鸟兽散。有两个女学生捧着笔记把孙真围了起来，孙真抬头看了看已经起身向他走过来的顾凡，还没开口，顾凡自发自觉地笑了笑：“老师，我也有点问题想问你，能不能先去你办公室等你？”
孙真顺着他的话，点点头。
女孩子们盯着顾凡离开的背影，不无艳羡地说：“老师，我们也能去你办公室请教问题吗？”
“对呀，可不能偏心男生。”
孙真打哈哈敷衍了过去。
等他回答了几个专业问题打发走女孩子们，拿着教案回办公室时，在转角处听到了顾凡的声音。
“嗯，推一把就成了。能有什么问题？”
孙真当然知道偷听不光彩，可他的直觉告诉他顾凡在说的“推一把”好像和他有点关系。他像被钉在墙上似的，停下了步子。
“一箭双雕。本人挺可爱的。”顾凡的语气很轻快，似乎还带着笑意，“再说，我必须拿下叮铃这张牌。”
“……”
孙真差点以为自己又幻听了。
竟然从顾凡嘴里听到“叮铃”的名字。
“行，先挂了，一会儿他过来了。”
孙真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教案，心脏跳得很稳。他本来是下定决心来拒绝顾凡的。在他还没有整理好情绪之前，贸然接受别人的告白是不负责任的行为。然而谁想到他的人生这么精彩呢？阳光开朗的小白兔学弟，切开却是黑色的。这落差，让他不得不嘲笑自己的天真。
他怎么就信了一个只见过几次的男人单箭头自己？
孙真暂时想不出自己是叮铃这件事是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泄露的，也猜不到顾凡所说的“拿下这张牌”到底有什么深意。他只知道，他被套路了。
他故作镇定地拐过弯，站定在顾凡面前。
顾凡刚挂断电话，看了看孙真面无表情的脸庞，勾了勾嘴角：“老师，你怎么这么调皮。都听到了？”
孙真眨眨眼：“什么？”
顾凡眼角的笑意加深了。他已经从孙真的眼睛里看到了答案，只是他还在静静地等孙真说出口。
孙真对顾凡一笑，当然是假笑的成分更多：“我答应你。”
顾凡大幅度地牵扯嘴角露出了两颗虎牙，伸手把人揽进了怀里。怀中人没有挣扎，他凑近孙真的耳朵，嗓音压得低，轻轻的，像是在下一个魔咒：“你听到了。”
孙真没有回答。
顾凡并不介意，在孙真的耳廓落下一个吻。孙真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要装傻也由得他去。只要他答应他，一切就对他没有任何影响。他捧起孙真的脸蛋又亲了一下：“欢迎你成为我的共犯者。”
孙真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他不会问顾凡在打什么算盘。但只要牵扯到叮铃，就牵扯到了利益。既然被他撞个正着，他就不能逃。逃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冲着他来的，不如正面迎战。顾凡到底葫芦里卖什么药，他来盯紧他就是了。
孙真原以为自己很冷静，但回寝室了才发现手指一直在抖。
在经过激烈的心理斗争后，他决定在这件事没搞清楚之前还是先别告诉林晶晶。按照林晶晶的性格，保不准会不会堵到顾凡的教室门口把自己变成人肉炸弹，废话别说先大家一起同归于尽了。另外，孙真也发现了另一个可能性。那就是土豪“A”除了有可能是高艺鸣，现在顾凡也不能排除嫌疑了……
