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好像响了一下,但谁又能注意到呢?俞叶舟憋了很长的一口气,这会儿深深喘了一下,胸腔鼓起,那根断了的肋骨就叫嚣反抗起来,他疼得吻不下去,只好放开了青年。
俞叶舟闷闷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苏杭说:“太好猜了。”
说完悄悄话,俞叶舟这才看到闯进来的是上次那个宝马车里的蓝眼睛外国帅哥。
而买了早餐回来的莱茵更是一脸震惊,他方才推门进来,见到的便是两人一个趴在床上一个蹲在床前,忘我而深情地接吻,氛围浓得令人面色发红。
“Sue,早餐。”莱茵强装不在乎,可眼神打不住地老往苏杭殷红的嘴唇上看去,那么粉,那么Q,泛着水光,特别诱|人。
苏杭接过早餐,才向俞叶舟介绍说:“这是我的助理,莱茵。”
“你助理不是竹钰吗?”
“新的。”
言简意赅,俞叶舟也没什么好反驳的,苏杭想聘谁当助理那是苏杭自己的事情,可他心里却在狐疑,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莱茵不仅是助理,而苏杭也不仅是苏杭了,有些东西发生了改变,就像刚才那个吻,他不知道这改变是好还是坏。
苏杭将早餐从袋子里取出,小笼包敞开来晾着,而豆浆分了一半给俞叶舟,他们两个挨在一起默默地喝。豆浆很甜,莱茵清楚他的口味,而这种甜度自然腻到了俞大总裁,所以俞叶舟有些心不在焉,即便身上难受,也仍在用仅剩的精力去思考。
思考苏杭真的是那种因为一次救命之恩就肯放下隔阂重回他怀抱的人吗。
但是这种念头刚产生,便在接下来几天苏杭寸步不离、无微不至的照顾中,渐渐消弱下去了。他右手被严实得包扎起来,所以生活起居都是苏杭亲手操持,喝水喂饭,帮他念吴睿带来的公文,视线相交之时还会凑在一起接个吻。
幸福得像梦一样。
俞叶舟基础身体状况很好,哪怕是在爆炸里受了这么重的伤,一周左右他就可以坐起来,甚至拄着拐杖在房间内活动了,医生说他恢复的很好,剩下就是伤口按时换药,以及好好休养,只不过背上被火灼伤的地方怕是要留下一大片难看的疤痕。
“咳咳……”
苏杭在小沙发上看剧本,听见俞叶舟从午睡中醒来,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赶紧走过去倒了杯水,俞叶舟喝了两口压下了喉咙里的痒,突然就抓住了青年的手掌,将它按在自己的胸口上,道“好疼”。
胸膛很热,俞叶舟的手也很热,能感觉到血肉之躯深处那颗跳跃着的心脏。
苏杭任他去了:“肋骨要慢慢养才长得好,别太用力咳……现在还疼不疼?”
说完,莱茵便提着一个保温桶走进来,瞧了瞧暧|昧的两人,便别扭地移开了目光,将粉色的保温桶往俞叶舟怀里一推,正好震到了他还没愈合的肋骨,疼得大总裁一阵吸气。
“炖好了,赶紧喝!”
俞叶舟用两膝夹着桶,左手拧开保温桶盖,一阵鲜香冒着热气扑面而来,里面是一桶奶白色的汤汁,几块雪嫩的豆腐沉在其中,白里漂浮着粒粒饱满红艳的枸杞。
“鱼头豆腐汤。”苏杭拿来勺子和小碗,盛了一些出来,动作自然地舀起一勺去喂。
俞叶舟张嘴抿住,鲜咸浓厚的口感顷刻漫布到每一个味蕾当中,鱼的鲜美已经融进了汤汁里,豆腐也像果冻一样入口即化——口感那么熟悉。于是再喝第二口的时候,他情不自禁凝视着苏杭,牙齿扣住了雪白的瓷勺。
苏杭往外抽了几下没抽动,不由轻笑出声,承认道:“是我做的,借了外面小餐馆的厨房,只不过后面的火候是莱茵盯着的……好不好喝?”
俞叶舟望着苏杭温柔的笑容,觉得整个世界都恍惚了,漫天星辰都向着一角倾斜而去,拥挤在一处砰砰乱撞,就像胸腔里不安分的心跳,他向来冷硬的神色在苏杭面前也软了下来,因为受伤卧床这件事,他可以将自己藏在一片虚弱柔软里,借此向苏杭撒娇,小心翼翼问道:“苏杭……我们,我们算和好了吗?”
