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日子到了腊月二十九,今年是小进年,所以没有大年三十,二十九就是除夕。昨天从早上开始,天就阴沉沉的,晚上便开始飘起雪花,今天早上起来,地上便已经厚厚的一层,而且丝毫没有停的意思,飘飘洒洒漫山遍野。
俗话说“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苗安昨天和的面,夜里放在火盆旁边,经过了一夜的发酵,看面团里气孔的程度,已经可以做馒头了。这种需要技术的活儿莫肃暂时还不会做,就在一边帮忙揉面团,使其变得更加筋道好吃。
“这是什么?”
悠悠在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苗安的动作,一个面团,在面板上揉捏片刻便成了圆圆的馒头,这个他认识,可那个扁扁的,还带个弯儿的是什么?
“这个啊,面鱼,求一个年年有余的意思。”苗安手下不停,一边捏出鱼的大体形状一边解释道。
每年过年,他的母上大人都会做各种馒头,除了传统意义上的,还有面鱼、花卷、枣山等,分好几锅才能蒸完。他对这个不感兴趣,只帮着做过面鱼,所以现在只会做面鱼。苗安没想到悠悠竟然不认识,看来是家里之前没有做过。
唉,想想也对,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的情况下,过年才吃一顿白面,也不讲究什么花样了。
用小酒盅的边压出鱼鳞,用黄豆做鱼眼,一条胖胖的面鱼便做好了,苗安把它放到盖顶上,转到悠悠那边给他看个够。
“别动,这个可不会跑。”苗安笑道。悠悠蹲在那儿,刚伸出食指,似乎又想戳鱼头,听到警告又默默地把手缩了回去。
做好一锅的量之后,莫肃已经刷好了大铁锅,苗安干脆打发一直围着面鱼打转的悠悠去烧火。
“蒸熟了给你一整条。”他抛出了奖励,悠悠听了屁颠屁颠地奔向厨房。
“莫肃!”
甚感欣慰的苗安转过身来,却见莫肃正在一脸严肃的盯着面鱼,手指还按在人家头上,戳出了一个浅浅的坑。
被抓包的莫肃动作一顿,缓缓收回自己的手,摸了摸鼻8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子也跑去厨房,匆忙的背影让苗安哭笑不得。越相处,越能发现莫肃孩子气的一面,惊讶的同时更多的是欣喜,他喜欢这样的莫肃,忍不住勾起嘴角的苗安看着面鱼上的小坑,下意识把自己的手指也放了上去。
啧,总感觉有些不对,苗安抬起头,就见莫肃和悠悠一起扒在门上,只露出脑袋,眼巴巴地看着他。“咳咳”,尴尬的苗安轻咳几声,端起满满一盖顶馒头转移话题道:“该放进锅里了。”
两个人走过来,莫肃眼里满满的全是戏谑,看得苗安忍不住找个地缝钻进去,悠悠哈哈大笑,就算没说苗安也知道在笑他,最后忍不住跟着一起笑起来。
吃过午饭,慢慢悠悠下了一晚加一个上午的雪停了,不过天还是阴的。苗安跟莫肃熬了浆糊贴春联,上联在右下联在左,中间横批画龙点睛,火红色的对联一贴好,年的味道立刻扑面而来,他们又在门上贴了两张书店老板送的年画门神。早些时候有寻来的桃树枝,两人把大概二十厘米长的桃枝缠上黄色的草纸条,插在屋檐上,也是祈福驱灾之意。
之后就可以准备年夜饭了,主力当然还是苗安,三个人先准备的是过年必备的饺子,不仅是除夕的,大年初一的饺子也要包出来。
傍晚,陆陆续续开始听见村里放爆竹的声音,这儿的爆竹还很原始,只是简单地听个响热闹热闹而已,没有现代的礼炮烟花那么高级。
