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心完本[耽美]—— by:脉脉
脉脉  发于:2017年04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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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等待中宁桐青读完了积压了两天的邮件,并回了好几封,简衡还是没有出来。宁桐青看了看手表,差不多一个小时过去了。
他进了浴室,没敲门,不大的屋子里水汽缭绕,温暖得教人眩晕。宁桐青好一会儿才能在水汽里找到简衡——他躺在浴缸里,醒着。
他也看见了简衡的脸。印象里这个漂亮的年轻人是仿佛不知道“疲惫”为何物的。但这一刻的他,已经完全被疲惫淹没了。
而且伤心。
宁桐青并不知道他的伤心从何而来,却知道实难掩饰——感情本就难以掩饰,只是站在另一端的人未必看得见,或是愿意放在心间。
哪怕明? 勒馍诵牟皇俏约憾穑┣嗷故嵌琢讼吕矗醋旁「桌锬昵岫1沟牧常谎圆环⒌嘏牧伺乃募绨颉?br /> 他愿意给简衡一点宽慰,哪怕他们不是彼此的任何人。
第21章
简衡在浴缸里泡了那么久,身体却还是不大暖和,至少暴露在水外的部分是凉的。他由着宁桐青拍他的肩膀,也接过了后者递过来的浴巾,终于说了宁桐青进浴室后的第一句话:“……谢谢。”
他起先没有从浴缸里出来的意思,宁桐青不做声,但是也没离开。简衡起初想以漠视来对抗催促,可天下事就是这样:两个人都光着无所谓,只有一个人光着到底差点气势。最终他还是默默认了输,起身时不小心一滑,差点又栽回浴缸里,好在宁桐青眼疾手快,及时地杜绝了一场可能发生的惨剧。
如此一来宁桐青浑身上下立刻湿透了,两个人抱在一起的姿势也有些滑稽,这个时候的简衡比平时要迟钝得多,好一会儿似乎才回过神,但他没有挣扎,反而目不转睛地盯着宁桐青看,眼睛里忽然有了光。
没多久,那一簇光又消失了,简衡的唇边绽开一个很淡的笑容:“你晚上不要走了吧。”
他的手不再安分。宁桐青倒是没阻止,手探进浴巾里:“我本来也没打算走。”
简衡的下身毫无动静。
宁桐青收回了手,没有忽略简衡一瞬间僵住的表情,慢慢说下去:“我怕我走了你半夜被自己的呕吐物呛死。”
这句话一说完,简衡反而推开了他。
好在他现在没什么力气,两个人都只是踉跄了两步,都没跌倒。宁桐青抓住他的胳膊,拖他出了浴室,再一路拽回卧室。
南方的冬天没有暖气,之前他们谁也没顾得上开空调,短短的一小段路上,宁桐青能听见简衡的牙齿在打架——可他没有理会,毫无怜香惜玉之情地把人扔回床上,然后拍拍手,说:“睡觉。我去给你倒杯水。”
“……你!”
