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要犯上完本[穿越古耽]—— by:天夏游龙
天夏游龙  发于:2017年06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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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倘无足够胆色,谈判之时,怎敢为他向朝廷递话,更勿论为一帮海寇争个安身立命的去处。
来人若心性不坚,又怎知谈判之时,会不会成那墙头草,见人鬼话,何以言信。
顾青豪赌之下不见胆怯,连赢之时不见骄狂,输尽之时不见颓恨,有这般胆色,心性,才够格与他一论朝廷之事。
待后来顾青识破他真身,更敢与他赌那最后一把,宗靖龙便已认定此人可托,远非外头所传仅有金玉其外。
今夜在流风小筑等到顾青时,他心中不可抑制生出期盼,整整一百条船的身价做饵,赌的是此人能否言而有信,愿赌服输。
顾青果然不曾叫他失望,孤身前来赴约,有尾生抱柱之古风,甘愿舍身取义,这等官员他以为大启早已绝迹了。
来人这般重诺,肯为信义牺牲,他才敢把自个儿和几千号弟兄的身家性命交到他手上。
多年漂泊海上,宗靖龙终于等到了顾青,怎能叫他不生出欢喜期盼。
如今这等心悦的美人就在眼前,难道还要他做柳下惠不成,心念才动,人已倾身越过茶海,长臂揽住顾青那端茶的手。
顾青回过神来,也不挣开手,只道:“博艺坊中,万石船主摇出的原是三个六,一个一,临揭碗时才拨出点六来,我说的可对?”
宗靖龙愕然。
顾青琉璃似的瞳孔中晃出他整个人影,眼神璀璨夺目,分明不容他狡辩。
宗靖龙心道可惜,随即放开了顾青。
“顾大人,在下失礼了。”
宗靖龙起身,一揖到底。
若说之前是欣赏肯定,现下便有更多敬佩,顾青竟还有本事看穿他的把戏。
这个金镶玉琢的人儿,到底能带给他多少惊喜,生就的又是怎样一副玲珑心肝。哪怕卢皓是他真心实意结来的契弟,见了顾青,又如何叫他不生欢喜?
“万石船主不必多礼。能设下这许多关隘,逼得顾青不得不置之死地,亦叫青佩服。”
宗靖龙哈哈一笑揭过,这就请了顾青入席,又斟上千金难买的玉泉酒,举杯道:“宗某幼名东官,顾大人喊我东官即是。不知大人可有表字?”
顾青眨眼,海盗头子要称兄道弟起来,他却也不好推托,接了酒盅道:“今上赐字长卿。”
饮了这第一杯,顾青忙歉声相告,“青素有痼疾,不能饮酒,还望东官见谅。”
宗靖龙细观顾青神形,见他不过小小一盅下肚,脸上已显出异样潮红来,因心有爱慕,便生怜意,自然不再强求于他。
席开后,院中不知何时有人抚起琴来,两人聊着京闽两地风物,顾青又给宗靖龙敬了几回酒,一桌珍馐渐渐上了大半。
知美人不能饮酒,无缘一睹醉态,宗靖龙到底心有不甘。
他握着酒杯佯装醉意转到顾青跟前,凑近了试探,“长卿怎知我被你揭穿,定会认下。若我坚持不认,只怕此刻吃的就不是席面了。还是说,长卿你,实是中意东官我的?”
