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不会知道,他们都不能看见。只有我能与你共享这一刻。
原来,从开始到最终,我都是特别的。
顾家臣的目光还凝滞着,任啸徐以为他还没回过神来,于是把他抱起来,轻轻拭去他额角的汗水,说:
“没事了……没事了,宝贝。”
“嗯……”顾家臣轻轻呻吟,他抱住了任啸徐的身体,把自己和他贴在一起。汗湿的身体非常滑腻,任啸徐身上有精瘦结实的肌肉,肤色柔和如玉。
座椅旁边的小柜子里就有毛巾,任啸徐抽了一张出来,把顾家臣裹住擦拭干净。
顾家臣像个小孩子那样仰起小脸来说:“真好,我们第一次的时候,你只顾着给自己擦……”
任啸徐一愣,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那么久之前的事情,你还拿出来说。”
“那么久之前的事情,就不能说了吗?那是我们的第一次……”
“你是女人吗?计较什么第一次第二次!”任啸徐拧了顾家臣的屁股一把,假装生气地说。
“我不管,反正我什么都被你拿走了……你要对我负责。”顾家臣像章鱼那样缠上了任啸徐的身体,四肢都盘在他身上。
“负责……你要我怎么负责?!”任啸徐失笑,抚摸着怀中人儿的脑袋。
“嗯……你要好好陪我,陪我一辈子!”
“那万一我这辈子短命呢?”
“那就下辈子来还!是你欠我的!”顾家臣咬着他的耳朵说。
“好……我欠你的。我从现在开始还,好不好?”
“你拿什么还?”顾家臣看着他的眼睛。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扯这么无聊的话题,只是他心里有个想法,那就是,找点别的什么来转移这个人的注意力。他不能一只沉浸在失意当中,做点别的什么,能够帮助他恢复自信。
好吧,其实顾家臣心里也是乱的,完全凭着感觉在走。
任啸徐想了想,拥住他说:“从现在开始,我只爱你一个。宠你,不会骗你,答应你的每一件事情都会做到。不欺负你,不骂你。相信你,有人欺负你,我会第一时间站出来帮你。你开心的时候我陪着你开心,你不开心的时候我就哄着你开心,永远觉得你最帅,做梦只梦见你,我的心里只有你。这样好不好?”
顾家臣听到第一句的时候都蒙了。心说这人怎么变得这么花言巧语了?
任啸徐是不会花言巧语的!他不需要。他只要往那儿一站,什么姑娘小伙子都能往他身上贴!
可又听了两句,突然觉得不对劲儿,这不是……这他妈不是那什么电影的台词吗?!这个杀千刀的任啸徐,连个甜言蜜语都舍不得原创一个!
顾家臣咬着嘴唇,有点不爽。于是他有点赌气似的说:“你说真的?你说的每一句你都能做到?”
任啸徐已经帮他穿好衣服,正在穿自己的,他漫不经心地说:“我什么时候答应你的什么事情我没做到了?你给我理出来。”
顾家臣努力地回想,好像……真的没有唉!
于是他颇不服气地说:“没有……”
“所以。”
“可是,你以后都不能欺负我!不能骂我,只爱我一个,做梦也要梦见我!”
任啸徐苦笑:“你让我怎么证明我做梦也梦见你了?”
“没关系,”顾家臣笑眯眯地说,“你有时候会说梦话,我会很仔细地听你有没有叫我的名字!”
第140章 烤鸭
顾家臣终于彻底地发现了任啸徐的不正常。
就是那天,他们晚上疯狂了一夜。第二天顾家臣撑着酸痛的腰去上班,一边上一边抱怨“任啸徐你个混蛋你个禽兽你今天最好别让我再看见你……”。结果到中午,他要到食堂去吃饭,从办公室出来,刚刚下楼,他怎么就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
从大楼出去的每一个人,都会不由自主地望向检察院的大门口。并且有的人还会停下来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一番。
顾家臣不是个多事的人,何况检察院这种地方门口都有摄像头,不管出什么大事都轮不到他去操心,于是他埋着头只顾走。
直到有人把目光移交到他身上,他才发现这事儿很奇怪,目光往门口那么一扫——就被吓得快疯掉了。
好家伙!任啸徐那混蛋开着他的玛莎拉蒂,就那么大剌剌地停在检察院门口,正朝他这边看呢!
