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几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来,脚下踩了个空,扑通一声摔倒了,身体在石阶上滚了两下,便掉进了汤池里面。他的脚踩着底,这才心安了一点,猛地从水里窜了出来,可是还没来得及吸口气,就看见李牧衣服都没脱,一个猛子扎下来了,溅起的水花浇在他脸上,他趴在石阶上,哈哈大笑起来。
李牧在扎下来的瞬间其实已经看到他从水里冒出来了,只可惜已经停不下来,扎进水里又冒出来,就看见容探在那傻兮兮地大笑,也不知道笑些什么。他抹了一把脸,要从水池里爬出来,容探一把拉住他说:“都下来了,一起洗吧。”
“你没事吧?”
“没事。你刚才干嘛看我?”
李牧倒是从容淡定,问:“你不能看么?这里暗,又看不清。”
“那你还要看多清楚?”容探想起昨日里看李牧撒尿的尴尬,心想自己怎么也得扳回一城,于是哗啦啦从水里爬出来,在石阶上站定:“这样看的够清楚了吧?”
他个头虽然比不上李牧他们,但胜在骨肉匀称,四肢修长,如今光溜溜地站在石阶上,居高临下,神情语气都有些纨绔习气,倒像是在调戏李牧。他以为按照李牧的脾性,必定又要数落他不知礼义廉耻,谁知道李牧只是怔怔地看着他,却半天没言语。风一吹身上冷飕飕的,容探忽然觉得尴尬起来,比上次看李牧撒尿还要尴尬,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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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还是李牧先低下头来,嘴里说了一句:“不成体统。”
容探生平第一次被人数落了还这么高兴,像是等到了救星似的,松了口气,立马跳进了水里面。幸而是晚上,看不清他脸上的红。温泉水泡的人浑身舒畅,他扭头看李牧,却见李牧浑身湿透了,却还穿着衣服,想要开口让他脱了,又觉得莫名的怪异,几次欲言又止,到底还是觉得李牧这样会很难受,于是开口说:“你这样穿着这么多衣服泡温泉,不觉得难受么?把衣服脱了吧,咱们俩谁没看过谁呢。”
李牧听了就伸手去解自己的衣袍。容探装作玩水,把头转了过去,只用眼睛的余光去看李牧脱衣服,眼看着李牧将衣服一层一层地脱去,没想到越看越吃惊,最后嘴巴都张大了。
他没想到李牧脱了衣服,竟然这么雄壮结实。
在他印象里,李牧体型是偏瘦的,身高体长,是他对李牧的最大印象。可是月光下,李牧的肩背竟然那么雄厚挺拔,肌肉的纹理结实而矫健,大概是沾了身高体长的优势,他的结实显得极具美感,腰身修长,腹肌壁垒分明,水面之上隐约露出一些卷曲腹毛,整个人高大的不像话。
这个跟他生活了那么多年的男人,他竟然像是头一回见到,只觉得喉咙发干,呆呆地看着李牧在水里脱了裤子。他原来还想,李牧这人看着这么清瘦,却长了个驴玩意儿,怎么想怎么有些不搭调,如今看到他的身体,才知道原来是相得益彰!