苗安和莫肃也买了一些,悠悠对于放爆竹的事早就蠢蠢欲动。二胖家去年买过,悠悠听他说起,一直眼馋得很。苗安很开明地把这项活动交给了悠悠,不过也嘱咐了莫肃一定要在旁边看着,要不然这大过年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很快,一大一小两个爷儿,玩爆竹玩儿得不亦乐乎,院子里到处都回荡着噼里啪啦的声音。
虽然没有了春晚总感觉怪怪的,但村里的过年气氛比现代要浓厚很多,身处其中的苗安也受到感染,尤其是年夜饭一上桌,苗安突然就有了那种辞旧迎新的感觉,现代的节日都快成了放假由头,习俗反而被忽视,这种纯粹的享受一个节日的氛围好久不见了。
年夜饭的主角——饺子,是普通的猪肉白菜馅,白菜是苗安原来家里屋后种的那些。除了饺子,还有白菜炒肉,小鸡炖蘑菇,水煮鱼,再加一道排骨汤。
说到排骨,还是苗安特意去屠户家里买的,想着趁着过年好好补补钙。而且原来他就很喜欢猪大骨煮的浓汤,尤其是把骨头敲开之后,里面的骨髓鲜香无比,简直是人间美味。
之前他更喜欢骨头一端的红色骨髓,里面含有丰富的造血干细胞,有助于补血,而中间部分的黄色骨髓其实是脂肪,每次母上总是一边念叨着会胖会胖一边吃得比谁都多。
不过现在,要不是过年都见不到荤腥,哪还有心思挑挑拣拣,苗安兴致勃勃的挑出几个骨头敲碎,给了他们一人一根,自己也开始享受美味。
“肿么不次?”苗安含糊不清地说着,把猪大骨嘬得“啾啾”响。
莫肃和悠悠拿着骨头,却没动,反而表情复杂地看着苗安。
“小安,你……这不是还有好多肉吗?”莫肃终于忍不住,皱着眉头心疼地说。
悠悠也煞有其事地叹了口气,自家大哥太可怜了,这几天不是一直在吃腊肉吗,怎么还啃骨头啃得这么欢?
嘴唇油亮的苗安明白他们的眼神之后十分无语。苍天啊,如此的美味竟然还没有人知道吗?怪不得莫肃听到自己要买骨头之后眼神那么奇怪。他们真是太可怜了,这得错过了多少美味啊。嘬了嘬自己的手指头,苗安一边在心里嫌弃自己越来越糙了,一边拿过悠悠手里的猪大骨跟他解释,让他也试一试悠悠迟疑地照做,眼神瞬间被点亮了,对着莫肃狂点头,苗安对此十分满意,也看向莫肃。莫肃顶不住压力,也试了一试,结果自然是也被俘虏。年夜饭的原则是慢慢吃,三个人开始了舌尖上的狂欢。
吃完饭,作为一家之主的莫肃拿出一个红色的钱袋,里面沉甸甸的,是给悠悠的压岁钱。
悠悠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抱着莫肃大声说:“谢谢哥夫!哥夫最好了。”
旁边的苗安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悠悠会意,狗腿的又抱住他,“哥也最好了。”
苗安满意地点点头,随即故意装作不满地对莫肃伸手道:“我的压岁钱呢?”
莫肃见他嬉笑的样子勾了勾嘴角,揽过他亲了一口,“我的钱都是你的。”
只能说苗安还是脸皮薄,一句话就红了脸,这个莫肃,越来越油嘴滑舌了。
晚上守岁,无聊的苗安跑去小书房裁了一沓比较硬实的纸回来,让莫肃在上面写字。不明所以的莫肃按照吩咐在上面画了一堆符,看着苗安兴奋地把火盆端到床边,又把小矮桌搬到床上,把他和悠悠都招呼过去。
“来来来,教你们玩儿个好玩的。”苗安摆弄着那些纸说道。
因为没有朱砂,苗安便让莫肃在纸上写了扑克的各种牌,比如黑桃2红桃3什么的,然后开始给他们解释规则,两个人都是一脸懵逼。光说不练是假把式,苗安见他们不懂,干脆一撸袖子开始实战,不出三局,两人就明白了,莫肃甚至还赢了一局,苗安趁热打铁,提议输的人贴纸条,当然了,用的是厕纸,好纸挺贵的呢。
莫肃和悠悠都同意,可很快苗安就后悔了,本想凭着自己的丰富经验碾压他们,可打扑克的输赢还真不能看你打过多少局,最后受碾压的居然是苗安,脸上的厕纸条糊了厚厚一层。
“小安,要不然先不玩儿了吧。”莫肃出完最后的牌道,他脸上就贴了五张,见夫郎脸上飘飘荡荡的有些心疼。
“不行!”
