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沉香觉得特别抱歉，他出的这什么馊主意，还让敖春心里更添堵了。敖春后来也没再提了，他现在反正才二十四，还能再拖几年。
房子很久没人住过了，沉香回来就做了个彻底的大扫除。到晚上敖春买菜回来做饭。他们正在餐桌上边吃边聊天的时候，大门就被人拿钥匙打开了。
沉香起来一看，正是舅舅风尘仆仆的提着行李箱回来了。
杨戬看到沉香，心里高兴，刚想说话，就看到从餐厅里走出一个穿警服的年轻男人。
饭后，敖春说晚上还得值班，先走了。
杨戬坐在沙发上休息，沉香到厨房洗碗。他挺好奇沉香怎么认识一个警察当朋友的？也不知道沉香这半年来都发生了什么事。
“舅舅，水。”沉香放下一杯凉水在杨戬面前，打断了他的思绪。
“谢谢。”
“舅舅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沉香问道。
第36章 第36章
“威廉决定在国内开一个分公司，所以我就回来负责国内的业务。”杨戬回道，他一回来就想告诉沉香的，只不过突然看见敖春便忘了这茬。
沉香怔了片刻，那这就意味着舅舅要留在这里，不会走了？
“那你不走了？”语气里是掩不住的欢喜。
“嗯。”不走了，杨戬看着沉香高兴，内心深处的某处受到触动，他看着沉香的目光不自觉变得温柔。
还没回家的时候，沉香和敖春微信聊天，对方帮沉香找了在派出所实习的工作。到时两个月完了会给开一张实习证明，虽然工资比较少，但对以后找工作会有帮助。
他早晨八点半上班，下午五点下班，周六周日法定假日。具体工作就是帮忙整理、复印文件，再帮人跑个腿，总体比较清闲。
杨戬这几天就是在忙国内分公司的事，具体文件都批下来了，公司的场地也租好了。他终于能算是安定下来，不用到处跑请人吃饭。
这天周五，沉香下班回家，看见舅舅在家里做饭。平常他回来舅舅都是不在的，然后就是他做好饭等舅舅回来一起吃。
他随口问了几句才知道舅舅的事差不多已经忙完了。
两人在餐桌上吃饭，沉香一边吃一边玩手机。刷了几条朋友圈，大多都是晒去哪儿玩了，或者自拍照。沉香罕见的看到白小玉发了照片，她站在海边沙滩上，穿着一件碎花吊带裙，头上戴着白色草帽。应该是同行的人给她拍的，沉香随手点了赞，底下评论一句“景美人更美。”
吃完饭洗碗之后，沉香坐沙发上顺手拿过手机，朋友圈多了个回复。他点开一看，是小玉回复了自己一个脸红害羞的表情。
沉香没多想，跟舅舅一起窝沙发上准备看电影。杨戬在国外时威廉给自己介绍了几部电影，不过他没时间看，全都下载在U盘里。
这会儿把U盘往电视插口上一插，沉香拿着遥控器，点开界面，问道：“舅舅，看哪个？”
杨戬回到沙发上，觉得反正都是要看完的，就说了句“随便。”
那就随便吧，沉香点开第一个，电影名叫Maurice。
开场，是一个阴天下的沙滩，一家人走在去往沙滩的路上。接着镜头一转，一个中年绅士和一个大约八九岁的孩童在沙滩边上。
绅士拿着手杖在沙地上画图，给小孩讲解女性生殖系统。沉香英语水平一般，光盯着字幕看，看到电影里绅士讲解的内容，不禁觉得尴尬。
这要是他自己一个人看，倒不会有什么感觉，此时却是跟着舅舅一起看，现在浑身不自在。
接下来的剧情，沉香是一边看一边在猜测舅舅和他一起看这部电影究竟是什么意思？这电影分明讲的是三个男人的先后爱情纠葛。
男主Maurice和Clive同是剑桥大学的学生，关系很好，后来Clive主动告白，Maurice开始纠结了一下，后来同意了。于是他俩经常出去玩，但是Maurice旷课被学校处分，他不服从于是就退学回家工作了。
