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鹤晟给他挑的这匹马温顺的很,虽然温酌笨手笨脚地给它喂食,这马也不曾抗拒。殷鹤晟便应了声,道:“先学着上马罢!过几日就是秋猎,来的人多,要是抱你上马可要叫别人笑话你了。”
这话倒像是调笑,温酌回头瞪他一眼,说:“谁要你抱?你劲儿那么大,上回可勒死我了。”
他这一回头,眼睛瞪得大,衬着白`皙的面皮,竟说不上是嗔怪还是撒娇,殷鹤晟也愣了愣,道:“哪儿至于勒死你!谁让你一身娇生惯养的懶肉!你好好学着就是。”
虽是责备,口气居然透着宠溺。
他说着便牵了自己的马来,做了示范翻身上马。
洛王自小就是文武双全,这动作做来轻轻松松,又是干净落拓毫不拖沓。温酌看了嗔目结舌,心道上天果然是不公平的,从前听的“上天给一个人开了窗户就要关上一扇门”的鸡汤软文果然是狗屁。
也不怪陈锐丧气,上一世他也算得上是半个死宅,除却打工或者被好友拉去外头,轻易是不太出门的,称得上是典型的赶鸭子上架型人格。
如今要学骑马也没这个天赋,倒是应了万事开头难那句老话。
虽是如此,折腾了半晌也总算骑上去了。
温酌已是灰头土脸,偏偏自信心终于找回来那么一星半点的,兴致还挺高,喜滋滋对殷鹤晟乐道:“你瞧!我骑上来了。”
殷鹤晟瞧他那得瑟劲简直无语,他那四皇弟的马术还是他亲自指点的,殷雁娱不过八岁学起来也没温酌现在这么费劲。
只是洛王殿下终究天良未泯,不忍泼他冷水,咳了一声勉强赞了一句不错。
他二人此时都骑在马上,依着温酌现在的劲头最好是立马跑上一跑,殷鹤晟可不敢如此,生怕这莽撞的笨蛋把脖子跌断了,有时连殷鹤晟都怀疑温酌是不是温士郁的亲儿子,虽平日里精细伶俐,若是呆气起来完全就让人无从下手,不过也正是如此才有意思,若真跟温士郁那么老狐狸似的便也不是温酌了。
殷鹤晟不动声色暗自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使了一个眼色,一旁的马倌连忙跑过来替温酌牵马。
温酌有些不乐意,皱了皱眉头去看殷鹤晟,洛王殿下安慰道:“你是初学,还是妥当些的好。”
所幸温酌乃是个柔顺性子,听他这么说也就罢了。8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这城外有片荒林野地甚是开阔,殷鹤晟只教了他一些基本的常识,待温酌一一仿照了去做,不知不觉天色也暗了。
这一天过得犹快,温酌尚有些意犹未尽,殷鹤晟却是恐他累坏了。一行人又是浩浩荡荡地回了城。
温酌愁道:“我今日才学了这么点。到时你们追赶猎物,一个个跑了没影了,我可怎么办?”
殷鹤晟见他近忧尚未化解,又有了远虑,不由暗自好笑,安慰道:“你只管跟着我就是,自然不会让你一个人落单。不过是秋猎而已,不必忧心。”
第68章 第 68 章
温酌牵着马回府,目送殷鹤晟一行人离开,不知怎的心里仿佛被塞得满满的似的。
夕阳下殷鹤晟一行人驾马而去,激起一片飞扬的尘土。
红尘拂面,烟霞相接,一颗心不知去向,竟然落不到实处。
难怪白乐天要说:一看肠一断,好去莫回头。
这突如其来的感想着实把温酌吓了一跳,不知怎么竟有了一种羞于见人的感觉,他只把缰绳随意往白易手里一扔,也不去理会书勤,慌慌忙忙逃进府去。他二人先瞧着温酌发了一阵呆,这时又见他没头没脑地往里跑都不明所以。
温酌却已然恍惚,自顾自走进去了。
他心里乱作一团,只觉触着了什么不该想的东西,另一方面又不知由什么驱使急于想弄明白自己的想法。
这种情感体验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人生必然的经历——这经历使人难堪、困扰,却促人成长。也许旁人还会更敏锐一些,更坦白一些,最终学会诚实地面对自己的内心,褪去青涩,坦然的走向爱人。