宁桐青懒得理他的张牙舞爪,转身给简衡找来水杯,又找了个垃圾桶,放在床边:“我觉得你可能还没吐完。”
酒醉加上泡澡,让简衡一阵接一阵地觉得天晕地转,恶心不是最难受的,难堪也不是,最难受的是这一刻的自己分不出现实和回忆,让他不知道是伸出手还是推开,是求援还是装出一点聊胜于无的、最后的体面。
然后简衡发现,他认不出眼前的人了。
他徒劳地张开嘴,可名字像是一只鸽子,就这么飞走了。
简衡陡然失去了力气。他不闹了。
宁桐青见他忽然满头都是汗,伸手一探,额头一片冰凉。
他把简衡塞回被子里,本来以为要花点功夫,没想到对方毫无抗拒,全部听之任之。
宁桐青点点头,挟起床边的另一床被子,对简衡说:“我在客厅,你安心睡,有事你就喊。万一喊不出声音来,砸杯子。”
简衡只是翻了个身,一个字也没有说。
耐心等了三五分钟,宁桐青没有等到任何回应,他就绕到床的另一侧,只见简衡闭着眼,似乎睡着了。
可他的睡相并不解脱,甚至说不上平静,紧紧抿着的嘴角泄露了内心的秘密——尽管宁桐青并不知道这个秘密到底是什么。
宁桐青又一次伸手,摸了摸简衡冷汗不消的额头,并顺手拭去了他颊边的一点泪痕。
两天前才来留宿过,再住下也是轻车熟路。洗完澡出来宁桐青本来还有点烦恼一身酒气的衣服怎么办,很快的他发现简衡家的洗衣机有烘干功能。
他又进了一趟简衡的卧室——这时简衡是真的睡熟了,发出一点很轻的鼾声。宁桐青按照周五晚上的记忆找到睡衣,又从简衡床上拿了个枕头,再一次确认他没有发烧、垃圾桶里也没有新的呕吐物,这才离开了房间,然而没有关上门。
原以为这么一折腾,怎么也得后半夜了,但在沙发上躺下来后看一眼表,居然才不到十一点。自周五程柏那毫无征兆的出现开始,再到两个小时前捡到简衡,宁桐青可谓真是没有一刻的消停,真不知道这算不算得上他目前为止最匪夷所思的一个周末了。
也许吧。
宁桐青这下终于觉得疲倦起来,他扯扯被子,蜷起腿,很快睡着了。
连续几天睡得都少,而且一直在说话、运动,按理来说应该有一场好觉,但这个晚上宁桐青始终都睡不踏实。
隐隐约约之中他知道这多半要归咎于身下这张太软、也太短的沙发,可他也知道要再爬起来也是绝不可能。睡到后来他都弄不清楚自己是睡着了还是醒着,乱七八糟的梦真真假假分辨不得,而其中最真的一个,居然是和简衡相关的:不知什么时候起,简衡来到了宁桐青睡着的沙发前,蹲下来,隔着触手可及的距离望着他。
宁桐青听见简衡喊了一个他自己从未听过的名字。
他想回答“我不是”,又想问“那是谁”,但到头来,也许都说了,又也许什么也没说。
不管问没问,宁桐青想,这个梦都太真了。
第二天宁桐青醒得很早,下床时脚下是软的,不知道踩到了什么。这个触感让宁桐青头皮一麻,定睛一看,又不免哑然失笑——不知什么时候起,简衡裹着被子睡到了他脚边的地板上。
简衡把自己裹得很严实,只有很小一部分脸露在外头,较之昨晚,现在的他的神情让人放心多了,至少一不痛苦二不焦虑,说不定还在做一个很好的梦。
他睡得这么香,宁桐青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拍醒他:“简衡。”
连着被推了好几下,简衡终于答应了一声:“……嗯……”
“去床上睡。”
简衡不理,整张脸深深地埋进了被子里。
宁桐青叫不醒人,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在大冬天睡地板,思前想后一狠心,掀了他的被子,果然下一秒,简衡就像是一只被忽然放手的弹簧那样弹坐了起来:“……谁……?!”
他满脸都是睡痕,即便是又惊又怒,也没任何威慑力。宁桐青见他醒了,笑了:“不用谢。”
看清是宁桐青后简衡有了一瞬间的迷茫,宁桐青等了一会儿,问:“你昨天最后的记忆是什么?”
简衡想了半天,扶着头说:“我有个应酬,喝多了。”
“记得自己喝了酒就行。”宁桐青站起来,“我和朋友吃饭,看见你醉了,就自作主张送你回来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头痛。”
宁桐青短暂一笑:“多吃点蛋白质和糖。实在不舒服请个假。既然你醒了,看起来也没事,我得回去了。”
简衡像是完全不记得前一个晚上发生过什么事情,等宁桐青说完,他又强调了一次:“我一点也不记得了。”
“我喝多了也总忘事。”宁桐青附和,“哦,昨晚你睡着了,我直接从你衣柜里借了睡衣。”
简衡直摆手:“我还没谢谢你。”
“昨晚你谢了好多次了。”
说完宁桐青去了趟厨房,从洗衣机里取出洗好烘干的衣服,在浴室里换完、顺便收拾好自己,这才又一次回到客厅。
简衡还是裹着他的那床被子,似睡非睡地坐在沙发的一角出神。听到脚步声后他匆匆抬起头,神色充满了歉意:“我昨晚给你添了很多麻烦吧?”
