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茫然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直到听见身后传来了狗叫声和马蹄声。
罗勒僵硬了一下,随即换上了那副狂热信徒的表情对着追来的人迎了上去:“拉法齐大人!你们来得正是时候,我发现法师想逃跑,就暂时没有打草惊蛇,一直在跟着他,他往这边去了。”
拉法齐让手下带着猎犬继续去追踪,他则停了下来,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罗勒:“圣殿骑士罗勒,我听说过你,一个虔诚又坚定的圣殿骑士。”
“拉法齐大人,您真是过奖了。”
拉法齐话锋一转:“同时你还是一个非常出色的伪装者,骗过了几乎所有人,连肯特都上了你的当,居然选择你来参加这么重要的使命,根本不知道你这虔诚的表皮下藏着多么污秽的灵魂。”
罗勒心里一抖,脸上尽量做出了困惑不解的表情来:“拉法齐大人,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这显然是非常严重的指控,您不能毫无根据地就这样污蔑我的名誉。”
“你可能还不知道吧,你的好战友、好伙伴马特阿斯被人举报行为不端而受到审查,在审讯室里还没受什么刑他就把一切都交代了,包括你们之间不可告人的关系,连你们平日里怎么苟且的细节都一点也没落下,啧啧啧,真是恶心,你居然对自己的同僚,另一个圣殿骑士产生了污秽的欲望。”
罗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脸色苍白地一直摇头:“不不不,不会的,不会这样的。”
拉法齐满意地欣赏着刚才还强装镇定的罗勒如今崩溃的样子:“为什么不会?只要进了我的审讯室,没有人能够藏得住秘密,你也一样。等我们回到圣城米卡兰,我也会好好地挖掘一下你身上隐藏的秘密。”
罗勒还是摇头,他一步步地后退:“不可能,他只是屈服于你们的严刑拷打才会说一些神志不清的话,不然的话他不可能会说这些的,不可能的……”
拉法齐眯起了眼睛,对手下说:“抓住他!”
罗勒很清楚审讯室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如果被抓进审讯室,没罪的都能审出罪来,就算他可以咬死不认罪,也一样会被折磨致死。他绝望地拔出了长剑:“你休想抓我回去受审,休想!”
“要反抗吗,很好。”拉法齐笑了,“这么一来,你就坐实了自己叛教者的罪名。你们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的手下们吹响了口哨,猎犬咆哮着扑向了罗勒,肯特有些看不下去,但是他摸了摸挂在身上的生命之球,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转开了脸。
——
走了一段路以后,菲尔斯还是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不愿意带上那个圣殿骑士,多个帮手不好吗?”
“有的时候队友可能比敌人还危险。”埃文德尔说,“我宁愿单打独斗,也好过时刻都要提防从背后捅来的刀子。”
“所以这也是你不愿意带上我的原因?”菲尔斯说,“其实你不应该告诉我那个项圈上的魔法是假的,这样的话你至少可以多信任我一段时间,现在你是不是也觉得我随时会从背后捅你一刀?”
埃文德尔笑了一声:“你和他不一样,虽然你是一个危险的刺客,但我至少可以分得清你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在说谎,而罗勒这种人,我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你是说我不擅长说谎,让人一眼就能够看穿吗?”菲尔斯完全无所谓地耸耸肩,“我承认我确实不太擅长,虽然谎言是在幽暗城生存的必备技能,不过我一直觉得说谎这种事比打架还要累人,得时刻记得自己对谁说了些什么,有时候一个谎言就得用十个谎言来圆谎,不然一不留神就会穿帮露馅或者前后矛盾。”
“没有人天生就喜欢说谎,不过对有些人来说,谎言已经是他们性格的一部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想要叛离教会,不过原因恐怕不是他自己说的那样简单,他知道说什么我会爱听。也许他甚至都不是故意说谎,只是脸上的面具早已经摘不下来了,让这样一个人,尤其还是一个圣殿骑士留在身边,我就再也别想睡个安稳觉了。”
“说的好像你很了解他一样。”
“我没兴趣了解他,不过这类人我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埃文德尔说,“也许是从小的经历教会了他们只要说实话就一定没有好下场,他们一刻不用谎言掩盖真实的自己都会觉得不安心,哪怕你问他中午想吃什么,他都会下意识地说假话。”
“听起来居然有点可怜。”
“确实可怜,不过那也不关我的事。”埃文德尔说,“话说回来,你听到身后的狗叫声了吗?”
