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是不是无视了朕？”帝君的语气也愈发冷漠。
所以凤尧就看到了同他主人一半周身都是冷漠气息的殷九，有那么一瞬间他是心冷的，但也许冷不断地叠加后大概就直接结冰了。
可他还是无法放下，诚如曾经那没有想过丝毫放弃的少年。
不是补偿，只是平等。而他似乎从来就没有告诉过他，他爱他，很爱很爱。比他爱自己爱的还要多得多。
可不会有人信的，因为他的行为无法让人相信。
所以最后的最后，他后悔了，悔不当初。
不会爱，应该学会爱，但若是那个人再也不在乎自己了呢？已经意喻毁灭的他当然希望是这个世界与他们同葬。
“我将你当做殷九的亲人看待。”凤尧凝视着青年冷漠的侧颜，“所以为了殷九我会在乎你的意见，可如果你成了阻拦我与殷九在一起的拦路石，那么就算最后让殷九痛苦又如何？大不了陪他一死而已。”
“你疯了？！”这下颜墨无法淡定了，好在这话仍然是由那傀儡帝君所说，因而才没有暴露他的身份。
可何必呢？
会什么这么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的心？
凤尧说爱他？他嗤之以鼻，若是真爱他，为什么认不出他？兴许这便是他想不开的理由吧，凤尧这爱，不值得他动容。颜墨是如此想的，虽然他明知自己的心早就背叛了自己，可他是孤家寡人，而不是影卫殷九，所以这便成就了他无法和凤尧在一起的借口。
他不会任凭凤尧毁了这个世界，凤尧有这个实力，他知道，历届国师都拥有能毁天灭地的能力，这早已不是什么秘密。说他矫情也好，拿捏也罢，利用凤尧对他的情来阻拦对方毁了这个世界，这样的他当真是不愧孤家寡人之名。
不是没有更好的选择，只是他钻了牛角尖，且在这个死胡同里走不出去，也因此就没有所谓更好的选择。
若是有，也已经晚了。
“我没疯，在没得到殷九之前我都不会疯，当我真疯了的那一天，兴许就是这个世界消失的日子吧。”凤尧淡笑道，“若是帝君不想殷九背负上这祸国殃民之名，不妨将殷九交与我，我知道，只要是帝君你的话，殷九都会听——这真是让我特别嫉妒却又无可奈何的事实。”
颜墨犹豫了。
在苍生和自由之间做出选择？
不得不说这对他来说是个难题。
可是真的让他来选，他会选择苍生，因为他是孤家寡人——那高高在上的帝君，苍生是他的责任，自由在这面前不值一提。
所以说，他这是想诈死都不能了？
凤尧也许是爱惨了殷九，可殷九只是殷九，而不是他颜墨，也因此殷九跟凤尧不可能有所谓美好的未来，无论如何都不会有。
如果，让凤尧自己杀了殷九呢？
是苍生先死，还是凤尧先亡？
这真是一个疯狂的选择。
所以最后的最后，帝君屈服于国师的威胁，算得上是一场笑话的选秀后，大殷帝君又下达了一道另天下人都无法理解的圣旨。
“殷王九子，因与国师两情相悦，朕特赐婚于二人，并择黄道吉日为新人成婚，钦此。”
不算很严谨，但又代表了帝君圣意以及那不容改变的圣旨。
圣旨一下，文武百官皆劝三思。
“说实话，朕也不愿朕天家影卫嫁与国师，可如果你们能阻拦国师毁灭天下，那朕收回旨意又何妨？”高高在上的帝君轻拽眼前的琉苏，嗤笑，“若是无本启奏，那就退朝吧。”
他期待这大婚之夜的到来。
毒酒一杯，普通也亦能被国师识破，可在殷九的陪伴下，凤尧是会同意的吧？
说起国师与殷家九子的大婚，且不说天下人如何议论纷纷，却因为国师的超凡以至于没有鄙夷之声，就说这成婚的黄道吉日——说来也巧，这黄道吉日竟是当时司天监为帝君测下的封后之日，也就是说，若苏颖不死，那一日当是帝君迎娶帝后之日。
也不知这冥冥之中昭显了什么。
