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宋文雅看着一脸落寞的弟弟:“我是不明白,男人之间,能有这么难断的情意?”
文熙瞥她一眼:“你自己的事情都扯不明白,别来操心我。”
“我不一样的,我的情况属于人人都能明白系列。你这个,听上去就不靠谱。当时那女人上门来,我还以为自己梦游跟俞航有什么呢。”
她说着就乐起来,被正在吃的饼干噎得伸直脖子。
“那男人低声下气来求你,你开心了?可别先噎死了。”
文雅拍他一下后脑勺:“我关心你,别不识好歹。还有,别怪我多嘴哈。我回头,是因为考虑孩子,自己从别人的非论中过来的,我可不想让朵朵再经历一次。但你不能回头,因为没有什么值得回头。反而回头了,那些流言蜚语就会朝你涌来。说到底,男人之间极不牢靠的。青春年华风华正茂时,彼此怎么看都顺眼,但真要过日子,你以为,闹着玩呢!没那么容易的。”
文熙淡淡地说:“吃你的饼干!”
虽然在爸爸和姐姐面前装得很洒脱,但心里始终搁置不下。这一段心事,不知道该把它埋葬在何处。他躺在床上,不停睁眼闭眼,五行烦躁。倏忽想起他俩在电梯里遇见的情景,想象俞航按下相机快门之后,注视自己在照片中的侧影的情形。想起他坐在自己椅子上转过来时微笑的情景,想起他等在雨中的情形,想起他耍赖把车开跑的情形,想起第一次被他强吻的情形,想起爬山时的情形,想起第一次温存的情形,想起他开车等在小区外面的情形,想起他温润的唇……
想得浑身潮热,不愿去追溯,但那些记忆却像拧开阀门的喷泉,按都按不住。文熙感觉眼皮发疼,想要不受干扰地睡上一觉,意识却格外清晰。这一晚,他几乎是睁着眼度过了一夜。
俞航则是睡了醒醒了睡,吃饭叫外卖,顺便跑到门口嘀嘀嘀换掉了开门密码。吴碧芝在外面拼命叫唤,他都不开门。
陆姗姗打了好几次电话。俞航分别用了拒接、静音、用被子捂住的方法来逃避。实在烦不胜烦,他凶狠地划开屏幕,接了。
陆姗姗问他几时来上班。
俞少爷顶着一头乱发,随便数数手指头:“一二三四五天吧。”
陆姗姗说,你怎么不连六七也数了呢?
“周末不是休息?”
那女人啪地挂了电话。
但随即,另一个陌生号打来,俞航以为是骚扰电话,刚好有火没处发,打算骂他一顿再挂掉。
脏字还没出口,他转换了语气。电话那头是个他认识的人。
俞航勉强把自己收拾一下,换下的衣服已经在柳条筐里堆满了,他一脚踢开,开始在柜子里找寻能穿得出去的衣服。
其实,打扮不打扮真不重要,尤其还是去见文思妈妈。但自己要这副样子出去,太不成体统。
在一家不算大的咖啡馆里,跟着侍?1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幼蠊沼夜眨貌蝗菀桌吹侥羌湫〉街荒苋萸槁伦碌南琳崂铮吹角嘏恳丫仍谀抢铩?br /> 等侍从上了咖啡,退出去时关上门,秦女士才注视起这个客人来。
可能从文思那里听说了什么,比起之前,她端淑的面庞上没有一丝往昔温柔的表情,相反还有些冷色,尤其那双虽有些岁月痕迹且依旧有神的大眼睛看过来时,让俞航不自觉地抓紧了手中的杯子。
她把咖啡杯往托盘中一放,发出“噔”的一声:“你大概知道我为什么找你来吧?”
俞航先点点头,后又摇摇头:也许文思根本没提这件事呢。
以前她喜欢跟吴碧芝的口音,喊他“航航”,但今天,她一直用“你”称呼。
“我找你来,只有一件事。”
最近每个来找他的,都说只有一件事。妈妈爸爸这样,文熙这样,现在,这个女人也这样。不用说,这一件事,不是叫他分手就是取消婚约。
“不要再跟我儿子来往了!”
