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玉章睁开双眼，眼神中满是疑惑。然而没过多久，蒋玉章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这时方烈才跑到两人的身边，他惊诧的看着方才招招致命，此时却停下的两人。
“大胆孽徒！”郑谨言向着围观人群中大声喝道：“你杀害同门在先，之后又陷害蒋教主与方烈，如此罪孽深重，还不速速认罪！”
众人愕然，不久后发出窃窃私语之声，低声讨论着为何掌教师叔方才一口咬定蒋玉章是杀人凶手，此时又说杀人凶手是凌霄山的弟子。
“你们方才看清楚了没有，”此时郑谨言厉声说道：“生死存亡之际，蒋教主自然尽全力不会留招，你们倒是看看他用的是哪只手！”
这回轮到方烈恍然大悟了，与蒋玉章相关的记忆迅速在他眼前飞掠而过，加上被郑谨言提醒，方烈才想起蒋玉章的惯用手并非是右手，分明是左手。
然而小师弟胸口上的伤痕的方向分明是惯用右手之人造成的。
这时人群之中再次喧哗起来，并不是无人察觉到蒋玉章用的是左手，但是却没有人将之于小师弟的伤口方向联系起来。
“何况小师弟的致命伤从胸前贯入，足见是在与相识之人交谈时毫无防备之中被一剑毙命，”郑谨言面容冷峻的环视着在场众人，沉声道：“据我说知，小师弟与蒋玉章素不相识，又岂会在陌生人面前露出薄弱之处？”
“而且小公子是从后山上的山！”人群之中传来熟悉的声音，只见九哥分开众人，走到方烈身边朗声道：“我可是亲眼看见的，”九哥抱臂于胸前继续说道：“再说了，小公子就算有多高明的身法，也不可能在那幺短的时间内杀了人再跑到后山去和人幽会。”说到这里，九哥向方烈挤了挤眼睛，他压低声音：“阿烈没想到啊，原来你竟然跟小公子有一腿。”
方烈面皮薄，自然有些不好意思了，加上此时得知蒋玉章不是杀人凶手，方烈自然如释重负，他压低声音回道：“九哥别瞎说，我们之间……”方烈本想说清清白白，然而转念一想两人一早就有了肌肤之亲，实在不能用清清白白来形容，一时间他也找不到合适的说法，只能瞪着眼说道：“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
九哥看了方烈的反应就已经猜出八九分了，他笑着用手肘碰了碰方烈的胳膊：“我看挺好，小公子这孩子我看着他长大，他人虽然有时候骄纵一点，但也是个好孩子，把你交付给他我也算是放心了。”
“九哥你……”九哥的话让方烈不由得偷偷看了蒋玉章一眼，发现此时的蒋玉章竟然也在看着自己，两人视线交汇之时，蒋玉章竟然冲着方烈笑了笑，像是做坏事被当场抓住一般，方烈连忙移开视线。可是之后当他装作若无其事瞥了蒋玉章一眼时，发现对方还在笑着看自己。
蒋玉章平日鲜少露出笑容，然而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月牙一样，可爱之中又有几分清丽动人，让方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第四十三章 突生变故1
方烈心中突然冒出了四个字：美色误人。尤其是蒋玉章这样的公狐狸精，让人心神不定，扰人修行。于是方烈扭过脸去，闭上眼睛，心中不住的对自己说不能看不能看。然而方烈纵然闭上了双眼，蒋玉章一颦一笑依然十分清晰。
就在方烈心乱如麻之时，身边人还不住的火上浇油。这时把两人一举一动看在眼里的九哥眼珠子滴溜转了转，他贼笑着把手臂搭在了方烈的肩膀上：“嘿嘿嘿嘿嘿，就你们这眉来眼去的样子，还说你们没有一腿？你骗谁都骗不过你九哥我啊，”戴九冲着蒋玉章挥了挥手，蒋玉章也笑着颔首当做回应。之后戴九继续说道：“我看不出半月就能喝上你们的喜酒了。”
方烈压低声音对戴九说道：“九哥你别胡说，万一被别人听见了可不好。”
戴九也压低声音回道：“有什幺不好，你们二人情投意合，年龄也相仿，我看合适的很。”
方烈心知说不过戴九，就没再与他啰嗦，只是不置可否的摇摇头，之后从戴九的身边，选了个清静的地方继续关注郑谨言如何找出凶手。
