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很难得啊，我们这里很少有游客来的，所以没有旅店。”中年人挠挠头:“不过有几间空房子，等会我替你问下主人好了。”
“谢谢你——”
“那是什么，火怎么会飘在空中？！”较为年轻的那位船夫惊叫出来。
“这是魔法。”梅瑞斯此时没什么心情说笑，他随口解释了一下，把大部分精力放在照顾菲利克斯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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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船夫在前面带路，梅瑞斯一行人跟在后面，福斯特自然是被惨无人道地弄醒了，但劳苦功高的大功臣菲利克斯，此时被兰姆背着，仍旧昏迷不醒。
“他没事吧。”艾格丝出于人道主义问道，虽说之前差点被他杀了，但现在也被他救了，也算是扯平。
“没事，只是有些累过头了，休息一下就好。”梅瑞斯道，他原本想自己背的，最后被兰姆用一脸不想直视的表情抢了过去。艾格丝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但她心里不由地想:这个人……好像也用了一晚上的高等魔法吧，为什么一个人累晕了，他却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
一千年前的魔法师，深不可测啊。

第33章 三十三

科尔岛是个远离尘世，又偏又小的岛屿，大概是为此，上面的住民没有受到战争的影响，对莫名其妙的陌生“游客”们毫无提防之心，满怀热情和诚意。
船夫们把他们一行人带进村里，这里确实是一个称得上穷乡僻壤的地方，木制的房屋稀稀疏疏地分布在杂草丛生的空地上，由于潮湿的空气，边边角角都有了腐烂的霉黑色，大部分家庭只有很小的一块地，敷衍地种着叫不出名的作物，饲养牲畜的更是少得可怜，一只手都点得过来。
但村落的尽头，却矗立着一座与这种破败感格格不入的迷之建筑，它大约有20英尺高，由四根三人环抱的柱子支撑，与其说是房屋，不如说是一个有着柔和边角的正方形盒子。墙面看不出是什么材料，或许是石头，或许是金属，但总之它有着极强的耐受性——在这样的海岛上，它还保持着完美的纯白，连上面精致的浮雕都没有一丝一毫的磨损。
“你们在这等着，我去问问有没有人愿意借房子给你们。”中年船夫露齿一笑，也没打算走几步，就准备在原地用喊的把所有人叫出来。
“等等！”艾格丝连忙阻止他——养尊处优的她根本不想进去任何一间房子，她甚至宁愿露宿郊外！
“能麻烦介绍一下那是什么吗？”她指着远处的洁白盒子，问道。
“那个？”年轻船夫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那可是——那——两——位的住处啊！”
原本以为上了岛还要好好寻找一番，没想到最后的目的地就这么大咧咧地摊在所有人面前，艾格丝一时间感到有些不真实，她顺着年轻船夫的话问道:“那两位是谁？”
年轻人一下子兴奋起来，眼睛闪闪发亮:“那两位是两个特别特别好看的女孩子！”
本世纪住民的三人好奇地凑上去，眼里满是期待。
年轻的船夫还处在只关注异性外貌的年纪，那一句话本来就是他已知的所有信息，但被他们这种包含实质的目光盯得背后发麻，只好吞吐地补充:“呃……她们两个……很漂亮，比我们全岛的女人都漂亮。”
“还有呢？”
“嗯……她们头发是金色的，很长！”年轻人愁眉苦脸，眼神乱转，突然瞟到了梅瑞斯身上，顿时得了灵感般大声道:“虽然长得不一样，但感觉跟他很像！只要见过一次就会永远记得自己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梅瑞斯正垂眼看着自己放出的火焰，若有所思，没想到突然被点了名，只好抬头随便笑了下:“呵呵，谢谢。”
年轻人莫名地红了下脸，连忙晃了晃头，说道:“别说那两位了，反正她们几年都不一定出来一次，我们带你们去住的地方吧。”