苏杭但笑不答,又舀起一勺鱼汤喂进他口中:“再喝一口吧。”
“你能回来了吗?回到我身边……”
“你想让我做什么呢?”苏杭只好停下了动作,笑了笑。
俞叶舟:“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你……”
叮当一声,瓷勺与碗之间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一粒枸杞在汤中浮浮沉沉,在一色纯洁的奶白中红得刺眼夺目。苏杭顷身向前,越过俞叶舟的身侧将碗平稳地放在桌板上,他听到俞叶舟的呼吸因为这声碰撞有了一丝慌乱,也看到他两只手拢抱着那个保温桶,仿佛在拢着一颗火|热的心。
苏杭沉了沉气,然后缓慢抬起头来,终于冷静地说出来了:“俞叶舟,我要走了。”
他曾经以为说出这句话会很难,没想到竟然这样简单。
俞叶舟没反应过来,以为他说的是要回剧组了,或者回云城,或者回哪个公寓,总之是什么很近的地方,只要他想见,还是能见到的。更何况他还受着伤呢,苏杭怎么可能会丢下他不管,明天苏杭一定还会来的,说不定还会带来别的汤。
他挤出一个笑来,手指抠着保温桶外面的花纹:“如果你明天来的话,能不能给我带本书,什么都可以……”
“我不会来了,也不会再给你带任何东西。”苏杭站起来,残忍地打断了俞叶舟的话,低着头看过去,“我要走了俞叶舟,拍完《幻灯》,就去我们再也不会见面的地方。”
俞叶舟神情错愕,那是苏杭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样好笑的表情,原来俞叶舟也有无法掌控的东西,也有不能运筹帷幄的时候。
一直闭着眼靠墙站的莱茵也睁开了眼,他能听懂少许的中文,此刻正惊疑不定地盯着苏杭,怀疑是不是自己理解错误,他更加不懂苏杭了。
“为什么?”俞叶舟仰着头看他,两只手轻微发抖,他也不明白到底是因为听了苏杭的话而呼吸发窒,还是因为肋骨那儿太疼了,疼得连喘气都不敢。
苏杭怎么能舍得呢,怎么可能会在他伤得床都下不来的时候选择要走?这些天他们相处得那么融洽,几乎让俞叶舟忘记了发生过的那些龃龉之事。如果苏杭有这么绝情,那之前那些吻算什么,那些无微不至和寸步不离算什么,这场短暂的梦又算什么?
“为什么,”他又颤抖着问了一遍,“我以为我们已经好了,我们在一起聊天、吃饭、接吻,不是都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
“俞叶舟。”苏杭唤了一声他的名字,音色染上几分低沉,“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也许因为主动的从来都是我,你一直是骄傲的,高高在上,所以你感觉不到我在你身边有多累,我没办法放松,因为你一直都是疏离的,永远做好了随时抽身而退的准备,你有那么多条退路,而我只会是被你抛下的那个。”
“其实一开始,我觉得只要能在你身边看着就好了,满足我那点不切实际的幻想和崇拜,但是不行,我也想要你能看见我。可人心不足,欲壑难填,我又想要更多……想要你属于我、需要我。”
俞叶舟连忙去抓他的手,急道:“我不是说要重新开始了吗,不是说好要重新认识吗!”
苏杭躲开了,轻轻笑了笑,分外好看:“可你并不需要我,你需要的只是一个慰藉,是一个眼里只有你,对你好,把你当做神明一样捧在手心的人,至于那个慰藉是不是我,都是无关紧要的。你今天之所以觉得离不开我,不过是因为我在你视线里太久了;因为我能让你安逸地享受,无需费力经营;也因为只有我,才能让你继续做那个高高在上的自己。”
“俞叶舟,你能这么有恃无恐地接近我,也不过是仗着我喜欢你、愿意宠着你,仗着那点自信,觉得我不可能离你而去;而我什么都没有,只能一味地等待你的怜悯。我想和你并肩站,而你却只需要我做你的附属品……你看,我们之间从来就不公平。”苏杭坐到床边,抬手覆在俞叶舟的耳缘,轻轻地摩挲着,“我知道跟你谈公平是件很可笑的事情,所以我不谈了。”
“我不想这样下去了,俞叶舟,这错误就让它终止吧,好不好?”