隔天，孙真看到林晶晶已经在叮铃din的围脖上把发单曲的消息置顶了，还搞了个猜对曲目有奖活动。于是孙真在晚上直播时也不负林晶晶所望，大力宣传了三天。五位房管纷纷慷慨地砸了钱，其中失踪了一周多的惊风起1986又回归到众人的视线中，打赏了叮铃10个火箭炮，据说是刚发了奖金所以荷包充盈。土豪A自然不甘落后，砸了15个火箭炮。其余三位房管送了些烟花礼炮略表心意。
孙真知道铃铛们和老房管们都在私下议论A。光砸钱不说话，正常人都没见过这么高冷的粉丝。而孙真现在也闹不清A到底是谁，只能随他砸，爱怎么砸怎么砸。
周日晚上，在游戏制霸系列开播三周后，历时整整45个小时，孙真终于把《老猎人》一周目通关了。当时做方案时Cici没有要求他拿白银奖杯，毕竟站在观众的角度，看一周目还能保持新鲜感，但重复二周目可能会有倦怠感产生。因此从下周五开始，孙真会挑战《直到黎明》。这也是围脖上铃铛们投票选出来的。恐怖生存策略类游戏，女孩们一个人不敢玩却因为在意情节所以都盼着有直播，而男生最是乐意看叮铃这样的美少女被吓得音容失色。这款游戏正好满足了广大铃铛的各种需求。
孙真本人对此类游戏并不感冒，然而赚钱的时候，观众就是上帝。他没有选择权，只能努力扮演好“虚拟萌音偶像”。其实偶像大多数时候也不过是服务业。
周一是棚录的日子。
为了赶在八点准时到达录音棚，孙真和林晶晶约了七点二十正门口集合。孙真在出门前看着顾凡送给他的围巾出了一会儿神，最终还是随手就围上了。反正天还凉，不用白不用。
没想到，下了楼在寝室楼门口有人正在守株待兔。
顾凡见孙真还围着他的围巾，习惯性地抬手给他整理了下摆：“老师，给你打包了粢饭团和豆浆。”
孙真接过早饭。顾凡竟然连他今天一大早要出去都知道。极有可能连他是去录音的都知道。
“等了很久？”
“十分钟吧。”顾凡看四下无人，飞快地亲了亲孙真，“晚上会很晚吗？我去接你吧。”
孙真摇摇头：“不用，我和林晶晶一起。”说来也是奇怪，自从他知道顾凡是有目的才接近他的，对于顾凡这些亲昵的举动他都能脸不红心不跳地接受了。好像上周那个在黑漆漆的楼道里红成煮熟的虾的人不是自己似的，心定得很。
顾凡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我们是在交往没错吧？”
“……嗯。”姑且算是吧。
“那亲我一下。”
“……”
孙真瞬间僵直。不是，大家各怀鬼胎才凑了一对，又不是真的要谈恋爱，有必要么。
“不亲不让你走。”
孙真看着顾凡耍无赖的样子，平静如镜的心湖荡起了一圈圈小波浪。不知道这只天然黑小白兔为什么在他看来有点可爱，讨厌不起来。可能，是因为脸吧。
孙真给了自己一个白眼。上前一步，啄了顾凡的唇角。
顾凡遂满意地露着他的虎牙功成身退。
孙真拎着早饭，在走向校门口时不可控制地、慢半拍地，渐渐红了耳朵。说好的脸不红心不跳呢？马上就被啪啪打脸。
不争气。
孙真在心里骂自己。
被林晶晶揶揄了一路顾凡给他送早饭一事，两人到达录音棚时离八点还差几分钟。林晶晶从包里摸出两个一次性口罩，自己一个，递给孙真一个。看着孙真戴上后又摸出一副墨镜自顾自戴上。她的脸裹得严实，这么看来会给不知内情的人造成她是叮铃而孙真是经纪人的错觉。
“该怎么说都记好了哦？”
孙真点点头：“走吧。”
大概Cici真的替叮铃打点过了，录音棚里除了前台简单地接待了他俩，直接把人送进了录音室里。然后除了琴瑟的录音师，就没再见到第三个人。
林晶晶对录音师点了点头径直进了录音间。
孙真察看了一下玻璃隔断，对录音师说道：“K老师，叮铃和音游的合约有不能露脸的规定，一会儿我把百叶帘放下来，你别介意。反正你提什么要求，里面都能听得见。乐谱我先拿进去了。”
