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妹妹又怎么了?她怀着孕,脾气不好是正常的,别往心里去。你一向忍得的,怎么今天生这么大的气?”
“啸徐……我告诉你,你别怪诗华,她只是年纪小,考虑问题不周到……”
“我知道,我怎么会生她的气?那样一个小姑娘也值得我和她生气?”
顾家臣找了树荫下一处花坛,从裤兜里掏出一包面纸来,铺了两张纸在上面,拉着任啸徐坐下,喃喃说:“我,我也不知道是谁给她灌输了那些思想,还是她自己又看了什么书,就来跟我发疯,说什么……我们俩在一起不对。”
“嗯,然后呢?”任啸徐把小东西的手紧紧攥在自己的手心里,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的继续问。
“然后她……她说,我是我们家唯一的男丁,妈妈为了我,付出了太多,我不能就这样和一个男人在一起。”
“那你是怎么想?你也觉得不能和我在一起?”
“你怎么能这么说?”顾家臣急得眼眶都红了,“我他妈的跟你容易么?我要是不想和你,我早就跑了!”
“你倒是跑一个试试,我看你敢不敢!”任啸徐故作凶狠,心中万分甜蜜。
“啊……”顾家臣气得胸闷头痛,不停的拉起衣领扇风,头发随着那一抹风起伏。下午的日头毒,就算是坐在树荫底下,顾家臣的额头上也热出了一排汗。
“你说,我什么会摊上这样的家人?”顾家臣忍不住抱怨。
“呵……没办法,你就是生在这个家了……若是生在别的家庭又怎么样?整个国家是这样,68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社会是这样,我们有什么法子?”
顾家臣闭上眼睛,好想要忘掉这一切,可以什么也不去想就好了——哪怕一两秒也好。
不想面对这样的现实。
什么时候妹妹居然变得如此自私?是他们的娇惯还是欧阳的娇惯?还是突然步入的婚姻生活给一个女孩子带来的改变?人果真都是这样善变的吗?他和妹妹才多久没见啊!
他不明白。
“别想那么多……你妹妹也没那个能力拆散我们俩,她只是说说而已。还不许人家有看法吗?”
“可她是我妹妹……我以为她年轻一点,应该会理解的我们俩的,当初她知道的时候,也没……”
“那时候是她在求我们,现在人家不需要我们了,过河拆桥而已。这种人见得还少吗?”
“可她是我妹妹!”
“你妹妹也不是神!她照样有缺点,照样会自私,会伤害别人。”任啸徐抬起手抚摸着顾家臣的头发,“热不热?不然回去吧,你家里好歹有空调。”
他说着掏出手帕,帮顾家臣擦掉额头上的汗珠。
“不回去!都是一群什么人啊……一个个的忘恩负义……她出嫁的时候,你还给了那么多陪嫁呢!两套房子一台车,她当得来很容易?没赚过钱的小东西,不知道赚钱多辛苦,拿了也不手软!我那套房子也没见她退回来给我啊!”
“可不是嘛,这年头好人难当啊,升米恩,斗米仇,洒进千金养出来的孩子却拿自己当仇人……都是这样的,”任啸徐靠近顾家臣的耳边说,“要不,咱们把她的嫁妆收回来?”
“收回来,说的容易。她婆家知道了,该看不起她了!”
“你看,你就是这样心软。她也不过是仗着你心软,宠她罢了。就像你仗着我宠你一样。别生气了,她又没把我们怎么样!”
顾家臣长叹一声,顿觉压力山大。本来吧,他找个男人就够了,他巴不得自己像季泽同那样,有三四五个哥哥姐姐,家里有的是男丁有的是接班人,他随便和个男人还是女人都无所谓……怎么能这样呢!怎么偏偏生在这么个家里!
“那……我们怎么办呢?”顾家臣突然很无力的抓住了自家男人的肩膀。
“什么怎么办?”
“你说要补给我的婚礼……爸妈都不同意,婚什么礼啊!”
