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了一会儿，季霜突然开口。
“对不起。”
乔瑾瑜缓缓从季霜的怀抱里仰起头，眉间刻着七分痛楚三分惊疑，像是想知道刚才是不是听错了。
季霜却抬手轻轻盖住了他的眼睛。
救护车很快来了，医生下来粗略查看了一下，叫来担架把人抬进车里了，季霜也跟了进去。柳白是随后赶过来的，一路上为了封锁消息打了好几个电话。去的也是有熟人在的一家私人医院。
诊断结果出来，乔瑾瑜左腿骨折再加胃出血。
急救过后乔瑾瑜就在加护病房睡过去了，柳白和医生说完话回来，就在门口看见季霜正在替乔瑾瑜掖被子，然后他取出了乔瑾瑜的手机，摆弄了一下乔瑾瑜的手解了锁。
柳白犹豫了一下，没有进去，而是走到过道去了。过了一会儿他看见季霜耳边举着手机出来了，眼底满是寒霜。柳白跟在他身后听了一耳朵，听见他说道：“高老板不用这么客气，你既然动了我的人，我自当尽微末之力回报一下。”
柳白瞪大了眼睛，掩着嘴退回去了。
当晚三个人都是在医院里过的。
第二天乔瑾瑜自己去办退院手续，被刚买早餐回来的柳白逮个正着，气势汹汹抓回了病床上，警告他必须住到康复，其他不要想。
乔瑾瑜只好乖乖接过柳白的早餐一口一口默默吃起来。吃了一会儿，突然问：“柳哥，林少楼的事怎么弄了。”
柳白被他呛了一下，讶然结巴起来：“你、你知道了？谁告诉你的？”
乔瑾瑜撒起谎来倒是脸都不红：“季霜。”
“什么？！怎么可能……”柳白差点咬到舌头，“这家伙怎么，不、不应该吧。”
乔瑾瑜低头吃自己的不说话。
柳白意识到自己失态，赶紧补充说：“小瑾瑜你别担心，这个事剧组不会那么容易妥协的，就算柳哥我和郑导都没办法，你霜霜本事也大着呢。真是的，我还以为他不知道呢，既然他都跟你说了，那看来就等他插手摆平吧。”
乔瑾瑜顿了一下，说：“其实我骗你的，他没告诉我。”
柳白哽了一下。
乔瑾瑜：“我昨天不小心听到你打电话了。”
一向话唠的柳白也有沉默如此之久的时候，好半天，他才终于找回了声音，一脸哀怨道：“小瑾瑜你变坏了，跟谁学的，跟季霜那颗黑心莲学的吧！”
乔瑾瑜的意识却还在刚才的事上，叹了口气：“哪怕拍摄完了，还是在给剧组添麻烦啊。”
柳白拍了下大腿，怒道：“不许这么说，谁嫌你麻烦了？”
乔瑾瑜勉强笑笑：“对不起啊柳哥。”
柳白没脾气了：“你这孩子真是……”
不一会儿季霜也进来了，乔瑾瑜看到他时吓了一跳，见柳白完全不为所动，一副理应如此的样子，忍不住问他：“你、你来看我？”
季霜勾起嘴角：“你以为昨天是谁把你送进来的？”说着还过来按了按他脑袋，“脑子不是没坏么，怎么还失忆了。”
乔瑾瑜：“……我记得谢谢。但那不是昨天了吗。”见季霜似笑非笑，刹那想到了一种可能，诧异道，“你也……没走？”
柳白突然起身：“你们聊，我出去走走。”
柳白走了以后，季霜在他的位置坐下来，问：“刚才说什么呢，把柳白憋屈成那样。”
“……”乔瑾瑜认真回想了一下柳白的反应，觉得最后可能真的是有堵到人，“就……诈了一下柳哥。”
季霜奇道：“哟，学会骗柳白了？谁教的？”
连反应都大同小异。乔瑾瑜心里偷笑了一下，脱口而出：“你啊。”
话一出口，差点想咬掉自己舌头，赶紧摆摆手：“不是，我是说，柳哥说是你啊……
说的没头没脑，季霜却轻笑了一下。
然而因为这个笑，乔瑾瑜霎时却呆住了，怔怔地望着他，碗里还剩一口粥都忘了喝，也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目光的直白。
难得季霜先移开了目光，提醒他：“粥要凉了。”
“嗯？哦。”乔瑾瑜赶紧低下头喝了一口，嚼着嚼着突然说，“你还是笑起来好。”
