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辰冷笑：“我全身上下，几乎全是机械零件，你们却承认我是人类；小玉有着人类的身体和人类的心灵，你们却始终要把他当做丧尸。可以，别忘了，他是唯一一只携带者病毒抗体的丧尸，杀了他，接下来你们准备怎么办？”
女人银铃般的笑声顿时充斥了四周，爱莲娜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忍俊不禁，断断续续地说：“怎么办？抗体您不是已经研究出来了么，我们的救世主大人。”
出发前那几个培养皿？出结果了？成功了？
“杀了他吧，求求您杀了他吧，杀了他一切都好了。”终于抱着孩子的那个女人崩溃地大哭起来，涕泪横流地请求司辰。
不用想象，外面的情形也大抵如是。
总是直到最后，才发现时间真的不够。
真要细数起来，他们之间相处的点滴居然那么少，才发现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原来也并没有过去太久。
姬玉书深深地看了那个男人一眼，拉过司辰，双臂环上他的胳膊贴了上去，在他耳边说：“杀了我吧。”杀了我，你还是所有人的神。
司辰的身体似乎有微微的颤抖，也可能只是他的错觉，他用力按着他的后脑勺，以吻封住了他的唇。
两个人就这么在全世界面前，旁若无人地缠绵起来。
那些绝望的人质似乎受不住了，疯狂地向他们冲来。姬玉书睁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司辰的脸，慢慢露出自己的尖牙，突然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司辰吃痛，停下了动作，刚好听见姬玉书转冷的声音：“我是丧尸啊，你怎么能相信我呢。”
他想说他从不怀疑。
“砰！”
一声枪响。
冲过来的人质不知道从哪里掏出的枪，是那种老式的、已经在末日时代被淘汰了的□□。
人质慌乱的动作、毫无水准的枪法、子弹对于智慧丧尸来说慢如蜗牛的速度，都让人无法相信这种东西能够打中姬玉书。
毕竟是动用核武器宁愿玉石俱焚也要弄死的强大生物。
然而姬玉书就是被打中了。
他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一样，根本动都没有动。只是紧紧箍住恋人的手，让司辰甚至无法回击。
正中太阳穴。
司辰看到眼前的小丧尸，额角溅出一蓬鲜红的血花，在他面前像是下了场淅淅沥沥的小雨。
温热的、流动的、红色的血，与人类没有两样。
那瞬间他仍旧微笑着，努力在他耳边说了什么，然后恋恋不舍地倒了下去，直到最后一刻，目光都没有离开对面男人的脸。
他倒得那么快，带起了一阵呼啸风，在司辰眼中却像慢镜头一样被无限拉长。
好像要到地老天荒。
可是谁都没有地老天荒，只有一个“我会保护你”的承诺，他却没有做到。
四周响起了欢呼声，在所有人眼里，仿佛只是他们的救世主演了一场戏，骗取了难缠智慧丧尸的信任，然后将他禁锢在自己跟前，以便让人能轻轻松松杀了他。
这些既宽容又苛刻的信仰，随着最后一只智慧丧尸的死去再次疯狂地涌上司辰的身体，他仿佛能够听见狂欢的呐喊。
震耳欲聋。
司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刚才姬玉书作势咬了他，却并没有咬破。他根本没用多少力，总是那么牙尖嘴利地，假装自己很凶，其实很蠢，几个蛋糕就容易满足。
就像他最后假装狠厉的表情一样，演技，根本就不过关啊。这只小丧尸，生命的最后，究竟在想什么。
沉默中，封闭的建筑被再度打开，见到光明劫后余生的人质们无比欣喜地冲了出去。
而司辰只是抱着姬玉书的身体，默不作声地往外走。
既没有悲伤，也没有喜悦。
如果他的计划能早点成功就好了，他想，早点成功，姬玉书就不必那么辛苦。