“不用麻烦了，”艾格丝指着尽头的洁白立方体:“直接去那个建筑物附近吧，我对它很有兴趣。”
没等船夫们说些什么，一直充当背景板的梅瑞斯笑眯眯地开了口:“菲利还没醒，我觉得还是我们休息一下比较好，你们的意见呢？”
当然是马上冲到女神所在的地方觐见她！好想现在就跑起来，一秒钟也不想等了！！从学习炼金术开始就一直想见的人就在离自己十分钟脚程的地方，抓心挠肺都不够形容自己的心情！！！
艾格丝这么想着，张嘴却是:“我觉得是应该休息一下，这位兄弟，麻烦你带路了。”
福斯特和兰姆在一边附和。
此时他们三人的内心活动意外地相同:这个看起来从不生气，温和得要命的魔法师，眼睛不笑的时候居然比他同伴的冷眼还要可怖！
梅瑞斯对他们整齐划一地认怂非常满意，微微一笑，颔首让船夫们走在前面。
两位不怎么谙世事的船夫，不知为何同时领悟到，这位眉眼像画出来一样精致漂亮的金发青年，才是这群尊贵客人中的领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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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利克斯阖着眼睛，眼下有着淡淡的青色，躺在一张一动就吱呀乱叫的木床上睡觉，梅瑞斯握着他的手坐在他边上，其他三人在一边站着——谁让这个破房子连张椅子都没有。
“那个……你觉得他大概什么时候会醒？”福斯特站了几分钟，就按捺不住心中的骚动，问道。
梅瑞斯侧脸看了他们一眼，笑了下:“你们想去看那个大房子是吧，不用等我们，只管去就是了。”
话音刚落，三个人就像解开了绳索的野犬似的，飞一样地冲了出去。
梅瑞斯对着他们的背影弯起了眼睛，握着菲利克斯的手摩挲了几下，轻轻道:“其实我也有点好奇呢……所以你要早点睡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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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格丝他们才冲出门，就撞见了没走远的船夫，被意外来客搅了出航的打算，他们就准备放一天假，中年船夫已经回了家，只剩下年轻船夫在周边闲逛。
“客人们，你们要去哪？”年轻的船夫开心地喊道，他兜里还装着刚到手的不薄的带路费，此时对这群贵客充满了热情。
“我们想去那个白色的建筑物那里。”艾格丝说道，因为它就在他们视野范围内，她没邀请这位土着带路。
但年轻船夫却自顾自地跟了上来:“几位贵客要去那两位的房子里吗？我跟你们一起吧，那里有很多规矩，我怕你们出事。”
在王宫里都待了那么久的我们怎么会把乡土人都能遵守的规矩放在眼里，艾格丝默默地想着，况且就算违反了规矩又能怎么样，女神们还能要了她的命不成？
小小村子的路修得笔直又平坦，一点也不难走，仔细看会发现道路面上的纹路并不是纯天然的胡乱分布，而是特意地经过排列，显得精巧宜人。
“这条路……？”
不等艾格丝问完，年轻船夫就抢过话头:“是那两位做的哦！听我爷爷说她们觉得村子里原本的路走多了会扭脚，有天就修了一条从她们家到港口的路，虽然我是没什么感觉啦，不过过了一百年了这条路还没坏，超了不起的对不对哈哈哈！”
“一百年……”福斯特缩了缩肩膀，问道:“你知道‘那两位’有多少岁了吗？”
“我不知道！”年轻船夫自信满满地回答:“不过看上去像是十八岁！我跟你们说，她们真的特别漂亮噢，我长这么大也就见过几面，但是现在还记得当时心动的感觉。”
福斯特:“……是，是吗。”
虔诚和原虔诚的信徒并不想听一个一无所知的人诉说他对女神的亵渎之情，虽然他们连女神的一面也没见过，也没什么资格嘲笑别人的无知。
好在女神大人们修的路棒极了，简直能和首都王宫前铺着红地毯的路一较高下，这种直达目的地的路他们没走多久，就到了那座奇妙的建筑物面前。
