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初入瓦格纳
瓦格纳，一座用夯实红泥建造起的城市,固若金汤地矗立在沙漠绿洲中。高耸的城墙完美地阻断了风尘和沙暴,保护着城中兽人正常的生活起居，然而,就是这座看似和平的城市，正酝酿着无法预计的阴谋。
一道黑紫色魔法能量撕扯出的空间缝隙出现在瓦格纳城中地下一千多米的地方，很快，魔法能量稳固成门的形状，稳稳地迎接人员的到来。
维斯特第一个穿梭过传送门，“吧唧”一脚踩进了水里,一股说不清的臭味萦绕上他鼻尖,他点起法杖上的圣光照亮自己出现的地方,一条潮湿腥臭的圆形管道，黑漆漆的前方根本望不到头,而他脚踝周围的水面上,时不时闪过甲虫和老鼠游过的涟漪。
“术士？！”维斯特拔高的声音在桶状的通道里来回激荡,声音一圈圈波状散开,持续了整整六十分之一的魔法时。
“出什么事了？”
诺雷、菲尔思和贝缇斯诺相继出现,警惕地看着四周。诺雷扩展开自己的五感范围搜索了番,并没有发觉明显的威胁，他冲菲尔思摇了摇头，就在这时，千呼万唤的沙瓦丁终于探出头来。
“又怎么了，牧师？”他幽怨地碎碎念，“对待老人就不能温柔点么？”
“这……这见鬼是什么地方？！”维斯特拎起自己的袍子，长袍下摆已经吸饱了臭水，直接甩了沙瓦丁一身臭味。
“下水道啊……”沙瓦丁掸了掸衣服上的水渍，若无其事地说，“我的传送门又不是合法渠道，只能连通这种见不得人的地方，你有意见也来不及啦。”
“你——”维斯特气得瑟瑟发抖，龟毛的贵族病又要发作，诺雷忙不迭拦住他，道歉说：“抱歉，是我们大惊小怪了，请问我们怎么走才能到地面？另外，村长希望我们去找他的孙子，你有什么建议吗？”
“狼族兽人基本都集中在东区，那边很好认，你们很快就能找到。如果那儿没有那就去黑市逛逛，不过到那儿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能露出吃惊的表情。”
术士咕哝着喉音，压低声音说，“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我还得安顿那些村民和伤员。”说到这里，沙瓦丁越发幽怨地看着四人，“这都是你们给我找的麻烦。”
“曾经你抛弃了自己的族人，现在也是时候赎罪了。”菲尔思理所当然地说，“难道你想像我一样沦落到种族覆灭，形单影只的地步？”
黑龙的发言震人发聩，沙瓦丁嗫嚅着唇，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你赢了，黑龙阁下，是我自己还没做好承担责任的准备，现在也是时候了……你们若是需要什么帮助，可以去东区找我的学生摩多，你们用这个，他会自己来找你们的。”
沙瓦丁送给诺雷一枚黑色兽牙，形状和村长给予的那枚差不多，难道兽人彼此赠送礼物都喜欢用牙齿吗？
“我走了，祝你们好运。”沙瓦丁转身化为一团黑色的烟雾消失在几人面前，看到他消失，维斯特大叫了声，愤愤不平地说：“他还没告诉我们怎么离开这个鬼地方呐！”
“没事，跟我来。”诺雷收起兽牙招呼道，维斯特嫌弃地提着自己的袍子，蹚着水踉踉跄跄地跟在他身后，他竭力避免去注意那些阴森的下水道生物，可当他听见可疑的声响，仍然会紧张地四处张望。
好在，这种煎熬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下水道的水面越来越浅，露出黝黑肮脏的砖块砌成的台阶，虽然还是臭味熏天，但没有水，终于让维斯特的内心好受了些。
路面逐渐变得干燥，异味仿佛也减轻了些，随着他们接近地面，兽人活动的痕迹也多了起来。大批无家可归的兽人裹着脏兮兮的毯子蜷缩在下水道路面两旁，他们精神萎靡，有的维持兽形，有的半人半兽，露出毛茸茸的四肢，对经过身旁的人恍若未见。
偶尔，有一两个蹒跚走动的兽人和他们打了照面，盯着他们“干净整洁”的装束久久没挪开眼。兽人动了动鼻子，嗅了嗅空气中散发的味道，危险地眯起了眼睛：“人类？你们来兽人的地盘干什么？”