不过，虽然已经来不及，还是继续吧。
作者有话要说： ……飞快地躲起来，咳，刀片不约，我们不约，跑掉！
第61章 来自新世界
姬玉书眼前一黑, 意识已经被剥离了身体, 久违的系统音响起来。
“叮——恭喜主人完成世界《末日机械师》, 地图探索度百分之九十七、人物探索度百分之八十六、支线完成率百分之九十八、主线完成率百分之九十七。折合积分……”
“咦？”混沌的黑暗中姬玉书发出疑问：“完成率百分之九十七怎么会算通关, 我主线任务都没做。”
他到最后也没感染司辰, 这个世界分明是失败了才对。
那具丧尸身体死亡的时候他就在考虑，任务失败究竟要面临什么样的刑罚。
他已经决定好, 无论什么样的刑罚都绝不坐以待毙, 他没忘记自己还有事要做。
结果心理准备了半天，系统却跟他说恭喜任务完成？这判定还会出错？
系统的音调似乎有些微不自然的变化, 迟疑了片刻才说：“虽然你确实没咬，但司辰也确实丧尸化了。从前还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按照结果来看, 可以判定成功。”
姬玉书立刻抓住了重点，急切到：“司辰丧尸化？怎么会？”
“……他出去之后给自己注射了丧尸病毒, 从你身上提取的那种。十三区以爱莲娜为首的那群人基本被他轰成了渣, 对了，也是直播的。”
魔君简直惊呆了。
虽然人人都说这家伙疯狂，可没有谁比他更清楚司辰实际上是多么逻辑清晰的一个人, 有时候说他冷酷都不为过, 居然会做出给自己注射丧尸病毒的行为来，把十三区轰成了渣？
他救世主不做啦！
等下，变成丧尸的司辰不可能再成为所有人的信仰了吧，那这救世主的任务也能算达成？
系统的声音有瞬间的混乱，再响起来时有些急促：“问题相当复杂, 判定系统现在混乱中，在你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司辰确实已经达成了救世主的条件没错。然而他成为丧尸却是你离开以后的时间段。”
混乱中？混乱中怎么叫成功？
不过它透露的那个世界的后续信息量太大了。无论脑海里的声音怎么叨叨着，连音调都有些异样。姬玉书却仍在震惊司辰居然保留下他体内的病毒并且给自己注射这件事。
依司辰的计划性，这不可能是心血来潮，所以他必定早就在准备这个东西。
这么推断下去，那么如果，二十三区那里不是一个陷阱，他也没有死，司辰之后又打算做什么呢？
和他一起成为智慧丧尸，分散各区人的仇恨值？
虽然听起来有些荒谬，但司辰又未必做不出来。
姬玉书本来觉得，在他们这段乱七八糟充满各种外因内因的感情里，他对司辰的心意要比司辰对他的心意更多，现在想来，也许是他错了。
自己当时能够开口要求司辰杀了他，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不会死，只是结束一个雷文世界，完成一个任务。
而司辰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在那种世界观里去维护他、安排下那么多退路、却又仓促地亲眼见证他在自己面前的死亡，对方的心情简直难以想象。
“也许更残忍冷酷的人是我。”
姬玉书喃喃道，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够认真了，说到底，依旧对这些世界抱有着游戏心态。
这种任务还要继续么？下个世界又要遇见谁？他欠下了衡阳、又欠下了司辰，拿什么去还？还有他一直念念不忘的，也许在九天之上等着他的那个人。
他努力想站起来，找到途径去看看现在的司辰在干什么，却才想起自己早已被九重天魔魄劈得灰飞烟灭，根本没有自己的肉身。
是啊，没有身体的残缺元神——然而他低头审视自己，却发现自己那点元神上，居然缠绕着厚厚几层微光，大片的萤火虫般将他包裹在里面。
这是……？