“你还盼着他们同意了才举行?那不得等到头发都白了?没事,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大不了我直接在媒体上公开,到时候他们不同意也没办法,小市民,吓唬一下,也不敢闹得起来的。就算闹了,也不能怎么样。”
“小市民才最难搞呢,得理不饶人,无理搅三分……”顾家臣已经对这些事彻底失去了信心,“不然我们就这样吧……我什么也不要了,我们走的远远的,不理这些人!”
“你要走也可以啊,只不过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些事也不可能杜绝的……”
“上次你不是说,要和我去巴黎住一辈子?我们去巴黎吧!”顾家臣煞有介事的拉着任啸徐的手臂求着。
任啸徐微微皱眉:“现在?”
“嗯?不然呢?”
“现在恐怕很难啊……你知道,我刚接手任氏,事情很多。”
“所以呢?”
“所以恐怕得等上一段时间再带你去了……”
“算了吧……你走得开才怪。你爸爸那么大年纪了,还不是一样整天忙东忙西,连休息的时间也没有。你也是,睡得越来越少了……你最近都瘦了!我可不指望你带着我远走高飞。”
顾家臣甩开了他的手臂,叹一口气站起身来:“陪我走走吧。”
“大太阳底下,走哪儿去?”
“去……后边儿有个小公园,不然去那儿走走?呆在家里闷得慌。”
“你也不怕被蚊子咬死,我就在这树底下这么一小会儿,手上都是疙瘩。你看看。”任啸徐抬起手臂来给他看。
“唉?原来你那个香水不防蚊啊……我以为喷了能百毒不侵呢,不然你怎么天天往身上喷呢?那么贵的香水……你还是一个大男人!”
“你个小东西……”任啸徐作势要打,顾家臣赶紧跳开。
他一边往前面跑一边说:“我去给你买瓶花露水,就是味道太重,压住你的香水味儿了!哈哈!”
顾家臣跑进了一家小超市,任啸徐慢慢的走在后面,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后面喊他,回过头去,看见是顾诗华摇着大肚子走出来了。她打着一把遮阳伞,一边走一边擦着汗,看上去很辛苦。
任啸徐笑着迎上去,道:“你怎么出来了?这么大太阳晒了可不好。”
“我出来看看我哥哥怎么样了,妈妈担心他。本来妈妈要出来的,我怕她看见你们……所以我自己出来了。”
“其实不用的,打个电话就好了。”
“他那么急急忙忙的跑出来,电话也没带,你的电话,我又不知道……我哥呢?”
顾诗华说着四下张望。
任啸徐指了指前面那间小超市,说:“在里头呢,我们刚刚被蚊子咬了,他进去买花露水。”
“进去等他吧,里面好歹有空调,这天太热……”
顾诗华话音未落,只听见两声急促的喇叭声,身后有人朝他们大叫,并一声尖锐的金属划过地面的声音,就从后面传来。她还来不及反应,任啸徐已经把她整个人提起来,往旁边跑出了好几步路。
紧接着就是汽车相撞的声音传来,就在身后不远处,任啸徐的保镖已经驾驶汽车撞上了一台黑色遮牌儿的轿车。
两辆车都是大力碰撞,汽车前盖被撞得稀烂,金属压成一团,像是揉皱的卫生纸。空气中弥漫着汽油的味道,几个保镖匆匆往这边跑来……
而街角杀出了另一辆汽车,几乎是全速行驶着朝他们撞过来,任啸徐的保镖只开了一台车,对这另一台汽车猝不及防。
任啸徐想也没想就拉着顾诗华往超市里钻,刚好顾家臣拿着花露水走出来,三个人差点撞成一团。身后的响动越来越近,任啸徐急的上头,脑子里像是有一千只蜜蜂乱嗡嗡的响,他下意识的要把顾家臣推出去,自己的身子却先一步感受到一股大力,紧接着他就被推向了一边。
汽车撞上来的一瞬间,任啸徐眼前的画面几乎是停滞的。就像一部老旧的电影,画面一帧一帧的卡着,画质模糊,情节却异常清晰。
他看见身边的那两个人被汽车撞倒在地,而汽车撞在了超市的墙面上,被卡得停住。刹车的声音像凄厉的猿啼划破长空,地上的两个人被鲜血染红。
“家臣——”
任啸徐大声呼喊着冲到爱人身边,却不敢动弹分毫。
顾家臣还能动,汽车撞到了他的右腿,大概是骨折了,但是伤势并不算严重。倒地的时候头部受了撞击,整个人有点不清楚……但是他仍然记得妹妹的方位。
顾家臣强忍着剧痛转过脸来,发现妹妹整个人被卷进了车底。
第208章
头部受到撞击变得晕眩,耳边的声音时远时近,时而清晰,时而模糊。顾家臣用自己仅存的意识操控着两只手,一只探出去握住了任啸徐的手,另一只拼命像妹妹伸去,想要拉住妹妹的手。
人潮涌动,烈日炎炎。保镖环绕在周围,任啸徐的眼眶涨得通红,声音低哑的嘶吼,让保镖赶紧叫救护车。
地上有很多血,看得任啸徐心慌意乱。但顾家臣更心慌,因为他知道那些血不是他自己的,是他妹妹的——这该怎么办呢?一日之间连伤两子,爸爸妈妈知道了,该是多大的打击?