站在高高的墙下，他们近距离地感受到了这座建筑物的精细巧妙，兰姆被墙面上气派十足的浮雕吸引，忍不住伸出手来去抚摸它:“在这种地方，这些雕塑怎么还能保存得这么好，不愧是——”
“啪”的一下，他的手被用力打开了，兰姆皱着眉头看着动手的船夫，有些不悦，但还没等他开口，船夫就着急地说:“我就知道会这样，才特地跟着你们的！”
他把手张得大大的，挡在白墙前面:“不要碰这墙上的所有东西，因为哪怕弄坏了一点点，那两位也是要生气的！”
兰姆奇道:“你们怎么知道她们生气，她们会出来骂你们吗？”
船夫缩缩肩膀:“比这可怕多了，她们会随机在村里挑选人出来杀掉，再把尸体挂在村子中央示众。”
兰姆:“……”
艾格丝:“……”
福斯特:“……”
“所以你们千万不要乱动，不然那两位怪罪起来，我们会把你们扔到海里去平息她们的的怒火的。”船夫严肃地说，带着荒蛮之地淳朴的残忍。
“那个……我能问一下为什么她们会做到这个地步吗？不过是弄坏装饰而已，不至于杀人吧……”艾格丝最先找回了思路，问道。
“因为她们刚来的时候，大家还不了解情况，看到她们造了这么漂亮的房子，就忍不住上去掰一块砖回家摆着，我家现在还有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拿回来的砖头呢，这么多年了还白白的，真好看！”船夫爽朗地笑着:“那两位的房子被大家弄塌了好几次，虽然警告了很多遍，但是她们这么漂亮的两个女孩子，谁会怕她们呀，你们说是不是。”
艾格丝拼命摇头。
“反正到了岛上就要听岛上的规则，这里没有禁止弄坏外来者房子的规定，所以大家没有理会她们的警告，没事的时候就去偷她们的砖头。”船夫耸耸肩:“后来她们生气了，把最后一天所有拿过她们东西的人都杀掉了，尸体斩首后扔在每个人家门口。”
“你们没有反抗吗？”兰姆问，明明海岛气温不低，他却有些起鸡皮疙瘩。
“当然啦，然后反抗的人被砍掉双手双脚扔回来啦，”船夫笑着，仿佛在说故事，“再后来就从头到脚切成好几段，这样反复折腾了好久，再也没有人敢去欺负那两位，她们定的规矩就变成岛上的规矩了。”
艾格丝干笑了几声:“这可真是可喜可贺的好结局啊。”
“是啊是啊！”船夫居然还赞同起来:“这件事被写进岛志里了，我们每一代孩子学习的第一件事就是不要招惹那两位，其实那两位挺好的，会教我们识字，给我们看几本剧情发展很奇怪的书，虽然会要求我们写读后感，过好几年也可能会给我们几件很稀罕的东西，让商船带去大陆能卖好多钱，能让我们好久都不愁吃穿。”
“是，是吗……”艾格丝嘴角抽搐，她觉得这个人嘴里说出的女神，和她这么多年一直聆听的传说形象完全不符啊。
“你们是为了见那两位而来的吧，那我就先走了。”船夫挥了挥手，最后告诫道:“千万不要弄坏她们的东西噢！就算弄坏了也一定要说你们不是本地人，跟我们没关系！”
“好的……”艾格丝有气无力地答应，她抬头看着眼前的建筑物，再看了看她身旁的骑士和魔法师，从他们的眼里读到了相同的想法:好害怕，有点不敢敲门了。

第34章 三十四

菲利克斯醒来时，他的新晋恋人正坐在他床边，垂着眼睛，一只细细的火蛇在他指间快速地穿梭，但仔细看的话，会发现这只火蛇和皮肤之间没有任何接触，它竟是悬在空中，凭空流窜的。
他刚动了下手，梅瑞斯就反应过来，把火蛇握在手里，他白.皙的手仿佛涂了什么稀奇的防火材料一般，方才还栩栩如生的火蛇瞬间消失了，连一丝热气也不剩，这让梅瑞斯轻轻地皱了下眉，但很快就收敛了神情，冲他一笑:“醒了？”
菲利克斯点点头，他的太阳穴还一跳一跳地发疼，手脚使不上劲，但这都是过度疲劳引起的正常现象，他也不是第一次累成这样——在千年前连续几天不睡可是家常便饭——所以并不是很在意。
相比起来，他有更在意的事:“你的火焰是怎么回事？它不应该是这个温度。”
“你也太敏锐了吧。”梅瑞斯轻笑，他张开手，念了一串简短的咒语，那条火蛇才施施然攀上他的手指，这对于一挥法杖就能造出整艘船的保护膜的他来说简直能称为稀奇。
梅瑞斯偏头道:“你要试试看吗？我想知道原因出是出在我这，还是在这座岛屿上。”
菲利克斯一言不发，片刻后“啧”了一声，手上比划了一下，才凝成了一小团水球。
