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年纪大了,看了会儿画就坐了下来,只是眼睛仍然盯着两幅画,不舍极了。
殷参却明白,这幅画并不是他所有也并非与他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渊源,可这个时候也不好说什么,就顺水推舟跟了下去。
聊天的功夫,李子木又回来了,只是这次抱的是个小匣子,上边还有把精致的小锁,他一路叮叮叮地过来,嘴里还有些欠:“这东西爷爷从来不给我们看的,今天……”
还没说完就被李爷爷呵止住了,让他将匣子放在桌上,他自己则从衬衫的内口袋里掏出一把精致的铜铸钥匙,“咔哒”一声,锁扣应声而落,殷参这才看到这把小锁的真面目——鲁班千机锁。
造得这般精巧的,也是实数少见了。
不过很快,殷参就没有什么功夫去关注锁扣钥匙的了,因为他在小小巴掌大的匣子里,看到了一块白璧无瑕的美玉,这美玉自是浑然天成,流光溢彩,即便它只是躺在这小小的匣子里,也无法抹杀它的美貌。
但殷参也不是没有见过美玉,甚至更好的也见过,如果仅仅是这样还不足以让他惊讶,让他惊讶的是——这美玉竟然是这画上将军腰间所挂的虎符模样!
这可真是……殷参情不自禁伸出手想要摸摸看,后还未被阻止就自己伸了回来,道了声抱歉,才苦笑着解释:“我实在是太惊讶了,因为在老爷子您给我看这玉之前,我已经见过过两块了,且那两块是——血玉。”他比了个“二”手势。
这真的是太好玩了,三块同样的虎符,这难道还有备份不成?
却未料李爷爷眼神瞬间亮了起来,站起来不由抚掌大笑,却因为起得猛了往后栽去,幸好李子木站在旁边扶住了他:“爷爷你还好吧?”
今天的爷爷,实在是太反常了。从来不假手于人的匣子让他去拿了,从来不给人看里面却今天给外人看了,这让他爹知道了不知道要怎么红眼模式开启了呢。
他心中一声叹,难得活泼的眸子上染了几分严肃。
“没事没事,人老了就是不能太过开心,哈哈哈!”
“……”
等到李爷爷平复下来,他才开始静静地讲述一个关于民国大上海滩儿女情长、家国情怀的故事。故事并没有电视剧上那种纠葛虐心的过程,它甚至很平稳,因为故事的主人公是相爱的,但现实却与他们相守而冲突。
女子却是玄门中人,玄门中人是不可以干预世间政治变革的,即便是顺应天时之事,也需要在恰当的时机才可以辅助。很显然,当时并不是那种恰当的时机。
而男子,则是潜伏在上海滩的三方卧底,这种尔虞我诈的周旋,他自己很清楚他与她不合适。在错的时间遇上对的人,这是再痛苦不过的事情了。
家国情怀,儿女情长,自是前者重要许多,两人在最为情浓的时候分道扬镳,女子心思巧妙就送了一枚自己雕刻鱼符,她自己则留了另外一枚。这是用玄术维系的玉符,也是维系两人之间的鱼符。
这个时候,鱼符还是白玉,并没有染上血沁的颜色。
“后来呢?”
“后来啊——”李爷爷回忆了一下,接着开始讲述。
后来上海滩的情况愈发地紧张起来,男子手里的那枚鱼符因为任务失踪了,等他再次找到之时,白玉已经变成了血玉,而躺在血玉旁边的——还有他最心爱的女人。女人手里握着另一枚血玉,血色弥漫,一下子就烧红了男人的双眼。
后来男人就疯了,他在做完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后,运用自己曾经的人脉进入了玄门,花了半辈子的时间终于找到了原因,也知道是他没有妥善保管好鱼符,才致使她被人找到,继而——被人杀害。
本来就疯魔的男人就更疯狂了,他的记忆开始颠倒起来,固执地认为自己曾经是个踏马而归的将军,他不应该生活在这个时代,他应该活在潇洒恣意的古代……
“那这枚白玉?”