随着大婚之日的逼近，日日伴在殷九身边的凤尧眼里的笑意也越来越浓，而他曾许与的十里红妆，真的不只是说说而已，为了让殷九不失颜面，他甚至还委屈了自己下嫁，可他心里其实是没有什么委屈的想法的。
也许对他而言，嫁与殷九也算不得委屈吧。
终于，那一日还是到来。
望舒殿，这是帝君许与殷九的宫殿，不是小气到不建府邸，而是殷九拒绝了，以“生为皇室人”这么一个缘由拒绝了凤尧想他出宫建府的想法。
所以说，凤尧是嫁入皇宫来的。
御花园。
颜墨举杯，掩下心里的苦涩。
说到底，凤尧爱的终究只是殷九。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傀儡到现如今还没有失效，但这恰巧又帮助了他，第一次失败是意外，但这一次不会了。
到底是任性妄为的帝君呵。
“陛下，吉时已到，怕是新人已经到殿了。”
时锦的话让他回神，哦，对了，他该与那傀儡互换身份了。所幸最后就要结束了，怕是他很快便不用纠结于这段奇怪的缘了。
他爱他，可他不知道他爱的是不是他。
心里其实隐隐有些希翼，可最后颜墨到底是没改变决心。他的世界里，从来就不需要多出一个凤尧，正如凤尧的世界里也不会有一个姓颜名墨的人。
两情相悦两情相悦，什么才是两情相悦？
颜墨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总而言之这个他和凤尧绝对算不得两情相悦，他很清楚也很明白这一点。
……
人生四喜莫不过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而对凤尧来说又是这洞房花烛夜唯一值得他在意。
二人穿的都是新郎服，自然也就没有没有所谓的揭红盖头之说，不过这交杯酒终究还是要喝的。
“你终究还是成了我的人。”这是举起酒杯时凤尧说的话，他知道这酒里有的是再普通不过的鸠毒，也知道殷九是奉了谁的旨意，亦或者这其实是殷九的本意。
可若这是殷九希望的，那他成全又何妨？
据说……在洞房花烛这一夜绑定魂契的话就可以生生世世都绑定在一起，当然前提得是两人曾经相爱或者现在也是相爱的都可以，他就只赌殷九对他有过心动，不求此生，但求来世他们能在一起，很美好也既有可能成为现实的愿望。
颜墨抿唇不语，鲜艳的大红色似乎在那么一瞬间变得刺眼极了。
“如果有下辈子，你会爱上我吗？”
不会，只要你爱的是殷九，那么我永远都不会爱上你。
无论今生还是来世。
凤尧并不奢求殷九的回答，反正答案他已经知道了，来生他们必定会相爱，因为殷九曾爱过他……说不得殷九现在也依然爱着他，只是因为他一步一步的坏棋让情况恶化。
当酒杯化作碎片的声响传出，凤尧也不忘紧紧攥住殷九的冰凉的手。
契成——
若在来生，你我必定白头与共。
只愿是岁月无可回首，方可且与深情共白头。
第80章 080.帝师篇（番外）
“我不懂，轮回大人，我真的不懂为什么这种情况下墨墨竟然会同意和九幽在一起。”
和轮回有几分像的自然是541系统无疑，他算得上冷静，可内心却几乎控制不住自己，不仅想爆炸，还想分开墨墨和九幽。
轮回也不懂，可他想他会懂的。
因为他和六道也是例子。
诚然，他不希望墨墨再回到那个伤了他的人身边，可是这一切都应该是建立在墨墨是否幸福之上，墨墨因为情殇而陷入沉睡，却又因为伤情而醒。
六道曾经说过，墨墨是喜乐悲苦系于九幽。
果真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哪怕连他这种存在都摆脱不了所谓爱情，不，不是摆脱不了，而是不想摆脱。
只是不想，仅此而已。
“大人？”
看着疑惑不已的541，轮回难得解释，“只要墨墨能开心幸福，就算那是一个危险的家伙又如何？若他再负了墨墨，纵使再闯深渊也没用了，虽然有一而再，却不能再而三，就算六道当说客也无用。”
