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臣被蓝釉说得心慌意乱的,什么断其手足夺其子嗣?!难道不是任啸怀用肮脏的手段诬赖自己的弟弟,先一步挑起兄弟之间的战火,导致任啸徐失势,被父亲惩罚,被排挤出任氏之外么?那段时间他男人那么消沉……怎么会?一直以来任啸徐都从未放弃过夺权?
蓝釉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突然逼近了顾家臣,脸对脸,距离不超过两公分,连呼吸都交错了。他托起顾家臣的下巴说:“哎呀……小季说你天真,我今儿才算见识了,你还真是天真。你怎么活到今天的呢……二爷花了多少时间保你?真是……”
“你什么意思?”顾家臣不悦的问。
“你还不明白?你仔细想想,这件事情的导火索,那个卷宗——最开始拿到那个卷宗的是谁,又是谁在二爷面前透露了这件事?”蓝釉的声音低沉,暗哑得如同地狱的使者,却又不慎人,那是一种像冰水一样看似无力却能够默默冻坏所有肌肤的声音。
顾家臣被这席话牵引着回忆,那时候冯霖说有个案子,指名要交给他……难道,难道??
蓝釉凑在他的耳边缓缓提醒:“你觉得,谁会专门把案子交给你?你再想想,如果你那时候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啸徐,而是直接把案子提交上去……会发生什么事?”
这有什么想头,顾家臣心说,把案子提上去,然后开庭,然后沈玉汝肯定会被传唤……就这么件事情啊。
第192章
顾家臣一脸茫然,看得出来他是很努力的在想,可是好像一直没有答案。
蓝釉偏起脑袋有些邪邪的笑着问了一句:“怎么,还没想明白?”
“我脑子不大好使……”顾家臣苦笑着说,“我大学那会儿,考研都考了两年……进检察院之后,也没怎么参与什么什么派系啊,斗争的,你现在让我想,我真想不出来。”
顾家臣的模样十分诚恳,看得蓝釉忍不住又是一笑,道:“我提醒你一句,把你之前挨打的事情串起来……你能弄懂是谁做的么?”
挨打?不是周家律么?顾家臣想起来浑身就疼,那些警察爆粗口的样子还深深的印在他的脑海里,后来好长一段时间去警局他都有阴影。
“我只知道,我哥哥有参与……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顾家臣很老实的交待了。
“啧啧啧……”蓝釉非常好奇的看着他,“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对你们家那位言听计从?我真是佩服你,要是他故意害你怎么办?”
“啸徐不会害我的……”顾家臣一边说,心里一边想,他要是想整我,连手都不用抬一下,一个眼神就可以把我逼死了。
“你就真的不怕他利用你吗?万一是他指示人来打你,然后栽在他哥哥的身上,你怎么办呢?你都觉得无所谓吗?”
“你想听我的真实想法吗?”顾家臣问蓝釉。
“当然。”
“我是觉得吧,首先,他没必要利用我。那时候我和他……还没有今天这么,怎么说?这么有说服力……嗯,就算我挨了打,是他哥哥做的,又怎么样呢?没有人会觉得不妥。其次,就算是他找人打我……如果可以帮到他的话,我愿意挨打。”
蓝釉瞪大了眼睛,觉得很不可思议:“你愿意挨打?”
“我愿意啊!”顾家臣好像生怕蓝釉怀疑似的重复着,“我愿意的,那个人,其实,我一直都没帮到他什么忙,我一直觉得自己很没用……如果他要打我,我愿意挨打。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呃……”蓝釉万万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说,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顾家臣。心说,这世界之大真是无奇不有,这样的男人也有!真是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那一瞬间蓝釉觉得他又相信了爱情。不过理智回潮之后,他会更愿意相信,顾家臣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傻瓜,典型的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的那种。
你说说,这种傻瓜居然可以活到现在?这个世界是怎么了!那我们还为什么要那么努力的把自己变得更聪明?!
“行……我明白了,你对二爷,那是真爱!怪不得他这么宠你。”蓝釉忍不住感叹,他心想,我要是有这么一个,我也会把他宠上天去的。
“你觉得我很傻吗?”顾家臣还是忍不住问了。
“……如果我说是,你会觉得不开心么?”