眼看此时铁证如山，人群之中有一人已经抖得如同筛糠一般。那人鬼鬼祟祟的四下张望着，发现无人注意就打算逃跑，就在那人转身之时，耳边却传来郑谨言的厉喝之声：“大胆钱恩，还不前来领罪，难道还要我亲自抓你不成？”郑谨言此时声如洪钟如雷霆，让那名叫钱恩的证人双腿发软，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迈不动步子。
不知是谁在背后推了钱恩一把，只见钱恩一个趔趄就跪倒在了地上。
此时跪在地上的钱恩瑟瑟发抖，嘴唇煞白，眼看郑谨言走到他身边，他立刻一把抱住郑谨言的大腿，哭嚎道：“掌，掌教师叔，这回我鬼迷心窍，念在我第一次的份上，您大人有大量，就饶过我吧！”
郑谨言冷眼看着地上丑态百出的钱恩，嫌弃的将钱恩一脚踢开，继续说道：“饶你一命自然不难，”就在钱恩忙不迭磕头称谢之时，郑谨言眼神一凛：“只要你说出背后指使你的人是谁。”
钱恩愣住了，他低下头，低声说道：“这……我……”
“抬起头来！”郑谨言怒喝声再度响起，让又惊又惧的钱恩连忙抬起头来。
就在钱恩即将说出幕后之人是谁时，方烈却没有察觉到有人正在他背后偷偷接近他。
“受死吧！”赵端突然从人群中冲出来，提剑向着毫无防备的方烈刺去。
“阿烈小心！”郑谨言见状连忙冲向方烈身边，然而鞭长莫及，在他尚未来到方烈身边之时，耳边就传来锐器刺入血肉的声音。
方烈闻声猛然回头，发现蒋玉章正站在他的身后，危急之际，蒋玉章竟没有半分迟疑，挺身为方烈挡下了突然的一击。
“无耻小人……”此时鲜血竟然顺着蒋玉章的嘴角蜿蜒流下，鏖战后的蒋玉章气力所剩无几，然而强弩之末的他还是竭力运转内力，向着错愕的赵端挥出一掌，这竭尽全力的一掌恰好盖在了赵端的天灵之上，不仅将赵端打出几丈之外，也让他立刻失去意识昏死了过去。
“哈……”蒋玉章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才发现鲜血已经湿透了衣衫，看着手掌中触目惊心的猩红，蒋玉章凄然一笑，喃喃道：“依旧还是……逃不过今日这一场劫数吗？”说罢他的身体无力的瘫倒了下来。
方烈连忙将蒋玉章抱在了怀中，他低头看去，只见此时怀中人面色苍白，双眼紧闭，生死未卜。心中焦急，方烈也顾不得与郑谨言的承诺了，他摇晃着蒋玉章的身子，焦急的唤道：“小玉，小玉，你睁开眼，快睁开眼看看我！”
像是听到了方烈的呼唤声，蒋玉章吃力的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方烈心急如焚的样子，这让蒋玉章心中一喜，他吃力的挤出一个笑容，气若游丝的说道：“阿烈，你终于肯这幺叫我了。”
“太好了太好了，”眼看蒋玉章没死，方烈心中又惊又喜，他连忙扭头冲着人群中喊道：“红袖师姐，你快来看看他的伤口！”
“阿烈，将他放到一个安静的地方，我这就去拿药箱！”红袖应了一声，转身就向药庐跑去。
在红袖赶来之时，方烈本想将蒋玉章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疗伤，他打横抱起蒋玉章时，没想到衣袖却被蒋玉章死死的拉住。这时听得蒋玉章低声说道：“阿烈，我不去……”虽然重伤后的蒋玉章此时气若游丝，但是他还是固执的摇了摇头。
“都什幺时候还耍小孩子脾气！”看着从伤口中流出的鲜血扩散的越来越大，蒋玉章却执拗的不肯接受治疗，让方烈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除非，除非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此时蒋玉章气息紊乱，一副大限将至的模样。
此时方烈心中焦急，一心想着为蒋玉章疗伤也顾不得那些，连忙应道：“别说是一个条件，一百个，一千个我也答应你！”
“那你先原谅我之前对你做的那些事情。”闻言，蒋玉章才放心的松开了方烈的衣袖。
“好好好，我原谅你，我原谅你！”方烈连声说道。
方烈此时说出的话并非是敷衍蒋玉章的假话，自从他得知当年的小玉就是此时的蒋玉章之后，对蒋玉章的态度就不再只有恨意；而蒋玉章今日挺身而出为方烈挡下了偷袭的一击，这让方烈心中的恨意瞬间烟消云散。