“……”541不知道说些什么，这一切本来就是只要让墨墨幸福就好，其他的，真的不重要。
可若是不重要的话为什么他会忍不住心疼墨墨呢？为什么又控制不住自己对九幽的杀意呢？哪怕他没有杀了九幽的能力也一样。
这对541来说是个无解的谜题。
墨墨最终还是没有毒死九幽化作的凤尧，哪怕在墨墨看来凤尧爱的仅仅是“殷九”而不是颜墨也是一样。
情情爱爱当真会叫人失去理智吗？
“凤尧最终还是不知道殷九就是颜墨，这考验算不得成功却也算不得失败，但如果没有天机的遮掩，其实他很快便能发觉的，像那沾了墨墨那具身体心头血的匕首，可凤尧爱殷九，所以他不会再拿起那匕首，所以也就不会发现墨墨就是殷九，可无论如何，最终凤尧爱的还是墨墨。”轮回难道说出这么长的话语。
要说他心里没怨，那也是不可能的。
毕竟墨墨到底是他看着长大捧在手心放在心尖尖上的宝贝，在因九幽受伤后他还是在六道的蛊惑下将墨墨交给了九幽，可是他又能怎么样？任凭自己的宝贝沉睡数万年甚至更久吗？
是，他是可以活很久，但是数万年呐，那并不是一瞬间就可以渡过的。
他应该庆幸墨墨不算是那种会为了情殇而殇的人吗？只是沉睡数万年来疗伤，对比下魂飞湮灭似乎也不算什么了对吧？不是不能封印记忆，可是那样的反弹也会更大，他不希望墨墨因此更爱九幽。
但在六道说墨墨可能会醒不过来的时候，他甚至有些后悔为什么自己就让墨墨陷入沉睡，生亦沉睡，死则别离，他能怎么选择呢？
“或许这样，能让墨墨醒来后对九幽的爱减少几分吧。”轮回幽幽一叹。
心有疙瘩，那不仅仅只是解释便能解除的，诚如连六道也会因为他的别扭而魔怔。
“但愿一切皆如大人所言那般。”对此541只能接受这么一个现实。
他不是很懂，为何偏偏就是伤了墨墨的九幽成了那幽冥之主，有了跟墨墨再续前缘的因果，轮回大人说的他不是不明白，只是难以释怀。
就算从始至终，九幽都没有真正伤害墨墨，可他也是导致了一切的罪魁祸首，若没有他，墨墨应该还是会朝他撒娇和他闹的单纯孩子。
果然，情爱那种东西沾不得。
“接下来该去处理那个小丫头的事情了，顺便去看一眼墨墨在小世界过得好不好……”
“是。”
随着对话的落幕，轮回丢下了被他以“沾花惹草”之名赶去植草种花的六道。
随着他们身形的消失，六道出现在了轮回刚才所在的位置，又是无奈一笑。等到最后，怕是他们才会懂他这公私参半的用意罢了。
他是自私，可他爱惨了轮回，又怎么会因为所谓看不顺眼让轮回的宝贝儿子受了委屈呢？只有失去以后，才懂的珍惜，那样艰涩难言的滋味会一直弥漫在心里深处无法散去，就算是时间也沉淀不了经历过磨练的爱情。
想起那么些次次失去的经历，又想起那些已经脏了的身体竟然触碰过他爱的人，若不是因为那些是承载了他们相爱的分体，怕是他早已忍不住给统统毁去。
轮回只能是他的，就算到一切都消亡也是如此。
……
韶华殿。
颜依依低眉顺眼极了，“大人，不知小女的任务是否算完成了？”
她总算是可以回去了，回去见她的无双哥哥，不知到她的无双哥哥是否还是她记忆中的模样。
“总体而言，你的任务其实是失败了。”541毫无隐瞒的话语让颜依依脸色一白。
“不，分明凤尧已经爱上了殷九，我的任务是阻拦凤尧和颜墨在一起，殷九的存在不是已经断绝了他们在一起的可能吗？为什么说我的任务失败了？”颜依依难以置信的问道。
除非……除非……
541顿了顿，“那你有没有想过，殷九就是颜墨呢？”
“可颜墨对凤尧的态度可以算得上是恶劣，他和殷九怎么可能是一个人？毕竟殷九都同意和凤尧在一起了！”对，这便是颜依依无法相信殷九和颜墨是同一个人的理由，若他们是同一个人，那么她的推手岂不是个笑话？
她完全无法接受这个可笑的事实。