闻声而动的兽人聚拢过来，一眨眼的功夫将几人围了个水泄不通，菲尔思不悦地搂住诺雷的腰，逼视着围拢过来的兽人：“给你们一个忠告，现在立刻把路让开，否则——”
“让一让！让一让！”就在这时，一个裹着黑袍的瘦小兽人闯进了对峙圈，腆着脸笑道，“诸位请别对这几位客人那么无礼，他们可是来参观黑市的！”
参观黑市？兽人们露出惊疑的表情，这可是他们得罪不起的人物。
围拢的人群渐渐松动，可一开始发出质问的那个兽人眼珠子一转，又阴阳怪气地问：“参观黑市的客人？怎么会从下水道深处出来？你别是在骗我们吧？”
精瘦的兽人二话不说往他手里塞了几枚银币，挤眉弄眼地说：“客人向来都有不同寻常的要求，你要是继续纠缠不休的话，那我只有喊黑市的保镖过来主持公道了。”
掂了掂手里沉甸甸的银币分量，那带头闹事的兽人缓和了脸色，摆出无所谓的姿态退到一边，说出的话还是让人觉得异常刺耳：“知道啦，尊贵的客人就快走吧，别让这片肮脏的土地玷污了你们的脚！”
菲尔思紧盯着他，走过他身边时不住冷笑，他抖了抖手臂，悄无声息的空间魔法就钻进了那兽人打满补丁的口袋里，顺走了银币。那兽人并不知道自己的口袋已经变得空空如也，他沾沾自喜地跑到一边，而此时，精瘦的兽人已经热情地将几人领出了下水道。
走出圆形通道重见天日的几人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他们无暇打量这座粗犷庞大的城市，注意力还是集中在面前的兽人身上。诺雷摸索着储物袋，当他拿出黑色兽牙时，黑色兽牙仿佛感应到了主人的存在，灵异地摇晃起来。看到这幕，他们顿时弄清了兽人的来历。那精瘦的兽人露齿一笑，自我介绍道：“看来你们是我老师的朋友，我是摩多，怎么称呼？”
“我是诺雷，这位是菲尔思。”诺雷自我介绍的时候，菲尔思不忘补充一句，“我是他的伴侣。”诺雷无语地看了他眼，继续介绍，“那两位是维斯特和贝缇斯诺，牧师和骑士。”
“很高兴认识你们。”摩多的性格和他的老师截然不同，他热情地说，“几位为什么来瓦格纳？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诺雷说：“我们要找人，一个狼族兽人格尔，还有一位就比较出名了，是博恩堂特。”
摩多不假思索地回答：“狼族兽人……那只有在东区才能看到了，我可以带你们去，至于另一位你们要找的人……要见他可就有些难度了，他可是位大人物啊。”
诺雷问：“怎样才能见到那位大人物？”
摩多微笑着回答：“想见他，你们就真的得去黑市才行。”
“黑市？”维斯特不自禁打断他的话问，“就你刚才帮我们解围时说的地方吗？那和哈哈利集市有什么不一样？”
摩多解释说：“当然不一样，集市贩卖的都是合法交易的商品，而遍布黑市的都是不义之物，他们不仅贩卖商品，还有各式各样的生物，而每一件拍品背后几乎都有一个血腥残忍的故事，能进入黑市的顾客都必须手持他们的邀请函，否则根本连门都找不到。”
菲尔思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问：“生物？相信你的老师一定很喜欢光顾这里吧？”
摩多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温和的态度变得越发谦逊：“呵呵，您说的没错，我确实是依照老师的吩咐留在这里，帮助他收集……各种材料。”
“所以……你有邀请函？”诺雷惊奇地问。
“是的，”摩多点点头，为难地挠了挠头，“但是我所说的麻烦指的并不是邀请函，而是要进入黑市的顾客，必须带上足够分量的拍品作为抵押才行。虽然我可以带各位进去，但看到陌生面孔，黑市的顾问一定会问你们索要抵押品，你们看……这怎么办？”
诺雷沉思片刻，又问：“黑市什么时候召开？”
摩多恭敬地回答：“今天黑市休息，两天后才会开放。”
