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恨不得把什么都给她，”方悦叹了口气，“结果她什么都不需要……不，也不是不需要，是不需要我给的，等我明白的时候她都出国了……”
这小流氓竟然还是个情种？也不知道他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应该比自己好看很多吧？林子枫歪着头看向方悦，眼里蒙起一层水雾，在头顶上方筒灯的照射下，映出点点星光。
“干嘛这样看我？”方悦被他那双勾人的眼睛直视着，心头莫名燥热起来，“我请你喝酒就是喝酒，别乱想啊！”
方悦移开眼睛，不敢再看他的脸，按住砰砰乱跳的心脏，不由在心中骂道：方悦你个傻逼，你他妈中邪了啊？那是个男人！男人！你是不是有病！
“你干吗不看我？”林子枫把最后一口酒送进肚，抬起屁股挪到方悦那边，“我很难看？比你喜欢的人差很多？”
我操？方悦哭笑不得，这能比吗大哥？橙橙是个妹子，您是个男人，男……
“你看看我啊~”林子枫凑上去，伸手搂住他脖子，在他身上扭来扭去，又问了一遍：“我很难看吗？”
完犊子，方悦暗暗叫苦，看这样子这人又要开始发酒疯了。我一定是脑子坏了，才会带他到家里来喝酒……
“说呀~”林子枫不依不饶，非要纠结答案。
“好看好看，”方悦拍拍他背，“挺俊的。”
“那他干嘛不喜欢我？”林子枫抽了抽鼻子，“我喜欢了他那么多年，对他那么好，可他还是一点点都不喜欢我。”
这问题方悦回答不上来。
为什么不喜欢？他他妈的哪知道。
如果他知道，橙橙大概就不会离开自己了。
“他不喜欢我，你也不喜欢我，炮都不愿意和我打……”林子枫又抽了抽鼻子，搂在方悦脖子上的手臂越收越紧。
“你先放开手……”方悦觉得自己嗓子干的发痒，“别闹。”
林子枫贴在他身上不停地扭，硬生生把他折腾出一身汗。方悦心烦意乱地将他往外推，哪想这人死撑着不动不说，还一脸哀怨的盯着他：“我都这样了你还不上我，我活的可真失败啊。”
失败？
你失败个屁！你这样都叫失败，那我们这种还奋战在社会底层的叫什么？LOSER二次方？方悦没由来冒出一股气，抓着他手臂，往沙发上一按：“你他妈再胡闹，老子就把你这丑样子录下来明天早上内部邮件发给全公司！”
林子枫呆了，睁大眼睛，看样子是在努力消化来自方悦的威胁。
“你给我老实点！”方悦估摸着他不会再乱动了，才放开手，“等着，我去给你泡个茶。”

