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繁星若有所思地沉默了片刻，“你伤着哪里没有？”
白雨摇摇头，他一点伤都没有，连皮都没有蹭破一块：“我一点事情都没有。”
桑繁星看得出来白雨情绪是恐惧加低落的，还是安慰了他几句：“现在没事了，十口会好起来的。”
可看着原本清澈透明的池水被十口伤口中流出来的血一点一点染上了红，白雨的心情就轻松不起来。
这时郑魁跟段舒珩回来了。
桑繁星看十口的状态稳定了下来，也就从池塘起身，对段舒珩道：“你在这边守着十口吧。”
也不知道郑魁是从哪里变出一条浴巾递给桑繁星的，桑繁星披到身上后：“白雨，你跟我们进去里面吧，你的脸色很苍白，进去休息一下会比较好。”
但白雨也有自己的坚持，他摇了摇头：“没关系，我想跟舒珩哥一起守在这里，一起等十口老师醒过来。”
桑繁星再给郑魁使了个眼色，郑魁下一秒就一个手刀敲在白雨后颈，咚的一声把白雨给敲昏过去了。
郑魁轻松扛起白雨，桑繁星对一脸不解的段舒珩说道：“他守在这里也没用，而且让你单独在这里，会比较好吧？”
“……”段舒珩愣了愣，对着桑繁星挤出了一个有些勉强的苦笑，说道，“……是啊，谢了……”
郑魁下手并不重，白雨昏睡了一会儿后，便醒来了。
刚醒的那几秒记忆尚有些空白迟钝，反应过来后，白雨直接忽略了被郑魁打昏的记忆，他脑子里回忆起的是十口遍体鳞伤的样子。
意识到自己是躺在了屋内的沙发上后，白雨立刻站了起来。
桑繁星就坐在他身边看书，看到白雨醒来：“你醒了？”
“我怎么睡在里面了？”
“可能太累了吧，你刚才在池塘边昏睡过去了，不过也没太久，就睡了一小会儿。”桑繁星毫无愧疚之心地说道。
可怜是白雨还没有怀疑，他说话慌慌：“我要去看十口老师。”
桑繁星拦下他：“有段舒珩陪着就够了，你待在这里休息吧。”
“不行……”
“我已经打电话告诉裴森榆你在这里，他在接你的路上了，你乖乖坐在这里等吧。”桑繁星一句话击得白雨老老实实，“你安静在这里等我就不告诉裴森榆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要是非要出去，我等下就告诉他从头到尾发生了哪些危险的事。”
“………………”
白雨没有想到桑繁星会这么威胁他，瞪大了眼睛盯着桑繁星一会儿后，不太高兴地坐回了沙发上，抱着膝盖，过了很久之后才闷闷地问道：“为什么要这样？”
桑繁星也坐回原来的位置上，她的叹息声很轻，白雨怕是没听到：“没为什么，就是觉得这样做对你好。”
“我不这么觉得。”白雨给予反驳，“那个时候、那么危险的情况，十口老师护了我，我现在也应该陪在他身边。”
桑繁星却问他：“那个时候，段舒珩是怎么做的？”
“嗯？”
“就是你们看到十口浑身是伤的时候，段舒珩是什么反应？”
说实话当时白雨完全被害怕的情绪笼罩着，并没有怎么关注过段舒珩的反应到底如何。可桑繁星问了，他便努力回忆着：“……舒珩哥马上就冲上去救人了，他打飞了周言……但周言也很厉害，直接把舒珩哥打到外面去了……可后来最紧急的时刻，是舒珩哥一下子就掏出了周言的心脏……”
“段舒珩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你在做什么呢？”
那时白雨的反应行为都是要慢半拍的，就算是逞强挡在十口面前的时候，大脑的真实反应也是一片空白：“……说实话，那时我很害怕……现在来说，我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我想带着十口老师离开那里，但身体的反应很迟钝，也没什么力气，更没注意到周言向自己袭来……”
“这种行为，完完全全就算是拖了后腿对吧？”
“……”白雨抬头看向桑繁星。
“你跟段舒珩都是妖怪，尤其是段舒珩，实力不差。你们两个联合起来打败周言应该也不是什么做不到的事情吧？”桑繁星的语气非常平淡，“你应该是要帮助段舒珩的，但在那样的情况下，你却什么都没有做到——虽说现在十口没有什么事情，可你要过去的话，我怕段舒珩是不会给你好脸色看的哦。”