“看来我们都中招了呢。”梅瑞斯眯起眼睛:“即使如此靠近大海，水元素的活跃性却低到这种地步。看来那两位讨厌魔法的‘女神’，真的在这片土地上。”
菲利克斯翻身站起，即使到了这种境地，他仍是坚持蘸着刚才凝出的那团水，在两人的外袍上绘了一个简单的法阵，施展了清洁术，随后帮梅瑞斯理了理有些乱的刘海，迎着他满是笑意的眼睛，落下了一个轻且短的亲吻。
“走吧。”菲利克斯拨了拨自己的头发，温柔的神情从脸上褪去，冷笑道：“我们可以就这件事和那两个女神谈一谈。”
梅瑞斯有些担忧：“你真的不需要再休息一下吗？”
“需要。”黑发的魔法师伸了伸手臂，一种如蛆附骨般的疲惫感不停地从身体内部涌出，但他不以为然：“等我们回来的时候，我一定要好好地睡上一整天，你不准叫我。”
“好，我知道了。”梅瑞斯无奈地翘起了嘴角：“你还真是爱意气用事。”
“我们用了十几年的时间才脱离了初级魔法对咒语和法阵的依赖，结果这两个女人就这样让我们这么多年的练习形同虚设，不把她们从老巢里拖出来狠揍一顿，我咽不下这口气。”难得说了这么长的一句话，菲利克斯面色不善地推开门，大步向外走去。
“哎呀哎呀。”梅瑞斯不知道为谁叹了口气，跟在后面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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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蹲着一个人，看见有人开门，连忙跳起来，笑开了花：“这位小哥——”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菲利克斯的脸色吓了一跳，剩下的话硬生生地吞进了嘴里，改了称呼道：“呃……这位先生？你们的同伴已经去了那两位的房子，我特地回来来看看你们是不是需要帮助。”
“给我五十张纸和两只笔。”菲利克斯非常自然地命令道，他原本带着的纸笔早就不知飞到什么地方去了，现在去找八成也只能找到被海水浸泡过的残骸，他现在不能流畅地使用魔法，只好借助外物的帮助。
“那个……”年轻的船夫搓了搓手，还没来得及开口，梅瑞斯就往他手里放了一小枚金币，微微笑道：“麻烦你了。”
船夫愣住了，这张脸他明明已经看了一路，而且那两位的脸蛋也漂亮得无从挑剔，但他没有想到，他原本以为的漂亮的巅峰，在配上真心的笑容后，竟然会让人这样地移不开眼睛。
一道不悦的目光从旁边射来，他一下回过神，握紧了手里的金币：“两位先生等着，我这就去拿！”
偏远海岛上也没有什么高级的纸，但菲利克斯也没强求，接过了白纸，递了一半给梅瑞斯后，自己往海边走去。
其他人都往那两位在的地方走，这么这个看起来凶神恶煞的男人要和大家背道而驰？船夫想破头也没想明白，只好喊道:“如果你们要去那个白色房子那，千万不要弄坏任何东西！”
“知道了，谢谢。”梅瑞斯笑着应道，他把纸笔收了起来，慢慢地跟在菲利克斯后面。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升起了，平静的海面上反射着刺眼的光芒，让人忍不住去怀疑昨天的狂风骤雨是不是只是一场错觉。
菲利克斯双脚浸在海水里面，海浪或低或高地打上来，但像有灵性一般自发地避开了他的衣角，他则左手捧着纸堆，右手飞快地画着法阵。
梅瑞斯看了他一眼，也掏出了纸笔，但感觉没有什么好写，就随便画了几个圈圈，最后等得无聊了，开始默默地观察着周围，往纸上写下一长串数字，低头算了起来。
在他得出最后一个数字时，菲利克斯正好从海里走了回来，水珠自动从他被浸湿的鞋里退去，顺便带走黏在他鞋面上的细沙，让它们变得清爽又干净，他把那叠纸分成两部分，一份自己收了起来:“在这里虽然有一些限制，但只要站在水里还是能正常使用魔法，而且即使在岸上，元素的活跃性也比在刚才的房子里高很多，看来干扰的根源果然在那个白色建筑物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