看来李牧好骑射,每日雷打不动地练习拳脚功夫还是很有用的,这么看来,这猎豹一般矫健优美又充满了爆发力的身体,果然是好看,比陆广野那种高大刚猛还要有味道,克制中又带了几分野蛮,好像这人穿上衣服就是孔孟之道的正人君子,脱了衣服就是能吃人的豺狼猛兽。
容探觉得这温泉的水太热了,熏的他头昏脑涨的,浑身不舒服。他咳了两声,讪讪地笑道:“看不出来,你长这么结实。”
李牧也没说话,伸手将自己的发冠取下来,乌发便铺散下来。容探看着他在旁边洗头,只觉得这一头乌发披散的李牧,竟然举手投足也是周正郎健,他想了想,觉得是因为李牧这人举手投足稳健不扭捏,浑身自有气度。
这一点他就学不来,他长的偏秀气了一点,如果头发披散下来,就更显得女里女气的。说起来,李牧这人从小就比他稳重成熟,两个人虽然说年纪相仿,可是不管是体格气度,还是容貌秉性,李牧看着都比他大上好几岁。他觉得李牧可靠。
从前觉得他可靠,如今看到他一身腱子肉,自然更觉得他可靠了。这样的体格,自然有无穷的力气,何况李牧对他又忠心。
说起来也是奇怪,他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对李牧的放心,只记得从十几岁开始,外头被其他贵公子欺负了,总是跑回家来找李牧给他出头,李牧也从未让他失望过,这信任日积月累,如今已经根深蒂固。
两个人都泡在水里没说话,夜色非常静谧,隐约可以听到虫鸣。容探水性不好,也不敢到处乱游,站在那里自己给自己搓澡。这温泉的水却似乎带着香气,原来是靠山一侧长了许多的桂花,如今都已经快要凋谢了,细碎的花朵漂浮在水面上,他们稍微动一下便牵动了水纹,月亮便也散开了。
“说起来咱们俩也好久没一起洗过澡了,”容探说:“都是你毛病多,你看,男人之间就应该一起洗个澡,彼此坦诚相对,感情也就深了。”
李牧说:“那以后咱们都一块洗。”
“……”容探不知道李牧这人是真老实,还是假正经。他往周围看了看,说:“早知道路上这么危险,咱们真不该出城。你说既然路上这么危险,要不咱们就别回东河去了吧,那么远,再说我爹都死了,我回去也救不活他。不如咱们就找个世外桃源住下来?”
“你不想回去?”
“说实话,不是很想。说出来你可能觉得我没出息,其实我在都城的时候,也不全是装模作样,我觉得做个守城之主也没什么意思,还得整天勾心斗角的,唯恐被人算计了。倒不如做个富贵闲人,每天喝喝小酒斗斗鸡,再娶几房娇妻美妾,岂不是人生快意。
李牧听了问道:“你还要娶几房?我们东河的习俗,向来一夫一妻。”
“话是这么说,可是有钱有势的人家,谁又真的是只有一个老婆的。你将来会只娶一个么?”
没想到李牧竟然点头,说:“我必定是从一而终的。”
容探听了,只觉得这话怪怪的,又想不出哪里怪怪的,自己爬到石阶上坐着搓了搓脚,忽然想起来了,这从一而终不是一向说女人么,李牧一个大男人,怎么也要搞从一而终那一套?
不过这个小牡丹,说起从一而终四个字来,倒也是挺带感,叫人心里痒痒的。他这么想着,便抬眼看了李牧一眼,却正看到李牧在盯着他看。他面对着李牧坐在石阶上,姿势大喇喇的,什么都被李牧看光了,心下一紧,头一个念头想的就是:“哎呀呀,糟了,自己没他玩意大,他会不会笑话我?”
后来他转念又想,这世上比他大的能有几个,他容探虽然不是拔尖的,但也不比一般人差!想到这,他便故作纨绔,装的颇为不羁地将腿分的更开,一根脚趾头一根脚趾头地掰开了洗,洗了一会又抬头看李牧,却见李牧盯着他脚趾头看。
到底是富贵公子,又不爱强身健体,脚趾头没走过多少路,倒是白嫩干净。他心下忽然来了气,脚趾往水里一伸,撩起一片水就朝李牧泼了过去。李牧被泼了一脸,却也没恼,不过却老实了很多,背过身去了。容探见他这样,心里又觉得李牧有趣,失声笑了出来,就在这时候,一声响亮的鸡鸣划破了黑夜寂静,容探吓得立马爬了起来,光溜溜地站在石阶上:“糟了糟了,大将军打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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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探赶紧爬到岸上,草草套了衣服,回头去看李牧,才想起李牧一身衣服都湿透了,便道:“你在这等着,我去给你拿衣服!要是行尸来了,你躲进水里面可别出来!”
他说着拎起地上放着的李牧的剑就朝前跑,一直跑到庙里面,却没见有什么行尸过来,倒是李渭捏着大将军的一张嘴,捏的大将军直扑棱翅膀。
“你把它闷死啦。”容探跑过去说。
“它打鸣。”李渭说:“可吓死我们了,要不是我捏着它的嘴,我爹早就把它一刀给宰了。”
“师傅敢杀鸡?”容探脱口说。
一旁的老师傅一听,立即吹胡子瞪眼:“我怎么不敢?!”