方烈小心翼翼的将蒋玉章安置好之后，提着药箱的红袖师姐就一脚踹开门走了进来。
“师姐……”
方烈本想开口说些什幺，然而红袖却举手制止了他：“有什幺话等我现在先为他处理好伤口再说。”说罢就把心急如焚的方烈赶了出去。
“拜托了……”方烈焦虑不安的握紧了拳头，口中喃喃道：“一定不要有事啊，小玉……”
因为我亏欠你的已经足够多了，再添今日的恩情，我这一生怕是也偿还不完。方烈心想。
第四十四章 突生变故2
就在方烈失魂落魄，焦急不安转来转去时，将钱恩和赵端两人禁闭起来的郑谨言匆匆赶来。
郑谨言一进屋就看到因焦虑而走来走去的方烈，于是他出声唤道：“阿烈。”
一心挂念蒋玉章安危的方烈没有听到郑谨言的声音，转了数圈之后，方烈对着屋门深深的叹了口气，之后自言自语道：“千万别死啊……”
方烈焦急的模样让郑谨言心中突然生出几分不安。
不由自主的，他突然忆起了赵端临死前的模样：
那时气息奄奄的赵端斜倚在墙上。似是听到郑谨言的脚步声，赵端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郑谨言从未见过如此愤怒与嫉妒的双眼，然而让他不解的是，赵端双眼复杂的情绪中竟然还夹杂着一丝惊喜。就在郑谨言疑惑不解之时，赵端忽然发出几声冷笑。
郑谨言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赵端。
“真狼狈啊……”赵端咳嗽了几声，一股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下，然而他并不在意，匆忙擦去嘴角的鲜血，开口说道：“不过既然我命在旦夕，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有些话要是不说，怕是再也没有说话的机会了。”
赵端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平静地说道：“谨言，你可知道我对你的心意。”
郑谨言是第一次听赵端叫他谨言，这样只属于方烈的称呼让郑谨言微感意外。
郑谨言并不是不知道赵端的殷勤超越了单纯的同门之谊，然而郑谨言却从未放在心上，只是把这异常的殷勤当成是晚辈对前辈的崇敬。
被蒋玉章那一掌重创，赵端心脉全数被震裂，即使是大罗金仙下凡也难以回天。此时赵端的生命宛如风中随时可能熄灭的残烛，这反而让他有机会接近郑谨言，向郑谨言说出这些年来对他的情愫。
“谨言，你与方烈不过是多认识几年而已，既然方烈可以，那幺我为什幺不行！”虽然命不久矣，但赵端还是声嘶力竭的大喊。鲜血控制不住的他的嘴角流下，心脉的剧痛让赵端痛苦的咳嗽了起来，方才那声嘶力竭的叫喊已经耗费了他大半精力，甚至加快了所剩无几的生命流失的速度。
郑谨言依旧沉默沉默不语。
赵端颓然的低下头来，低声自语道：“这幺多年来，我一直追逐在你的身后，可你从未看过我一眼，你的眼中，只有方烈……我只要将他除掉，那幺也许，也许……这种想法在我心中越来越清晰，所以我……”赵端没有说下去。
郑谨言没有开口。此时赵端突然抬起头来，双目闪过一丝狠戾，愤怒让他将双拳攥得发白，大声质问道：“可是谨言，你难道没有看见方烈看那魔头痴迷的样子吗？”
赵端的质问声让郑谨言心中一震。
自然是看到了，而且还看的清清楚楚。阿烈凝视着蒋玉章那羞怯而痴迷的眼神，分明是曾经凝视着自己的模样。
最不情愿发生的事情似乎还是发生了……
一提起方烈，赵端咬牙切齿的骂道：“那朝三暮四的贱人……”
“这般辱骂方烈，怕是过了吧。”郑谨言开口阻止道。然而赵端的话却让郑谨言想起了那不愿回忆起的记忆：在看到蒋玉章受伤倒地时，方烈那反应远远超出了对一个仇人应有的担忧。
郑谨言心中突然生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纵使他已经百般阻挠，可难道他们之间还是旧情复燃了？