从一开始Clive就坚决要和Maurice保持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几乎没有身体接触，就连亲吻也很少。这时变故发生，Clive有个大学同学也是同性恋者，在那个时候的英国，同性恋被视为一种犯罪行为。他同学被人钓鱼执法逮捕了，接着被法院审判有罪，又被众人议论纷纷，前途名声毁于一旦。
Clive因为此事受到刺激，生了一场大病后出去旅游，旅游回来就说要结婚。Maurice从此就和他恢复了朋友关系，后来去Clive家里做客的时候，他又结识了Clive家里的一个男仆Alec。
在这期间，他一直被自己的性向所困扰，偷偷去看医生做矫正治疗，结果弄得自己每晚睡觉经常从奇奇怪怪的梦中惊醒。某一天晚上他再次醒来的时候，Alec从窗户爬进了他的房间。
这之后的情节，沉香看着感慨极了。Maurice和Alec相爱了，他和Clive一番夜谈以后隐没在黑夜的荒草间，而Clive回到家里望向窗外，身边站着温柔体贴的妻子。
他看着窗外，恍惚间，仿佛又回到当年在剑桥时，他的朋友在窗外的草坪上沐浴着阳光，向他招手。
电视屏幕上已经播放到了片尾，略显忧伤的乐曲响起。好半天他们两个坐在原处，谁也没有动一下。
直到乐曲戛然而止，沉香才动身起来关掉电视，他淡淡说了句，“该睡觉了。”
背影略显慌张的逃走，他没敢看舅舅的脸色，回了卧室拿了睡衣径直去卫生间洗澡。
淋浴头冲下的水微凉，沉香将自己完全置身于水帘的怀抱里。
Clive最后究竟有没有一刻后悔过呢？或者说遗憾。当初是他主动，最后他反而成了最先放手的人。
沉香又想起Alec的勇敢，他那么低的身份，一无所有，仅凭着一腔爱意，可以那么大胆，毫无顾忌的向Maurice表白他的爱意。但是自己呢？像Clive一样最先主动，却又很快放手。
他突然开始害怕，害怕自己某一天，和Clive一样。
那时他可能身边也有了温柔体贴的娇妻，但是心底的那一处空壑始终不会有填平的一日。或许午夜梦回，他怀里搂着妻子，会想起曾经的这一切，到最后带着这份深深的遗憾离开人世。
瓷砖反出的强烈白光这一刻变得格外刺眼，沉香被晃的眼晕，他一瞬间有些站不稳，身子踉跄，大脑一片白光乍现。
等到腰椎传来的剧痛令他大脑清晰一些，卫生间的门已经被人撞开了。
沉香眯着眼看着舅舅一脸惊慌失措的向他冲过来，接着他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不省人事。
第37章 第37章
醒来的时候鼻间充斥着一股医院特有的消□□水的气味，沉香发觉自己又回到了医院。
他试着回想了一下自己为什么到医院的原因，好像是洗澡时晕倒了？那不就是舅舅进来把他送到医院的吗。他记起自己□□的躺在舅舅怀里，那身上这衣服也是舅舅给穿的。在喜欢的人面前□□身体，虽然他毫无察觉，但是想起来不禁面红耳赤。
过了会儿门动了一下，是杨戬进来。他看到沉香醒了，露出欣慰的笑容，“医生说你只是一时缺氧，大脑供血不足。以后洗澡记得把换气扇打开，让空气流通。”
“哦。”沉香应道。
“待会儿这瓶水吊完，就可以回去了。”杨戬坐到他身边说道。
他眼尖，看到沉香红透的耳朵，便知道是什么意思，当下也有些不自然。拿出手机，心不在焉的看了起来。
从医院回来，沉香因为吊了几瓶水，在车上时就想上厕所，一进屋连鞋都没换，就冲到卫生间。
出来之后，他回到自己房间，坐到床上，手一摸床单，微微有些潮意。又看到衣柜大开着，沉香心说舅舅昨晚应该就是把自己放到床上，然后给换的衣服送到医院。
床头手机信号灯一直在闪烁，沉香趴在床上看手机，几个人给他发来了消息。
他点开樊梓煜的消息，立马笑了起来，高考成绩竟然都出来了，樊梓煜考的还不错，说自己打算报X大，那里有海，风景很美。沉香也为他高兴，回了句恭喜恭喜。
他点开下一个人的消息，是常问川，顿时眉头紧紧皱在一起。说什么他姑姑常星月想找舅舅，但是舅舅把她的所有联系方式都给拉黑了，希望沉香能帮忙说一句。