宝蓝色的跑车擦得倍儿亮,都能印出人影子来!而车主身上穿着阿玛尼的新款外套,嘴角挂着微笑傲然挺立在那里,身形笔直如一根柱。活脱脱的潇洒公子哥儿的形象。
不知道情况的同事还在猜测,说这是哪家闺女惹出来的男人啊?这么张扬的?都不害臊?现在的小朋友真是,你说说……
知道情况的,办公室那几个女孩子,则望着顾家臣发愣,或者唧唧喳喳说个不停:“就是他,上回就是他开车送他来的,就是开的那辆车……”
顾家臣的脑子嗡一声响,像煮开了一锅水。他心说赶紧装不认识老子快点走了,奈何那位仁兄长腿一抬,就那么朝着顾家臣走过来了。
“下班啦?一起午吃饭!”他的笑容如阳光般灿烂,姿态像江河般潇洒,语调如云朵般缠绵。
顾家臣结结巴巴地说:“啊……啊,是你啊,老同学!”
他上去拍了拍任啸徐的肩膀。
“你怎么来了?想起来看我来了你!你说说都毕业多少年了你!”顾家臣大声嚷嚷,好像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这人是我大学同学,今儿是来找我叙旧的!你们收拾收拾去吃饭吧,啊,别在那儿擅自YY了。
任啸徐似乎是故意地揉了揉他的头发,贴在他耳边低声说:“此地无银三百两!”
顾家臣不耐烦地把他一推,直接推出了大门外,推到车边儿上。任啸徐按下了开锁键,车子嘀一声响。顾家臣把车门哗一下拉开,自己个儿坐上副驾驶,朝着任啸徐说:“赶紧上来开车啊!”
然后又把那门哐一声关上了,都不带心疼的。
任啸徐悠悠地绕到驾驶座,上了车。
这车虽然能敞篷的,但是看在天气已经是冬天,哈口气都发白。他们俩已经过了开辆豪车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那种年纪,所以任啸徐很自觉地升起了顶篷抵挡寒风。咱也不能要风度不要温度吧!是不是?
顾家臣有点生气,上了车坐着,脸都是鼓鼓的。任啸徐问他去哪儿,他不耐烦地说:“你爱去哪儿就去哪儿!别太远了,我下午还要上班呢!”
任啸徐一声“得令”,开着车就走了,目标老北京,车轮子转的飞快。
“想不想吃烤鸭?”任啸徐一边开车一边问。
“吃什么都可以。”顾家臣的回应淡淡的。
“那就吃烤鸭。老北京新来了个师傅,听说手艺还不错,正宗的北京风味。”
“哦。”
“要不要加个鱼翅捞饭?”
“随便。”
“那再加个炖东星斑?”
“行啊。”
“要不要再加个八珍乳鸽?”
顾家臣一愣:“那不是梅园的菜吗?”
任啸徐把着方向盘,笑意淡了些,说:“你还知道那是梅园的菜啊?我以为你根本没听我说话呢。”
“我哪儿敢啊,您的话都不听,我还活不活了?”
“顾家臣。”任啸徐沉声道,“你是不是特讨厌我?”
“我不是,我不是讨厌你!只是你不该……你怎么能突然就开着跑车来我们单位呢?你还停在大门口!你什么意思啊你?!”顾家臣终于表达出了他的生气。
“怎么,我来接你,你有意见?”
“我……”顾家臣一时气结,抚着胸口顺了顺,说,“啸徐,我知道很多小女孩子,对男朋友开跑车来接她这种事情,会觉得非常开心。但是,我跟你说过,我不需要这样……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招摇?”
“怎么了?我来接你,你还觉得丢脸了?”
“我……你就是要搞的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们俩的关系,是不是?”
“我什么也没说啊?我就是开车来接你。你干嘛这么大反应?”
顾家臣气得都笑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这家伙抽什么风?多早多早以前就说好了,之前他多自觉啊?什么也不用自己操心,怎么突然间变成这样了?