俞航配合地点了点头,随即发现不对,这女人是被气昏了?把女儿说成儿子?
“我跟文思,本来就没什么。”
秦女士双唇一抿,望着他:“我说的,是文熙。”
文熙?文思?
俞航有些犯晕,是她口误还是听错了?我明明说了文思啊,她却……
“文思?”
秦女士放大声量:“宋文熙!那个杂志社的。”
这回,俞航听明白了,但文熙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到底是配合我妈来做思想工作还是?
“宋文熙是我儿子。”
俞航握着咖啡杯的手有点松脱:“不——可能吧?他妈早就死了!”
这下倒是秦女士握咖啡杯的手抖了抖:“谁跟你说的?”
“——听文熙说,他妈出车祸死了,死在一辆白色面包车里。”
俞航看见秦女士明显在发抖,不知道是震惊还是生气:“我当年是坐着白色面包车离开的,所以——他可能理解错了。但我就是他妈妈。”
妈妈没死,却说死了。俞航看看面前衣着考究的女人,觉得这其中定有什么故事。不可能文熙目睹了那起车祸,妈妈死里逃生,却一直没发现啊。
秦女士的表情缓和了点:“你跟文熙的事,我都听说了。你是个聪明孩子,应该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这种事,一起看对眼玩玩可以,但当真就不好了。”
从这么端丽的女人嘴里说出这种话,俞航有点难以置信:“什么叫玩玩?”
秦女士居然吃吃一笑:“比起你妈妈,我是不是大度一点?我虽不年轻了,但感情的事不外乎那几种。不要说你跟文熙,就是真心相爱的男女情侣都少有白头到老的时候。过日子,会受很多因素干扰,不是两情相悦就能解决的。任何不能给对方保障的感情,都只能算玩玩,懂么?”
俞航却觉得这人跟自己妈妈一样,不可理喻。
她继续说:“我是过来人,才这么奉劝你。我不怕丢脸,跟你直说吧。文熙四岁时,我跟他爸离婚,跟了现在的老公。作为丈夫来说,文熙爸爸老实顾家,还算过得去。但作为男人来说,他胆小没魄力,不能成大气候。而文思爸爸就不同了,他对我有诚心,又会挣钱,跟这种男人才不会吃苦,所以,我果断离婚了。”
“为了一个男人,抛弃了自己的孩子?”
秦女士不以为然地努嘴:“我觉得这不叫抛弃。我去争取更好的生活,以后对孩子们都好。我跟他爸没感情了,还装作夫妻和乐的样子,何必呢?”
“那他们现在接受你给的更好的生活吗?”
“他爸不让我见孩子,我每次只能偷偷去看。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拥有富裕的生活,如果哪天他们遇上什么困难,我可以毫不费力地出手相助,而不是跟着他爸一起抱着脑袋想怎么办。
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是想说爱情啊婚姻啊,其实很不堪一击,只有掌握在手心里的钱最实在。不管男女还是男男,一开始幻想得很好,可真在一起,就会变得现实起来,最终还是不欢而散的话,还不如趁着各自青春,多找些安心的出路。话糙理不糙,玩过之后,滋味尝过了,就收起这份心吧。”
俞航转着杯子:“如果我不答应呢?”
秦女士微笑:“你怕也没这个恒心。话已经点透了,你再不肯,我只能另想办法。我不信,你爸妈就能随你这么胡闹下去。”
“阿姨,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跟你说实话。我喜欢文熙,是真的。我不会来寻求你的支持,也不会寻求我爸妈的支持。我和他都是成人了,有自己的判断能力,其中的利弊不需要你们来告诉。说得不客气点,你既然很少出现在文熙生活中,那么,我也没这个必要跟你坐着继续谈论这件事。是好是坏,都不关你们的事。”
秦女士脸色微红:“你妈妈平时就这么教你说话?”