“嗯？”季霜重新盯住他，“什么好。”
“没、没什么。”乔瑾瑜嗫嚅着，在季霜目光的逼视下忍不住投降，“就，看起来温……温柔一些。”
“哦，所以你喜欢温柔一些？”
季霜忽然站起身，朝他走来。

第19章 Chapter 19

走到床边时，乔瑾瑜脖子都快缩没了。却见季霜伸出手，只是抽走了他床头的一张抽纸。他莫名舒了口气。
但是下一秒，季霜又往前一步，接过他手里的空碗，替他擦了擦嘴角。
乔瑾瑜整个人都僵住了，任由季霜在自己嘴上细细擦拭了半天，带了三分揶揄问道：“温柔是指，这样？”
“还是……”季霜俯下身来凑得更近，明明面带微笑，却浑身都是压迫感。乔瑾瑜猛地按住他的手，接过纸巾道：“我我我自己来。”
季霜含笑不语，过了一会儿终于退了回去。
两人相安无事坐了一上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乔瑾瑜越来越不自在，对季霜说：“你要是有事就去忙吧，不用陪我。”
季霜：“我在你很紧张？”
乔瑾瑜谨慎道：“我紧张什么？”
季霜偏了下头：“对啊，你紧张什么？”
乔瑾瑜：“……”果然还是应该找点什么事情干。于是乔瑾瑜拿出手机准备玩玩游戏打发时间，结果就看见微博推送了一条热门，他一眼就看见自己的名字。
几乎认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他大概看了几眼，发现是所谓的黑历史被翻出来了。其中有一部曾经男扮女演的电视剧《梦寐》也被人拿出来说事，说他歪门邪道拼噱头上位，当时的男主角甘承露也是红极一时，现在算是退隐了，在B市开了一家烤鱼店做生意。这条新闻炸出了不少甘承露以前的粉丝，爆料人指摘乔瑾瑜企图抱甘承露大腿卖腐博眼球，结果观众不买账，反倒被骂得很惨。
那时候乔瑾瑜还在辰兴工作室，赵之瑶也确实想借此炒作，但是失败。当时乔瑾瑜唯一的感受就是赵之瑶太过想当然，舆论也不是说引导就随随便便引导了的，人的想法复杂多变着呢。
也许他们忘记计算乔瑾瑜的路人缘是如此之遭，又或许是时机不对，或意图太明显。总而言之那是一次失败的炒作。乔瑾瑜却颇有些乐见其成。即便主角是他自己。
《梦寐》这样的老剧突然之间被挖坟，想来也是某人的手笔。
只是看起来应该是有后续动作的，但从昨晚开始这才发酵了不到一天，到今天忽然风向有变了。
乔瑾瑜以为是柳白的公关团队作用了，结果中午柳白带饭过来，提起这件事，还激动的说：“小瑾瑜！我都不知道你和甘承露关系那么好？曾经我的男神诶！”
乔瑾瑜愣道：“我和他的交集就只有《梦寐》啊。”
柳白不肯相信：“真的假的？之后没联系？那他人也太好了吧，这种极容易惹一身腥的事他居然站出来帮你说话了。”
他见乔瑾瑜仍然呆呆的，便瞪着眼睛道：“你不会还不知道吧。来来来我给你看啊。”
说着他翻了翻手机，把屏幕亮给乔瑾瑜看，是甘承露的微博。
早上有一条是：“怎么一夜之间冒出这么多人说我被消费了？我只想说，瑾瑜至今为止都还没到我店里消费过呢[抠鼻]”，下面九张图是他烤鱼店的广告……
紧接着他又转发自己这条，补充了一个视频链接，说：“转发中抽10个人赠免费试吃名额。”
乔瑾瑜看了柳白一眼，在对方捣蒜一般的点头中打开了视频。
画质有点模糊，音质也有杂音，但可以听得清。看起来是个临时采访，背景也不是很正式，主持人举着话筒问甘承露：“听说饰演方惜若的演员是个男生？”
甘承露好像是刚拍了动作戏下来，气喘吁吁的插着腰：“对啊。”
“你先前知道吗？”
“那当然啦，早就知道啊。”甘承露擦了把汗，对记者露出一副“废话还用问吗”的神情，“导演选角时也征求过我的意见，当时还有另外两个女演员通过复试，但是最后我们都一致认为瑾瑜更合适。”