第18章 18

茶水还没冷下来，林子枫就靠在在沙发上睡着了。
方悦端着茶杯，瞅上林子枫安稳的睡脸，默默思考了半天。他自己也没闹明白自己这是在做什么。他发誓，饭桌上那句请你喝酒真的只是一时嘴快说着玩的，可当他们吃完饭陆续准备打车回家的时候，林子枫摇下车窗，半真半假地对他说：方悦，你不是要请我喝酒吗？
坐在车里的人把脑袋支出来，抬起下巴，微卷的发梢被夜晚的凉风吹起，在眼睛上方扫来扫去。方悦只犹豫了一秒，便拉开车门挤进后座，跟司机报出了自己家的地址。
这双眼睛一定带着毒，他心想。
“喂，莫小北，”方悦叼着烟，蹲在阳台上打电话，“你男女通吃对吧？”
“哈？”莫小北茫然的很，这大半夜的打电话把自己吵醒就是为了问这个？“你失忆了怎么的？第一天认识我啊？”
方悦哦了一声，没下文。
“哦个屁啊哦，你吃错药了？”莫小北没好气，“大半夜发什么神经？”
方悦嗯了一声，依然没下文。
“没事我挂了啊！”妈的，耍老子呢？下次见面非赏他两耳光不可。
“别，”方悦急吼吼喊了一声，支吾半天，说：“我今天带来吃饭那个男的，是我们部门新来的主管。”
“看到了，咋啦？”莫小北懒洋洋问道。
“你觉得他怎么样？”方悦问。
怎么样？我跟他就没说过一句话好吗，莫小北在心里吐槽，别说没说过话了，连看我也没顾得上多看几眼，晚上生意那么好，哪有空关心你带了什么人。再说了，喜欢男人也不是见着男人就想扑上去的好吗！
“问你呢，”方悦吐出几个烟圈，把烟头按在地上：“说话啊。”
“还不错，人帅身材好，言谈举止也挺得体，”莫小北实在想睡觉，凭着心里对林子枫的一丝丝印象，嘴巴上胡诌了几句，准备把这个发神经的家伙赶紧打发掉。
“哦，”方悦又问，“他这样的是不是特招人？”
“……招人？”莫小北翻了个身，“我说方大爷，你到底想说什么啊？求求你放过我吧。”
“我就是想问，”方悦急了，“你们那一挂的……会不会特别想上他这样的？”
上你老妹！老子是被上的！老子怎么知道！莫小北快被他气疯，为了自己的身体健康，果断挂机，关静音。
方悦听着电话中“嘟……嘟……嘟……”的忙音，望向黑漆漆的天空，指尖一点点用力，把手里那个空了的烟盒捏成一团。
第二天早上，方悦先醒，他坐起来看了看身旁熟睡的林子枫，没吵他，简单洗漱了一下套上运动服下楼去买早餐。
小区门口摆摊的大爷看他一晃一晃的走过来，赶忙从架子上取下两根油条一份豆浆，打包好给他:“今天起这么早？”
“多加一份，装一起，”方悦摆摆手，“豆浆要加糖的。”
大爷麻利的给他装好，朝他挤了挤眼:“两人份哟~带女朋友回家了？”
方悦挠挠头，把钱放进一旁的铁盒子里:“是啊。”
“你还挺会照顾人的，”林子枫收拾好自己，大大方方坐下来跟方悦一起吃早饭，“上一次在我家，你还煮了面。”
何止是煮了面，方悦撇撇嘴，心说我还煎了鸡蛋热了奶，可惜全洒了。
林子枫看他半天不说话，想1 了想继续说：“你不要有什么顾虑，私事归私事，不会影响工作。”
呵呵，你的心倒挺大，方悦没说话，把油条撕成块，泡进豆浆里。
于是林子枫也不说话了，一边咬着嘴里的油条就着豆浆慢慢吃，一边看方悦碗里浮起的一朵朵小油花慢慢连成片，忽然抬头问：“你们原来的主管为什么要走？”