沉香手一滑把这条删掉，常问川他们不知道自己跟舅舅现在关系弄得比较尴尬，他要是掺和了那叫什么事啊。
再下一条是小玉，说好久没见他了，想约个时间出去玩。沉香一想，确实他和小玉自高中毕业之后就没见过面了。平时只是偶尔给各自朋友圈，说说点个赞，节日的时候互相说一句节日快乐。
这次既然小玉主动说要见面，那他肯定不能拒绝，于是就说了句好。小玉回复也很快，说就明天吧。明天周末不上班，沉香回复可以。
中午舅舅做了饭，沉香因为昨晚的事仍然耿耿于怀，气氛比较凝固。
“昨晚那电影是威廉强烈推荐给我的，我之前也没看过。”杨戬出声打破僵局。
“啊，嗯，挺好看的。”沉香反应过来点头应和。
“沉香你之前是不是看过一部电影叫离别是美丽的？”
“……是。”沉香应道，心说舅舅是不是翻了电视的历史记录。
“我也看了，但是没看懂。”
“哪里没懂？”
“主角和他妈妈究竟有没有撞到一头鹿？那头鹿到底存在吗？”
沉香回想了一下情节，沉吟道：“我觉得这头鹿不存在，但是主角一直在提他们撞到了那头鹿，它代指的应该是主角心里的一个结。”
“你的意思是说他带着那个人去找那头鹿，才解开自己心里的结，所以跳下水表明他已经想开了？”
“对啊，他想开了，他这样一直封闭自己，是不好的。”就像Clive以为娶了妻子就能把他和Maurice的过往忘掉一样，但是最后他还是留下了遗憾。
“嗯，吃饭吧。”杨戬没再问了，继续低头吃饭。
第二天一早，沉香按照约定来到海洋馆门口等待，到了十点小玉踏点来了。
许久不见，小玉似乎变漂亮了，沉香看她画了精致的妆容，又穿了一件淡蓝色的纱裙。以前上学时，所有人天天都穿校服，女生也不允许化妆，现在到了大学自由多了。
沉香没怎么特意打扮，他就穿了件普通的黑色阿迪T裇，一条灰色中裤。
不过站在门口，总有路过的女生会看他几眼。两人寒暄了一会儿，买了票进去。沉香颇有些不自在，一路走过去，路人看着他俩的目光是艳羡的，仿佛在看一对郎才女貌的情侣似的。
这确实好像是约会一样，小玉就在一旁满面笑容絮絮的说她上个星期跟她哥哥去海南玩，看海潜水特别有意思。沉香时不时应和一句，不自觉放慢步子想和小玉保持下关系。
“沉香帮我拍张照！”小玉站在一个非常高的鱼缸前，身后的鱼缸里几缕水草飘着，颜色各异的小鱼在里面悠闲的游着。
沉香接过小玉的手机，给她拍了几张。接下来两人又一起走了海底隧道，看了极地动物。
到中午一点，在海洋馆外的餐厅吃了饭，各自回家。
沉香是从没觉得跟别人出去玩累的，或许今天是跟小玉一起出去，被人误当作情侣让他不自在。
回家以后，舅舅在卧室电脑跟前工作。沉香不打扰他，自己回卧室睡觉。
醒来后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他起来就觉得嗓子不舒服，一定是感冒了。早晨在海洋馆，里面冷气太足了，两个胳膊都起了鸡皮疙瘩。
大概累着了，中午回来睡一觉就发展成感冒了。他是很久都没感冒了，晚上吃过饭就到处抽屉找药。
但是哪都没有，沉香到卧室跟正在工作的舅舅说了声便出门到小区外的一个药店买药。
晚上外面乘凉的人很多，沉香径直去了药店，买完药走到小区门口，有人把他叫住了。
“我们老板请你过去一下。”这个人穿着白衬衫，很有礼貌的样子。
沉香虽然觉得疑惑，但一想外面这么多人他还能把自己怎么样了不成？便跟着那个人到路边停着的一辆车跟前。
车窗落下，露出一个说熟悉的面孔，沉香盯了半晌，才想起这个人是谁。
“你是小玉的哥哥白焱？”
“嗯，上来吧，我有话和你说。”他道。
沉香从另一边上车，万万没想到一上车，车就发动了。
“你干什么？”沉香警惕问道，他掏出手机以防不测。
白焱似乎很累，瞥他一眼，道：“找个地方聊天。”
第38章 第38章
车开到了一家高级会所门口，在车上时沉香给舅舅发了信息，说白焱带他出去有事情要说。