俞叶舟绷直了嘴角,似竭力压抑着什么,苏杭此刻觉得他好像有点可怜,不由端起他的下巴,轻轻咬住了他的嘴唇,那双唇分外僵硬,在苏杭的舌尖下微微颤栗着。他哄什么似的,贴着俞叶舟的面舔了舔他抿得发白的嘴角,又一句“好不好”从苏杭唇间溢出,如咬碎了的刀锋掉落进俞叶舟阵阵作痛的心口。
“我还有权利说不吗?”俞叶舟喉结滚动,终于挤出了话。
苏杭的鼻尖与他碰了碰,轻笑说:“好好保重。”
他不由分说地推掉攥在胳膊上的俞叶舟的手,站起来绕过床尾,莱茵从衣架上取来外套给苏杭穿上,便先去等在了病房的门口,像个优雅的中世纪的英俊管家,等待着他宴会散场的小少爷。
“哐当”一声。
被俞叶舟抱在怀里的保温桶打翻在地,红的枸杞碎在白的豆腐里。他拖着打了石膏的脚从床上跳下来,去追苏杭,他根本没恢复完全,没有拐杖的支撑就只是个虚弱的病人,下了床便狼狈摔倒在地上,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撑着身体。他叫着苏杭的名字。
苏杭回头看了一眼。
俞叶舟捂着胸口倒抽气,眉心一蹙,沙哑道:“苏杭,好疼……”
“过会儿就不疼了。”苏杭双眸温柔地望着他,想了会儿,才慢慢动了动唇,“以后照顾好自己,今年就过得健康点,把烟酒戒了吧,你这一身伤碰不得烟酒。”
莱茵唤道:“Sue。”
“嗯,再见……俞叶舟。”苏杭应声收回视线,在俞叶舟的注视下带着莱茵离开了病房,房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闭,将俞叶舟那最后一声“苏杭”掐断在相互隔绝的空间里。
作者有话要说:
上部完。BE,鼓掌!(大雾)
大家情人节快乐!今天没有狗粮只有刀!口亨!
大猫哭着对我说:我没有你这样的妈!
我:我也没有你这样不争气的蛾子!你晓得伐,你是我所有蛾子里最不争气的一个!你怎么不学学你哥楚教授!
(乱入的楚教授:青青,你是先吃饭、先洗澡,还是……先吃我?)
放飞自我的苏兔:红红火火恍恍惚惚你们快来看这影帝奖杯贼tm亮!闪闪发光!
于是我们即将进入新篇章:
《旧爱难缠:霸总老攻追妻记》
噗……
第三十四章 离家出走
在魔族的山谷禁殿里,有一池熊熊燃烧的烈焰,焰中生长着一株水晶琉璃般流光溢彩的火莲,绽开的莲瓣内卧着一枚凤凰蛋,而一名着红黑色锦衣的年轻公子醉在池旁,他懒懒地拥着个酒坛,似睡非睡,口中念念有词。忽地,谷中弱弱响起两声咔哒咔哒的动静,锦衣人睁开双眼蒙蒙扫了一圈,什么也没看见。
咔哒,又是更加明显的一声。
他倏忽想起什么,抛开酒坛跳起来,只见禁殿深处的贡台上那盏历经了天地大变之劫的幻灯突然诡异地亮了起来,赤红色的灯焰透出精致华丽的壳子,灼灼地跳跃着。
法器幻灯,可引世间万物之魂灵,可聚天地精粹之火。它自上次天地大劫、最后一只上古凤凰牺牲平乱后熄灭,已有三百年,如今无芯自燃,无引自亮,便只有一种可能——由天地间精粹之火而生的凤凰再一次出世了!
男人大喜之下回头望去,看到那火莲内的凤凰蛋壳上赫然横生几道裂纹,伴随着咔咔碎裂的声响,猝然一股强大的真气冲破了蛋壳的束缚,一团浓烈得如焰似火的东西拖着宽长的尾巴,直冲上九霄!
一声凤鸣长呖云中。
闻声,又有几人冲进了殿内,正是昔日共患难的好友们,飞鸾牵着玄轻的袖子,仰着脖子望天,半晌才低下头来,冲那焰池边的人叫了声“师兄”,不料对方嘴角一搐,本是想笑的,竟反而留下泪来。轻盈泪水滑过脸庞,泪珠还未落地,云间的凤凰便飞落下来,抖擞了浑身的赤羽金翎,慢慢依偎在红衣男子的身边,似莺一般轻轻啼了一下。
男子半跪在地,轻轻抚上凤凰的赤羽,仿若拥抱着阔别已久的爱人,含笑唤了声:“小凤凰,你终于回来了……”
“Cut!”