第19章 19

为了爱情,方悦回答他。
林子枫冷笑，表示一万个不相信。
方悦懒得跟他争，心说你们这种人的圈子乱的跟啥似得，当然不懂什么是真爱了，不过到底也没敢把这话说出口。
林子枫盯着他看半天，忽然笑起来：“你是不是觉得我一点都不懂什么是爱？”
方悦有些心虚，没说话。
“或者，”林子枫按开车载收音机，“你是觉得我这种人不懂什么是爱？”
林子枫的语气平平淡淡，却让方悦不自觉渗出一背细密冷汗。
“我没这个意思……”他声音越说越小，活像个犯了错被大人逮住的小孩，不打自招。
“咱们打个赌吧，”林子枫笑道，“如果她真是为了爱情，那算我输，公司的案子你们组随便选一个去做，如果不是的话，你陪我一晚上。怎么样？”
方悦惊得差点从副驾上跳起来。
林子枫再不看他一眼，一边开车一边跟着音乐的节奏哼起来，没事人一样。
方悦从震惊中缓过来，看着林子枫那张看似人畜无害的斯文侧脸，磕磕巴巴地说：“我这是……要被潜规则了？”
林子枫收紧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我觉得，你赢得可能性很大。”
方悦绷直嘴角，靠在座椅上掏出手提包里的平板一阵乱划，最后手指停在一个页面上不动了。
一阵沉默过后，他开口道：“行，我要锦绣那个案子。”
挺敢开口啊，林子枫伸手扯松领带。锦绣，信丰地产新开的高端楼盘，想在一众竞争者中脱颖而出拿下他们的宣传片可没那么容易。
“方悦，”他考虑片刻才重新开口，声音就不如之前那样平静了，“我说的陪我，不是陪我喝酒聊天……”
“我知道，”方悦张口打断他，他不准备听他继续往下解释。他又不傻，林子枫的意思怎么可能不懂。而且有那么一瞬间，方悦甚至还有些欣欣然——不仅招女人，还招男人喜欢，这在某种层面上极大地满足了他有些扭曲的虚荣心。
“说定了哈，”方悦把平板塞回去，往他那边凑了凑，恶作剧般在他耳边吹了口气，“别后悔啊，林经理。”
林子枫只觉耳根一阵奇痒，手一抖，差点蹭到旁边骑小绵羊的老阿姨。
方悦，你他妈就是个混蛋！他一口闷气冲上喉咙，上不去下不来，干脆一脚刹车停在路边，冷冰冰的说：“滚下去。”
方悦拎着包，一脸不爽站在路边打车。要不是林子枫跟自己一样是个下面带鸟的，他一定会以为这人来大姨妈了——这情绪波动的也忒大了点。
他男朋友怎么受得了啊，方悦摇摇头，叹气。
这一出闹得方悦上班迟到了整整半个小时，眼睁睁看着两百块钱打了水漂。他气的够呛又无处发泄，只好化悲愤为食欲——中午的牛肉面多加了一份臊子。
吃完饭，他们几个约在一起上天台抽烟，自然而然地聊起新来的上司。
“林经理人看起来挺斯文，不知道做事风格怎么样。”
“谁知道呢，人不可貌相，听说才二十八岁，这么年轻混到这个位置肯定不简单，小心点吧……”
“长的挺帅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
“怎么的，你想贴啊？”
“去去去，老娘可不好性冷淡风这口。”
性冷淡风？方悦嗤之以鼻，你们真该看看他喝醉酒的骚气样子。想着，他又忍不住回忆起那次来，结果就又把自己给回忆硬了。
方悦虽然不想承认，但也无法否认，自己在林子枫身上寻到的那种难以形容的诡异快感让他深陷其中，愈发难以自拔。

