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那把刀只是让你拿着的，并不是让你用的。”洛基暂停了手上的动作，拉着托尼轻巧地攀上附近的一块巨石，“作为远程，我们要做的不单单是协助攻击，保护近战安全，更重要的是观察。”
托尼皱起眉，如果是在地球上，他倒是自信能察觉出一些蛛丝马迹，可身处这个完全不了解的世界，他真心不太明白到底要观察些什么。
“精灵战士们通常会以五人为单位组成护林小队，消灭当中影响自然平衡的怪兽。他们协作默契，能力极强，即便只有五个人，战斗力也不容小觑，能令这样的队伍损失惨重，这条三头蛇一定具有某种或某些特殊的能力。”
“它的鳞片很坚硬，”托尼犹豫着说，洛基却不置可否：“确实如此，可这并不是最棘手的地方——”
“最棘手的是，它有着强大的愈合力。”托尼一针见血地回答，他终于注意到蛇怪身上原本可怖的伤口已经开始快速愈合，有些地方甚至还长出了新生的透明的鳞片。
“没错，”洛基的语气中透着赞许之意，这令托尼有些飘飘然，“你注意去看那个失去左臂的精灵，他的伤口十分平滑，与其说是被蛇怪咬下的，不如猜测是被他自己砍下来的。那么问题来了，他为什么要砍掉自己的胳膊？”
“因为他中了毒。”托尼的大脑在洛基的启发下飞速地运转着，“这说明三头蛇的毒性极强。”
洛基的脸上难得显出严肃的神情：“这只蛇怪很不好对付，应当尽快做好撤退的准备，而首要问题就是转移伤员——精灵从不会弃同伴于不顾，这也是他们非要留下来苦战的原因，我们必须抓紧时间将那个昏迷不醒的精灵带走。”
托尼顺着洛基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在巨蛇庞大的身躯之后，隐隐约约还有一个身影，倒在地上不知死活。
“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他皱眉低声说，那个受伤的精灵正倒在蛇怪庞大的身体与河水的夹角之间，只有越过蛇怪才能到达那里。
洛基又射出两箭，打乱了蛇怪对精灵的进攻，他转过头，盯着托尼棕色的眼睛，郑重地说：“我知道这很难，但我无法离开这个位置，不然他们就会因为失去后援陷入绝境——所以，托尼，你愿意去吗？”他不想这么做，可他在拉他跳上巨石时就感觉到了抗拒，托尼是一名战士，英勇而果敢，这并不取决于那套钢铁战甲，而是取决于他的内心——而洛基不能压抑这种品质。
“当然，这正是钢铁侠每天所做的事。”托尼毫不迟疑地回答，甚至有些欢欣鼓舞，完全将危险抛之脑后——他喜欢被这样对待，并肩协同作战，而不是被周密地保护起来当个好看的吉祥物。
他在脑海中反复推演了几遍路线后便迫不及待地准备爬下巨石，执行洛基交予的任务，却被一把从后面拉住。
“嘿！等一下，先听我说完！你这个从来都不喜欢好好计划计划的家伙，”洛基大力揪着他运动衫的帽子，勒得托尼直翻白眼，“我会用魔法维持你隐形，让蛇怪看不见你从而保证你的安全。此外，还有这个——”他把一个小小的布囊放进托尼的运动裤口袋里，“蛇的嗅觉通常比较灵敏，把这个放在身上可以混淆它的感官。”
“你想得可真周到。”托尼咳嗽了两声，揉着嗓子转回身。
“钢铁侠怎么能没有管家呢？即使贾维斯缺席，还有我来顶替。”洛基拍了拍托尼的脸颊，“听着，别干自己能力范围之外的事，首要的是确保自己的安全。如果那个精灵能够行动，就把他带过来；如果他昏迷不醒，就暂时放弃和我们汇合，带着他顺着河水往上游跑，如果我没记错，跑上一会儿就能到达独角兽的势力范围，那里只有一些性情温和的动物，你们不会有危险。而我们会在战斗结束后过去接你们，在太阳下山之前——我保证。”
托尼飞快地点点头，与洛基交换了一个短暂的吻，然后快手快脚地爬下巨石，矮着身接近混乱中的战场。
☆、Ch.47. 独角兽