熟悉的颜色和模样，这是原本司辰身上那些来自于民众崇敬和爱戴的信仰之力，怎么会跟着自己？说起来，他也不知道系统要他完成这种任务究竟有何意义。
莫非，就是为了收集信仰之力？
“系统？”
他纠结了一下，再出声时，才发现刚刚好像很混乱的系统后来都没再说话，而自己也没有像之前结束任务时那样立刻回到世界间隙的中转站桃源空间。
姬玉书正想问系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它却骤然发出尖锐的警报声，脑海里莫名出现了某种完全陌生的机械音：“总系统判定任务失败，现在开启抹杀程序。请注意，请注意！”
随后又换成他熟悉的系统声：“不行——停止抹杀程序——小玉，快跑！”
什么情况？
有别的东西判定他任务失败，现在他的系统在跟另股势力较劲？
虽然费解，姬玉书也不磨蹭，他还没打算死，只是现在这个黑漆漆的空间，“往哪里跑？”
自家系统那扭曲的声音传来，仿佛受到什么干扰，显得有些遥远断续，却居然又有些诡异的熟悉感，“往西……小玉，我已为你打开时光回溯通道，前往那个世界……找回他！找回他！”
响在灵魂深处的声音忽然变成尖锐的高频率震动，姬玉书一阵天旋地转，强撑着往西面奔去。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西方传来一丝微光，像末日后的启明星，他好像听见了司辰的声音，又或者衡阳的声音，夹杂着系统冰冷尖锐的机械音。
身后有某种异常危险的东西追逐着自己，迫使他不断前行，奋不顾身地向那丝光芒冲去，最后一头倒进了刺目的光明中。
世界一片纯白，仿佛空无一物。
下坠的瞬间，姬玉书失去了意识。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他再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碧蓝的天空。
是真的蓝，蓝到仿佛最纯粹的宝石嵌在头顶，边缘如浓稠的蓝色墨汁几欲滴下来。
天际高远，草木繁盛。
姬玉书只吸了口气，就感觉到空气中有源源不断的灵气冲入他的体内，欢欣雀跃地顺着奇经八脉在周身徜徉，让他全身都好像漂浮在灵气的海洋中。
这又是哪个雷文世界？设定呢？资料呢？自己又是什么身份，任务是什么？
他下意识地问系统，脑海里却一片沉寂。那个见面时聒噪无比、后来又各种助攻的系统，没有回应他。
“系统？”
惊讶的男人瞬间半坐起来，环顾四周，高到不可思议的花草树木将他层层包围，除此之外没有人类活动的痕迹，看不出这究竟是个什么属性的世界。
他深入意识中搜索了一圈，确定没有见到系统的痕迹，却浮现出了桃源空间的入口。
空间还在。
毫不犹豫地进入空间，姬玉书落到自己熟悉的地面上，长出了一口气。
这里啥都没变，山还是山水还是水，灵田还是灵田。
涅槃花依旧在灵田里飘摇，不过看上去更小了些，他想起屠仙秘境里侍女们的话，没有凤凰火的话，它可能即将枯萎。
“系统，上个世界的积分结算了吗，打开系统商店？”
他又试探了一句，然而依旧没有回应，尽管空间还跟着他，系统却无影无踪。
倒是喵子见到他，趾高气昂地走过来，扯着他的衣角示意自己要抱抱。
姬玉书弯腰把喵子抱起来，沉默地望着那株涅槃花，想起司辰曾经也来过这里，他还逗弄过花朵，玩过喵子，不由得有些物是人非的怅惘。
明明也不是多久之前的事。
只是没想到，末日科技世界的任务，还导致了系统的混乱，差点就被不知名的力量追杀成渣。
回想起来，在黑暗中奔跑时，系统有没有说过这次究竟是什么雷文世界？
好像……它当时说的是，打开时光回溯通道，前往那个世界，找回他！
时光回溯通道？
时光回溯？
难道是回到从前的世界？那个他指的是衡阳还是司辰，也许都是也许都不是。
姬玉书赶紧走到溪边，看看这一世自己被按进了什么样的身体，一望之下，他却相当震惊。
流动的溪水里映出的那张脸，分明是……分明是……赤霄。
