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付墨走上前:“妈,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怀玉晴点头, 朝她身后望了一眼。
预料之中的人没来,怀玉晴的眼底浮现出丝丝难以察觉的轻蔑:“还算有点自知之明,过年可不比家庭聚会。”
意思是如果盛偌来了肯定不会让盛偌好过是吗?
来的路上觉得惆怅, 现在怀付墨却感到庆幸,幸亏盛偌没答应一起来,不然她听到这种话一定会伤心难过。
怀付墨不动声色道:“是我不让她来的。”
怀玉晴的视线像尖锐的刀子一般射过来,在怀付墨的脸上停留许久,仿佛要将她看个透彻。
怀付墨坦然且坚定地与她对视。
怀玉晴的脸色越来越黑,最终冷着脸一言不发地转身进门。
怀付墨可不会天真地认为这就合格了,再艰难她也得挺住,因为站在她身后等待的人是盛偌。
她若无其事地进门和其他长辈问好,几个小孩子见到玩具都兴奋地聚过来。怀父乐呵呵地剥着花生看小孩们闹腾,怀玉晴打了他一下:“我们都在忙,就你闲着,还不快去厨房帮忙!”
怀父是个乐天派,脾气好得不可思议,自从让位给怀付墨后他就彻底当起了甩手掌柜,在家看书养花草,偶尔打理一下股票证券,日子过得惬意又舒适。
怀父对这样的生活十分满意,然而怀玉晴看不过眼,女强人看到不求上进的人就感到浑身不舒服,总要找点什么事塞给怀父才痛快。
怀父被老婆骂了也不生气,乐呵呵地应了两声去厨房帮忙去了。
很快热气腾腾的饭菜被摆上桌,所有人各自落座。怀付墨有个堂哥,去年老婆生下一个闺女。不足两岁的小孩子不肯乖乖吃饭,坐在堂嫂腿上大声哭闹。
旁边11 的亲戚拿糖果和玩具逗她,小家伙顿时眉开眼笑。
怀玉晴给怀付墨夹了一筷子菜,顺便感慨万千道:“真羡慕你大爷,可以抱孙子。”
怀付墨不咸不淡道:“你要是想体验带孩子的感觉,我可以领养一个,想要孙子还是孙女随你挑。”
怀玉晴的脸立马冷下来:“你难道准备一辈子不嫁人?”
怀付墨意有所指:“我娶啊,就是不在国内而已。”
“你敢!”怀玉晴尾音上扬,周围人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
怀付墨镇定自若地继续咀嚼口中的食物,她虽然没说,但动作、神态无一不在表明她敢。
“吵什么。”爷爷放下碗,碗底碰到桌面发出一声响,不大,却成功地让全桌子的人都安静下来。
怀玉晴浑身一僵,心里不服气但是没再说话。
尴尬之际,姑姑扯着笑脸和爷爷聊天,堂哥很有眼色地插科打诨,把爷爷都逗笑了,气氛这才重新回归之前的热络。
怀付墨吃完饭坐了一会儿后就和众亲戚道别,准备回家。
怀玉晴窝了一肚子的火,好不容易熬到年夜饭结束,不等怀付墨坐进车里,便将人叫住:“站住!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去见那个狐狸精?”
“她不是狐狸精,真要说那也是我先诱惑的她。”
怀玉晴冷哼:“至少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好好的女儿都被带到歪魔邪道上了。”
怀付墨无声地叹了口气:“我本来就是同性恋,就算没有偌偌,我也还是喜欢女人。
这个消息对怀玉晴而言宛如晴天霹雳,她可以接受女儿是被新鲜事物所迷惑,但是绝不能接受女儿不正常。
“不可能!我是你妈,我怎么会不知道!”
怀付墨的眼中闪过一抹受伤。
怀玉晴上前用力按住怀付墨的肩膀,情绪有些失控:“你只是一时误入歧途,等你揭开这个圈子浮华的表象,看清它的真面目,你就会感到后悔。”
“我不会和偌偌分开的。这个圈子到底长什么样我再清楚不过,而且,正是因为身在其中,见识过它的阴暗和脆弱,我才更应该珍惜和偌偌的缘分,遇到偌偌是我三生有幸。”
想起那个可爱的人,怀付墨的眼神蓦地柔和下来:“如果你和她接触过,你肯定也会赞同我的说法。”
“你是决定将这条路走到底了?”