“她跟你一样,平时不管我,不该管的时候冲出来维持秩序了。”俞航站起来,将咖啡的钱放在桌上,抬眼说,“你们都犯了同一个错误,不知道孩子会长大,长大之后,等你们想要收回控制权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推门出来,还以为她会冲出来,却没有。可能那些话伤了她,但是,这是事实,提醒她一下也没错。
作者有话要说:
拉了两天肚子,现在连蹦到卫生间都费力。喝了几口杨梅酒,在肚子上熏了两根艾草,到了这时,总算消停了,趁着饭还没好,来更文了
第63章 执念
四月中旬,夜晚的空气里已经有燠热的因子。文熙从班车上下来时,望见天边那一丛红艳的浮云,望了望,径直朝站台后边走去。
“文熙——”
他的脚步凝滞了,但他没有回头。俞航看见文熙肩膀动了动,重新抬起脚往前走,像没听到一般。
俞航加快脚步,走到他跟前:“我都到这里了,说句话总可以吧?”
文熙十分冷淡:“还有什么可说的?”
俞航看看身后,再走一百米就到他家小区门口了:“你选吧,是要跟我出去说,还是在这里,或是去你家说?”
文熙望着他:“到现在,你还搞清楚状况吗?这事已经了结了,没必要了。”
俞航纳闷:“谁告诉你了结了?你只说了你的,我还没回话呢,我还没同意呢!”
文熙偏头看他:“所以呢?你觉得一方不愿意继续,这事还有坚持的必要吗?”
没等俞航再次开口,文熙长腿一迈,头也不回就走了。
俞航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脚步挪了挪,最终还是没上前。真要追,他几步就能追上,但……今时不同往日,他不想让事情变得难以收拾。
其实,上午他还去了杂志社。在编辑部门口徘徊了良久,没有进去。只匆匆扫了一眼,看到文熙跟一个人低头交谈着什么,转身回来了。
俞航并不怕别人知道这件事后,会对自己产生什么样的看法,但他怕文熙受影响。文熙并不像他自己说得那样无情,但他确实在意周围人的目光。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冲动,给他造成新的不便。
黄昏落幕,夜色渐浓,两边楼房窗户渐次亮起。俞航没有走,他从车上下来,在小区门口转了一圈,感觉肚子饿了,又走出去,找了一家小店解决晚饭。
坐下来之后,才感觉令人不满意。桌子椅子沾着油腻,门口的灶台乱七八糟,正在老板手中摇动的炒饭锅,外面一层已经被油污糊满,厚腻腻的,看着就倒胃口。所以,俞航看完墙上的菜单贴图,喉咙口刚滚出“牛肉炒饭”几个字眼,立刻又咽了回去,改成“来一份青菜面”,想着是在面汤锅里一涮就了事,还不至于那么恐怖。
再说,今天他不是特地来吃饭的,吃什么都无所谓,只要管饱就行。
吃完面,又转悠到小区门口,路灯已悉数亮起,只不过,照明指数不高,站在门卫岗亭口张望,里头还是黑乎乎的一片。
晚上看管的门卫是新来的,不怎么认得他,俞航跟他说,来看朋友。门卫就让他在登记簿上写上几栋几零几,留下姓名和联系电话之后,放他进去了。
俞航连续按了好几次门铃,都没人应答。耳边传来响亮的音乐声,天气一转暖,跳舞的老头老太们就勤快了。俞航略略放了心,至少张婶不会突然冒出来了。俞航见识过她跳舞,刮风下雨都不会间断,跟她一身下不去的肥膘一样,很有毅力。
再次按门铃,还是没人应。
俞航大着胆子,对着二楼窗户,喊了声:“文熙——”
声音不算大,但二楼的窗户开了一半,就算是在客厅,应该也能听到。
文熙的确听到了。可能怕他有更离谱的举动,他走到窗边上来,朝下看过来。
俞航听见手机响了。
那个熟悉的声音略带疲惫地说了句:“回去吧。”
“你就不能下来,或者让我上去说?你好好说,我好好听,好不好?”
“……说再多,也改变不了什么,又何苦?”
“我只是想听你的真心话。”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俞航试探着,接着又去按门铃。门铃响了一遍又一遍,文熙始终站在窗口。
“你要不开,我就一直守在这里,直到你肯跟我说话为止!”