“当然听到了,我这对尖耳朵可不是白长的。”菲尔斯动了动他三角形的耳朵,据说精灵的听力有人类的两三倍那么好,菲尔斯身为黑暗精灵和地表精灵的混血,听力似乎比一般的精灵还要更加出色。
埃文德尔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你怎么一点都不紧张?”
“因为你看起来也一点都不紧张啊。”菲尔斯把手垫在脑后,嘴里嚼着一根草,甚至连脚步都没有加快半分。
“如果你恰好不会游泳的话,现在差不多可以开始紧张了,因为我要渡过前面那条河。”
“还好我会。”菲尔斯笑眯眯地说。
追兵离得更近了,已经可以透过树丛看到他们火把的光亮,埃文德尔从容不迫地对自己用了一个漂浮术,直接踩上了水面。他就像一张莲叶一样漂浮在水面上,一步步地向着对岸走去。
等他踩上对岸的地面之后不久,落水狗一般的菲尔斯也爬上了岸边,这时候打着火把的圣殿骑士刚追到河边,可全副武装的圣殿骑士根本游不过河,现脱盔甲都来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两个在对岸向着这边挥手告别,生怕气不死追兵的菲尔斯还抛了个大大的飞吻。
领队的圣殿骑士恨恨地说:“去通知拉法齐大人,我们从下游的桥上绕过去,绝对不能让他们跑了。”
第20章 咏歌森林之风(一)
魅魔也是恶魔的一种,她们的外表看起来就像是长着翅膀和尾巴的女性,有的头顶还会长出角,与之相对的还有男性的夜魔,魔族创造他们的最初动机可能并不是用于战争,而是性玩具,因此魅魔和夜魔本身并没有强大的力量,而是以性感美丽的外貌和魅惑人心的本领见长。
不过在后来的神魔战争中,她们也发挥出了供人玩乐之外的巨大价值,比如刺探情报,策反敌方人员,或者用来奖赏有功的部下。
魅魔的存在意义就是满足主人的任何性癖和欲望,因此一个成熟的魅魔也可以暂时变化成其他人的样子,只有极为亲近熟悉的人,或者强大的法师可以分辨出来。--《费诺大陆百科全书·人形生物篇》
——
菲尔斯看着那群圣殿骑士向着下游的方向跑去,还是有点不放心:“他们可是带着猎犬的,等会儿找到桥渡了河以后,再沿着气味找到我们怎么办?”
“没关系,等他们千辛万苦地追到这边时,我会再过一次河。”埃文德尔沿着河岸往上游的方向走去。
“我喜欢这个主意。”菲尔斯光是想象一下追兵们气得要吐血的表情都觉得有趣。
埃文德尔不论是能力还是头脑或者行事作风都很对他的胃口,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肯收留他,放着白捡的手下不要,这样的人菲尔斯也是第一次见,只希望他能够在法师赶他走之前让对方改变主意。
知道埃文德尔喜欢安静,所以菲尔斯保持了一段时间的沉默,只是默默地在前面开路,不过没多久他就开始觉得无聊了,想着是不是应该发挥自己甜言蜜语巧舌如簧的本领,说些逗乐的话来活跃一下气氛,可埃文德尔却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他们追上来了吗?”
全副武装的圣殿骑士们行动时的动静在菲尔斯听起来就跟一个敲锣打鼓的军乐队一样明显,但是他现在什么都没有听到。
埃文德尔没有回答他,只是叹了口气:“真是麻烦……”
菲尔斯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直到耳朵捕捉到了一些不太妙的动静。
一些专业的潜伏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无声息地把他们包围了,现在包围圈正在缩小。
在菲尔斯惊恐的目光中,树丛的阴影里走出来一个黑暗精灵,一个他十分熟悉的女人,身材惹火,容貌美艳,腰带上别着匕首和长剑,手里还拿着一条让菲尔斯时隔多久都能记忆犹新的蛇首鞭,涂成艳红色的丰满双唇微微翘起,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怎么,几天不见,就不认识我了?”