“………”妖怪也是有自尊心的，尤其像白雨这样被裴森榆宠坏过的。被人说了这样直白的话，白雨觉得羞愧，加上他自己比旁人更加清楚自己的表现差劲，他心虚。
没有帮到什么忙也就算了，还有可能被段舒珩给讨厌了。
白雨恨不得把脸埋到膝盖之间：“……舒珩哥会讨厌我吗？”
桑繁星看他这幅没出息的样子又不忍心继续说了：“等十口好转了就没事了，不然多少会迁怒给你的。”
白雨委屈兮兮地一动不动。
“好啦好啦，情绪不要这么低落。你应该也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场景，受到惊吓是在所难免的。”
“……我之前，一直都以为，我不会害怕……”
“嗯？”
“……我看过很多故事，也看过很多电影，包括电视报导真实新闻的时候，亲耳听到周言说犯人就是他的时候……我都不怕……我吃过生肉，喝过血，总以为妖怪的天性如此，可以把人类当做食物……但是今天，亲眼看到温桦尸体的时候，意识到晚去一步十口老师可能也就这么死去了的时候……我觉得，死亡好可怕……”白雨下巴抵在膝盖上，“空气中满是人血的味道，一碰到十口老师，我的手掌心也沾满了血……血腥味重得好像要把我熏过去了，我整个脑袋都昏昏沉沉的，身体也没有力气……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都忘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白雨：哦，你们好，有段日子不见了，我回来了。
作者：你为喵要用如此不情愿的语气？！
白雨：因为一回来就被你写成这样，我有点不太高兴，早知道再跟裴森榆在外面多玩一会儿了。
作者：……
裴森榆：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十口：说实话我也不太乐意。为什么要让我受重伤？我做错了什么？
温桦：我才出场两次为什么就这么挂了？！
段舒珩：这次我也不太舒服，我总觉得我应该一掌就能打死周言的，作者你是不是偷偷削弱我的战斗力了？
桑繁星：我也觉得我这次出场的感觉不够好。
郑魁（点头）。
作者：qwq你们这样我很害怕……
裴炎炎：等一下，作者姐姐！我是站在你这边的！我只要有出场机会就好了！没关系什么方式的！你赶紧给我加点戏吧！
作者：……弟弟你最乖了可最近真的没你什么戏啊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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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回来啦~
以后又可以天天见面了~
本来担心你们差不多该把我忘了结果昨天更新还有人给我留言敲感动qwq没被遗忘的感觉真好
不过这两周日更有些困难，偶尔还是有隔日更的情况。
譬如下次的更新在周六（你把头给我伸过来）
总之爱你们么么哒！！
第65章 第 65 章
桑繁星跟白雨说她叫了裴森榆过来接他是真的，没过多久后裴森榆就到了。
桑繁星并没有告诉裴森榆发生了什么，她只说今天找白雨出来玩，但白雨精神不太好，一直念叨着裴森榆，所以她就打电话过去了。
因为这个理由实在蹩脚，桑繁星不敢说太多，怕被裴森榆怀疑。
不过好在最近白雨的确总是精神不济，裴森榆也了解他时而任性的性格，再加他相信桑繁星/相信白雨，虽有觉得哪里不太自然，但并没有起多大怀疑。
裴森榆没到的时候，白雨对要走很不情愿，因为小猫觉得起码要等十口醒过来了自己才能走。
可桑繁星这么告诉他：“裴森榆马上就到了，让他知道你今天差点就死掉也没有关系吗？”
“……”
“要是知道了这件事，裴森榆肯定会很担心的吧。唉，真是可怜，人类的心啊，但凡装了些提心吊胆的事情，很快就会生病衰老。”
“……”