“没什么。但我的车没法开了,要暂时放在你这里,我下了班来取。”
简衡一怔,很快反应过来:“我吐车里了?”
“没关系。这个稍微洗一下就行。”
“……那至少让我出清洗的钱……”
宁桐青挥挥手:“再说吧。你可以下次请我吃饭。好了不多说了,真的要走了。”
等出了门,冷风一吹,宁桐青猛地想起来——外套扔简衡家阳台了。
但要他穿着那件外套回家宁桐青也一万个不乐意,他咬牙在寒风中撑了五分钟,终于等来了一辆出租车。
到家门口不过清晨六点半,宁桐青一边想着正好可以和展遥一起吃个早饭一边拿钥匙开门,结果刚推开门,就见到展遥惶惶然地从沙发上站起身。
年轻人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这让宁桐青意识到他可能一夜未眠。他不由得皱眉,语调也不自觉地高了一度:“小十?”
展遥却在看见他之后松了一口气:“……你昨天晚上没回来。我怕出了什么事。”
可宁桐青并没有接到任何来自展遥的电话。他愣了一愣,意识到昨天晚上他根本没想过给展遥打个电话告诉他一声。展遥的表情让宁桐青生出一缕微妙的内疚感,他说:“认识的人遇到点事情,我照顾了他一晚上。忘记和你说一声了。”
展遥看着他,半晌后点点头:“哦,我想也可能是有什么事情。”
“下次如果我不回家,我给你打电话。昨晚你睡了没有?”
“……睡了。”
闻言宁桐青又看了看他,然后出声叫住了转身要回房间的展遥:“小十。”
展遥停住脚步,回过了头。
他微笑了一下,告诉展遥:“你如果担心,也可以给我打电话。不会打搅我。”
展遥却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而是问:“你朋友没事了吗?”
“没事了。”宁桐青想想还是给了个肯定的回复,“去换衣服吧,我们一起吃早饭,然后一起出门。”
第22章 塞翁失马
宁桐青从出租车里下来时,正好看见有五六个人走进大门,门房探出头来看了一眼,没拦。
周一博物馆不对外开放,这一群人进了院子后直奔办公区而去,宁桐青等他们走远了些,这才慢腾腾迈开了脚步。
结果到办公室才发现他今天是最早到的,宁桐青先开窗透气,接着下楼给同事们打开水。从水房回来的路上正好碰到隔壁书画部的同事,对方一见宁桐青,很惊讶似的说:“今天是怎么了?没看到易馆的车,你倒到得早了。”
研究人员一般是九点上班,但在易阳担任馆长的近十年来,从来是八点就到,而宁桐青的踩点到进办公室也是同事间出了名的。无怪同事有此调侃。
看着她的笑脸,宁桐青却没笑出来,口不应心地附和了两句,便加快步子回办公室去。
周一上午的第一件要事是开办公例会。孙老太早早就去了,十几分钟后回来,一脸的惊讶:“老易人没来,手机关机,家里电话也没人接。他也一把年纪了,可别是出了什么事了。”
宁桐青的同事们听了无不惊讶:“让司机去家里看了没有?”
“已经过去。”
“易馆的太太住院好久了,万一家里没找到,去医院也看看。”
孙老太太闻言点头:“这个也交代司机了。总归是别出事,谁出事都不好。”
馆长既然没来,馆务办公会也就无从开起,几个研究部主任临时决定改开筹展协调会,可是一直到散会,还是没人能找到易阳,午休时孙老太太叫住宁桐青:“桐青,你怎么回事?整个会上没听你开口。你看看你这眼眶,乌青乌青,不要仗着年轻,老是熬夜,到头来还是自己身体吃亏”
看着老太太满脸的关切,宁桐青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这浑身的不对劲,到底是因为先一步知道了内情,还是真的如她所说,是昨天晚上没睡好的后遗症。
没多久他就知道了答案——他真的发烧了。
到了这份上宁桐青也懒得去想这场烧的罪魁祸首,他久不生病,猛地一病,不仅脑子昏昏沉沉不大灵光,浑身关节也痛,可下午他们还有个视频会,计划向美国的一间博物馆借东西,并商量明年研讨会的细节,他是会议主持人兼翻译。
可还没到约定的开会时间,他的异状就被细心的同事发现了,劝他回去休息。宁桐青不肯,说开完会再走,同事看他烧得眼睛都红了,又把他的病告诉了孙老太太。最后孙老太亲自出马,硬是把宁桐青赶回家了。
“你好好回去躺着,会我们先开着。死了张屠户,就要吃连毛猪了?”