“那倒不会,”顾家臣笑了,“我都习惯了。我只是想说,其实这样的傻瓜很多的,比方说,近一点的,泽同就是一个。”
“哦?”蓝釉来了兴趣。
“你看,他等一个男人,可以等八年。可是,他和啸怀在一起,也不过半年的时间……你说他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心里放不下,因为那种固执。所以……他不喜欢我,因为我们俩骨子里都是这样的人,性质相同,所以,会相互排斥。”
“是这样……他很排斥你吗?我觉得他挺喜欢你的啊。”
“你不觉得?连啸徐都说泽同不待见我。他没事就喜欢挖苦我,不管我干什么他都瞧不起我。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我不觉得……打是情骂是爱嘛,何况小季那个人,他很孩子气的。小时候我们不是都会这样么?想要引起一个人的注意,就去欺负他……什么的。”蓝釉说着说着也笑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想。”
“对了……泽同,他还好吧?你说他被连城气得半死是怎么回事?”
“这个啊……就是,有一天他去任氏找任啸怀还是怎么的,看见保姆抱着孩子从任啸怀的办公室里出来。他就生气了,差点把办公室给砸了。唉……其实,何必呢,都这样了,还留在他身边干嘛!”
“我也不知道泽同是什么想法。反正,他肯定是受不了啸徐他哥哥有孩子的……依照他的个性,大概恨不得把那孩子扔出去喂狗。”
“他可不是这么想的嘛,找个机会逼任啸怀离婚,再把那孩子扔出去喂野狗。所以啊,你把这孩子抱过来是对的,真的,摊上那么个后妈,不被整死才怪!”蓝釉感叹道。
顾家臣直觉敏锐,从这段话里察觉出了猫腻,于是眯起眼睛问:“你和泽同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啊?我……没什么,我就是……”
“那天他喝醉了你送他回家,他没发酒疯吧?”顾家臣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问。
“啊?哪天喝醉了?”
“就是那次他和啸徐他哥哥吵架……最后不是找到他了,你不是把人弄到你那儿去了?泽同这个人发起酒疯来很厉害的,他有没有把你捆起来给……办了?”
“开什么玩笑!”蓝釉尴尬的辩解,“他能打得过我么!”
蓝釉的脸色微红,小麦色的皮肤上晕着浅浅的颜色,看的不是很分明,可是顾家臣还是察觉到了。他叹了口气,说:“蓝釉……如果,啸徐他哥哥不打算离婚,你觉得泽同会怎么样呢?”
蓝釉竟然也叹了口气,说:“能怎么样呢?闹了这么多年了……我觉得,其实任啸怀,他根本就……就不是喜欢小季,他就是觉得欠了小季的,回来要还他,小季这么发脾气,到了有那么个时候,任啸怀觉得他该发泄够了,说不定就会……”
顾家臣捏紧了拳头,小说道:“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他们那样彼此折磨着,闹了这么久,总有一个时候会闹够了,闹够了,就……”
屋子里变得沉寂,阳光也不自觉的黯淡,只剩下蓝釉轻声的叹息,和顾家臣无奈的话语。
其实,谁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可是这一切从最开始,好像又注定了会发展到这一步……那种生命里不可解的缘分,好像前世欠了的,这辈子来还一样。季泽同和任啸怀,那样的纠缠不清,这么多年谁也放不下谁,可是真的回来了,在一起了,又谁都容不下谁。相守,最终变成怨怼。不断的争吵,不断的摩擦,最后,缘分还掉了,就散了……什么也不剩下。
气氛很自然的沉默着,屋内只剩下呼吸的声音。偶尔有风携着呼呼之声吹过,更显得空气的干净纯粹。碧空映着云朵的倩影,白云在阳光之下游弋嬉戏,似乎人间的一切与他们无关。世事浮云何足问,不如高卧且加餐。
卧室和小阳台之间的那扇落地窗户,把青天白日框成一幅画卷,顾家臣的声音就在那一片景色之中响起,清润如同珠落玉盘。
“蓝釉……你喜欢泽同吗?”