第20章 20

十月底，公司接到个重要单子，一支城市公益广告。
这是分公司打名气的大好机会，林子枫本该高兴，可是他手里还剩下两个客户的宣传片没有收尾，这下又忽然来了个政府合作项目，一时间整个计划都被打乱，忙的焦头烂额。
分公司的部门设置和人员配比本身就有些问题，正常情况下还能撑住，遇到这档子事，所有短板就一下子暴露了出来。
“搞什么鬼啊？”林子枫气冲冲地摔了手上的文件，“市场部简直在乱来！”
他按着胸口，平复了下情绪，拉开办公室门，把方悦喊了进去。
“听说市场部的负责人辞职了？”他开门见山，“什么时候的事？”
“你来之前不久，”方悦摸不着头脑，“问这个干嘛？”
林子枫闭上双眼，眉毛皱成一团，许久，才慢慢舒展开，哼了一声:“是在许青辞职之前对吗？”
方悦回忆了一下，点点头。
“真能干啊，”林子枫的语气里带着满满的不屑，“你知道他们暗地里耍了多少手段，挖走了我们多少潜在客户吗？”
方悦张大嘴，一脸茫然。
林子枫瞧他一眼，翻开那份被自己摔在桌子上的文件，示意方悦过来看。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数据都做了手脚，”林子枫越说越气，一脚踹上办公桌，“报给公司的很大一部分都是虚假信息，我仔细研究了一下，发现从中获利的都是同一家公司。”
“哪家？”方悦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林子枫淡淡吐出两个字:“聚点。”
听到这名字，方悦脸色大变:“你确定没有搞错吧？聚点可是我们的死对头……他们这是……”
林子枫抬头看他，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最后微笑着点了点头：“为了爱情。”
“呃……”方悦窘的要命，赶紧转移话题：“那个……那现在怎么办？要往上报吗？”
“算了，”林子枫取出那叠纸，塞进脚边碎纸机，“你们在公司这么久，就一点没有看出来不对？”
看得出来个屁！市场部的李天能泡到广告部的许青？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方悦埋着头没说话。方悦埋着头没说话。
“你们平常工作就只是工作？就只盯着自己眼前的那点事情做？就没点大局观没点意识？这有多难察觉，你们但凡稍微上点心，但凡……”
林子枫说着，忽然住了口。
老毛病又犯了，他郁闷地锤了锤自己脑袋，看向方悦。
方悦垂着胳膊，安安静静站在面前，没露出一点不耐烦的情绪也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
“那个……”这下轮到林子枫自己感到尴尬了，“我说的……”
“你说的挺有道理的，”方悦抬起头，眼神真挚、语气诚恳，“我以后一定注意。”
“你……不觉得我是在故意刁难你？”林子枫有些意外，“或者是在找人撒气。”
方悦笑了：“怎么会呢？我又不是个八岁小孩。”
事实上，方悦一开始的确是有点不爽，说真的，一天到晚忙的跟狗似得，哪来这种精力去关心这些？不过他转念又一想，林子枫第一时间找了自己而不是找梁胖子和高哲，说明他多少是把自己当成自己人的。
虽然他们之间发生过让人难堪的事情，但林子枫至始至终都没有因为这事情在工作上刻意为难过他，更何况这几个月来林子枫的工作能力和行事作风大家有目共睹，他不认为这个人把自己喊进办公室仅仅是为了撒气。
“行吧，”林子枫适时地转移了话题，“对于那个公益广告你有什么想法？”
方悦坐下跟他谈了谈自己的看法，大到选题、立意，小到拍摄角度和镜头组接，毫无保留。林子枫听着，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叮嘱他在方案出来之前不要把他们的谈话内容外泄。
方悦应了一声就准备往外走。林子枫喊住他，在后者询问的眼神中悠悠开口道:“锦绣那个案子，你们组准备做吧。”
“啊？”方悦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你不是想做那个？”林子枫从铁罐里抓出一小撮茶叶，丢进茶杯，“那就做吧。”

第21章 21

林子枫站在酒店卫生间里，看着镜中精心收拾过的自己，心情无比焦躁。
今天是管生的三十岁生日。三十而立，总得过像样一点，他身边的朋友们便张罗着替他在太平洋包了个豪包。
十二位一桌的大圆桌，满满当当坐了三桌。
林子枫到了这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跟管生的朋友们谁都不熟，甚至连话都聊不上几句。
这也就罢了，毕竟圈子不一样，他安慰自己。然而令他真正难以忍受的是管生竟然带来了一个姑娘。长发及腰，柳眉杏眼，讲话细声细气，一副江南水乡小家碧玉的感觉，站在人高马大的管生身旁别提多般配了。
林子枫又不傻，怎么会看不懂这层意思，更何况即便他想假装看不懂，那些时不时朝管生起哄的人也在不停的提醒着自己，人家郎才女貌，本该就是天生一对。
管生就坐在他对面，目光有意无意的扫在他脸上，神情复杂，有些不自在也有些担心。林子枫心里苦，又没处说，想借酒浇浇愁又怕自己酒后失态，只好借口接电话，迅速逃离那个让他憋屈的空间。
林子枫抽了根烟，犹豫半天，给管生发了条消息，说自己不太舒服先走了。
他想好了，哪怕管生有一丝挽留的意思，他就回去，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陪他过完生日。
过了很久，厕所隔间的马桶圈都被他坐热了，管生的短信才回过来，只有短短几个字：好，注意身体。
他愣了会神，而后自嘲地笑起来。
傻逼，林子枫，你真是个24K纯傻逼。
他失魂落魄地走出酒店，靠在电线杆上吹了会儿风，随手点开了手机上的同志交友软件。
方悦老远就听到熟悉的咋呼声。
他拨开看热闹的围观群众挤进去，只见莫小北正掐着腰捏着兰花指指着面前一个打扮新潮的男人破口大骂，而林子枫则丧着张脸坐在他身后的沙发上，半边脸很明显地肿了起来，衬衣扣子被扯掉好几颗，露出一大片白花花的胸脯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