然而到了温酌这里却变成了一团乱麻将自己团团困住。他只觉此时满脑子都是那人的影子,威仪严肃的、潇洒睿智的、友善亲和的,好像一张张画面将自己箍成一个悲惨的茧子。
他忍不住暗骂自己愚蠢,心里狡辩自己一定是将仰慕之情和爱慕之意搅混了,可是直觉却又一再地否定,好像一个人一下子被扯成了两半,彼此间为着这个念头撕扯争斗,实在令他不知所措。
他坐在廊下发呆,神情却是狼狈至极。
赶巧被温酬遇着。
温酬亦是刚从外头回来,见他这么一个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由走过来,问他道:“阿酌,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温酌正妄自内心争斗,冷不防被温酬唤了句,这才抬起头,见是他大哥便只得憋出一句无事。
温酬知道他今日跟洛王学了骑马,见他神情颓丧,只当他是累了又或者是挨了训。他惯常爱护幼弟,于是好言安抚了几句,又恐他在廊下坐着着了风要生病,便拉着他进了堂屋。
这一顿晚膳吃在嘴里全然不知滋味,连温士郁都瞧不过眼,几次问他。可怜襄阳侯并不知儿子是因思慕了洛王殿下又怂得不敢承认是以郁闷至此,只当是他身子不适,差点请了大夫。好在温酌虽纠结,尚且还能保住正常人的神志,若是为了这点事看诊,恐怕才是毕生之耻。
他心思既不在,晚上也不再秉烛夜读,勾连手下,盘算家当,漱洗毕了便躺在床上假寐。
外头的人声渐渐静了,空气里袅袅的安息香,温酌却失眠了。
耻辱感仿佛突然在黑暗中被放大,整个罩在温酌身上不肯放开丝毫。
其实想来也是令人唏嘘的,任谁死了一次穿越到这陌生时代不到一年功夫居然竟喜欢上了男人,连性向都突然改变了,那人生还有什么是能信赖和坚守的呢?正是这种心理上的打击,压得温酌喘不过气来。
温酌自觉自己是个直男,一个再传统不过的,扔在人堆里便隐形消融于其中的普通人罢了。
龙阳君、董贤、韩子高之流虽然不至于令他嗤之以鼻,但也是不光彩的、为人嘲讽的,身为男子却雌伏人下,对于温酌来说这些名字不过是皇帝的陪衬,又或者是追逐权势的牺牲品。
他从来没想到有一天自己居然也会落于如此境地,又或者说连他们都不如。
纵然他喜欢上了殷鹤晟,然而尊贵显赫如洛王,未来皇位的逐鹿者,虽与他亲近,恐怕也不过是为了借势襄阳侯有意而为之。
这悲哀的情绪彻底打击了他,倒好像成了一只被黏在蛛网里的飞虫,无助而绝望。
第69章 第 69 章
他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迷迷糊糊间竟听见有一人走进他屋里,温酌满心奇怪,他虽不习惯丫鬟陪夜,到底每天都有当值的丫头睡在外间,为的是夜里能侍候主子不时之需。侯府规矩大,断不会三更半夜悄不声地走进来,温酌不禁问道:“是谁?谁在那里?”
那人却不说话,走到床帐跟前,朦朦胧胧一个人影,可怪的是温酌竟觉得那是个男子。
他犹犹豫豫伸手掀开帐子,不知哪儿来的月光照在他的床前。他定睛去看,那人竟是殷鹤晟。
“殿下?!”温酌吃了一惊,然而殷鹤晟只是对他笑,这笑容不同于白天的爽朗,不知怎么竟有着说不出的暧昧,屋子里仿佛忽然生出氤氲来,红红的雾气化成了枫林。温酌忍不住叫起来,却被殷鹤晟搂在了怀中。
一瞬间,温酌明白了,这是一个梦。
一个羞耻的梦。
他不敢看眼前人,因为知道是假的。
然而他却又不能忽略这梦中人给他带来的热度。殷鹤晟的手是粗糙温热的,带着薄茧,他固然是英武的,却又不似普通武夫那样粗野莽撞,他的眼睛看人总是带着审视,甚至是怀疑,此刻却只有温酌的自己的身影。
他听这人唤他:“温酌!”