“啊?!”冷不防的被这句话扎到心窝子里,蓝釉来不及反应,下意识的惊叹一声。
“你觉得泽同真的是个坏人吗?”
“啊……哦,不觉得。”蓝釉在下一秒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回答道。
“我也是这么想,我觉得泽同不是坏人,他……我挺喜欢他的,你呢?”顾家臣自顾自的问着,脑海里那些关于小时候季泽同是如何欺负他、看不起他的回忆,此时此刻都已远去了。他的心里只剩下那个在爷爷面前逞强的以死相逼,在自己面前消沉的借酒消愁的季泽同。
心里隐隐发疼,好像被埋进了一块冰,那种寒冷的温度,让人的皮肤不知不觉坏死溃烂。
“小季……唉,谁说的准呢?他们两口子的感情问题,就像你和二爷,大家一开始都觉得他就是图新鲜,玩玩你就算了,要么就是你太乖巧,玩你他没负担……谁知道你们能在一起这么久,还结婚了,是不是?”
顾家臣心中一悸。那“玩玩”两个字,一直以来都是他的心病。到最近这一年才慢慢的好起来。现在被人冷不防的提起来,他那股不安的感觉又从心底腾空了。那感觉,就是如芒在背。
“可是,泽同他……唉,虽然以前他老是欺负我,现在也还是这么不待见我,可是我还是希望他能够有个好结果。男女都无所谓了。”顾家臣像个妈妈那样操心道。
“嗯……小季他,可能是缘分还没到吧。”蓝釉忍不住安慰。其实他也不知道他怎么会这么说……该被安慰的人不是他吗?!
天知道他多想给季泽同一个归宿,可是……可是!那人现在还惦记着他的任啸怀呢,还和他的任啸怀纠缠不清呢!就连……就连在床上,高潮的时候,叫的都是那个男人的名字。
那时候蓝釉都快气炸了。多不容易才下定决心啊!把人抱在怀里了,摸过了,吻过了,几乎是抱着必死的心进入他的身体,结果呢?
结果……他一边抽动身体,一边听着身下的人哭喊,却发现他喊的是另一个男人的名字……
任啸怀怎么不去死!他干脆的去死不就好了?省的他弟弟要为继承家业争得那么辛苦,省的季泽同为了他受尽折磨……
蓝釉曾经无数次的想过,其实直接点,任啸怀也不是那么难杀的,真的,他自己都能搞定。他可不像有些人,端着狙击枪都能射偏,他布好了位置,妥妥的一枪爆头!然后他就可以远走高飞,回他的北欧,再也不回来!
可是,可是他每次听到季泽同叫那个男人的名字,他都觉得,如果他一枪把那男的打死,估计这个人会恨他一辈子。有时候感情只能这样,明知道是痛,却不得不去经历,彻底的痛过了,醒悟了,才能够放得下。
不过没关系,蓝釉看着顾家臣,心想,没关系的。这么个软弱的男人,他都能在任啸徐那样的人身边呆这么63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多年,我也可以的。我可以等,等到你彻底的放下那个男人,等到你彻底的忘记你过去的那一段感情……我可以等。
第193章
三月二十七日,茶商沈家玉汝涉嫌多起罪名被起诉,于今日下午正式开庭。
这件事情舆论造势并不算大,显然当局也希望事情能够尽快解决掉。H市高层洗牌,沈氏与任氏是联姻,关系太过亲密,任常华临时从国外飞回,亲自坐镇,以安抚任氏人心。
任啸徐在父亲手下积极奔走,而任啸怀在数日前就已经陪着母亲回了H市。
沈氏的父母在几年前亡故,沈氏集团的一切生意都是沈玉汝一手打理,他的儿子沈淩从旁协助。老板入狱,沈氏群龙无首,早就乱作一团,大公子沈淩年轻气盛,经验不足,压不住场。沈玉妆到达之后,混乱的沈氏才勉强平静了下来。
父亲入狱,沈淩已经焦急若狂。
案件的关键性人物是沈玉汝的妻子陆氏,陆氏手中的证据太多,而她本身也是认证,当年任常华情人被撞一案,有一名律师协助检察机关将案件定性为故意杀人,这名律师就是陆氏的父亲。据说这名律师生前掌握了H市许多高官巨贾的犯罪资料,作为他的女儿,陆氏从事情爆发的那一刻起,就立刻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甚至有传言说,谁掌握了陆氏这个女人,就掌握了未来H市的发展方向。
顾家臣也不知道任啸徐是怎么把陆氏弄到他的手上来,他只想知道任啸徐究竟有何打算。是把陆氏推出去,让他的舅舅定罪呢,还是看在联姻的关系上,要抢救沈氏一把?