赤霄。
这是他自己的身体。
到此刻在空间里晃悠了半天的魔君才发现，自己现在不是元神状态，也不是投入其余躯壳的状态，毫无疑问，这具身体，就是他自己的身体，身为魔君的身体。
他立刻回想起在黑暗中时，那包裹了全身的美丽光芒，来自司辰赠与的信仰之力，是这个东西，重塑了他的魔身吗？
久违的面容、已化尘灰的身躯重现，未知究竟成功还是失败的任务，混乱的系统，在光明中到来的未知世界。
初见的时候，系统就时不时地跟他说，他的幸运在西方。
之前总觉得这个法宝又恶意卖萌又聒噪，现在不见了，却居然不适应。
一下子失去了太多。
怀中的凶兽似乎也察觉到主人的心情相当不好，难得温柔地抬起爪子来戳了戳男人的下巴，软绵绵地喵了一声。
说起来，他每次都换不同的躯壳不同的面孔，喵子却好像从来都没错认过他或者觉得惊讶，这小凶兽，认识的其实是他的灵魂吗。
他一手拎起喵子的一只爪爪，捏着两只爪子拍来拍去，“我们当初是怎么认识的呢。”
喵子既然不会错认他，那么在屠仙秘境里，也不会。
他必然就是那个屠仙秘境的主人，系统曾经也说过，屠仙秘境跟那个千机世界不一样。千机世界是篇雷文，屠仙秘境却是独立的存在，是上古大能遗落在空间和时间缝隙的宝物。
赤霄深吸了一口气，那么，出去看看吧。
无论现在外面究竟是个什么世界，就算没有系统的帮助，他也一定会弄清系统送他来这里的真正原因。
“喵嗷！”不耐烦的喵子一巴掌拍在了主人脸上，气哼哼。
赤霄笑了笑，“把你也带出去吧，整天待在这么个小地方我知道你也无聊。涅槃花？不用担心，只要这个世界有凤凰，我一定给它弄到凤凰火。”
谁知他刚一离开空间，迎面就是个巨大的黑影向他砸来！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我难道不是这篇文的主角？为什么一个系统也要失踪？
圆润夜：你对自己是有什么误解亲爱的，你家主人才是主角
第62章 连物种都变了啊
大地都被那玩意儿砸得山响, 赤霄赶紧闪到一边, 定睛看去, 才发现那是一只巨大的、威风凛凛的、萌度乘以一百的, 大号喵子。
怎么个大号法呢, 如果把赤霄扔上去的话，大概马上就会渺小地淹没在人家的长毛毛里。
那只大猫在赤霄面前刹住四只爪, 低下头来, 居然着急忙慌地张嘴说话了：“原来您在这里，不好了赤霄祖圣, 您的夫君又跟三圣打起来啦！”
赤霄：？？？本魔君大龄优质单身魔修，哪里冒出来个夫君？新雷文设定？还是旧的雷文设定都带过来了？
还没等他问个明白，那只大猫忽然瞥见他怀里的喵子, 顿时瞪大了本来就大得离谱的眼睛，惊叫道：“祖圣, 您的孩子终于生下来啦！”
赤霄：！！！送老公还不够, 还给我添孩子！眼瞎啊朋友，你哪里看到我跟喵子有一点点像，啊？跟你像还差不多。还终于, 感情设定里是难产是吧。
更郁闷的是“他孩子”还激动万分地从他怀里挣扎出来, 跟那只大猫挥了挥爪，喵嗷喵嗷一通乱叫。
那大猫还听得懂一样安慰它：“您别着急小圣主，祖圣不会让您父亲有事的。”
……合着那没见过的是爹，所以他是娘？
没有系统真是不方便，什么设定都不知道, 赤霄真是一脸懵逼。
唯一的好消息是刚才闪躲的时候发现自己功力都回来了，在科技世界里被封住的修真技能也全都闪亮闪亮，似乎还变强了些。
他正琢磨着怎么跟这只巨型喵子套话，结果人家脑袋伸下来，趁他在思考不注意就一口叼住赤霄的衣服转头把他甩到了背上。
被扔个措手不及的魔君果然咕噜咕噜滚进那柔软的长毛里面，简直像摔进了无数棉花，还软软暖暖的。
赤霄赶紧抓住一撮毛，就感觉这破大猫已经甩开四爪飞奔起来，边跑边十分真诚地跟他说：“您别担心祖圣，我马上带您去，没事的。”
谢谢请问你从哪里看出了我很担心这种表现。
在猫背上颠来颠去的同时，他总算有时间思考一下，消化刚刚得到的几点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