“因为长相吗？”
“各方面，长相只是其中之一。”甘承露说到这忽然短促的笑了一下，“瑾瑜很可爱的。”
记者立即又问：“那你和一个男生拍吻戏，会不会有障碍呢？”
“不会啊，完全不会，演戏嘛，其实和男演员拍我媳妇儿更高兴啊。”甘承露咧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回答问题也答地非常随心所欲，“而且和男生拍我更放得开些哈哈哈，比和女演员自在一些，没那么多不好意思，因为大家都是男的嘛。”
“和男生拍更放得开？”记者笑道。
“对。”
“对方也是这么想的吗？”
“啊，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啊，差不多吧。”甘承露想了想，“瑾瑜是个十分内向的演员，平时话不多，但是演戏非常敬业，不会因为角色和自己本身差距很大就却步。即使还没配音，有时候看着他我会觉得，他就是惜若。他演的很好，还是个新人，后生可畏啊。”
“您演的也很好。”
“谢谢啊哈哈哈哈。”
记者接着问起甘承露和妻子的八卦，问出一半视频已经结束了。乔瑾瑜有些怔忡，这个采访他还真的没有看过。
不过采访至少回应了两个问题，第一，让乔瑾瑜出演是出于综合考量，不为噱头，剧组也是认可的。第二，甘承露并没有任何无奈与不高兴。
乔瑾瑜心里百感交集，时隔这么久甘承露居然还在没有任何利益的情况下站出来为他说话，虽然看起来是为自己的店打广告……但是那个转发抽奖说到底是为了扩散那个视频吧。
当初他被工作室强制安排了一个这样的角色，心里抱着既然如此就好好演的想法，下意识仍然会觉得剧组其他人应该都不太待见他，毕竟有点奇怪。但是真的没想到甘承露是这么想的。
原来有些事情，也不是他想的那么糟糕。很多事情都是如此，当初的他与其说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倒不如说内心以为了解别人的看法，所以故步自封的回避躲闪，不说不问。
也许说出来，问出来，会不一样的。
就像，如果当时稍微问一句，承露哥，你和我演对手戏会不会不自在？
一定会得到善意的微笑吧。
视频放完，乔瑾瑜怔然伸手似乎想点重播，突然被从旁边伸出来的手关掉了界面。季霜看向柳白：“你很闲？”
柳白：“……”我才刚过来待了没几分钟大哥。
有时候观众的萌点是很奇怪的，一点没有套路，幕后人以为的卖点搞不好会变成骂点，而幕后人毫不在意的地方一不小心就成了他们的心头好。
自从《梦寐》被人挖出来以后，越来越多路人出于好奇纷纷去看，也有不少以前追过剧的站出来说，其实是部良心剧啊，当初方惜若死的时候不知道哭瞎多少人呢。甘承露以前也是万千少女银屏初恋呢，如今退圈了还是帅气依旧，演惜若的年轻男孩也长开了些，在这个美色当道的时代简直无比符合市场，居然籍籍无名了这么多年。
讨论风向渐渐朝着奇怪的方向去了，有人曾经剪过一个甘承露的吻戏CUT，如今被翻出来，大家都把目光集中于《梦寐》里那段，结合那个采访视频，刷的昏天黑地。
但是很快被另一群人声势浩大的把风头压下去了。
另一群自称要捍卫双鱼大旗不动摇的粉丝们。
乔瑾瑜一开始不太懂这个双鱼是个什么鬼，还好奇地去问柳白：“现在粉丝追星都开始按星座划分群体了？？”
结果柳白笑得一脸猥琐，乔瑾瑜一身鸡皮疙瘩的放弃从他这里寻找答案了。
长娱官博宣传期间每周都放一个角色的相关信息出来，这周刚好是林少楼，放了几张单人照和江绎的剧照，其中有一张被转发的格外凶猛。