战场上，精灵们的处境依旧不妙，断臂的精灵已经退到后面，正倚着树包扎伤口，现在与蛇怪缠斗的精灵除了原先的那三个，还有和托尼一起过来的四个，而面对七个人的夹击，三头蛇至始至终都游刃有余。
就在这时，红发女精灵突然腾身跳起，托尼从不知道哪个人类可以跳得像她这样高。她甚至还在半空中轻巧地扭动着柔韧的腰身，险险地避开中间蛇头的咬噬，同时挥起长刀，携着下落的力道，漂亮地一刀斩掉了最左面的蛇头。
在场的所有人发出短促的欢呼，可喜悦很快被惊恐与绝望淹没——断口在流出一小点儿黑色的血液之后，开始不停扭动，很快，两颗蛇头从中诡异而迅速地冒了出来，它们那长长的软软的脖颈先是相互交缠，而后又在精灵的攻击下迅速分开迎战，荧绿色的蛇眼圆睁，锋利的毒牙发出危险的幽光。
这是什么鬼？！托尼在心里大叫着，这完全就是违背生物学原理好吗？难道这只蛇怪原来是正常的单头蛇，被人砍过两回才变成了三头蛇，而现在又变成四头蛇了？
可情势已经容不得托尼在胡思乱想，到目前为止他都没有被蛇怪发现，可这并不意味着他能顺利将那个精灵救走。
托尼不具备跳高运动员的潜质（瞧瞧他勉强够平均值的身高），他还有这个自知之明，所以说直接越过那巨大的身躯是不可能的，托尼屏住气，默默计算着蛇尾拍动的频率，唯一的办法就是趁着蛇怪举起尾巴进攻时，从那条跟烟囱差不多粗的尾巴底下钻过去，如果不幸被抽中的话——只要一下下，这个世界上大概就没有托尼·斯塔克了。
可问题是，蛇尾的拍动根本就没有任何规律可循啊……
就在托尼决定孤注一掷，将自己交给命运女神时（就像他从前无数次干的那样），一支箭飞到三头蛇怪的身前，位置极其刁钻，不上不下，蛇怪没法躲开，只得甩动尾巴将箭镞打落。五秒钟后，又是一支箭射向同样的位置，被蛇怪用同样的方法打掉。
是洛基，他在为我制造机会。托尼的后背升腾起一种暖意，他从未感觉到如此安全且无惧意。倒不是说之前他就在害怕，但无畏也分为很多种，有时是因为一无所有，了无牵挂，而有时，则是因为信任的人一直守着你的后背，与你同在。
于是，当第四支箭射过来时，托尼看准蛇怪的动作，轻而易举地从那条高高甩起的粗大尾巴下滚了过去，飞快地跑向倒在草丛中的那个精灵。
那是一个男性精灵，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嘴角留有暗红色的血迹。托尼不知道是所有的精灵都这么轻，还是只有这一个是这样，总之他没有费太大力气就顺利地将他打横抱了起来，快速撤离了战场。
=====================
托尼抱着体重大约相当于半个成年男子的精灵顺着河道狂奔了近五分钟就再也跑不动了。他气喘吁吁地将那家伙放到地上，拍打着他的脸颊试图将人唤醒，但依旧全无用处。
他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看弯弯曲曲的山路，又回头望了望来时的方向，认命地换了个省力些的姿势，将昏迷不醒的精灵背在背上，加快速度往河的上游走去。
路上，托尼遇到了一只正在河对岸捕鱼的棕熊，好在那家伙的注意力都在鱼身上，并没太在意周围的其他东西；接着他又小心地避过了一群不知什么品种的猴子，却因此撞上了一只长着锋利獠牙的野猪，不得不离开河岸逃进森林里，绕着树躲避追击。而当他终于摆脱了野猪，再次回到河岸边时，天色已经不像之前那样明亮了。
“在太阳下山之前——”托尼喃喃自语着，他谨慎地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确定没有危险潜伏之后，再次将精灵放下，自己倚着岸边的石头休息了好一会儿，然后摇摇晃晃地走到河边想要喝点水。
可就在他刚刚把脑袋凑到水边时，水中的一个阴影迅速地朝他游了过来，托尼警觉地猛然抬起身，而与此同时，一条足足有半人高的鱼跃出水面，双排的尖尖的牙齿龇着，明显是想要一口咬住托尼的脖子将他拖进水里却没有成功。