K老师应该是什么奇葩要求都见过，爽快地答应了。
孙真也转身进了录音间，然后迅速拉下百叶帘。
林晶晶摘了墨镜口罩，小声道：“蒙混过关啦。好好唱啊。”
孙真也摘下口罩，对林晶晶比了个OK。
K老师在外间按下麦：“叮铃老师，如果你准备好了，那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了。先录两句，我先听一下嗓音的情况。”
孙真一秒无缝切换到叮铃的声线，甜甜地回道：“我准备好了，请开始吧。”
林晶晶在旁边手指翻飞，哒哒哒地编辑围脖：“铃铛们早上好～[太阳][太阳]叮铃的录音工作开始啦，期待嘛？希望一切顺利！[加油打气][小兔][爱心]”，还心机地附上了录音室里麦克风的照片。
孙真这个人性格比较与世无争，对人对事都反应不强烈，但他的专业水平林晶晶可以拿全副身家保证绝对没问题。音不准，不可能。乐谱看错，不可能。一遍两遍过不了的，三遍还过不了，不可能。所以两首歌录不到一个棚时就到了扫尾阶段。第二首歌的和声部分全部要替换，由叮铃亲自唱，并且需要降调，这一部分花了孙真较长时间调整。
“叮铃老师，我们休息十分钟吧。进度比预计快很多，也不赶时间。”K老师的声音从扬声器传过来。
孙真应道：“好的。”
林晶晶从旁边放着的整箱矿泉水里抽出一瓶递给孙真，孙真接过拧开润了下嗓子：“我去下厕所。刚那杯豆浆差点没把我憋死。”
“不带你这么秀恩爱的！”
孙真不理她，戴上口罩走了。
出了录音室的门顺着标识走到洗手间解决了生理问题，孙真在洗手池把手洗干净后又摘下口罩放在一边，双手捧着水往脸上扑了几次。水是温热的，让他感觉整个人都精神了一些。水珠子顺着睫毛和鼻梁往下挂，孙真闭着眼睛伸出手，试图抽取旁边纸箱里的纸巾。然而抓了半天瞎都没摸到。
他皱着眉准备用手背随便抹一把眼睛上的水时，柔软的纸巾凑到了他脸上。很明显是有人递了纸巾给他。还很好心地直接给他擦了眼睛。
孙真条件反射地接过纸巾然后睁开了眼睛：“多谢。”
“不客气。”
嗯？
孙真的客套凝固在脸上。他胡乱地擦了擦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新戴上口罩。
站在他面前微笑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音游如今的台柱霜无。
“这么早就来录音？”
孙真一瞬间有些疑惑这个问题是针对谁问的，但还是中规中矩地回答：“叮铃的话马上就录完了。已经到下一场录音的时间了吗？我会催他快一点的。”
“他？”
霜无是正统的美男胚子。孙真看过几次他的直播，也看过一两次他的现场中继，镜头会把人五官的缺点放大，霜无却似乎没有这个烦恼。剑眉星目，牙齿长得特别好，咬合整齐、一笑露八颗牙，可谓是微笑的完美范本。虽然孙真本人比起牙齿齐不齐，更偏爱顾凡那种有虎牙的。但一旦在近距离被眼里星光点点的眸子凝视，孙真还是感受到了压力。
特别是，霜无反问了“他？”。谁来告诉他这特么什么意思？
霜无又道：“我是问你，没有问‘他’。”
“……”
孙真很想在男厕所大喊救命让林晶晶来帮他化解危机，但很显然，来不及了。
“不用因为我是你的前辈就吓到说不出话吧。我又不吃人。”霜无友好地伸出手，“又见面了，我是安霜无。”
孙真木讷地握了握对方的手。
……嗯？
他说什么？
“又见面了”？
孙真持续懵逼中。
第13章 第 13 章