自认拧不过老太太,“张屠户”乖乖请了病假。
不过回家之前他还是绕了趟路,去简衡家楼下取车送去清洗。经过了一夜,车里的味道就别提了,宁桐青不得不把所有的车窗都摇下来,结果又吹了一路的冷风,好不容易撑着到了家,浑身上下只有一张脸烫得过了头,身体四肢、乃至五脏六腑,都感觉不到一点热意了。
宁桐青牙齿打颤地钻进被子里,一开始并没有睡意,就是头昏沉得厉害,但躺着躺着身体渐渐暖和起来,不知不觉之中,他睡着了。
没想到这一觉睡得比昨天晚上在简衡家里睡沙发还要难过。所有儿时关于生病的痛苦记忆都在这一觉里来找他了——像是一夜之间时光倒流,他又回到了饱受哮喘和心肌炎折磨的少年时期。
嘴里全是苦味,背上则像是背了铅块。几次三番的,宁桐青告诉自己得醒来,可无论他主观上怎么努力,眼皮始终像是被人粘上了强力胶水,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等他终于得以从回忆和发烧的双重折磨中苏醒时,过了好一会儿,宁桐青才意识到天已经彻底黑了。
被子被他身上的汗浸得有些潮意,很不舒服,更不舒服的则是嗓子,干渴得仿佛在冒烟。
宁桐青忍着冷热交织和剧烈的头痛爬下床,深一脚浅一脚地找水喝。一拉开卧室的门,他立刻抬起手遮住眼睛。
太亮了。
然后两个声音一前一后响起,一个是章阿姨的,另一个则来自展遥。但不管是谁的声音,这个时候对他的鼓膜来说都无异于折磨。
好一阵子宁桐青才适应了光线,他慢慢放下手,费力地演了一口气:“我想喝杯水。”
展遥第一个反应过来,三步并两步端来了水杯,又在递给宁桐青的前一秒生生地缩回了手:“凉的。”
宁桐青实在是没有力气了,不然一定会从展遥手里把凉水给夺过来。但现在他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展遥转身去兑温水,又眼巴巴地看着他把兑好的水送到眼前。
他喝了一杯,又要了一杯,一直喝完第三杯,五脏六腑间的焦渴感终于缓解了下来。他抬眼看看展遥——后者正满怀忧虑地望着自己——勉强笑了一笑:“我有点发烧,再去睡一下……”
展遥的手覆上了宁桐青的额头。
年轻人血气旺盛,手心暖和得发烫,连宁桐青一个正发烧的人都感觉到了这种热度。
他皱了皱眉,下意识地往后一让,展遥的手立刻落了个空。
这时每多说一个字都让宁桐青痛苦,但在看见展遥明显一怔的表情后,宁桐青还是尽可能以自己最柔和的语气开了口:“……我没事,你当心别被我传染了。”
“是发烧了。我给你找退烧药。”
“家里好像没有。”宁桐青费劲地思考了一下,“别折腾了,睡一觉就好了。”
闻言,展遥扯起外套:“那我出去买。”
他不给宁桐青阻止的机会,话音刚落,人已经到门边了。
宁桐青没力气叫住展遥,看了一圈见章阿姨还在原地,就说:“您继续忙,我再回去睡了。”
“要不要给你做点什么啊?我用电饭煲煮个稀饭?”
“不用了,管小的吧。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吃。”站在明亮的灯下让他目眩。他摆摆手,“我再去睡一下,明天就没事了。”
宁桐青自认为事情都交代清楚了,又喝了水,没等展遥回来,就无甚牵挂地回房间继续睡他的觉。
这个回笼觉舒服多了,如果不是喝多了水,他估计能一觉睡到天亮。
再醒来时依然是一身大汗,浑身湿得像是淋了一身春雨,还是渴,所幸关节没那么痛了。
他摸黑下了床,走出卧室第一眼看见的,是趴在餐桌上睡着了的展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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