他知道自己该拒绝,然而他却对他道:“我不叫温酌,我是陈锐。”
温酌坐起身,手触到身下潮湿的褥子,久久无语。
他心知肚明这梦魇来自自己的胡思乱想。
可叹他夜里呆坐着了风受了凉,第二日还没起身便上吐下泻,闹了一整天,把底下人急得团团转。
大夫瞧了只说是阴虚受寒,开了贴药后又让他将养,嘱咐他平日好生调理方不伤损根本。原来温酌这幅身子的原主早早就开了荤,虚耗了许久,再加旧伤尚未痊愈,他忧思一上来把这根里的毛病又勾起了。
温士郁陪着他坐一阵,又怕他劳神并不与他多说话,只是低声唏嘘:“阿酌,什么时候才能让爹放心啊。”温酌见他如此,亦是有些黯然。他虽喜欢温士郁这个爹,喜欢被家人娇宠的感觉,然而到底自己不是原装货,平白占了旁人的位子。人在病中难免多愁,他又生出愧对温士郁的心思,迷迷糊糊间又睡了过去。
他这一病,没有上值,转眼殷鹤晟就晓得了,只是他赶巧被皇帝宣召,于是又吩咐裴云来探望。
裴云也是一回生二回熟,这次来时已没有上回的拘谨,照例是带了些药材来给他,又说了殷鹤晟如何惦记他的病情云云,只是温酌心生猜忌,反而疑心洛王究竟是关切自己多些还是要显露给温士郁看。
这病到底也不是大病,温酌再扭捏也不是林黛玉,吃了几天药已好了大半,反倒是连着几天没有习武浑身不自在。
他既明了自己的心意,却又不抱希望,心道往后还是躲着殷鹤晟为好,他到底是襄阳侯世子岂能失了侯府的体面?省得自己丢丑卖乖,连累父兄平白成了别人的笑料。
第70章 第 70 章
在上京要想刻意回避某个人并不容易,常言道抬头不见低头见,更何况权贵彼此利益勾连,哪里是能躲得了的。
因而温酌这鸵鸟态度很快遭了报应。这一天倒还是温士郁嘱他去一趟洛王府,嘱咐他好歹也要当面答谢洛王的厚意。照着襄阳侯所想,温酌自从跟了洛王后为人处事上圆融了不少,他们家因着无可避免地要卷进夺嫡的泥沼中,既然已打定主意帮洛王,那便要做足功夫。
温酌知道老狐狸心里必然有许多弯弯绕绕,殷鹤晟先前被差遣去了京畿外县昨日方回京,温酌连着好几日没见他心里纵然别扭也仍有些惦念。于是他嘴上应了,从库房里选了几样合适的礼物便坐了软轿去拜访。
谁知这一日殷鹤晟难得歇了个午觉还未醒,若是旁人说不得便只得打道回府了。偏偏温酌不同,因与洛王亲近常出入王府,管事脸上陪着笑心里犯嘀咕,一时倒拿不定主意,只恐私自拦了贵客误了王爷的事。
可巧裴云出来,见如此情状,他心知温酌与旁人不同,乃是格外得自己主上垂青的,于是点道:“殿下已睡了近一个时辰,想来也快醒了。世子若是不着急,不妨在偏厅稍待片刻?”
他是殷鹤晟亲信,说的话自然不同,管事立刻舒展眉头,点头附和。
温酌听了亦觉无不可。
殷鹤晟住的院子叫濮阳园,景致虽平常,房屋材料却堪称不凡,殷鹤晟喜欢敞亮,是以这座楼阁连窗户都用琉璃镶的,入秋后亦是阳光普照甚是暖和。
温酌对这地方再熟悉不过,他每来洛王府,十回里八回殷鹤晟都是在此地。
虽说是偏厅,屋子却紧挨着殷鹤晟睡觉的暖阁,温酌因如今心思不同以往,连坐着都觉忐忑,静坐着喝茶,茶没喝几口,心跳倒格外的响。
他捧着茶碗呆坐片刻,忽听见间壁传来异响。
原来殷鹤晟前一晚熬夜筹谋西北一事,午间便有些乏,难得睡了午觉。
只是千防万防内贼不防,竟不知怎么让吴绛摸进了屋。
吴绛今年不过十七,依着男风阁子的规矩却已经老了,早过了掐嫩枝的年纪。若不是他这张脸生得巧,便只能屈居下等。
吴绛自小长在南风馆,哪儿能有什么伤春悲秋的柔弱秉性,让大官人们银子花花地一砸,连自己姓什么都能立时扔了。他能得殷鹤晟青眼收入王府,大约真算得上时来运转。