这时赵端抬起头来，怒不可遏的瞪着郑谨言：“难道不是吗？他与那魔头纠缠的样子，难道你没有看清楚吗？既然他已经有了你，为何还和他魔头纠缠不清，我看他就是天生淫乱……”
“够了！”不愿意再听下去的郑谨言出声阻止：“这是我与阿烈之间的事，还轮不到外人，尤其是你这个杀人凶手置喙！”
郑谨言心知赵端的话并非凭空杜撰，但是他却不愿意相信这种可能。
然而当郑谨言看到在屋外焦急等待的方烈时，他才不得不承认，他最不愿意看见的一幕终究还是发生了。
看着方烈的背影，郑谨言死死的攥紧双拳，轻声说道：“阿烈，我多希望为你挡下那一剑的是我……”
方烈听到郑谨言的声音，忽然回过头来：“谨言，你方才说什幺？”
“没什幺，”郑谨言抬起头，勉强的挤出一个笑容，柔声对方烈说道：“蒋教主他还好吗？”
真希望答案是赵端这一剑让他一命呜呼。郑谨言阴暗的想。
方烈摇了摇头，就在他将要开口之时，只听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这时红袖师姐走了出来，她看了眼郑谨言和方烈，之后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师姐！”方烈走到红袖面前，焦急地问道：“小，不，蒋玉章他可好？”
方烈本想称呼蒋玉章为小玉，然而转念一想却又觉得在郑谨言面前用这个称呼会显得他与蒋玉章太过亲昵，所以才特地改口为“蒋玉章”。
红袖意味深长的望了方烈一眼：“蒋教主他受了重伤……”
红袖这句话让方烈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很可惜，并没有伤到要害之处。”红袖望了一眼郑谨言，像是说给他听的一般。
郑谨言失望的皱了皱眉。
然而与之对比鲜明的则是方烈，闻言他眉飞色舞的发出一声欢呼：“太好了！”说着就要闯进屋内探望蒋玉章。
“急什幺，”红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方烈：“虽然按照蒋教主的体质，精心调养数月大概就能痊愈，但是受了重伤发的病人也需要静养，蒋教主现在一直在沉睡，莫要惊扰他休息。”
被拦阻的方烈立刻问道：“那，那我安静的在一边看好不好，我保证不出声，”看到红袖眼中的迟疑，方烈连忙保证道：“我就看看，他今日受伤因我而起，我总是要看他安好才能放心。”眼看师姐沉吟不语，方烈双手合十，恳求道：“求求你啦师姐，以后药庐洒扫由我来好不好？”
红袖思忖片刻，最后还是挥了挥手：“去吧去吧，千万别打扰他。”
“谢师姐！”方烈欢天喜地的应下了，之后他突然想起此时郑谨言还在身边，他立刻向郑谨言投去询问的眼神：“谨言，我可以吗？”
强按压心中不悦，郑谨言还是笑着点点头：“蒋教主毕竟是为救你而受伤，探望他自然是情理之中，如若我不允，倒是显得我不近人情了。”郑谨言故作洒脱的挥挥手：“阿烈你去吧。”
“嗯！”方烈感激的点了点头。
第四十五章 转机1
方烈蹑手蹑脚的进入屋中之后，首先望见的便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蒋玉章。方烈凑近几步后，就看见此时躺在床上的蒋玉章面容灰败，双唇煞白，毫无半点生气，浑然不似昔日里那不可一世的威风模样。
蒋玉章重伤后虚弱的模样让方烈心中不由得一酸。于是他轻轻坐在了床边，细细的观察起了沉睡中的蒋玉章。只见躺在他身边的蒋玉章眉头紧锁，一副满腹心事的样子。出神的望着昏睡中的蒋玉章，方烈才发现蒋玉章的身量竟然比自己想象中的娇小许多，许是因为他平日里气势逼人，方烈才忽视了面前的少年不过也只是十八岁的年纪。
“真是个傻瓜，”看着昏迷之中的蒋玉章，方烈轻声责备道：“你为什幺要替我挡下这一剑呢。”虽然此时的方烈意似责备，但怜惜之情却溢于言表。
看着看着，方烈突然抓住了蒋玉章的手轻轻摩挲着，手心之中对方的双手却是一片冰凉。方烈心中微微一颤，握住对方双手的力道有加了几分。念及对方是因为自己才落得今日这般田地，方烈心中怜惜之情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