怀付墨的态度很坚决:“我永远不会和偌偌分开。”
怀玉晴一点一点地松开按在怀付墨肩上的手,肆虐的寒风将她的衣摆吹得猎猎作响:“那我永远都不会接受你们。”
——
从怀家祖宅出来,怀付墨开着车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行驶,突然很想给盛偌打电话,不知道要说什么,就是想在这萧索的夜里听到盛偌的声音,哪怕只是说些废话也好。
她将车停靠在路边,电话响了两下很快被接起,盛偌的声音轻快明晰:“你吃过饭了?”
“吃过了。”
盛偌敏锐地察觉出不对,怀付墨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你不开心?发生什么事了?”
怀付墨没有立刻回答,盛偌也不催,只是静静地等待。耳边传来彼此细微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夜里交织在一起,奇异的有股安心的力量。
怀付墨忽然道:“偌偌,我们结婚吧。”
“怎么突然说这些……”盛偌又不傻,脑子稍微一转便猜到了怀付墨情绪低落的原因。
她轻声道:“是不是你家里不同意我们交往?”
怀付墨沉默半响才道:“是我妈。其实以她那个性格,我早该猜到的。”
但是得不到家人的支持还是令人倍受打击,尤其对方不仅不理解,还站在对立面指手画脚,声称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如果是路人甲怀付墨还能一笑置之,但说这话的人是她的亲人,比被硬生生撕成两半还要痛。
盛偌:“那你们吵架了吗?”
怀付墨:“差不多。”
“我听到摩托车过去的声音了,你在外面?”
怀付墨:“我想见你。”
盛偌却没有回她同样温情的我也想你:“你赶紧回去和你妈妈和好。”
“……”怀付墨气笑了,“你竟然帮她说话?”
“其实我有时候挺羡慕你的,你父母都在a市,想见面随时都可以。不像我,一年内和父母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还要在国内外飞来飞去。”
盛偌像是丝毫没有发现她话里的危险似的,声音变得低缓轻柔:“今天是合家团聚的日子,和你吵架她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肯定也很后悔。”
“……你觉得她会后悔?”
盛偌笃定道:“当然,因为她是你母亲,她爱你啊。”
“……我真该把你的话录下来给她听听,看她还会不会再说你是狐狸精。”怀付墨喃喃自语。
她母亲根本就不懂,盛偌岂止是她三生有幸得来的,能和这样美好的人在一起,是她人生最大的好运。
怀付墨的声音太小,盛偌没听清:“狐狸?”
“你说我母亲爱我,那你呢?”怀付墨抑郁的心情已经消散得无影无踪,于是她重新发动引擎上路。
盛偌脸红了,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说不出口。
电话毫无征兆地被挂断,盛偌听着嘟嘟声,有一瞬间心揪了起来。
怀付墨该不会因为听不到她说爱,所以生气了吧?
忐忑地抱着手机来回踱步,打过去怀付墨却不接。
正心灰意冷间,听到急促的门铃声。
打开门,怀付墨披着朦胧的月光走进来,一把抱住盛偌。
盛偌疑惑道:“你怎么回来了?”
怀付墨送上自己火热的唇:“来对你说一句话。”
当晚睡着前,迷迷糊糊之中盛偌感觉到怀付墨的唇贴在自己的耳边。
她说:“我爱你。”
第39章 陷阱
那一刻盛偌以为自己听错了,再追问怀付墨却不说了,闭上眼睛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算了,来日方长。
盛偌挂着甜蜜的笑容往怀付墨怀里缩了缩,与怀付墨相拥而眠。
时光飞逝,白驹过隙, 眨眼间短暂的春假过去了。
盛霖还在家里呼呼大睡的时候,盛偌就要和怀付墨坐上私家车, 冲破视觉效果堪比几吨烟雾弹齐齐爆炸的雾|霾, 赶往公司上班。
爱岗敬业的李姐永远是最早到达办公室的一个, 她将两张紫色的请柬放到怀付墨桌子上:“怀总, 这个是刚刚前台送上来的。”
“好的, 我知道了。”怀付墨漫不经心地抽出其中的一张打开,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尊敬的盛偌女士”——这张请柬竟然不是写给她的。
视线迅速往下滑,大致弄明白对方送请柬的原因, 在看到落款人是赵潜时,怀付墨眉梢一挑,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写的什么?”盛偌察觉出怀付墨微妙的表情变化, 不由好奇地问了一句。
怀付墨什么都没说,只是将请柬递给她。
盛偌看完忍不住惊奇:“他不是荣澜公司的老总吗,怎么又成了安泰房地产开发商了?”