“那不着急，去黑市的事我们稍后商量，先去东区。”说罢，诺雷便召唤出了自己的精神系，威武的红龙仍保持着过去游隼姿态时的习惯，离开前都要蹭一蹭自己亲爱的主人，然而最近它的这个好习惯都被那条黑龙给无情地剥夺了。
菲尔思冷着脸推开要蹭蹭的红龙，赏了它一个大白眼。红龙委屈地吼了声，挥动翅膀飞向了东区。摩多好奇地看着他俩之间的互动，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好像还有个东西存在。
“摩多，能出发了吗？”诺雷的问话让摩多回过了神，他又朝他们友好地笑了笑，眨着眼睛说：“好的，不过能不能请几位稍等片刻，我给几位伪装一下。”
说着，摩多捞开衣襟，只听几声清脆的声响，他的长袍里头居然也藏了个独立的空间，挂着好多形状不一的瓶瓶罐罐，他拿出其中一瓶打开洒在几人身上，充满歉意地说：“味道有点冲，请你们忍一忍。”
诺雷被这突如其来的味道弄得头晕目眩，他拧住自己的鼻子问：“你给我们喷的是什么？”
“是伪装的兽人体味啦，刚开始会不太习惯，味道散掉之后就好些了，”摩多收起瓶子不好意思地解释，“兽人都是依赖嗅觉分辨自己人还是敌人的，原先你们身上一点兽人的味道都没有，才会引起怀疑的，现在就不用担心了。”
“……我明白了。”诺雷主动抓住了菲尔思的手，用意识催促他和自己谈话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菲尔思受宠若惊，自觉自发地搂住他肩膀，贴着他鬓角用精神力绵绵密密地诉说着不害臊的话。诺雷控制不住红了脸，但他不得不感谢菲尔思，没有他，恐怕自己已经被这股味道逼疯了。
红龙很快来到东区，它盘旋了几圈就将这片地方观察了个透彻。
东区，可以说是瓦格纳环境仅次于下水道的贫困地方，这里的民居就像是蚁穴，贴靠着最东边的城墙高高耸起的一座土坡，黑色的窟窿就是门，一排足有几十个大小不一的巢穴，而在城中生活的狼族兽人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
看到这幕，诺雷禁不住皱了皱眉：“这里的状况也很糟糕。”
摩多面色和善地介绍说：“狼族兽人备受排挤已经是不争事实，更糟糕的是他们对现状毫无反抗的勇气，这又能怪谁呢？”
想到费乐村里那些浑浑噩噩的老人，再看蜗居在这里的狼族年轻人，诺雷这才意识到失去对生的希望是怎样一种可怕的状态。
摩多异常熟悉城内事务，人际交流的本领也是出类拔萃，可能就是因为他这种才能，沙瓦丁才会将他留在城里处理黑市的买卖。他带着几人走向高耸而臃肿的“土制大厦”，客气地说：“我带你们见个人，他认识所有生活在东区的狼族，你要找的人他一定知道下落。”
说着，他停在底层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前，高喊了声：“翁托老爹在吗？”
“谁啊？”喉咙里积着痰的含混声音响了起来，慢慢，一个佝偻的老兽人走出阴影，露出布满褐色斑点的脑袋来，“哟，是摩多，你带了……新朋友？他们是要在这儿住下吗？”
“不是老爹，”摩多和气地拉住老兽人的手，将一枚银币塞到了他的手里，“知道格尔的下落吗？格尔——”
“格尔？”老兽人熟稔地收下钱，摆了摆手说，“他早就不见了。”
“他去哪儿了？”
“不见了就是不见了，谁知道他去哪儿了。”老兽人咕哝着，喉咙里响起机械般的颤音，“最近无故消失的兽人多了去了，谁知道他们都去哪儿了，好些洞穴都空出来了哩，你们要是想住，可以算你们便宜些……”
“不用啦老爹，我们没别的事了，先走了。”
第55章 -黑市（1）
离开东区蚁穴似的“住宅大厦”，摩多将四人带回自己的住所,他住在更为繁华的上层商业街,经过一排排吆喝的摊贩，几人终于来到一个相对安静又安全的地方。出乎所有人意料,摩多是开旅馆的，一楼是间供人休憩的酒馆，然而门可罗雀，并没有多少兽人在这里用餐或休息。