容探讪讪的将大将军从李渭手里夺过来,捋了捋它的毛:“我的小祖宗,你可别乱喊,喊来了行尸,把你啃的骨头都不剩!”
“这只鸡不能再留了,”老师傅说:“留着迟早是个祸害!”
“以后我不让它跟人住,让它单独待在一个地方行么?”
“它再打鸣怎么办?”李渭问。
“我把它嘴巴绑起来。”虽然说这样委屈了大将军,但老师傅说的也不无道理。但他养了这么多年斗鸡,大将军是最出挑的一个,对于他们这些爱鸡的人来说,鸡可比他们的命还要金贵!
李牧穿着一身湿哒哒的衣服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容探蹲在地上绑大将军的嘴。李渭在一旁帮他按着大将军,容探一边绑一边说:“也不能绑太紧,不然它喘不过气就闷死了,只要嘴巴张不开就行了。”
老师傅抬头看见李牧回来,问:“你怎么浑身湿透了?”
容探闻言扭头看过去:“哎,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说了让你等我给你送衣服过去么?”
李牧看了看被绑住了嘴巴的大将军,将容探脱下来的衣服放到了地上,便进屋去了,不一会出来,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神清气爽。
“我也想泡温泉,”李渭说:“身上脏死了。”
“小小年纪就学你哥的臭毛病,”容探说:“可是你哥好歹杀了行尸,走过路骑过马,你一直在车上呆着,能有多脏?”
“那我也想洗,我在家天天洗,这都两天不洗澡了。”
“去吧去吧去吧,洗了这一次,下一次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呢。”
“可是我一个人不敢去。”李渭说着看向他和李牧。
容探说:“我可不去看着你洗澡,你刚才怎么不跟我去呢。我跟你大哥都洗过了,你找个没洗过的一起去不就行了。苏翎和范行之呢?”
“他们出去找吃的,还没回来呢。”
容探朝外头看了看:“那不是陆广野么,你找他啊。他杀的行尸最多,身上肯定最脏了,正好跟你一起洗。他功夫也好,要是来了行尸,他还能保护你。我去叫他。”
容探说着就把 陆广野给叫过来了。李渭大概有些怕陆广野,怯怯地叫了一声:“陆统领。”
“你只管放心去洗,这入口我跟李牧守着。”
陆广野也没推辞,只交代了手下几句,便和李渭往后面去了。不一会老师傅便也去了,容探索性对朱笄她们说:“我看后面好几个池子呢,都是隔开的,你们要是想洗也去,陆统领他们都是信得过的人。”
朱笄和刘惠儿犹豫了一会,便都过去洗了。李牧和他两个人坐在栏杆上,容探觉得有些疲乏,便拍了拍李牧的腿:“我有点累,你让我躺一会。”
李牧竟然出奇地老实,伸开腿,任由他躺在了大腿上。容探往上靠了靠,头便枕在了李牧的大腿根上,李牧显然紧绷了起来,大腿的肌肉都绷紧了。容探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好像还泡在温水里,整颗心都是潮湿的,故意蹭了蹭,然后微微翻身,脸便转向了李牧的身体。李牧忽然按住他,声音略有些急促:“你做什么?”
容探说:“你硌到我头了。”
“……”
他倒不是说谎,他的脸颊蹭了没几下他就察觉李牧的身体发生了变化。容探嘴角撇开,躺平了,看着头顶上的灯笼,灯笼照着他一张脸如玉似的光滑,只是眼角那处红痕更明显了,不仔细看,还以为是流了眼泪。他从池子那边过来的时候,衣服穿的草率,松松垮垮,如今一躺便更松垮了,露着半边锁骨。
李牧看了,便伸手扯了扯他的衣服,遮住了他的脖子。外头突然有了动静,容探立即坐了起来,就看见苏翎气呼呼地走了过来,后面范行之跟着,似乎还拎着一个口袋。
“苏翎,你气什么?”
“你别问我,你去问范老二!”
容探笑着看向范行之:“怎么了,你又惹我们家小苏了?”