白纸黑字,清晰地写着盛情邀请盛偌和怀付墨两位女士,参加下周举办的安泰房地产开业庆典,
先不提这种外观设计得跟赵潜本人的风骚气质十分相配的请柬,光是这个开业庆典盛偌就能吐槽一百年。
别的房地产开发商开业那天一般都是剪彩、放鞭炮就算完事,赵潜不,请柬上的庆典举办地址是某个大酒店,并要求穿正装出席,简直钱多得没地烧。
“荣澜已经易主了,由赵潜的亲弟弟担任新总裁,然后他就莫名其妙跑去当开发商了。”怀付墨将一线消息分享给盛偌,“谁知道他怎么想的,那个疯子。”
对于怀付墨最后一句对赵潜的评价,盛偌简直不能更赞同。
神经病最大的本事就是搞事情,去了搞不好就会惹火烧身,盛偌直觉怀付墨不想去,随口问道:“要去吗?”
怀付墨的回答令她大跌眼镜:“去。”
她的惊讶太明显,怀付墨伸出手指点了点请柬中间的某串数字——安泰房地产开业庆典的举办时间,言简意赅地解释道:“和我们的新品‘馥郁之都’的发布会在同一天。”
为了扩大新品知名度,慕香在a市人流量最大的商场包下一块地方,举行新品的发布会。新产品新理念,宣传部已经为怀付墨拟好了发言的草稿,到时候怀付墨只要照着念,走个流程就行了。
慕香的新品发布会在上午,安泰房地产的开业庆典在同天下午,而且好巧不巧的是,举办开业庆典的大酒店就在举行新品发布会的商场附近。
说赵潜不是居心叵测,不是别有用心,盛偌都不信。
有时候权利越大,任性的资本越少。怀付墨的一言一行都可能影响公司在外界的印象,哪怕恨不得一刀捅|死对方,在某些场合也得举着香槟微笑,至少表面功夫要做足。
盛偌一点就通,知道这次必去不可了。
怀付墨吩咐助理为她和盛偌准备两件礼服,款式相近的白色包臀连衣裙,只有领口和腰部的设计不一样,李姐只是随手挑的,但是怀付墨很满意。
发布会的日子很快到来,临出发前盛偌还在化妆,她的口红还没涂。
盛偌着急地拧出一截口红,怀付墨抓住她的手腕,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我教你一个更快更简便的涂口红的方法,可以让你省去很多步骤。”
“什么方法?”
怀付墨低下头,盛偌猝不及防被亲了一口。
“你看。”怀付墨抿唇笑了,将桌子上的小镜子挪过来对着盛偌。
她嘴角上扬的弧度令盛偌联想到偷腥成功的猫。
让人牙痒痒,却又有种说不出的迷人魅力。
盛偌的视线被怀付墨牢牢吸引,过了一会她才笑着指了下自己的唇,那里只有中间一小快染上了怀付墨的口红色:“看起来像咬唇妆。”
“你要是想要大红唇,我也可以给你。”
怀付墨说完不等盛偌反应,重新俯下|身,歪头亲了一下左边,再侧头变换角度亲右边,然后再左边……来回交替,红色从中间逐渐蔓延,直至覆盖全部。
记不清亲了多少下,鼻尖与鼻尖摩|擦,湿|热轻柔的呼吸拂过脸颊又离开,若即若离又难舍难分,像有一根羽毛在心脏上轻轻撩|拨。
“你够了……”盛偌的脸难以抑制地红了,“这个样子你让我还怎么出门。”
“挺好看的。”怀付墨竟然厚颜无耻地笑了,她的指腹温柔地按压在盛偌的脸颊上,“这样你一出门,别人都会知道你是我的。”
盛偌都结巴了:“不,不肉麻吗……”
“怎么会。”怀付墨的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我只是说出了我的真心话。”
盛偌的脸顿时更红了。
开了荤的女人真的很可怕,一言不合就偷袭,除了亲亲还要索求福利。
以前怀付墨去外地出差,因为距离限制盛偌都是随行的。自从发现啪啪啪一次可以分开一天之后,每次要出差,前一天怀付墨都会把她扑倒,以暂时解除距离限制为由申请啪啪啪。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遇到怀付墨就像是干柴遇到烈火,一碰就着而且越烧越旺。往往开了头就停不下来,一次又一次,各种姿势几乎都尝试了,直到精疲力竭。
结果第二天怀付墨又说她舍不得跟她分开那么久,无理取闹、假公济私地给她腾出一个随行人员的位置,连她那份的飞机票都早已偷偷摸摸地买好了。
既然本来就打算让她随行的,那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地啪啪啪啊!