“你肯定不希望裴森榆年纪轻轻就加速衰老了吧？”
“……”
唯独裴森榆，是他唯一想要保护一辈子的人。
所以白雨还是接受了桑繁星的“谎言设定”，跟着来接自己的裴森榆走了。
白雨不习惯撒谎，更不想让裴森榆担心，可今天的事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刺激，坐上车后，他没说什么话，大部分时间都沉默着。
这种可怕的事情白雨不说，裴森榆肯定也猜测不到。
看到白雨的脸色厌厌，抱着膝盖坐在副驾驶上，裴森榆道：“怎么了？今天依旧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啊？出来玩都不开心？”
白雨没点头也没摇头，意味不明地发出些声响后，轻声道：“今天，好累。”
裴森榆一笑：“那你闭上眼睛睡会儿，到家了我叫你。”
“嗯。”
白雨闭上了眼睛，但不可能真的睡着。
他满脑子都是今天发生的可怕画面。
空气里好像还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身后好像还有周言阴侧侧的目光盯着，可能他的掌心里依旧都是血，可能下一秒就会有攻击朝他袭来。
这样的害怕恐惧之情，头一次如此深切的体会到。
那晚与其说白雨睡得不好，倒不如说是他根本没有睡着。
寂静的夜里，回忆沉默且更沉重，恐惧与后怕宛如阴险敏捷的天敌，正在黑暗中从四面八方袭来。白雨没有退路或出路，无处可避。裴森榆睡熟了，呼吸均匀着地转了个身，背对白雨。被裴森榆抱在怀里的时候，白雨很害怕，可脱离裴森榆的怀抱了，白雨竟更害怕。
像这样僵硬着身体蜷藏在已毫无安全感可言的被窝里，白雨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咚咚跳得越来越急。
犹豫许久以后，白雨小心翼翼地下了床，于黑暗中移动到窗边，轻手轻脚地打开窗户，翻身出去。
他心中有不可忽略的愧疚，他想去看十口、想守在十口的身边，直到十口醒过来。
但现实不从愿，白雨忘记过去的路了。
最初跟着段舒珩过去的时候，白雨一路神绪不宁，又差点跟丢，并没有记下路线；回来的时候坐在裴森榆的车上懵懵无神，更没心思去研究这条路怎么走。
人类的城市彻夜灯光明亮，并没有因为夜晚的降临而停下步伐。大街上依旧车来车往，人来人去，商店开得热闹，人声嚷嚷，脚步攘攘。白雨在一栋陌生高楼上停下来，神色全然是对自己无能的无奈。
第二天一早，白雨就跑去桑繁星家找桑繁星，他真心地希望桑繁星至少回了趟家，可结果扑了空。
好在回到家的时候接到了十口的电话。
十口是用桑繁星手机打的，白雨看到来电显示是桑繁星时，立刻就接了起来。
电话另一边传来十口熟悉的声音，带着轻轻沙哑的咳嗽：“……咳，小白雨啊，是我……”
听到十口声音的瞬间，白雨莫名有些泪目，说不出话：“……你醒过来了……”
“嗯，没什么大事，虽然伤口有些疼，不过不碍事。”十口的声音非常沙哑虚弱，他强行用了轻松的语气，但白雨都听得出来这叫逞强。
“……我过来看你！”虽然白雨已经忘记了过去的路，可知道十口醒来，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去看十口。、
“不用了，你还是别来了。”但十口却是拒绝了他，“……被你看到这样的场景，我感觉很没面子的……”
“……十口老师……”
“我写得最多的就是妖怪小说，平时也真的有在跟妖怪相处……说真的，我从来都没有怕过妖怪……虽然我以前也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但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被自己认识的伤成这样………亏我以为就算自己直白地戳穿周言也不会有事……结果……结果……”十口的声音哽咽了，他停顿了很久，缓了缓情绪后才道，“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吃到苦头了吧……我还自以为周言是把我当成朋友的，不会对我出手……呵，结果让你看到了我这么没出息的样子……”