顾青知他大着舌头装醉,只端坐瞧他,冷眼轻笑。
“万石船主独霸海上,手下几千近万弟兄,无信反悔之人难以服众,这是其一。能花这许多心思来考我的,必不是短视之人,这是其二。
重信义,能深谋远虑者,怎会为色相所迷,逞一时之快而误大事。”
宗靖龙被顾青戳破没了兴致,脸上立时显出阑珊之意,不想顾青转手抛出糖来。
“就凭东官觉得顾某能值一百海船,我自笃信于你。”
宗靖龙原是快意恩仇之人,喝一声,“好!他日海上我若不能护你周全,必拿命来抵。”
顾青知他意思,几千号人,多少路人马,其中难保没有异心的。
明着为难捉弄安抚使的事小,暗地里想要斩了来人,毁了归顺可能的,只怕也不在少数。
烧杀劫掠,横财发家,再要海匪们回去老老实实耕地做小买卖,又或是辛苦拿着兵饷,从头守起军纪,那必定也不是个个愿意的。
顾青笑着伸手,两人对视,握拳成说。
有了共识作底,宗靖龙放开了喝,便真的有了些醉意。夜半更声传来,臂儿粗的红烛仍照得亮堂,却已有昏黄之感。
有人入内悄悄洗盏更酌,又轻手轻脚撤下残羹冷炙,仍摆上功夫茶海。
宗靖龙眯着眼,见眼前人安宁静好,神色温煦,身上自有他心生向往,触之不及的东西。
他莫名有些心灰意懒,浊酒入肠,凉如夜。
“家父死于海寇之手,我是遗腹子,七岁没了母亲,跟着叔父跑船长大。叔父见我机灵,让我识字读书,又带我去到各处,与夷人混得熟了,便学了不少洋话。
琉球语,弗朗机语,柔佛语,还有吕宋话,有走明路的,有夹带私货的,来往商路,给叔父做译者。”
顾青静坐倾听,好似能天荒地老这般听下去。
“十几岁时,船遇风暴,叔父落海而死,我被海寇救起,因能说这许多洋话,得以讨食活命,渐渐受了重用……
我父死于寇手,我却成了万石船主,你说,这是何等有趣之事?”
顾青目光如水,伸手为其续满玉泉。
宗靖龙闭目长叹,他生得俊朗,浓密眉毛,脸庞刚健带着棱角,原也是这般好看。
宗靖龙知道顾青在看他,一时睁眼回望顾青,难得的卸了眼里那层锐意,“长卿,我倦了。等你也等得太久。”
顾青仍知他意思,“据闻,万石船主这几年靠岸,不杀不焚,不攻城堡,不害败将,可谓严束从人。我是你等的第几人?”
“石祥上任后,再无人敢提归顺之事。在他之前,有过两个。”
顾青仰首饮尽清茶,翻转瓷盅示于宗靖龙,“定不负君意!”
宗靖龙就手饮尽玉泉,人伏在桌上向后抛盏,盏碎声清脆,似作欢鸣。
董涛等至四更天才等来顾青,见他神色如常,衣衫齐整,这才松了口气。
顾青笑道:“早嘱咐你了,不必担心。”
董涛嗳了一声,两人急急回府。待顾青进到内院,见堂上灯火通明,颜姚疾步迎了出来,吩咐厨下提来彻夜烧着的热水。
魏方眼皮打架,这会儿惊醒了跑出来嚷道:“大人,大人,你可回来了。”
顾青见了众人,心中有暖流涌过,重活一回,竟意外收获了家人,有了家的感觉。
顾青约赌坊间,与宗靖龙彻夜相谈,天底下有什么事能避过左靳的耳目,何况他早就留了心思在顾青身上。
很快,齐昇就接了密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nanami给我投的手榴弹,感谢一只大灰狼和Monody投的地雷。原谅作者的反射弧比较长……
第43章 寻猫
齐昇接信,半日不语。
府县属官有事相奏,他推给曾析,长史来问奉祠之事,他传话改日,转身却使人去唤好伯。
“顾青年幼的时候,本王记得曾有只宫里送来的狸奴伴他。后来那猫是怎么没的?”
好伯想了想,答道:“回王爷话。那猫渐大了,叫春之时,被野猫勾出府去,渐渐野了性子,便很少回府了。
后来公子去寻猫,竟真叫他寻着了,那猫见了他,到底不如往日亲近,公子便恼怒起来。
猫儿不似家犬,打罚不逃,吃得起苦。猫儿身娇敏感,见公子怒了,越发离得他远了。公子不知轻重,叫人兜了那猫,硬是抓抱在怀里,那猫吃痛,便挠了公子一爪子。
府里的规矩,畜生伤人,是要打死的。那猫就这么没了。”
“顾青好似后头再没养猫?”
“是,再有宫里的猫儿送来,公子总也不要,再不曾养过。”
玉熏炉里沉香渐灭,齐昇过得片刻才道:“要怎么才能妥帖寻回那猫呢?”