先时,因着新鲜,殷鹤晟还算专宠了他几日,这吴绛险些要把尾巴翘到天上去,谁料殷鹤晟忽然又冷了他,弄得这小倌不上不下地被吊着,想要谄媚又不得门路。
然而此人心思活络,还颇有几分胆量。这几日见殷鹤晟没用他,他倒自己心里先痒起来,有意要勾他弄自己。
他毕竟见识有限,只道占住了床笫便能占住人,这时趁着殷鹤晟午睡,居然钻进屋里勾弄主子。他虽如此打算,到底此时违了禁,犯了王府的忌讳,只是他想这王府全是王爷的只把住了王爷要什么还没有,如此一来哪还能留神偏厅里有客?这会功夫悄不声地趴到洛王床边钻进被里给殷鹤晟嘬了一阵。殷鹤晟睡了许久本就要醒了,他历来惊醒吴绛走过来却不动声色只看这人意欲何为,待见他如此作为实在哭笑不得,便也安心受用了。
只是他这一受用,亦不知温酌恰在偏厅。
偏吴绛有心作怪,一头嘬弄,一头还要作妖发出些不堪的响动引洛王就范。
孰料洛王还没就范,倒把襄阳侯世子引了来。
温酌自听到怪声,便放下茶盏过去。
不过一眼,便与殷鹤晟两个隔着窗子四目相对。他先是唬了一跳,整个人往后一退,脸上神情又惊又羞,而后恼羞成怒却是拔腿就跑。
殷鹤晟亦是难得的愣了愣神,等回过神来一脚便把吴绛踢到一旁,不等这人自辩,整理衣装,立刻唤了人来。
此时暖阁中太阳大好,底下虽有人守着奈何叫太阳一晒不免瞌睡起来,不想听见殷鹤晟的爆喝,一下惊醒乱滚带爬进来时,洛王的脸色却赛过腊月雪。
这几人惊魂未定,这时才看见地上竟多了个吴绛,不由暗道不好,让这么个东西摸进了洛王内室岂是小事?至于温酌看见什么又怎么跑了,更是一无所知,一个个跪在地上不知所措,只待责罚。
王府毕竟不同寻常人家,一会功夫连管事太监邱志都到了,见这跪着一地人倒也没有张嘴求情,只领了小厮将这几个奴才押了。
殷鹤晟见他们噤若寒蝉火气更甚,又见吴绛被自己踢在地上已爬不起身轻声□□却是没有半分怜惜,登时喝道:“把这厮给我拉出去杖责三十。”
吴绛谄媚不成,挨了结结实实一脚已是重伤,如今又要杖责,哪里还有活路,顿时哭天抢地。
几个小厮恐更加恼了殷鹤晟连忙一齐上前堵了嘴要把他拉下去。
殷鹤晟一皱眉,沉声道:“先别忙着打死了。梨园离此处可不算近,他怎么摸进来的记得仔细问清了,一个别放过。”
此话刚落,吴绛一下子瘫了,裤裆里的尿漏了一地,邱志一皱眉,忙使了眼色,小厮们登时把人拖了下去。
洛王见这祸根被拖走了,这才坐下,几个丫鬟这才哆哆嗦嗦爬起来收拾屋子。
殷鹤晟聪明一世此时只恨自己短视,竟弄了一个吴绛来府中,竟致在温酌面前出了大丑。
其实这当主子的弄个把小厮丫鬟侍寝乃是极寻常的事情,何况他一个做亲王的,便是有错也是温酌莽撞冒失在先。偏偏温酌在殷鹤晟心里却是不同旁人,这时回想起来简直比吃下一个活苍蝇还恶心人,他心知温酌今日来必是为着回礼而来,谁知这会人倒被吓走了,却又叫他该如何哄回来。
他有心要襄阳侯做他的助力,最起码不能帮着旁人对付自己,再者这些日子与温酌相处,一来爱他年少俊逸性子和顺,二来喜他脑子聪明好学勤勉,不知不觉便看到心里去了,若是个寻常人家的子弟便是请了官媒收到府中亦不算难事,偏偏温酌却是个世家嫡子要继承侯爵的,弄得他看在眼里,既不能说也不能动。这才弄来个吴绛,却谁知竟是个绝顶昏招。
第71章 第 71 章
殷鹤晟只当温酌是吓跑的,却是想错了,与其说吓的不如说刺激太大才是真的。
温酌读史,多少还有些常识,况且他穿来大歆已有些日子,对这些官宦人家的阴私多少有所耳闻。只是他先前想着殷鹤晟虽然丧妻,但横竖还有妾室,纵使在青楼楚馆有几个红粉知己也不足为奇,只是唯独没料他竟有娈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