Holy crap！托尼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他使劲咽了口口水平复情绪，又摸了摸自己干裂的嘴唇，最后将穿在里面的棉质T恤衫脱了下来，小心翼翼地让布料的一角浸如水中，利用毛细管作用使得T恤吸水，然后将上面的水拧出来分给自己和还在昏迷的精灵喝。
受伤的精灵开始发烧，托尼很担心他能不能熬到洛基他们找来，可自己既不是医生也不是魔法师，如果单单是外伤或许他还有办法，可面对内伤托尼基本上完全束手无措。
他很累，脚也很疼，或者说浑身都很疼，而且也不清楚自己走没走到独角兽的地界，但现在的情形比他在阿富汗被抓那会儿好上太多了，至少他还有希望，洛基说他会在日落前出现在他面前就一定能办到，他将带他离开这片危机四伏的森林，毫发无损。
前提是他能到达他们约定的地方。
于是，托尼第三次背起精灵，继续往河上游进发。
太阳已经偏得很厉害了，渐渐沉没在高耸的树木之后，光线越发黯淡起来，温度也开始下降，而好消息是，周围危险的大型动物的身影终于隐去，鹿、林羊、山兔一类小个头的、不惧攻击性的温顺物种再次多了起来。
正当托尼犹豫着要不要再歇一歇脚时，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站住，精灵！你已经越界了！”
托尼连忙回过身，他看见了一匹独角兽，真正的独角兽，全身的鬃毛白如珍珠，散发着不可思议的温润的光泽，两只竖着的马耳之间，长着一根银色的有着螺旋纹路的尖角。
托尼突然觉得精灵和独角兽这两个种族倒是挺般配的，都是莫名其妙地自带柔光效果。
“你不是精灵？”独角兽偏着头看着托尼，又圆又大的海蓝色眼眸中带着不确定，它见过不少精灵，但没有一个脸上会长皱纹，眼睛下面还带着黑眼圈的。
“对，我不是，”托尼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将帽子拉下来，露出了圆润的耳朵，“我是人类，不过是个带着精灵到处跑的人类。”说着，他将背上的重负卸下来，让伤员躺在柔软的草地上，自己则一屁股坐在旁边，既然有独角兽出没，那么这里一定就是它们的地盘吧——18 谢天谢地，他总算到了。
“人类？”独角兽不安地刨动着蹄子，马脸上显现出几分严肃，“你闯进了我们的领地，我命令你立即离开。”而它看上去实在是太漂亮了，以至于完全不具有哪怕一点儿震慑力。
“可这些小家伙也是闯入者，你为什么不驱逐它们呢？”托尼想了想，还是选择坐着说了这句话，上帝作证，他真的真的已经站不起来了，就算这时候他面前站着的是哥斯拉也不能逼迫他再次使用他的双腿。
“独角兽是优雅善良的种族，我们不会把那些毫无自保能力的小家伙们扔到危险之中自生自灭，只要它们来到这里寻求庇护，我们就会庇护它们。”独角兽自傲地回答，托尼觉着它的腰也挺得更直了，虽然他无法确定它是不是真的有腰。
“我很抱歉，”托尼好声好气地说，他可不敢小看这座森林里的任何生物，更不想得罪什么，“我还以为你们和精灵的关系很好，会准许他们来访。”
“我们和精灵们的关系是不赖，”独角兽犹豫着甩了甩尾巴，“但是我们不接待人类。”
“是不接待还是没有接待过？”托尼试着问，这只独角兽看上去不那么聪明，或许他能够想办法说服它收留自己。
独角兽困惑地眨了眨眼睛：“我只在书里见过你们这个物种，你不应该出现在亚尔夫海姆，这不正常，而我们的规定中也没有明确写到应该怎样对待人类。”
“所以我是第一个？真是太荣幸了。”托尼抹了一把头上的汗，“随便问一句，你们和阿萨神族的关系怎么样？”
“你是说阿斯嘉德的那些人？我们和他们不常来往。”独角兽走上前，轻轻地踢了踢地上的精灵，“他怎么了？”
“受伤了呗，”托尼揉着自己酸疼的肩膀，“你们独角兽会魔法吗？或者治愈术之类的？他的情况不太好。”