“顶好是不要放出去,若是已经出去野了性子,主人寻着的时候,切不可动怒。那猫只要感到主人的一点不善,就会逃得更远。
若是循循善诱,常常去看它,那猫去了新鲜劲,也知外头不如家里,养了这许多年,还是会跟着回来,只回来了再不能放出去。
若是主人实在等不得,似公子那般想套了它即刻回来,也不是不行,但这猫便再也抱不得了,要伤人。从此养在屋里,那猫是日日想往外头去,终不能长久。不是那猫先被磨得没了生气,便是主人先失了怜爱之心,总归还是个两散的下场。”
待到好伯告退,齐昇唤来曾析,“要拟几道奏表,本王兴许不久还要离开襄平一阵。”
曾析皱了皱眉,多事之秋,王爷离开得未免太过频繁。
齐昇广袖宽袍,沉香绕身,盘坐在榻上似拈花尊者,他淡然一笑,“不必挂心,寻只狸奴而已。”
曾析压下心头疑惑,恭谨问道:“主上要拟哪些奏表?”
“左靳来报,顾青已与宗靖龙有了联系,只怕转眼就要开始招安一事。此事要在漏出风声之前,先在朝堂上抖露出来。不能叫太子把好肉捂着不出声,独吞了。”
“主上是要将水搅混了?”曾析立刻领悟了齐昇的意思。“太子想要抽税,收私兵,这事必是要搅黄了他的。”
曾析顿了顿,理清头绪,将他所想的法子一一道来。
“咱们先找人上奏,挑起招安的事头儿,叫阁老们警醒着。后头自然会有人附议和反对,咱们再添把火,叫这事掀起浪头。
王爷可密信几位藩王,把太子要独吞的意思提一提,再往后就用不着咱们了,各位王爷怎肯让太子独吞。且搅混了水,朝堂上多少双眼睛盯着,到时招安即便成了,好处也是归的朝廷,再没太子什么事。”
齐昇下榻缓步到桌前,取出腰间玺印,“几位藩王那儿,不必去信,蜀王最是好事,有勇无谋。只找人撩拨他一下,自有他去做出头挑子。”
齐昇想了想又道:“海路商船却是个好营生,只连年寇患,谁也懒得管这个烂摊子。如今老头子倒了,趁着尊古的那帮迂夫子少了靠山,不如就势闹一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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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想独吞,不如煽动各地藩王借着朝中各自的人马,都来分一杯羹。”
曾析频频颔首,“主上高明。以利诱之,便如众虎扑食,势不可挡。如此一来,朝中守旧派再想拦也是犯了众怒,必不能成。
待事成之时,咱们有顾青明着当功臣,暗着做内应,自然能分得最大一杯羹。可谓‘众人抬轿,我独坐。’”
话至此,计谋妥当,曾析已是跃跃欲试,难掩目中兴奋之情。
借此事于朝堂上掀起惊涛,于波云诡谲中窥探百官,大丈夫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跟着辽王求的不就是这等滔天权势。
主上有兰蕙之资,明君之质,他愿效先贤鞠躬尽瘁,肝脑涂地以报圣恩。
想到终有一日入阁拜相,位极人臣,将满朝文武玩弄于股掌之间,曾析目中便再也抑制不住如狼野心,他忙伏于案上掩去表情,行云流水开始起草奏文。
齐昇不动声色,静目凝视曾析背影,他早知明之有弄权之心,且年少锐气,如出鞘之剑。
他如今正要这么一柄利剑可当头劈开昏昏朝堂,而待日后,这弄权之心便是这利剑的把柄,正好为他所握,不会因无所辖制,反伤己身。
至于老谋深算,持重笃诚之辈,待他日身登大宝之后,内阁翰林,六部都察,还怕寻不出合意之人。
几日后左靳接到辽王密令,他拆开阅毕,唤来颜铮。
“王爷有件要紧差事,我想了想,还是托你去办最为合适。”
颜铮只见左靳自匣内寻出一块百户牙牌,又一枚同铸印信以为凭证,交于颜铮画押。
“此是密令,有此身份可相机行事,若无事,则仍以总旗行走在外。”
这是暗地里给他先升官,可以方便行动时,若有需要便亮出高一级的身份,担下超出原有权责的事儿。通常事成之后,这也就是实官了,并不会收回。
军中偶尔也有如此行事的,多是要部下突入险境,或是困守一地时所用,总结起来,就是极易掉脑袋,又无后援的情况下。