“黛米菈……”菲尔斯一看到这个人,就不由自主地浑身僵硬。
“你熟人?”埃文德尔抱着胳膊看着围上来的一圈黑暗精灵,他们就像是从树丛的阴影中凭空长出来的一般,接近得毫无声息,要不是飞在树梢上的娜塔莉发现了他们,埃文德尔可能被射死了都不知道是谁下的手。
“啧啧,看看这是谁,我们的任务目标,一个应该早已葬身在大裂隙底下的法师。”黛米菈代替菲尔斯回答了埃文德尔的问题,“看来我的小男宠还没有向你介绍过我,我是‘血蜘蛛’的首领,幽暗城的黛米菈。”
埃文德尔点了点头:“很荣幸。”
“我是来找我那个不听话的小男宠回去的。”黛米菈的眼睛不怀好意地在菲尔斯身上打了个转,让菲尔斯背上的冷汗又冒了一层,“虽然你是我们的刺杀目标,也害我们折损了许多人手,不过任务已经完成过一次了,我也不想为了那点和任务不相称的报酬再惹不必要的麻烦。不要多事,我就当做没有见过你,否则我们能够杀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
菲尔斯做梦都想脱离“血蜘蛛”的控制,甚至为此做好了送命的觉悟,可是他自己都不知道事到临头他居然能这么害怕,想到被抓回去以后可能面临的生不如死的折磨,菲尔斯连反抗的勇气都失去了,只能不抱什么希望地看着法师,用几乎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拜托……”
埃文德尔姿态放松地抱着胳膊,微笑地看着黛米菈:“你这是在威胁我么?”
“难道我说的还不够清楚?”黛米菈一手掐腰,傲慢地抬起了下巴说,“我当然是在威胁你,人类,赶紧让开,我可没有多少耐心。”
“很好。”埃文德尔摊开了手,“我这人一向怕麻烦。”
在菲尔斯绝望的眼神中,他继续说:“所以更倾向于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比如说,杀了你们。”
“可恶,射击!”黛米菈大声用黑暗精灵语下了令,早已瞄准好的黑暗精灵刺客们纷纷扣下了手弩的扳机,不过埃文德尔一扬手,旁边的河里就像是长出了一支水做的胳膊,一大股水流突然窜到埃文德尔和黑暗精灵刺客们之间,并且顷刻间就变成了冰块。
这堵将近十米长的冰墙冻成了一个泼溅的半弧形,把埃文德尔和菲尔斯护在了里面,一根根冰棱向外支棱着,有的射得快的弩箭甚至被冻在了冰块中间。
“赶紧敲碎冰块,别让他们跑了!”
黑暗精灵刺客们刚凑到冰墙旁边,就看到一个小小的火星飘过了冰墙的顶部,然后猛然爆发出了耀眼的强光。
“你以为同一个坑我们会跌进去三次吗?”黛米菈讽刺的声音从冰墙的另一边传来,但随即那个声音就开始咳嗽,“咳咳……呃咳咳……什么东西这么臭!”
法师连续放了三个瞬发魔法,几乎精疲力尽,尤其是冰墙术,即使是在河边水流充足的地方,一下子冻住这么多的水也几乎要把他的魔力榨干了。
他用最后的魔力对自己放了一个漂浮术,然后向着河面走去,还回头看了菲尔斯一眼:“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游过来。”
菲尔斯如梦初醒地扑下水,游到半路的时候,他听到了后面远远地传来马嘶狗吠声,还有圣殿骑士的大吼:“杀了这些邪恶的种族,杀了他们!”