进了包间，沉香坐下，白焱一句话没说，反而盯着他瞧了半晌。
那眼神里有鄙夷之色，和明显的不屑。沉香是一直不清楚他和白焱到底有什么仇？对方每次看他都会散发出淡淡的敌意。
“你喜欢男人是吧？”
白焱张口就把沉香吓了一跳，他惊愕的看着对方，不明白白焱是什么意思。
“你既然喜欢男人为什么要招惹小玉？你不知道她喜欢你吗？”
沉香张口刚想反驳，又被对方打断。
“你要是再敢招惹小玉，就别我不客气。你和樊梓煜那事虽然暂时被周朕压下来了，但是想想看，大家都知道后会怎么样呢？”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招惹小玉了？”沉香不解道。
“给她朋友圈点赞，说什么景美人更美。呵呵，又约她去海洋馆，撩妹技术很高嘛。”白焱冷笑道。
沉香顿时想撞墙，“我只是把她当妹妹！点赞评论这个怎么了，很暧昧吗？去海洋馆是她主动约我的。”
“你倒是撇的干干净净，我告诉你，小玉是我妹妹，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白焱陡然提高音量。
“你有被害妄想症吧？我再次申明，我跟小玉没有任何关系！你既然这么说，我以后再也不和她联系了可以吗？”沉香是受不了白焱这人了，跟个神经病似的咄咄逼人。
“那就最好不过了，你现在走吧，司机在外面等你。”白焱撇过脸，似乎不想多看沉香一眼。
沉香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转身朝门外走去，在电梯跟前等电梯，心说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电梯门打开，进来的正是按辈分他要叫叔叔的申昱非。
“你怎么在这儿？你舅舅也来了？”申昱非出来看到沉香，有点惊讶。
“叔叔好，我没啥事，先走了。”沉香打了招呼，直接进了电梯。
电梯门关上的时候他听到申昱非骂了一声，他是一直知道舅舅和这申昱非一向不对付，舅舅的敌人就是他的敌人。
刚回家，沉香打开门，看见舅舅急忙走过来，有点焦急的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沉香不想提白焱那个神经病。
“给你打好几个电话怎么不接？”
“啊，我设的静音没听到。”
“……空闲的时候别忘了看下手机，万一漏了重要电话和消息呢。”
“好。”
在派出所工作的日子有一段时间了，这天刚好是敖春的生日，下班后沉香跟着他一起在外面饭馆吃饭。
敖春和他父母关系最近很僵，因为敖春再一次拒绝了他们安排的相亲，弄得很不愉快，这回生日也没回家过。
饭馆点了几个小菜，沉香和敖春就着一瓶冰果啤吃菜，互相聊了些在大学发生的趣事。
吃完饭，敖春和沉香到了一个广场，夜晚这里有许多大爷大妈伴着震耳欲聋的小苹果在跳广场舞，小孩们在追逐嬉戏。
他们在花坛边坐下。
敖春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来，他抽出一根问沉香道：“你会抽吗？”
“不会。”沉香摇头，如实说道。
虽然影视作品里抽烟的画面很多，沉香也觉得里面人物抽起烟来非常帅气，但现实里他还是挺讨厌烟味的，尤其抽烟不顾场合的。
“嗯，想试试吗？”敖春静静看他。
“这……抽起来真的有那么好吗？”沉香不确定的问道。
舅舅其实也会抽烟，只不过很少抽，而且他每次都是开着窗，站在卧室窗前一边想事一边抽。舅舅夹烟的姿势非常优雅，再加上他的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可想而知这样一双手夹烟会是多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