任啸徐也微微笑,不讲话,把车开得飞快。等到一个红灯的时候,猛然一脚刹车踩下去。顾家臣忘记系安全带,被这一脚刹车踩的,整个人直接撞到挡风玻璃上又跌回来,哐当一声,头上起了好大一片红。
“哎哟……”顾家臣揉着伤处疼嘶,“你干什么……你怎么了你?!”他忍不住抗议道。心说,二少爷你不能这么玩儿啊,我可禁不住你这么玩儿的!
任啸徐掌着方向盘等绿灯,顾家臣赶紧把安全带系上了。果然,等到绿灯的时候,任啸徐又是猛地一脚油门,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直射出去,顾家臣没稳住身子一歪,安全带勒在身上,一阵压迫的疼。
他终于注意到这个人是生气了。
“你……你别这样。情绪激动的人不适合开车……”顾家臣有点虚,小声地说。
他心想他刚刚还吼了他呢!谁知道这个人在气头上?哦……不对,他当然在气头上,他昨天刚刚经历了那样的事情!顾家臣忍不住拍了拍脑袋,刚刚的满腔怒火都化作了自责。
顾家臣你缺心眼啊你!明知道他这几天心情不好,他要玩什么你就配合他不行吗你!你发什么脾气啊?现在好了,把人惹急了吧?活该你头上被撞一个大包啊你!
大概是昨天晚上太激烈,所以他给整忘了?顾家臣抓抓脑袋想。
他试探性地把手伸出去,贴在任啸徐的肩膀上说:“不……不要生气了。我刚刚,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就是觉得吧,你这么做有点不合适,咱们以后不这样了好不好?”
任啸徐还是沉闷着不说话,车已经到达老北京门口,他把火一熄钥匙一抽,扯掉安全带,拉开车门,一脚就跨出去。
顾家臣也跟着下车,四下看了看,没什么人,就上去抱住他的手臂,撒娇似的说:“别生气了……”
他这么牛皮糖一样地黏上去,走了半天,经理在旁边装瞎子。到电梯里的时候,任啸徐才终于看了他一眼,道:“你还知道我在生气啊?”
“我……我刚刚我就是,我就是被吓到了!你就那么突然跑来,还开着你的跑车,你说是不是?吓死我了……”
“怎么就吓死你了?”
“我担心嘛!”
“担心什么?”
“担心……哎呀,你知道我担心什么的。”
“我知道……”任啸徐抬起脸看着电梯顶子说,“你就是怕人家说闲话,是不是?”
“嗯……”顾家臣哼了一哼,嘟起嘴。
“让他们说!我看他们敢怎么样!”任啸徐没好气地说。
顾家臣只能咬着嘴唇把头一低,手是锲而不舍地贴在任啸徐身上不肯放。撒娇撒娇,这种时候一定要锲而不舍地撒娇!!直到他消气为止。
老北京的经理把他们领到一处小包间,临窗的地方,风景宜人。南方没有暖气,空调开着客人嫌闷,于是包间里装了壁暖。小包间更暖和,气温大概在20度。任啸徐进门就脱了大衣,顾家臣很狗腿地帮他拿着衣服。
刚刚坐定,师傅就推着烤鸭上来了。刚出炉的鸭子,热腾腾的,当面片了,免得冷。一刀下去,皮肉里滴着汁水,顾家臣有点饿了,看着烤鸭舔舔嘴唇,肚子开始咕咕叫。
任啸徐看见他那个流口水的表情,表情终于缓和了几分,忍不住伸手去揉了揉顾家臣的头发,说:“怎么,你很饿了?”
顾家臣重重地点点头:“今天上午看了两个案子。”
任啸徐微微侧头:“哦?”
“全都是偷包儿的小案子,偷个几十块钱也报案,烦死了……”顾家臣忍不住抱怨。
“你以前不是常常教训我,不要看不起几十块钱吗?说那在学校食堂都够吃好几餐饭了。”
“以前……那是以前嘛!再说,那时候跟这个不能比。我们现在是在执法,执法本身是有成本的好嘛!在执法成本大于标的物的情况下,执法行为就不应该启动!你和我一个班的你会不知道?法理学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你!”