白雨很想说其实他才是没有出息的那个。
他本以为自己能够保护十口的，但最后什么都没有做到。
但他才吐出一个“我”字，话就被十口打断了：“我醒过来已经有一会儿了，打电话告诉你一声我已经没事了，你也不用特意来看我了……毕竟我，现在的样子很难看，你也知道，我向来都很在意读者对自己看法……”
白雨一点都不觉得十口哪里难看了。
就算是遍体鳞伤的情况下，十口都有毅力反过来保护他。可他呢？明明有办法有能力跟着段舒珩一起解决周言的，却在那个时候被恐惧所吞噬，拖了他们的后腿。
白雨想把这些话亲口告诉十口，但电话被桑繁星拿了过去：“喂？小白雨啊？”
“……繁星小姐？”
“嗯，是我。”桑繁星道，“十口已经醒过来了，现在没有大碍了，你不用担心了。”
“我还有话想跟十口老师说的……”
“我知道。”桑繁星顿了顿，她没有亲眼看到那天在十口家里发生的事情，但从后来段舒珩的描述中也能猜测出来有多糟糕，“你让他缓一缓情绪吧。”
白雨怕自己的要求会成为十口的勉强，就道：“那十口老师没事的了话，什么时候会回来，我到时再过去看看他也可以的。”
“那要过段时间了吧，十口现在会留在这边养伤，等伤恢复地差不多就去外边散心了。”
“……啊？”
“有段舒珩陪着，不会再有事的，你也不用担心。”桑繁星道，“对人类来说，散心也是一种很不错的疗伤方式。”
“要多久？”
“……不知道呢，不过他说了，等回来的时候他一定会来找你的……”
白雨想了想，试探地问道：“……那我现在能再跟十口老师说句话吗？我还有一句很重要的话没有告诉他。”
桑繁星把手机递给了十口，十口可能还不是很想接，因为隔着屏幕，白雨听到桑繁星小声地说了句“快接”。
再过一会儿，十口才将电话接过：“小白雨啊，还有什么事情吗？”
十口逞强轻松的语气让白雨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酸酸的，下意识地就开始道歉：“……对不起，十口老师。”
十口一愣：“好好的跟我道歉做什么？”
“昨天，我应该要保护你的才对，可我什么都没有做到，最后的时候，也是你……反过来想保护我。”
“……”十口那边沉默了很久，然后用沙哑的声音道，“小傻子，你没事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魔头的投雷(*╯3╰)
第66章 第 66 章
裴森榆睡到半夜，被“咚”的一声响惊醒。手下意识地往白雨方向伸去，却摸了个空——虽然白雨那边的温度犹在、虽然裴森榆自己睡得迷糊还未完全清醒，但他没点开灯就可以确定，白雨准是掉到床下去了。
裴森榆肯定不会以为是自己一脚把白雨踹下去的，不过从床上做起来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时，裴森榆还是带着一股莫名其妙的心虚。
他坐起来开了床头灯，伸头一望，白雨果真在地上躺着，还一动不动。
裴森榆叫了叫他：“白雨？白雨？”
没有回应。
不过裴森榆并不意外。白雨就是这样，真的睡熟了，除非自然醒，否则想要叫醒就得费上一番功夫。裴森榆叫了一声没醒，就没叫第二声——反正他没必要真得把白雨叫醒，自己再把白雨抱回床上去就是了。
可双手才碰到白雨，裴森榆就惊觉白雨身上的温度高到吓人。
有那么一瞬间裴森榆都以为这是自己的错觉了，他再摸摸，必须承认是真的烫人。
床头的灯光并不亮，有些暗蒙蒙，于此映照之下，裴森榆看到白雨紧闭着双眼，始终陷于睡眠状态。裴森榆难免心里发慌，他都不知道白雨这样是真的熟睡着还是昏过去了。
“白雨？白雨？”于是裴森榆用力地晃了白雨几下，试图将他唤醒。
可白雨任凭裴森榆怎么叫唤，都不肯睁开眼睛。
裴森榆拍了拍白雨的脸：“白雨你醒醒？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