独角兽微微晃了晃脖子，一阵金光将它整个笼罩起来，金光散去之后，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大的少年站在托尼面前，脑袋上还顶着一个小小的独角。
“我会把他带给族里的长老医治。”他轻而易举地将精灵抱了起来。
“那我呢？”托尼连忙问，他可不想一个人留在这个陌生的地方，“独角兽是优雅善良的种族，你不会把一个毫无自保能力的可怜人扔在危险之中让他自生自灭吧。”
少年被哽住了，他抿了抿嘴，开始努力回想着长老在课堂上提及人类时说过的话，可时过境迁，他实在有些记不太清。
“好吧，你可以跟上来，”他最终点了点头，虽然脸上还是一副很不情愿的表情，“不过我不保证长老们会同意你留下。”
“这我会想办法，”托尼扶着树缓缓站起身来，“我的朋友会在太阳落山前过来找我们，你能给他们捎个口信吗？”
“他们都是精灵？”独角兽谨慎地问。
“大多数人都是。”托尼保守地回答，没有特意点出洛基的身份。他还不太确定洛基的态度，他认为那个别扭的家伙在内心深处依旧把自己当成阿萨神族的一员，可回归阿斯嘉德只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想，除了弗丽嘉和索尔，那里大概没有几个人愿意欢迎他们曾经的小王子。而无论血统如何，洛基是不可能愿意成为霜巨人一员的。
=====================
洛基赶过来时，看到的是这样一幅场景：托尼坐在一个小小的树墩上面，正在滔滔不绝地讲述着什么，周围聚集了七八头小独角兽兴致勃勃地听着，不是害发出一两声惊叹，而不远处，一头高大的独角兽警惕地望着托尼，好像他是个包藏祸心的坏东西。
“嘿，你好像迟到了！”托尼看见洛基向自己走来，不高兴地皱了皱鼻子，站起身拍掉屁股上的灰尘，“我们这儿都开始点灯了。”
“太阳还没落山呢——”洛基上下打量了一下托尼，又抓着他的手腕释放出魔力检查了一遍，在确定没什么问题之后才放开手，他看起来比托尼还要狼狈，头发乱糟糟的，还有一缕垂在额前，托尼忍不住伸出手将它抚回到洛基脑后。
“你们把蛇怪杀了？”他意犹未尽地把玩着洛基的发梢，神族的头发已经不像他当反派时那样四处支楞着，而是安静地垂坠在他的肩膀上。
“没有，我们只是把它钉在地上然后集体跑开了。”洛基漫不经心地回答，或许他应该修剪一下他的头发了，现在的长度让他看上去很娘娘腔，“你在干什么？给小朋友们上课吗，斯塔克老师？”
“是啊，是啊，我在想方设法将我邪恶的念头灌输到下一代的头脑当中。”托尼一本正经地说，小独角兽们听到后都“咯咯咯”地笑成一团，谁能想到独角兽的笑声会和人类如此相像呢？
真可爱啊，托尼星星眼地看着这群笑得东倒西歪的小东西，毫不客气地将其中一头看上去最小的小独角兽捞起来抱在怀里，抚摸它柔滑的皮毛。小独角兽被摸得很舒服，老老实实地任由托尼抱着，甚至还用它的小脑袋去蹭托尼的胳膊。
“把它放下来！”那头一直盯着托尼的大独角兽见状立即从刚刚站着的石头上冲了下来，一边跑一边大叫着，惹得原本乖乖趴在地上的小独角兽们全都兴奋地站起来开始乱跑撒欢。
“放轻松，放轻松，”托尼哭笑不得地将怀中的小东西放回到地上，然后投降般地高举双手，“我还不打算谋杀谁，我发誓——”
“我会盯着你，”高大的独角兽绕着托尼转了两圈，又气势汹汹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头瞪向洛基，“当然还有你！”
“可我还什么都没做过——”洛基无辜地摊开手，“讲讲道理吧，朋友。”
“我不是你朋友，也永远都不可能是你的朋友，骗子。”独角兽扔下一句话后高昂着脖子扬长而去，留下洛基和托尼面面相觑。
“你之前肯定得罪过他。”托尼下了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