孙真在脑海里快速检索，没能找到任何有用的记忆，只好困扰地挠挠头：“呃……我们以前见过？”霜无作为翻唱歌手虽然跟叮铃一样只是网红，在整个娱乐圈影响力也就是十八线的水平，但他起码也是支撑起音游的大台柱，出道至今大大小小的商业巡演不计其数，这张脸，如果他在电视机或电脑屏以外的地方见过，怎么可能一点印象也没有？
安霜无却对他的反应并不意外，好像他不记得是正常的，狭长的眼睛向下扫过他松松垮垮挂在脖子里的围巾：“爱马仕秋冬新款。”
“什么？”
安霜无点了点孙真的围巾。
孙真茫然地低头看，呃，等等，这块针织纹路如此大众化的黑色围巾，是爱马仕？这么说来他确实没看到标……围巾会拆标，这么考究的人他身边只有白富美林晶晶一个人，作为一届家境中等的普通人他压根儿没在意过围巾是什么牌子。再说正常人会把爱马仕像派送餐巾纸似的随随便便就送人吗？所以……顾凡其实是个有钱人家的少爷？
孙真觉得自己越发看不透顾凡这个人了，然而眼下，他只能支吾道：“这是一个朋友的，借来用一下。”
安霜无无声地牵动了嘴角：“我想也是。”
孙真敏感地察觉到安霜无的口吻中有零星的不屑和厌烦。但当时，他无从得知安霜无的这些情绪从何而来，只是一心想着怎么从困境中逃离。
安霜无见孙真愣着不接话，整个人都进入了警戒状态，眼神又放柔和了一些：“刚才我说自己是你的前辈，但说年纪的话，你比我多吃一年的米。所以你才是人生的前辈，别紧张。”
孙真愕然。安霜无浑身上下散发着老练沉稳的气场，竟然年纪比自己小？娱乐圈真可怕。
“Cici也来了。”安霜无倚在门框上，语速不紧不慢，“我知道你和音游签了个人信息保密协议，所以Cici故意把你的录音时间和其他人都岔开来。是我拜托她一定要让我到录音现场来的，她一直跟我僵持到十分钟前才松了口。所以，我就来了。”
“……来做什么？”
“偷师。”
孙真一时语塞：“……你认真的么？”
安霜无点点头，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百分百认真。我唱得不好，笨鸟要先飞。”
安霜无对自己的认知如此清晰倒是让孙真有些刮目相看。他和林晶晶是专业的，谁唱得好谁在划水一听就明白。安霜无属于情绪带动得十分出色，现场能够靠演出整体抓人眼球的类型，但唱功技巧是经不住推敲的。他以为安霜无的定位就是“偶像歌手”，原来他也知道自己的短板所在。
“你录到什么程度了？”
孙真没多想，如实回答：“除了和声部分，录完了。”
安霜无略表遗憾地挑了挑眉，依然抓住这最后一根稻草不放：“看来还是来晚了。那至少和声部分的录制允许我来旁听吧。”
“……”
孙真考虑了一下，既然安霜无都知道叮铃就是他本人了，也没什么好扭扭捏捏的，隔着玻璃让人听一下录音并不会少一块肉。以及刚才一路懵逼，他现在才记起来“安”这个姓氏，在他和音游签订合同时，法人那一栏也出现过。绝对不可能是巧合。
“来吧。”
孙真径直走出洗手间。安霜无得了逞，笑吟吟地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两人在录音间门外碰到了脸色不算好看的Cici。她给孙真的印象向来是雷厉风行的职场女强人，孙真见了她总有些拘束。
Cici看着安霜无上扬的嘴角，嘴上叹着，眼睛里却飞出了凌厉的剑锋直戳安霜无的心肺：“孙真，我给你陪个不是，我们打工的，拗不过给我们发工资的，安大少爷硬要来参观学习，你多体谅多担待。”
“安大少爷”四个字一出，更是印证了孙真的猜测。隔着口罩，他面无表情也没人看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