范行之颇为无奈地样子,但他这人跟李牧很像,不爱生气,只说:“我就跟他说晚上不安全,不如等白天再看看情况,他就恼了。”
“这不让去那不让去,早知道我就不跟他出去,怕这怕那的,能找到什么好东西!”
容探拍了拍苏翎的肩膀:“你们都找到什么好吃的了?”
“没什么好吃的,就在一个院子里摘了些果子。”范行之将布袋放下:“这村子里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叫了也没人应,可是我们转了一圈也没发现有什么行尸在街上晃荡,他们到底是怕什么呢?我怕有什么东西在暗处,所以就先回来了。”
“范行之说的也有道理,”容探转过来安慰苏翎:“那些行尸看不见东西,但是耳朵好使,咱们晚上行动,的确不如白天安全。他也是担心你。”
“他哪是担心我,是担心他自己,”苏翎说:“气了一身汗,我要去洗个澡。”
范行之看着苏翎走远的背影,说:“容二,你们家苏翎脾气可越来越大了。”
“他这人就这样,你不就喜欢他欺负你。”
范行之一怔,脸上有些不自然:“你这话说的,倒像我有断袖之癖。我不是喜欢他这样,是不想跟他一般见识。他这样我看都是跟你学的,跟你一个调调。”他说着看向李牧:“献臣,你来,我有话跟你说。”
“你们俩说话怎么总爱撇下我,我参与不了,难道还不能听一听么?”
李牧便笑了,对范行之说:“你就在这说吧,叫他听听。”
范行之大概是为了报复刚才容探的调侃,笑了笑:“说就说。我让你小心点容二,别被他占了便宜。”
容探一听:“我占谁便宜?”
“这一路上我可都看着呢。刚我还看你枕在献臣的大腿上。”
容探竟然有些心虚:“所以呢?我都不能枕一下了?”
“你上个月才在楚楼馆包了个唱戏的小倌,都城里谁不知道,我说容二你也真没良心,李家对你这么好,你却连人家儿子都不放过。”
容探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我包那个小倌是唱戏的,不是那什么的,碰都没碰他一下,不信你问李牧!”
李牧脸上颇有些不自然,点头说:“是。”
“再说了,我跟李牧是亲兄弟一样,搂搂抱抱的很正常,更何况靠一下,我还调戏你呢,你怎么不说?”
“你承认你调戏我了吧,”范行之笑了,说:“你心里要没鬼,你急个什么劲呢?”
“我急什么……”容探抬头看了一眼李牧: “我要跟他有什么,那也是两情相悦,我容二从不干强迫人的勾当。”
范行之笑了笑,进里头去了。容探心下却不自在,扭头看李牧:“你还笑,你刚才怎么也不说话。”
“慎言兄是玩笑话,你也当真了。”
李牧话音刚落,就听范行之在门那头笑道:“所以说他心虚,心虚才当真呢。”
“哎你个范行之……”容探拎了李牧的剑就杀进去了,不一会传来苏翎标志性的带着鄙夷的话语声:“别拉着我,我洗澡去呢!”
“你刚才不是还气他么,咱们俩联手教训教训这个范老二!”
李牧淡淡的笑着叹了口气,头顶上的灯笼照下来,他的睫毛在眼睑处留下一道阴影,忽然起了一阵风,吹动了他的衣袍,他在廊下立着,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影子,苏翎抱着衣服出来,停下来看了他一眼,便往温泉处去了,走的远了回头又看一眼,心想黄灯朱廊,白衣玉冠,所谓玉树临风,大概2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如若是从前,他看到这样清瘦挺拔的李牧,也会觉得他衣带当风,落落君子之象。可是如今不知道是不是这两日看到的东西太多,他再看玉树临风的李牧,心里却幽幽地想,这衣袍之下精壮的躯体,垂着那叫寻常男人汗颜的天赋异禀……这哪里还有什么君子,满满都是不知廉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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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探本来想继续和李牧在一起守着长廊,心里突然犹豫了,正犹豫着要不要回去歇着,就看见李渭一路小跑跑了过来,一边跑还一边小声喊:“少主,少主。”
这十六岁的少年看着就是鲜嫩可口,头发乌黑,脸蛋白皙又带着点婴儿肥,因为刚洗了澡,好像还带着潮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