战意正盛的苗安果断拒绝,还就不信这个邪了嘿,凭什么悠悠脸上都只贴了十章,就这么不玩了多没面子。
“哈哈,哥,你又输了。”悠悠扔下手里的纸喊。
备受打击的苗安趴在桌子上,生无可恋。真是会了徒弟饿死师傅啊。
子时,莫肃和悠悠又放了一些爆竹。
之后,三个人断断续续玩儿了一宿,可能是因为新鲜,连悠悠都没有犯困。天亮的时候,苗安的运气似乎也终于回归,帅气的赢了一局,他高兴地一把扯掉脸上的厕纸条,跳下床,一边伸懒腰一边说:“不玩儿了。该收拾收拾去拜年了。”
咳,其实,他只是怕再玩又输。
莫肃也下床,见悠悠好像腿麻了,凑过去给他揉腿。苗安便去厨房烧热水洗漱,锅里要放桃枝,煮出来的水是淡淡的棕色,还有草木的清香。
洗漱之后,又换了一身新衣服,三个人在院子里的供桌前叩头,拜神祈福。吃完饺子,三人准备出门。开门的第一件事便是放爆竹,爆竹声后,碎红满地,灿若云锦,称为“满堂红”,带着喜气洋洋的,三人一起出门拜年。
第28章 拜年
拜年的第一站自然是隔壁的隔壁——秋文家。
秋文今天穿了一身红色的棉衣,既精神又喜庆,却没有丝毫俗气的感觉。秋阿么的衣服虽然也是红色,却没有那么鲜艳,恰到好处地凸显了他这个年纪的沉稳和蔼,见到他们一家人,乐呵呵地招呼他们进门。
对门的桌子上摆了一盘瓜子,一盘糖块,是为来拜年的人准备的。都是熟人,悠悠也没有客气,抓了一把瓜子放进兜里,却没动糖块,秋阿么不禁觉得奇怪,悠悠便张开嘴给他看自己缺了好几颗的牙。
“阿么,悠悠正在换牙,就不让他吃糖了。”苗安摸摸悠悠的脸道。
“小孩子嘛,都爱吃糖,换牙有什么关系?”秋阿么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当然有关系,吃太多容易有龋齿啊。苗安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好说:“糖在嘴里化来化去的,怕他的牙长不齐。”
秋阿么点点头表示理解,想当年秋文换牙的时候他也操碎了心。
大家一起热热闹闹地聊了一会儿家长里短,期间秋阿么还认真仔细地问了苗安和莫肃的婚后生活,拉着苗安的手问莫肃对他怎么样,如果受到委屈一定要跟他说云云,最后还是秋文看不下去了,制止了自己阿么的唠叨。
秋阿么不好意思地笑笑:“你看看,上了年纪就爱唠叨,总之,你们一定要好好相处,早日生个娃娃出来。”
苗安对于秋阿么的关心很是感激,可一说到生孩子心里又有些犯怵,莫肃则是郑重其事地对着秋阿么表决心,一定会努力让苗安尽早生娃。那个表情,怎么说呢,苗安总觉得屁股开始隐隐作痛。
从秋文家出来的时候,苗安忍不住松了口气,生孩子的话题真是太羞耻了,再待下去他就要落荒而逃了。
接下来,秋文和他们一起,去村长家拜年。路上遇到的人脸上都洋溢着轻快的笑容,熟悉的不熟悉的,见了面都会打个招呼,就算是平时有些矛盾的,在这一天就算不能笑脸相迎也不会针锋相对。
因为去的人很多,他们在村长家就待了一会儿,转而去了张书家。没错,不是张猎户家。年前,苗安要进山的时候张书就在准备提亲,很快就把人娶进了门,苗安还约秋文一起去看看新夫郎来着,可后来要卖春联就把这事儿给忘了,正好趁今天这个机会满足一下好奇心。
去的时候,张书夫夫俩恰好拜完年回来,热情地招呼他们进去。张书的夫郎叫顾云,说起话来温声细语的,爱笑也容易害羞,不过和苗安秋文聊得却很投机。
经过与张夫郎的初步接触,苗安忍不住思考自己是不是太脱线了,秋文已经是个比较与众不同的哥儿了,结果自己比秋文还要强势,哥儿的话,应该就像顾云这样温柔吧。
想了想自己娇羞地问莫肃要吃饭还是要吃自己的情形……苗安打了个寒战,搓了搓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拉倒吧,自己绝对做不来,又不是土生土长的哥儿,而且这得说是原则性问题了吧,毕竟自己之前作为一个男人,都是被教育如何保护别人,现在要柔弱起来真是做不到。
“怎么了?冷吗?”莫肃见苗安哆嗦了一下,摸摸他的额头关切地问。
苗安摇了摇头,冲他笑笑,示意自己没事。反正莫肃喜欢的本就是原来的自己,想到这儿,他忍不住抓过对方的手,轻轻捏了捏。莫肃对他的一时兴起毫不在意,只是宠溺地看着。
见这边粉红泡泡乱飞,秋文默默地扭过头去,结果那边张书和顾云也正浓情蜜意,秋文只好把正在嗑瓜子的悠悠拉过来搂着,一个人在心里泪流满面,呜呜,这世道,不成亲的还能混吗?