“你们要是早点来，我这儿可能还安排不出给你们居住的房间。”收入锐减的摩多自嘲道，“一个月前这里的生意还是相当不错的,可是没过多久我雇佣的厨师失踪了,城内又开始了严查,我的生意也就一落千丈了。”
几人找了张桌子围坐下来，好奇地问：“你的厨师也失踪了？跟那位老人说的失踪是同时发生的事？”
“应该有关联吧。”摩多回答,“最近城里时常有人失踪,各族族长都以为是别族在搞鬼而相互抨击,彼此之间斗殴和冲突也时常爆发。唉,不过事实如何,谁知道呢。”
“没人调查这件事吗？”
“怎么没有？可是调查到最后都不了了之,调查员不是和别族发生冲突弄得不能收场，要不就是自己也消失不见了。现在每天都有宵禁，入夜之后都不能随意在外头走动，很容易被当成嫌疑犯抓走的。”
听完摩多的描述，诺雷和菲尔思互看了眼，不约而同想起绿龙临死前的呓语，那条龙断断续续诉说出的情况倒是和这里人员大量失踪的情况吻合，如果放任不管，可能会引发更严重的后果。
“这个问题得从长计议，我会先进行侦查，你们不要着急。”诺雷将调查工作揽了下来，牧师和骑士不由自主露出放心的神情，唯独菲尔思有些不高兴，自己的伴侣又要开始操劳。
维斯特想到了另一个问题：“诺雷，这边找不到村长的孙子，接下去我们该怎么办，准备去黑市吗？”
“黑市是要去的，但是我们并没有抵押品。”诺雷叹了口气，为难地揉了揉太阳穴，他再次为自己的赤贫状态感到深深遗憾，如果他有一些赚钱的头脑就好了。菲尔思抱住自己的恋人，霸气十足地说：“不就是抵押品么，瓦格纳城这么大，我就不信我们抢不过来一两件。”
“这可万万使不得，”摩多哭笑不得地说，“虽然说出现的黑市的抵押品都是来路不明的宝贝，但这不代表黑市的主人允许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发生抢劫的戏码，你们可千万别这么做，要是被抢的人跑到黑市主人面前告你们一状，你们可就成了瓦格纳城的公敌了。”
“不能抢？”菲尔思分外不满地啧了啧舌，“真是麻烦的规则……”
“其实你们不一定需要抢劫别人，”摩多试探地看向菲尔思，支支吾吾地说，“龙……浑身都是宝啊……只需要一小片指甲、鳞片或者是血，或者是龙精……”
“不行。”没等摩多说完，诺雷就生硬地打断了他的话，“还有别的办法吗？”
摩多思索了番，眼珠子一转又想到了一件东西：“我听老师说您有埃勒里龙枪，如果是龙枪的话，那就基本可以过关。”
“不，龙枪也不行。”诺雷再次摇头拒绝了建议，“哪怕把我人作为抵押我都不会拒绝，龙枪不能动。”
摩多拍了下手说：“您要是这么说的话，那也只有这个方法了。”
“什么？”
“黑市里有奴隶贩卖的交易，如果伪装成奴隶作为抵押品，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诺雷沉思起来，认真思考起摩多的建议，可这一回，菲尔思却坚决反对这个建议：“诺雷不能当抵押品，”他斩钉截铁地说，“要做让那两个家伙去。”
看到菲尔思的手指指向自己和贝缇斯诺，维斯特站起来质问道：“喂！你这条厚此薄彼的龙！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菲尔思扫了他眼，若无其事地说：“诺雷为你们做的事够多了，怎么，让你们牺牲一下很难吗？”
“你怎么不自己去？！”维斯特气急败坏地说，“比起我们，你更像是商品吧！”
“尤金少爷！注意你的措辞。”贝缇斯诺打断他的话，唯恐菲尔思迁怒，小心地赔不是，“抱歉，请不要和尤金少爷斤斤计较，抵押品的事……我愿意效劳。”
“跟他计较？我可没这个闲工夫。”菲尔思并不在乎两人的态度，专注顺着诺雷的毛，他揉着诺雷的头发问，“你想怎么做，全听你的。”
诺雷的反应更为理智，他看了眼摩多，认真地问：“我们四个，如果有人要扮演客人，有人扮演抵押品的话，你觉得如何分配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