文熙的家在进门后左侧第一栋,前面就是围墙。沿着围墙用水泥石柱搭成了一条藤蔓走廊,这个时候藤蔓的叶片还很细嫩,透过空隙能看见外面。文熙望着俞航退到走廊口,示威一般站定,定定注视着自己。
没一会儿,文熙就从窗户边上消失了。
俞航有那么一会认为他会下来找他,但是那扇大门开开关关,并没看到他的身影。又一会儿,老宋抱着朵朵跟文雅进门,隔着几颗桂花树,俞航往走廊深处站了站,怕被他们发现。
今天,姐夫和亲家约文雅和爸爸出去吃饭,这件事虽说已经在朝好的方向发展,但文雅还是端了架子,吃过喝过,照旧跟着爸爸回家来。要不是这样一端,爸爸哪有机会吃亲家请的饭?而且这次去,那边态度也大为改观了,一口一个文雅爸爸。据说,是因为亲家目睹了那个女人跟别的男人调情,才怒发冲冠硬要儿子回头的。姐夫本来就听妈妈的话,这出热热闹闹的婚外情剧就这么快到尾声了。
文熙淡淡地看着朵朵给他展示奶奶买的礼物,外甥女问一声他就应一声,十分敷衍。
文雅推推他:“你姐夫说,下次单独请你一顿,算赔礼。”
文熙懒懒地答:“改过就好。他又不跟我过日子,赔的哪门子礼?”
女儿的婚姻有了转机,老宋这几天眉头也舒展了,虽然儿子的事还需要时日,但毕竟,日子又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了,因而说起话来也轻快:“明天,我去市场里买点好菜,叫上姑爷和亲家来吃晚饭!”
文雅赶紧制止:“爸,先缓缓吧。他们家的人,说白了,还是犯贱。你可不能这么快就服软,先吊着他们再说。以前他们怎么吊你,你就怎么吊回去。这年头,老丈人才是能耍横的主儿。”
文熙眼皮一抬:“你变机灵了。”
“我本来就机灵,只是以前太善良了,什么底啊都兜给别人,结果别人一叛变,自己什么都不剩了。”
文熙心里搁着另外一个人,看这祖孙三人融融乐乐的样子,怎么都不能沉浸到他们的轻松氛围中去,只得双腿一收,说洗漱去了。
洗漱时,他叼着牙刷走到卫生间的窗口,借着那盏半死不活的路灯,看到那个影影绰绰的人还站在那里,心里又不太平了。
回到客厅后,他心不在焉听着爸爸说今天去吃的那家酒店,想想做儿子的也不到位。自己经常出入各种高档酒店,但爸爸很少有机会去吃,一方面当然是业主不可能让你携家眷出席;另一方面自家掏腰包,老宋就是出去吃一碗面都心疼。好不容易有人请,他就要从装修到桌子椅子到主菜甜点都要念叨个遍。
儿子嗯啊地应和着,老宋发现了他的勉强,就说,累了就回房吧。
文熙侧身亲一口朵朵,回了房间。开门第一件事,不是去摸墙上的开关,而是快步走到窗边!
曾几何时,他也这样站在窗后,望着俞航的车。他和他,似乎从认识开始,就在这样对望,总在无声地对望。
这会,俞航没有抬头看这里。他有时候的脑筋很简单,认为窗户没亮的话,里头就没人。文熙的卧室窗户没亮,他就以为还在客厅。
他默默地看了一会,俞航终于也往这里看几眼,中间打了几个电话。文熙以为他过一会就会离开,但这“一会”变成了半个小时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他还是没走。兴许站累了,在靠外侧的石凳上坐了下来,斜倚着石柱,刚好能自在地仰望自己的窗户。
俞航有很倔强的一面,像个孩子。
文熙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楼下有人喊“下雨了”,不觉心中一紧。虽说春雨如油,俞航才从医院里出来没多久,再这么一淋,可不是好玩的。
雨声不算细密,文熙望着那个缩着脖子躲到走廊底下的人影,越发焦急,这个绿茵长廊的上藤蔓,就是盛夏时节也不挡什么,何况基本上还是些扭结在一起的藤条。
他跺着脚,盼望着雨下大一点,俞航招架不住,就会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