拜完年,大家各回各家吃午饭,至于大伯家,苗安一开始就没打算去,且不说前有他们一家来亲宴上蹭吃蹭喝的事,后来还有苗勤坑莫肃的事,他不想大过年的去找气生,而且他敢肯定大伯也不想见他,光那一亩地就够他们心疼好久了。
下午,悠悠和二胖在门口堆雪人,笑声穿透力极强,都能荡进苗安待的屋子里。
“莫肃,我们也去玩儿吧?”苗安忍不住道。
莫肃瞥了他一眼,带着点嫌弃,继续看手里的书,“不去,你都多大了。”
多大了不能玩啊?苗安撇嘴。或许是这个时代成亲早的缘故,才二十岁就都是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原主才十八,搁在现代要么上高中要么刚刚步入大学吧,正是充满青春活力的时候啊,就算自己,也刚刚二十嘛,而且从来都没有尝试过在雪地里狂奔的感觉……越想越觉得忍不住,苗安扔下一句“那我去玩了”就欢脱地跑了出去。
莫肃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眼神却无半点不耐。
出去的时候悠悠和二胖已经堆好了底座,充当上面身子的雪球也已经滚得差不多,见苗安参与先是惊讶,接着便是欣喜,儿童特有的声调极高的欢呼声震得苗安耳膜疼。
有了苗安这个“大小孩”的加入,效率明显提高,雪人的身体很快堆好,几个人又找来树枝石块做它的手臂和眼睛,苗安还从秋文那里讨了块不用的布做围巾。
看着门前这个面带微笑的“门神”,苗安作为创造者之一,摸着下巴觉得很满意。突然,他感到脖子一凉,手伸进去,抓出些还没被体温融化的雪,那边悠悠躲得远远的,冲着他得意的笑。
哼,小样,你哥虽然不能亲自打雪仗,可也是看了好多年,纵览全局的人,战略战术什么的,看我不虐得你服服帖帖的。
苗安抓起一把雪团成团,对着悠悠就扔了过去,这一举动反而让悠悠受到鼓励,连二胖也加入进来。寡不敌众的苗安干脆把秋文拉过来,一起“欺负”弱小。
正玩儿得嗨皮,远远的便看见田生过来了。今天的他穿一身灰色棉袍,换成了黑色夹袄,鼻子被冻得红红的,却依然带着灿烂的笑容。
“苗安,我来拜年了。”田生拱了拱手道,又对着秋文傻乎乎地笑。
秋文记得他,也回了个笑脸,对方却像受到了惊吓,接着从脸红到脖子,弄得秋文有点儿不知所措。
气氛有些尴尬,苗安一个雪球扔在田生身上,黑色的夹袄上顿时多了一朵雪白的小花。像是一个信号一般,悠悠二胖也相继进攻,田生的夹袄顿时白花齐放,秋文见状笑得直不起腰来。
田生拍了拍身上的雪,周身傻傻的气质秒收,表情严肃起来,苗安动作停了下来,不会生气了吧?正要说只是开个玩笑,田生就弯腰抓了一团雪,“嗖”的砸在苗安身上,砸落了苗安心里的石头,哈哈,看来这小子也是个爱玩儿的。
于是,“大小孩”又多了一个。
打雪仗这项活动,可以各自为营,也可以拉帮结伙,田生加入之前苗安他们基本都是各打各的,视线里见到谁扔谁,可田生来了之后,苗安很快就觉出不对劲儿来。田生扔来扔去,却从来不扔秋文,甚至有人扔他,田生还会有意无意地帮忙挡着,就他所知,这两人之前就见过一次吧?
嘿,有意思了。苗安心里的八卦小雷达滴溜溜转起来。
秋文心大,完全没注意到有什么不对,只是觉得田生仗义,愿意跟他们玩儿,这样的爷儿可不多见,还十分豪迈地拍着他的肩膀,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兄弟你很有前途,我看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