他张了张嘴,想叫一叫妹妹,听她答应一声。可是喉咙里堵着一口腥甜的血,他终究还是没有叫出声来。脑子里嗡嗡直响,耳边的最后一个声音,是任啸徐大声叫着“救护车”。
视线渐渐模糊,周围的人影都淡去,人生也远去,只有一个声音还停留在脑海里。那声音焦急而嘶哑,几乎是有些悲愤。
“家臣……家臣……”
眼前一片空白,顾家臣的眼睑缓缓闭上。
救护车来得很快,任啸徐亲自打的电话,医院派了最好的急救小组,跟车的医生都是急救科的教授。同时到场的还有警局的同事们。
汽车内弥漫着淡淡的苦杏仁气味,肇事司机在任啸徐的保镖们赶到的时候,已经先一步自杀。
受伤的两个人被小心翼翼放上担架台上急救车,任啸徐把顾家臣的手按在怀里,生怕他失去温度。好在他的伤势不重,右腿胫骨骨折,因为脑震荡陷入了暂时的昏迷。而顾诗华比较不幸,她被车轮卷进了车底,四肢多处骨折,内脏挤压出血,胎盘破裂,胎儿几近窒息。
顾家臣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他梦见自己还在念初中,教学楼的走廊好长好长,他一个人在走廊里,他跟着一个白色的背影走啊走,老师让他去那个人传几句话,可是他怎么也追不上那一个背影……
他就那么一直追,直到后来,他都忘记了自己找那个人有什么事,也记不清那个人到底是谁,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那条走廊上。明媚的午后,日影斑驳,走廊里一片寂静,杳无人声。连他们俩的脚步声也听不见。
他走了好久好久,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前面的那个人突然不见了。自己的脚步却停不下来,梦里的自己似乎相信那个人就在前方,一直往前走啊,走啊……
他听见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家臣……”
那个声音回响在空荡荡的走廊里,顾家臣觉得自己灵魂出窍了,肉身在往前面不停走,不停追寻那个消失的身影,而灵魂却停留在走廊里,听见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一声一声,满含希望却晕开着苦楚,满心怜惜却感染着绝望。
“家臣……”
是谁呢?谁在叫他?
顾家臣思索着,梦境突然变乱了。有一群人围着他,在厕所里。有人扒着他的头发……好疼。这是梦吗?有人踢了他一脚,踢在腿上,他倒在了地上。
会疼!
是梦吗?不是梦吗?为什么会觉得似曾相识……
那些人围着他拳打脚踢,身上的每一处都泛起了疼痛,被人抓过的那块头发底下,头皮火辣辣的灼痛。身体贴在潮湿的地板上,冰冷的触感黏着每一寸皮肤。
好像有人会来救他……谁会来救他呢?他想像人求救,喉咙却发不出声音。有什么东西堵在里面,腥腥的,甜甜的……他说不出话来。只能像金鱼一样张合着嘴巴。
冰冷的感觉突然消失了,有一团热气在他的耳后,带着急促喘息,一种享受般的呻吟。眼前是一个大大的水龙头,没有关好,往下滴着水珠。身后的喘息声预见浓重,有一只手按在他的背上……顾家臣好像转过头去看看身后那人到底是谁,可他动弹不得,就像被人点了穴一样。
大腿处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疼痛,顾家臣惊慌失措的转过身,看见一双手按在他的腰部,耳边传来湿润响亮的水声,一种熟悉的感觉窜上心头。
“不要……不……不要……”顾家臣在昏迷中喃呢出声。
任啸徐像是触电一样惊醒,捏着他的手问:“怎么了?什么事?家臣……你醒了吗?”