“呵呵,”任啸徐微笑一声,“我那时候没怎么上课。都在公司耗着呢。”
顾家臣差点咬着舌头。心想,哎呀,怎么又碰到这事儿了?这真是让人防不胜防……他侧着头看了任啸徐一眼,后者正在看窗外的风景。人来人往,这儿看出去能看到朱雀山上面一座寺庙的尖儿。
貌似他爸爸对他下了处分啊……顾家臣想,他什么时候能够释怀呢?他哥哥的这一招,对他的打击,貌似太大了一点。
烤鸭的香味由远及近,顾家臣回头一看,已经上桌了,皮肉还冒着热气。于是他对任啸徐说一声“切好啦”,就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张面皮到自己盘子里。
任啸徐正想说“什么都比不上吃的东西让你上心”,一回头,面前就递上来一个白乎乎的面卷子,裹着香嫩的烤鸭和葱,沾了北京地道的甜面酱。
顾家臣在卷子后面对他甜甜一笑,把筷子又往前送了送。
任啸徐不自觉地张开嘴,让顾家臣把卷子送进他嘴里。一口咬下去,肉汁四溢。混合着酱的甜润和葱的脆辣,十分和谐味美。
他嚼着那烤鸭,心想,怎么,现在又不怕人家说闲话啦?
第141章
顾家臣看着黄澄澄的阳光从窗户洒进来,打过蜡的实木桌子闪着金光,和盘子的光彩交合成一片光斑。任啸徐的睫毛在光晕中翕动,好像细小的蝴蝶。
菜已经上齐,四下皆避。任啸徐把一只手放在顾家臣的大腿上,轻轻来回抚动,另一只手拿着筷子,却不夹菜。
他在思考问题。每次有心事的时候,任啸徐就会露出这样的表情。顾家臣不时喂他一口什么东西,他便来衔,不喂他的时候,他就不动。一点也不像来吃饭的样子。顾家臣看着他凝神思考,以至忘食,突然觉得自己的能吃能睡是一种罪恶。
“家臣。”任啸徐突然叫了他的名字。
顾家臣一愣,收住筷子,问他怎么了。
“要不,你辞职吧。”任啸徐轻描淡写地说。
顾家臣笑了笑,把一张饼皮夹到自己碗里,说:“你开什么玩笑呢。”
“你见过我这样跟你开过什么玩笑吗?”任啸徐放下筷子单手托腮。
“你真是会说笑话,我好端端的辞职干什么?”
“你那个工作没前途的,还不如不干。你跳出来,我帮你找老师,我保证能帮你找到整个西南最好的律师带你。”
“你要我当律师?”
“不当也行。你要是不喜欢闲着,我就帮你找个老师,你还干你的老本行。如果你不想做事,那么你就玩着……”
顾家臣听到这里才反应过来,有点紧张地说:“你……你的情况这么严重?”
任啸徐勉强笑着拿手摩挲他的脸颊,道:“严重……其实也不算太严重。只是,这种情况下我总要有个打算。就那么把你放着不管,你这条线太明显了,是个人都能摸出来。现在我哥哥已经朝我发难,他手下不知道有哪些人,我不能把你放在大庭广众,由着他们……对你不利。”
他凑过去,轻轻吻了吻顾家臣的耳垂。
“我……现在这个工作有什么不好吗?”顾家臣不解,他觉得在目前,在本国,最安全最踏实的饭碗就是公务员。
“……我这么跟你说吧。势力这个东西很难讲,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有人失势就有人得势。而政界那帮人,最擅长的就是见风使舵。一直以来,我们出钱,他们出力。现在,金主换人了,我之前埋下的线,可能有很多都不能用了。关键是现在我还没有搞清楚哪些线还能用,哪些线已经断了。你们检察长的态度你也已经知道了……他差点把你推下海。我不能冒这个险。”
任啸徐揽住他,很有耐心地解释。
对于一个普通家庭而言,要让孩子辞去一个公职,是一件非常难以接受的事情。顾家臣一定会犹豫,会据理力争。可是现在容不得他去讲什么“要踏实”,也由不得他说什么“要孝顺”。身为他的情人,顾家臣是时候要学会面对现实了。
而现实是,任啸徐被他哥哥摆了一道。他们都深谙钱权场上的手段,一个人从来都成不了气候,一群人的利益聚在一起才能形成势力和牵制。先把他的气焰打下去,然后慢慢的软化他身边那批旧臣的态度。这批老臣正真忠心的并不多,大多是看着任常华的面子,还有任啸徐这么多年的经营,才选择支持他。如今家庭出现新的情况,老臣们的情绪也很不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