“让猎狗跟着臭味找到他们,一个也不要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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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尔斯游得更加安静和小心了,激起的波浪甚至不比一只鸭子大多少。
他明白了法师的用意,圣殿骑士和黑暗精灵都要杀他们,但圣殿骑士和黑暗精灵之间又是死敌,刚才的闪光术并不是为了刺瞎黑暗精灵的眼睛--当然,如果能刺瞎更好,而是为了给圣殿骑士指明方向。臭云术既是为了阻挡黑暗精灵的行动,也是为了给他们打上记号,让圣殿骑士带来的猎狗可以一个不落地找到他们。
而且猎狗如果一直追寻着过于强烈的气味,鼻子就会废掉,大概在接下来的很长时间里都没法帮圣殿骑士追踪法师的下落了。
等菲尔斯湿淋淋地爬上了岸,还没来得及对埃文德尔表达感谢和敬佩,法师就先开口问:“既然她是‘血蜘蛛’的首领,那么如果能在这里杀了她,是不是就能一劳永逸地解决‘血蜘蛛’的问题了?”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血蜘蛛’在幽暗城也树敌不少,而且最近人手折损得厉害,如果首领也死了,很快就会被其它势力趁机清洗掉的。”菲尔斯想起那个女人还是心有余悸,“不过黛米菈凶狠狡诈、诡计多端,那么多年的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就凭那些圣殿骑士们恐怕杀不了她,只要让她逃回了幽暗城,她总有办法恢复元气东山再起,然后在每一个夜晚都潜伏在黑暗中寻找机会割断我们的喉咙。”
“不要小看这群圣殿骑士,他们可是教会里最专业的追猎者。”埃文德尔的态度不再像刚才一样轻松淡定了,“恐怕我们得走快些了。”
——
黛米菈从一个泥潭中爬出来,一边拔掉吸在身上的水蛭一边用她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言语诅咒着该死的叛逆者和杀千刀的法师。
他们招来的圣殿骑士杀死了她带出来的所有好手,尽管她在听到动静的时候就第一时间下令分散撤退,但是法师用魔法在他们身上留下了挥散不去的臭味,那是难以用言语形容的臭,强烈得就像是一百只臭鼬用臭腺给他们洗了个澡一样,恶心得简直要令人窒息,别说圣殿骑士们带着嗅觉灵敏的猎犬,就算是一个在鼻子下面绑着条咸鱼的普通人类都能闻到他们去了哪儿。
在手下们一个个被猎犬追上扑倒的惨叫声中,黛米菈狼狈地逃进了一片沼泽地,扑进了一个恶臭的泥潭,将自己完全埋在了里面。
她在泥层里屏息了好几分钟,直到犬吠声靠近又远去之后,才悄悄地露出脸来呼吸一点空气。
不久后,圣殿骑士果然去而复返,重新往回搜索,黛米菈以惊人的耐力和耐心逃过了搜捕,这才爬出泥坑。
她现在狼狈极了,衣服里湿透的烂泥令她无法呼吸,她一边走一边脱下挂满了烂泥并且依然恶臭无比的皮甲丢在地上,报仇雪恨是迟早的事情,现在她只想赶紧找地方洗个澡然后回到幽暗城去。
树梢突然有了一点轻微的响动,风声鹤唳的“血蜘蛛”首领紧紧地握住仅剩的匕首,警惕地看着那个方向,发现一只蝙蝠从树梢飞起。
只是一只蝙蝠而已--她这样安慰自己,但随即又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她想起了那个法师的魔宠就是一只蝙蝠。
然而就在她想到这一点的时候,一只尖利的爪子刺入了她毫无防护的单薄后背,一下子捏住了她的心脏。
黛米菈的喉咙里只能发出“呃呃”的气声,她拼命地转过头想要看清楚是什么袭击了她,在并不明亮的月光下,她看到了两只螺旋形的长角,波浪形的卷曲红发,一个相貌比她更加美艳的女人缓缓地舒展开背后的肉翼,微笑地看着垂死的黑暗精灵。
“我的主人叫我代他向你问个好。”这个出现在人间的魅魔这样说着,捏碎了手中的心脏。
第21章 咏歌森林之风(二)
大法师费斯坦提斯是一个不世出的天才,法师界都认为他没有出生在盛魔时代是一个巨大的损失,不然谁知道他能发明出什么样的强力魔法来?不过即使如此,他对于法师界的贡献依然是无与伦比的。
他一生都致力于在法师的力量已经今非昔比的情况下,提高法师的实战能力,费斯坦提斯最大的贡献之一就是发明了瞬发魔法。在此之前,由于魔法卷轴和魔法物品都失去了作用,法师只能每一次都亲自施法,在他们还没有念完冗长的咒语,比完复杂的手势之前,敌人恐怕早已一箭射穿了法师的咽喉,再不济也跑掉或者躲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