顾家臣苍白的嘴唇微微开合,断断续续的句子从他口中溢出:“不要……疼……”
“疼吗?哪儿疼?要不要吃点止痛片?”
任啸徐叫了医生过来。小东西已经睡了好几天了,都没醒。医生说他的脑震荡并不是很严重,不会影响到智力也不会影响到记忆力。他现在还没醒,可能是心理上受了刺激,所以暂时把自己封闭在睡眠当中——这种情况很常见,比方说他自己出过车祸,很害怕,这一次就会不愿意醒来,不愿意去面对。没有什么大问题。
医生说得有道理。任啸徐发现顾家臣并不是昏迷了,他就是睡着了,一直在做梦,不知道做些什么梦,好像没梦见什么好东西。不是紧绷着身体说疼,就是一直嚷着“不要走”,要么就是喊着“小心”,有时候什么也不说,但是浑身都是冷汗,有时候好像很安静,眼角却会流出泪水。
他是陷在自己过去的一些遭遇里没有走出来……医生这样说。慢慢的就好了。
这样也好……迟些醒过来也好,任啸徐心想。
外面可是翻了天了……小东西还不知道吧。顾诗华重伤,她老公赶到的时候差点冲上去给了任啸徐几拳,被保镖拦住了。顾家臣的父母更是悲愤欲绝,他们都还不明白事情是怎么出的,也不知道这起车祸是蓄意肇事。任啸徐拦下了消息,对外称是司机醉驾,撞了人,司机也因为酒精中毒和车祸伤重不治身亡,但是司机的家庭会负责所以的医疗费用。
欧阳拦着任啸徐大骂,说你给钱有什么样,你还我老婆孩子!虽然在外人眼中他是无理取闹,因为大家没在现场目睹的人,都以为是单纯的醉驾肇事,任啸徐只不过是比较幸运,不然他也被撞了。
欧阳把医院弄得鸡飞狗跳,顾诗华重伤,妇产科的主任医生建议,把孩子拿掉,孕妇恢复的几率比较大,反正这孩子存活的几率也很小。才七个月不到,活下来的几率太小了。
可是欧阳的父母不同意,他们觉得反正诗华醒过来的几率也很小,两害相权,他们觉得应该先保住孩子。
诗华的父母和欧阳的父母在医院里争执起来,差点大打出手。欧阳最后爷们了一回,力排众议,用颤抖的在手术单上签下保大人。最后大人孩子都活下来了,孩子太小只能呆在暖箱里,诗华又一直没能醒过来。
大出血造成大脑缺氧,医生说她可能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任啸徐无不担心的看着昏睡的爱人。他会怎么想呢?他是知道妹妹受了太重的伤,可能醒不过来,所以,自己也不愿意醒过来吗?
他的小东西一向都比较爱逃避现实,一直都喜欢躲在他的怀里不出来……和父母或者是妹妹的简单几句口角,也能让他生气沮丧到无以复加。
现在这样残酷的现实,你又该如何面对么?
任啸徐甚至希望他的小家伙能够就这样一直睡下去,永远也不要醒。只要他还能留在自己身边,只要自己每天还能够看到他……就够了,一切都够了。
任氏的大厦依旧高昂,如今他也迎来了自己的少主人。沈玉汝死后,沈淩在西南销声匿迹,沈氏回到H市重振沈家旧业,很少回大宅了。只有任啸怀还住在宅子里,沈淩声明这件事和他没有瓜葛,而顾家臣只是浑浑噩噩当中听到过他的声音,没有人有确切的证据证明一切都是他所指使,所以他还能大摇大摆的出入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