“这是他那段时间自己刻的,包括这两幅画都是那段时间他作的,其实那段时间他写写画画作了无数幅画,只是后来他*而亡,都随着他离开了。”
这故事真是让人唏嘘不已,不过……“既然您已经提到了玄门,那应该也知道这画的断代会这么奇怪了吧,据在下所知,时光阵法只有那一族的族人可以使用,他……”究竟是什么身份?
“这个……我不太清楚,这个故事也是我舅老爷告诉我的,包括这些东西都是他交托嘱咐给我的,说等到有人拿着画来问,便是完成这人夙愿的时候了。”李爷爷停顿了一下,忽而又想起了什么,开口道:“不过舅老爷说过,他那段时间精神不太好,经常发呓语,说是要走过时光回到从前……”
一幅灵画,一幅伪古画,殷参带着手套轻轻拂过两幅画,以他的眼力,自然可以看出这两幅画并非是同一个人所画,如果真的是一个人,那这个人未免也人格分裂得太可怕了一些。保守估计,这应该是两个人画的。
一个应该是普通人,一个是玄门中人,假设故事是真的,那么其中一个定然是故事的主人公,那么问题来了,这另外一个人又是谁呢?
想不通,而且即便知道了这个故事,对解开那个夙愿也没有太大的帮助,难道他还能真的让人团圆了不成!
忽而,他灵机一动,开口问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个男人,叫什么?”
你说讲故事,主人公都没有名字的,他不信。
李爷爷笑眯眯地开口:“原以为小友不问了呢,告诉你也无妨,只是希望你不要说出去。”
殷参心里已经有了些许预感。
“他叫贺归。”
贺归?!贺归!是那个贺归吗?
殷参和陆皆倒是并不那么惊讶,李子木却是十万分的惊讶了,这特么也可以,他现在是不是正在他爷爷家听过去英雄先烈的儿女情长?
这太刺激了。
贺归,现在大抵很少有人不知道了,倒不是这人出现在语文课本上还是精神宣传的行列中,而是前些年有人写了本小说,男主人公就是以贺归为原型的,而等到小说被翻拍成电视剧,那就是……
只是电视剧是国家拍摄的正剧,里面更多的家国情怀和人生感悟,而且历史上贺归也没有任何的情愫传下来,又是英年早逝,最关键是长得太他妈好看了,完全是迷得女观众一愣愣的,特别是等到他为了情报英勇牺牲,赚取了一大票眼泪。
现在他爷爷告诉他,贺归其实并没有英年早逝,也并没有英勇牺牲,而是做完了工作后诈死去给女票报仇去了→_→,这真是……难怪他爷爷说不要说出去了。
虽然他觉得,即便殷大哥说出去,估计也没有人相信。
还有,玄门到底是个什么鬼?!来个人给他解释一下撒!
“那么那个女人呢?”
殷参总觉得事情应该是系在这个女人身上的,贺归他也听闻过,一个果15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敢睿智又帅气的男人,又是怎么样的一个女人可以让他为之倾倒,为之疯魔呢?