是江边梅树下，林少楼兴致勃勃和旁边的江绎在说些什么，江绎面容恬淡偏向他，嘴角挂着清浅的微笑，伸手拉近一枝梅，心不在焉，仿佛在看花，可那花又刚好被置于林少楼耳边，人面梅花相映红。
这年头没演技的多了去，小鲜肉也遍地是，但小鲜肉和没演技结合起来，杀伤力格外大，因而乔瑾瑜这种年轻生面孔，又长得好看，很容易被怀疑演技。但静态海报上依然能看出灵动的神态，看得出故事性，看得出眼中有戏。站在影帝季霜旁边完全不会被比下去，反而叫人期待。
原本这段的情节确实是江绎满怀心事，可这心事完全被刻意解读成了另一种样子。
热门评论里有个名叫“霜瑜后援会”的博主，点进去以后发的都是些路透图。最早转了一条萱轩的评论，正是萱轩偷拍的季霜帮乔瑾瑜擦药那张。
后来陆陆续续还有很多，转发量最大的是有张大概4、5秒的动图，舞台的侧面，季霜往后伸手牵住了乔瑾瑜的手，等两人完全上台就又松开了。
乔瑾瑜看到这图完全不记得是什么情况，看舞台装饰，应该是开机发布会的时候，然而那时候没道理他和季霜这么亲近吧，他又点开看了好几遍，确认真的6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是自己。
反复思考过后他定论，没准是季霜神经搭错了，不小心牵到的。
后知后觉的乔瑾瑜大概在热度声中度过了三四天后，某天睡前洗漱的时，才突然灵光一现，反应过来“霜瑜”是个怎么回事。
结局就是某人一口吞了刷牙水，在洗手台跟前咳到憋红了脸。

第20章 Chapter 20

在这样风生水起的热度中，《追影》已经低调开拍了。乔瑾瑜却没进组，好不容易出了院，仍在柳白的淫威下躺在家静养。
原本担心自己的声誉会不会给剧组造成困扰，但张禹从他打人那件事起就只字未提过失，只叫他别受网络言论所影响。
腿伤的事原本想瞒住夏长乐和夏冠雨，但以往每逢周末他都上夏家吃饭，这回理由编尽了没的编，终于被夏长乐上门逮个正着，拼命把他数落了一顿。
乔瑾瑜只好连连道歉，并说别告诉夏叔叔。夏长乐沉默了一下，说：“等你腿好了还是来我家一趟吧，免得我爸总惦记你。”
放在以往乔瑾瑜大概不会相信，但如今却忍不住问一句：“夏叔叔……时常惦记我么？”
夏长乐白他一眼：“你才是他亲生儿子，你说呢。天天盯着你新闻看，还问我为什么网上总在骂你。”
乔瑾瑜扑哧一笑：“是是，你是充话费送的。”
他也很想知道网上为什么总在骂他，三天两头都有人叫他滚出娱乐圈。路人转黑在他这好像是件特别容易的事。很多时候，那些不实报道的后续都不会有人再关注了，就像当初第一次打人事件，后来澄清了，现在都还有人拿那个说事。而类似的“黑历史”他还在工作室时就格外的多。
所以高鹏那件事爆料出来，长娱回不回应他都不是很有所谓了。颇有些百毒不侵。
然而意外的是，这件事的后续受到了空前的关注。
先是有天柳白告诉他，那几个围堵他的小混混已经刑拘了，打断他腿的人身上还带着其他案子被翻出来，下狱了。而后他又在新闻上看到了高鹏，乱糟糟的背景中，那个人虽然只见过一次却一眼就认出来，有个年轻女人搀扶着他费力拨开重重记者，从C市一家私立医院出来，高鹏头上包着纱布，一副憔悴不堪的模样，边走边痛哭道：“你们不要再问了！不要再问了！”
报道的标题赫然写着：麦蓝地产涉嫌违法交易，CEO因家庭闹剧被私生子连捅十几刀重伤住院高鹏平日作风就不好，此时更是墙倒众人推，之前在私人别墅那事也被翻出来，结合他的口碑，众人再难相信乔瑾瑜只是醉酒无缘无故打人，大家这才纷纷同情起乔瑾瑜，说他打的好。
乔瑾瑜毫不关心，这些天他静养在家，居然空前的想出去走走，就连直播的时候都有粉丝感慨，最近玉儿话好像变多了，继续保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