苏杭眼角还挂着泪,正虚虚拢抱着一物,那处实际上并没有凤凰,但他神情浓郁,微阖眼睫,俨然是入了戏,听见这声“cut”后过了很久才回过神来。
导演握着剧本站起来,笑着环顾众人,扬声道:“大家辛苦了,《幻灯》今天就全部杀青了!”
竹钰正要迎上去,却有一道身影快他一步,先抽了纸巾递给苏杭,那人棕发蓝眼,整日一身西装,俊得很,比影视城里好多演员还帅,而且是高眉阔目那种外国范儿,一下子把竹钰这种小巧玲珑可爱型的给比下去了。
他捏着纸巾懊恼,苏杭就走过来摸一摸他的头发,笑说:“钰钰,你也辛苦了。”
竹钰很好哄,很快就笑开了。
晚上自然要去喝庆功酒,热热闹闹吃了火锅,再转战KTV唱歌,一帮当红小生小花,哪个都是能拎出来上台唱两句的,就连导演也扯着嗓子嚎了首老歌。苏杭没控制好,多喝了两杯,要谢男主女主、谢演对手戏的小凤凰,谢竹钰,还要谢其他人的照顾,最后更要谢导演在上次爆炸事故的时候专门给他歇了一周的假,让整个剧组等他归组。
一杯接一杯,连不在场的方梓都谢上了,吓得旁人按住他的手,叫他少喝点,说不过是杀青的庆功酒,一年能喝上好几回,没那么多礼数。苏杭听是听着,但该喝的一杯没落,该谢的一个不少,以至于到KTV包厢里的时候,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了。
众人哄他唱歌,他便挑了首法语歌儿,懒懒散散地唱,这首法语情歌本来就绵,被他这么醉醺醺地一唱,更觉歌声酥到了人的骨头,哪怕平日没什么交情的,也觉得此刻情景能被他唱出些情谊来。
包厢里竟难得静了下来,只有苏杭的嗓音在轻轻地漂浮着。
歌至一半,似乎有人起身,苏杭抬眼睨了一下,是符夏,尽管包厢里灯光昏暗,也能看出他面色紧绷,仿佛紧张着什么,他旁边的好像是制片,苏杭只听见两人交谈了些什么,其中几句是说谁谁谁今天出院回云城了。一回神的功夫,符夏就匆匆离开了包厢。
视线落下,又看见竹钰正抱着手机捣鼓什么。
苏杭唱完这首歌,也随便找了个借口溜出来,竹钰见他摇摇摆摆,生怕他一头栽进洗手池子里,便也跟出来看着他,结果出来了却看见苏杭在一个拐角里抽烟。
苏杭招招手,竹钰就走过去,腿脚还没站稳就被一把拽到了墙上,眼看着苏杭欺压过来,手指间夹着的烟差点烧了他的头发。接着苏杭就挑起他的下巴,勾着嘴角,似调|戏一般捏开他的唇,凑上去就要吻。
吓得竹钰立刻大叫:“苏哥!”
那股夹杂着烟气的香水味就停留在咫尺远,微垂的眸子打量着竹钰闷红的脸颊:“怎么,不愿意?”
竹钰就要哭了:“当、当然不……”
苏杭笑了笑:“我还以为你跟什么人都可以随便亲近。”
竹钰没怎么懂他这话的意思,赶紧捡着脑子里重要的事去转移苏杭的注意力,他踌躇了半天,才磕磕巴巴地问了个憋了好几天的问题:“苏哥,你是不是……要走了?”
苏杭怔了下,旋即扬起了一个微笑,终于饶了竹钰一命,揉着他的头发说:“你倒是聪明。”
“真的要走?”竹钰再度露出了难过的表情,“我只是,只是猜的,因为上次那件事之后,苏哥你就……不太正常。”
苏杭吸了口烟:“我是要走的,但现在还走不了。方梓对我有知遇之恩,就算要走,也得报了她的恩才能走不是?不然她要骂死我的。”
竹钰这才嘴角一松,抿出个笑来,战战兢兢问:“那,那你还用我当助理吗?那个外国人好像对你很好。”
“那得看你还做不做别人的传话筒了?”苏杭又靠过去,欺得竹钰贴着墙皮动也不敢动,他伸出手去,掏进竹钰的口袋,摸出手机。
“……”竹钰这才恍然明白方才苏杭为什么要欺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