蓝釉带来的人不多,据他所说,应该没有人会猜到沈氏在这里,毕竟任啸徐对顾家臣的宠爱实在太过,他相当于是把自己的一根软肋大剌剌的暴露在别人面前,没有人会傻到以为他完全不做防备。
这就好比一出空城计。旁人要么认为牡丹城是重兵看守,不敢轻易动弹,要么认为任啸徐一定舍不得让爱人犯险,绝对不会把这么危险的一个人放在自己的爱巢里。总之不敢轻易动弹。
房间里只有三个佣人,一个男人,一个婴儿。蓝釉的人都隐藏得很好,外围有人埋伏,时刻观察这栋楼周围的制高点。不知道是开发商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之作,牡丹城三区的位置非常不适合伏击。它是周围居民楼中最高的楼,而任啸徐这套房子在顶楼上。周围的楼房不好埋伏,唯一的破绽是三区后面的那座小山,此刻山上早就被彻底的搜索过,并且布满了人手,要确保万无一失。
毕竟上次在超市外面的那种场面,任啸徐不希望它再度上演了。
R市满是暗涌,处处充满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平静和压抑。而不远之处,比邻的A省H市,早已是鹤唳风声。
和平原丘陵为主的R市不一样,H市高山林立,建筑风格独特。沈氏庄园就位于一座高山之阴,建筑与山体相容,位置隐秘,布置精细。庄园外表淳朴,内在奢华。
沈氏回来的那一天,她乘坐的纯黑色轿车在前,任啸怀的车在后。加上辆车的保镖,一行人悄无声息的在H市满是坡坡坎坎、高低起伏的公路上行驶。汽车的质量太好,行进悄无声息,车队如一尾纯黑的毒蛇,小心翼翼接近猎物一般的,凝神屏息滑动至沈氏庄园门前。
回家,沈氏的心情极为复杂。二十多年前她离开这个家,带着一个人尽皆知的目的去了R市,接近了西南第一大家任氏的公子,后来顺利出嫁,并为任氏生下两名公子,为沈氏一家带来了更多的繁荣……
一晃眼的功夫,竟然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H市的山山水水,已经走过了二十个春夏秋冬。
H市的高山,是那种让人仰而止步的高山。是那种乍一眼看上去,会让人觉得里面藏着猛兽的深山。
三月末,万物复苏,蛇也快要苏醒。沈氏记得她很小的时候长在这宅子里,还见过一条黑质白章的毒蛇。那一年她大概六岁,在家中的院子里玩草,明明每天都有人监管的草坪,那天不知道怎么会窜进来一条毒蛇,沈氏被那蛇咬了一口,在手臂上,差点就死了。那时候爸爸带着她去医院打血清,汽车开得飞快,十多岁的哥哥就在旁边,铁青着脸盯着她的伤口,咬着牙说,妹妹,你可别死了呀。
她记得爸爸情急之下打了哥哥一巴掌,骂他不会说话。
汽车缓缓驶进山脚下的庄园。
沈氏历代贸茶,家中装修一律从古,大门还是实木漆朱,门上两个黄铜制的兽头衔环。
安抚沈氏老臣是一项最重要的工作,沈玉妆这几日都在做这样的事情。毕竟折进去一个沈玉汝,只会带进去他手底下那一批最激进的分子。有些安分守己的老臣,手上捏着的是技术,留着他们,才能让沈氏在山穷水尽之后,还有机会东山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