“那是因为墨……颜墨不是自愿的，总之不论怎么说你的任务最终还是失败了。”完全不懂婉转为何物的541除了对那特定的两人以外，也不会有其他人能引来他的情绪波动。
死死咬住下唇，颜依依不能接受这么个结局。
她想见她的无双哥哥，很想很想。
“但你说的是让我阻拦颜墨和凤尧，而不是阻拦殷九和凤尧，所以最后我的任务不还是完成了吗？”她试图狡辩，而她说的也是事实，若不是因为她不知道殷九就是颜墨，颜墨就是殷九，否则她不可能不做出些什么来。
“好了。”最后出声的是轮回，他是突然便现身于541身边的，可在场的一系统一人类也没谁被吓到，“凤沁雪，任务姑且就算你是完成了，本座也会依当初所言将你送回你的世界。”说完又难得对唯一一个算是亲近得他也是墨墨信任的系统劝慰，虽然说起来也算不得是劝慰，“纠结于这种事情还不如好好看着墨墨幸福，只要九幽再伤一次墨墨，那你便带着墨墨离开九幽吧，我也会再次封印他的记忆，当然，这一切都该是建立在墨墨能醒来的基础上。”
轮回突然发现，最近他的话似乎多了很多，兴许是因为心里有些难受么？
也说不定。
“大人说的可是真的？”听得最后能带墨墨离开，541眼神一亮。
轮回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怎么觉得这个傻系统比他还对墨墨的情殇上心呢？亦或者换种说法，也就是比他还不看好墨墨和九幽，巴不得那两人早早离了。
也罢，541是有心了。
“我什么时候说的不是真的？”
541得了准信，也就顺手把旁边懵得不行的颜依依送入时空之门，也就把对方送回了自己的世界。
这么些世界走过来，不仅是墨墨极其容易爱上九幽化作的那些人，连九幽也是如此，太过容易就得到的爱情让他不得不妨人类所言的“七年之痒”，哪怕也许是“万年甚至数万年之痒”，可只要有会伤到墨墨的趋势，他绝对不会放任的，所以啊，他可要好好盯着九幽才是。
心结莫名其妙地被解除，轮回一时间心绪万千，“如此，就等墨墨醒来吧。”
最后的最后，轮回顺便带着541去国师府转悠了一圈，看到凤尧兴致勃勃地跟自家墨墨在树底下对弈，明明黑棋已经占了半壁江山，却在白棋的乱走之下步步退让，看得出来两人甚至还乐在其中。
对此轮回有些无奈，他犹记得人间皇帝是懂棋的吧？而墨墨的学习能力也可以让他棋艺盖世，怎的如今比小孩子还幼稚呢？
“看得出来，墨墨已经不是很纠结凤尧到底爱的是殷九还是他这回事了……”情绪化地叹了口气，541神色复杂，他可能知道墨墨是怎么想得了，无非就是心软了，被愿为他而死的凤尧感动，甚至情愿自己是殷九，哪怕世界上只有他这么一个殷九也是一样。
墨墨从来都是一旦钻了牛角尖就难以走出来的那种，可九幽却让墨墨宁愿自欺欺人，不得不说情爱这种东西的确是恐怖。
“不是不纠结了，只是故意忽略而已。”轮回自然是比541更了解自己孩子的，“这种鸵鸟心态，一点也不像湮灭出身的，可这样才是我的墨墨，总有那么一天，他会明白的，等到墨墨明白九幽爱上的是他，不管是爱的是哪个他，只要爱的那个人的灵魂的他的时候，墨墨就再也不会纠结这种事情了。”
“所以……墨墨对九幽的感情淡化了些后又会随着他想明白而回升？”想到那样的场景，541甚至有些伤感，所以最后的最后，墨墨还是不能逃离九幽的感情牢笼对吗？
再次深深望了眼不自己就流露出笑容来的两人，轮回转身，“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的感情本就会加深，墨墨的想开带来的情感加深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走吧，我们去等墨墨醒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