盛偌怀疑怀付墨是故意的。
——
新品发布会圆满结束,散场后怀付墨和盛偌直接开车去往某某大酒店,她们到的时候大部分宾客已经来了。
一位打扮靓丽的中年女人被保安拦在门外,他们似乎在争吵,一触即发的氛围引得盛偌和怀付墨不禁侧目。
看清那个人是谁时,盛偌一愣,怀付墨抿了下唇。
“女士,请出示您的请柬。”
紧紧皱起的眉毛显示出怀玉晴的不耐烦:“我说过很多次了,我不小心忘带了。我是怀玉晴,你跟里面的人说一声,他就会知道了。”
保安可不管她是怀玉晴还是怀玉|阴的,语气生硬冷淡:“对不起,上头吩咐了,没有请柬不能进去。”
“你怎么这么顽固不化!”怀玉晴气得脸都青了。
“这是我的请柬,她是和我们一起来的。”盛偌介入他们之间,将手中的请柬递给保安。
保安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动。
怀付墨来晚了一步,此时也上前将自己的请柬递过去:“她是我妈,因为一些原因她比我们提早到。”
只要长眼的人都能看出怀付墨和怀玉晴是母女。
保安连忙道歉,放她们进去。
怀玉晴走在前面,盛偌和怀付墨并肩走在后面,气氛有点尴尬。
就在盛偌以为怀玉晴会径自走开时,她突然停了下来,有侍者托着的盘子路过,怀玉晴动作优雅地拿过上面的一杯香槟。
盛偌知道自己此时不招怀玉晴待见,但是招呼还是要打的,她不想给怀玉晴留下她很不礼貌的印象。
“伯母好。”
怀玉晴点点头,露|出商业化的微笑:“好。”
盛偌有点受宠若惊,怀玉晴的反应大大超乎了她的预料。
旁边响起一阵快门声,赵潜请来的媒体们正用相机镜头对准她们。
转念一想,盛偌雀跃的心情又低落下来,怀玉晴浸|淫商场几十年,就算再讨厌她,也不可能在公众面前表现出来。
盛偌正欲再接再厉刷好感度,肚子不给力地扯后腿,突然闹腾起来。
盛偌只得遗憾道:“伯母,付墨,我暂时离开一趟。”
“没事吧?”怀付墨关切地看着她,显然她理解错了方向。
怀付墨以为,盛偌是怕自己的存在会让她和母亲尴尬,所以准备黯然神伤地躲开。
看她的眼神盛偌就知道怀付墨误会了,她摇了下头轻声道:“没事,我可能是拉肚子还没好。”
怀付墨的眸色又柔和下来:“你去吧,我在这等你。”
“好。”
怀玉晴将她们的互动尽收眼底,不动声色地抿了一口香槟。
怀付墨对她道:“我说过她很可爱,你今天也感受到了吧?”
当事人都不在了,怀玉晴也没必要再逢场作戏,她收敛起嘴角的笑容:“如果你指的是刚才请柬的事,那我还真是没看出来,就算她不帮我你肯定也会站出来替我说话。”
怀付墨无言以对。
她母亲说的对,尽管春节那天她们闹得很不愉快,但她毕竟是她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