“我不知道,他对她保护很深,除了知道她姓殷之外,他什么都没有留下。”甚至他点了点画中将军奔袭的方向,那里有一轮红日。
长河落日圆,这种场景该是壮阔的,图中却更多的是悲凉向往的感觉,殷参伸手摸了摸那轮泛黄的红日,它已经没有当初鲜红,却依然保持着将军对它的热爱。
殷红,是她姑奶奶的名字,宗祠里只有一个名字,一个年龄,她死的时候,正好十八岁岁,风华正茂,却忽而落地而去。
爷爷曾经不止一次地说起,他们殷家自来五代单传,代代都是男丁,只有那一代,生了一个女娃,生下来便是宠着长大的。只是可惜,终究没有活过十八岁。
殷家人,自来天妒。
他轻轻垂下双眸,不让人看到他眼睛里滚动的情绪。其实他从爷爷死去,就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后来他想通了,觉得殷家血脉断在他手里,也挺好的。
忽而,一只温暖的手覆上他冰凉的指间,温暖从四肢百骸传入他的心中,慢慢驱散着他心里的严寒。
第46章 殷参
一对小小的鱼符,竟然牵扯出了这么大的故事。且不说这个故事真不真,只这故事可能牵扯到殷家已逝之人,殷参就必须将此事一查到底。
他虽未见过这位姑奶奶,但他爷爷却很是喜欢这位姑奶奶,离开尘世的时候都还牵挂着,觉得是殷家负了她,若是她投身其他普通人家,也该是儿孙满堂、夫妻和乐的美满人生。殷家人不会看相也不会测字,却有大把的人愿意帮他们相看,也唯有那一次为了保全姑奶奶的性命,提前参了天机。
只是可惜,人算终有穷尽,该来的总会来,人都说情劫难度,即便是千万分之一的机会,也会誓死而往。殷参不懂这种浓烈的感情,从小到大就是性情淡薄,情爱于他分外遥远,人生大抵是有一日过一日,每一天都在跟老天爷谈判过生活。
日子过得久了,就无所谓其他了。
活着,便是最大的幸运,若是再奢求其他,他殷参未免也太多贪得无厌了一些。
陆皆下楼找人,就看到某人坐在樱花树下的长凳上,虽然已是春日,但对于一个畏寒之人来说依然不得掉以轻心,旁人已经穿上了单薄的春衫,这人却还是一身衣服裹得严严实实,来了这么多日子,他似乎从未见过他放肆的模样。
谨小慎微,一个字跃入他的眼帘。陆皆垂下眼眸,觉得这个词颇有些可笑,这个人哪有表面看上去这般荒腔走板,能够仅凭笔诛之力创造他之人,怎么可能会是这种人。他心下摇头,脚步却像是钉在了原地,怎么都迈不动了。
天上地下厉害至极的红梅魔君最不擅长的就是安慰别人了,这样的殷参让他莫名有些心绪摇动,又颇有几分认同之感,酸酸涨涨的——就像是看到曾经自己的影子。
“咦——阿皆你怎么找到我的呀~”再一抬头,哪里还有方才感伤的模样,脸上仍然带着不经意的笑意,愣是谁看了拳头都有些小痒。
“殷参,不想笑就别笑了。”后又觉得这话有些突兀,随即又补了一句:“我不是旁的什么人。”
却谁知道殷参听了这话,反而更开心了:“阿皆,我很开心,你也会关心我了。”
“……”这个是重点吗?
这个当然是重点,况且这日子啊,不开心是一天,开心也是一天,你笑着过还能看到这世界的美好模样,但若是你哭着过,日子便会模糊在泪水中,这样的日子过起来,又有什么盼头呢!又如何对得起他拼命活下来使出的力气!
“我自己很清楚,我殷参是活得再自在不过的人了!”
他是真的这么认为的。
陆皆心里补了一句,再也没说什么,又甚至……心里是有些羡慕的。
殷参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飘下来的樱花花瓣,这春日的暖阳就是舒服,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噌噌噌跑到陆皆面前,脸上有些小不开心:“阿皆,你看我都叫你阿皆了,你还叫我全名,这我多没有面子啊!”
陆皆轻轻瞥了他一看,觉得方才的感伤全部喂了狗:“那要我唤你‘爸爸’吗?”说完就转身就走,扬起一地的花瓣。
殷爸爸:……
——这肯定不是他家阿皆!
“哎你等等我啊,我走不快啊……其实你可以叫我阿参啊?”
陆皆刚刚为了某人慢下来的脚步又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那可以像我爷爷一样叫我参星……”
前面的人忽而就停住了:“为什么?”
殷参勾唇一笑:“因为我生在最火热的夏季,那一晚商星挂在天空中最明亮的地方,其实我合该是叫殷商的,但爷爷说殷商不好听,又亡国又暴虐,便换了参名。”
“……”那你爷爷也是蛮任性的。
这商星和参星,那是岁岁年年永不相见的两颗心,陆皆心里微微一动,低头看了看眼神发亮的殷参,心下有些微微触动,又有些嫉妒和羡慕。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参星与商星永不相见,这难以达成的愿望连星际轨迹都难以逾越,殷爷爷却将两者放在了小孙子身上,他是希望病弱的小孙子能够打破天梏,长命百岁地活下去啊。
“哎,你干什么摸我头啊,男人摸头会长不高的!”