颜铮正疑惑这是何等凶险麻烦的任务,左靳双手扶案,别有深意地笑道:“明远,只怕是你求之不得之事。”
远在闽州的顾青早与宗靖龙约定,天妃诞后,便迎他上船商议正事。
三月二十三,天妃宝诞,闽地沿海人家几乎倾巢出动。顾青知宗靖龙领着众弟兄,当日有大典要办,提前让董涛送了随祭的金银财帛以全礼节。
天妃诞后,春雨不停,直至七八日后,宗靖龙方派人来告知,后日应是晴天,可出海相商。
顾青即刻将此报于石祥。
因朝廷要表诚意,便不提约宗靖龙等人上岸,以免让其有瓮中捉鳖之虑。由作为抚臣的顾青,前往海上谈判。
出海当日,天未擦亮,顾青已登上前来迎接的小舟。
从海湾缓缓行出,两侧山岛溟蒙雾中,渔家早起,不少船头挂着灯,静谧海上,点点帆舟星罗棋布。
不一会儿,红日从山后映出光来,漫天撒开的渔网镀作金色,落在宝钻似的水面上。
有渔人唱起长亮的渔歌。
红日跃出,光明、希望、温暖,经一夜漆黑,重临人间。
远方巨舟之上,近处小船之中,宗靖龙与顾青,同沐一片朝光之下。
待船行到宽阔之处,小舟直往海面上停的一艘开浪船而去。顾青远观此船,头部极有特色,尖窄不能容人,船身两侧则配有四只长桨,尾部还有一橹。
待小舟靠近,顾青换船而上,当日被唤作虬虎的精瘦汉子早等在甲板上头。见了顾青,当即抱拳,单膝跪礼。
“在下陈虬虎,见过顾大人。”
顾青上前扶起此人,顺势环顾左右,此船比他想得要大,能容纳四五十人。
两人寒暄几句,待要起锚开船之际,陈虬虎恭敬递上一条蒙巾,略有歉意道:“大人,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原是要将顾青双眼蒙起,即便猜着顾青不识海路,终是小心为上,不能让他记得来往路线。
等顾青坐稳了,陈虬虎一声令下,船便驶了出去。顾青只觉船速颇快,显然不是单靠风力驱使,四桨一橹的击水声哗哗不停,船破风而行,不过个把时辰,已到了地方。
顾青经人搀下船来,等拿了蒙眼的巾子,眼前豁然一片白沙晶莹的滩涂,碧蓝海波围起整片岛屿,远处还连缀着几个覆有植被的小岛。
若不是此刻沙滩上列甲陈兵,又有一艘高如重楼的三层阁福船,威风凛凛配着几门大弗朗机炮,顾青定要以为自己是来度假的。
宗靖龙含笑立在甲板上,见了顾青,阔步从船舷上一路迎下。
白色沙滩原就晃眼,顾青才拿了蒙面的布睁开眼,少不得手搭凉棚,才看清来人被海风吹得两鬓松散,有几丝发掠过刚俊面容。
浮天沧海,波涛无尽,宗靖龙逆着风大步越过沙滩,身后是桅杆高耸,巍如山岳的战船。
有一霎,顾青心生鹰翔天空,鱼跃大海之情。
宗靖龙只见那双凤目望着他迸出异彩,心中再难抑欢喜。
“长卿,你来了。”
顾青朗笑,能与万石船主这等霸主同游海上,是何等畅快之事。
两人同登福船,往碧海深处行去。
船上除了卢皓和陈虬虎,还有张彪,吴英,李胜等一众八人,皆是曾结彩牺牲,摆过条案,序过齿的异姓兄弟。
待到众人入舱,分出座次,顾青方知陈虬虎坐第二把交椅,卢皓紧随其后,排在第三。
这便是双方正式引荐过,开始由顾青将朝廷招安的优抚之处与众人分说。亦有那少数几个听不懂官话的,一旁有从人小声解说着。
顾青才堪堪将大道理说了一半,还没来得及说具体条件,忽地甲板上传来尖哨之声,在座之人不少变了脸色。
陈虬虎头一个蹿出舱房,卢皓好身手,紧跟其后。宗靖龙起身护住顾青,沉声道:“是红毛子。”
顾青随众人赶至甲板,只见天边有几个黑点,正朝他们驶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收到了五位小天使的鼓励,对我非常宝贵,感谢你们。
第44章 分兵
顾青见众人皆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便知情况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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