“哦。”
“……”
背后繁花满地,清风一吹,了过无痕。
第二日,李子木抱着画来找殷参,说是他爷爷吩咐将画送给他,殷参也不推脱,欣慰地将画收下,转头送了一个玉质的小铃铛给他。
“那个殷大哥,虽然我那天听你们讲玄门啊道法之类的没有反驳,但我可是社会主义的接班人,是绝对不会相信封建迷信的。”不过话是这么说,手里接铃铛的速度倒不慢,这玉制的铃铛怪精致可爱的,拿去送给母亲,定会开心。
“……”那你倒是拒绝啊。
殷参笑了笑,也不解释,若是这世上每一个不相信玄术的人都要解释一遍,他恐怕此刻早就死了。
渴死的。
“还有我爷爷说,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将那两块鱼符带过去给他看一眼吗?”
在少年郎希冀的眼神中,殷参摇了摇头,眼看着李子木笑意顿在脸上,他开口道:“非是我不愿,而是……情况特别啊,不过你既然已经掺和进来,给你看上一看也是无妨。”
今天起来,陆皆就留书说有事要办离开了,殷参就一个人带着李子木打车去了最近的五星级酒店。
“话说你也老大不小的,怎么在自己地界连辆车都没有啊~”
瞬间戳痛脚,李子木往后退了退:“我晕方向盘不行吗!”
……行。
本就是几分钟的路程,给红毛打了电话,这货说是找到了小伙伴赛车去了,无奈就只能打了孟常的,孟常接起来还比较兴奋,心情明显是高了不止八度,隔着电话线都能感受到对面浓浓的欣喜之情。
知道了房间号,两人一路由前台领着上去,没办法这高级的酒店就是不平民,红毛又十分财大气粗地订了高层,出于对客户的安全保障,电梯都需要刷卡上楼。
李子木一路跟着进了房间,看到床上躺着一个年约五六十的老头,脸色有些苍白眼神却很犀利,一番介绍之后,还未等他提出看玉,殷参就十分不客气地挽起了床上老人林跃的袖子,在肘关节的地方,有一块显眼的红色胎记。
“……”李子木楞啊:“殷大哥,你……给我看这个做啥?”
不是说好的看玉吗?
“这就是玉啊!”对方笑眯眯地开口:“哎,先别急着否定我,我上次不是说此事事关我一朋友的父亲嘛,这是真的,若非是如此急迫之事,你以为我会吃饱了撑的调查这东西啊?”
“……可是、可是……你也不能这么敷衍我啊!”这玉变成了胎记,你以为你是贾宝玉,衔玉而生吗?保不准那还是胆结石呢!
“哎,你放心,你殷大哥我什么时候敷衍过人了,来来来,拿出手机拍下来……等下,我们加个微信,我把图片给你。”
几分钟后,李子木的手机上多了两个红色胎记的图片和一张……真血玉鱼符的图片。
李子木没好意思当场问出口,毕竟人家儿子还在呢!
孟常: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和林跃大师是父子了……
殷参被人拉着到走廊上,李子木左右看了看走到吸烟区看到没人才开口:“殷大哥,我爷爷肯定不会贪图你两块玉的,你拿出来或者你拿着跟我一起去看看爷爷,爷爷真的很想看看,他这辈子收藏那块玉很久了……”
这么想看?殷参的目光顺遂起来,随即一把揽过李子木的肩头:“子木啊,既然你都这么求我了,你老哥哥今日就让你见上一回。”
李子木大喜。
两人又回了房间,孟常与殷参同学一场,立刻就明白这小子肚子里坏水又咕咚咕咚地冒了。倒是也没阻止,他拍了拍身上的袋子,想着阿鬼,心里就止不住的开心。
殷参俯身与林跃耳语几句,林跃不由有些惊讶,又看了看李子木,垂下眼眸,将手臂又晚了起来,手臂上的胎记已经宛若朝阳,红彤彤的,有些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