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主与神明大人完本[耽美]—— by:石榴七七
石榴七七  发于:2017年04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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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便向汐柏姑娘开枪了?”陆醒道,“因为自己的恐惧”。
“不是,并不是的……”湍灵又垂下头,看着汐柏的尸首,那些□□的皮肤上已经生出了明显的尸斑,“是姐姐,是姐姐让我对她开枪的。她看到了荣大人的尸体,她记起来了……我不知道那些罗刹到底是如何控制大家的尸体的,但是姐姐记起来了,她想起,自己应该已经……死了才对……”
湍灵捂住了口鼻,眼底闪亮的一片破碎跌落了。
“那么这个侍女呢?”陆醒看着另一具尸体。
“侍女的事情我不知道。”湍灵擦了一把眼泪。
“那么某的枪呢?”习瑛忍不住问起来,毕竟湍灵到现在都没有说出他的枪的下落。
然而湍灵脸上露出遗憾的表情,甚至有些失落道:“实在抱歉,我因为太害怕,我怕那些罗刹发现我‘杀’了姐姐,所以,把枪扔?9 嗽鹤拥某靥晾铩彼妥磐罚桓铱聪扮牧成惶剿趿艘簧奈宦?br /> 湍灵便也不敢抬头了,陆醒的声音又传来,道:“也就是说,发现了荣大人尸体的汐柏姑娘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亡的现实,并请求偷了习瑛先生枪的湍灵公子将自己‘杀死’。那么,荣大人又是怎么死的呢?同荣大人最亲近的沛博先生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他看向沛博,沛博也看着他,眼底似乎有什么冷冷的火在烧着。
然而沛博似乎并不愿意说话,陆醒只好笑了笑,扣了扣桌角,道:“既然如此,我就只能直说了。葆宸之前已经告诉我,‘杀死’荣大人的凶器并非铁制刀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沛博先生是竹妖,而且是最后见过荣大人的人,理论上这嫌疑是逃不掉的。以及最后,在荣大人的房间中,空气里有一股甜味,而在这里,空气里有一股苦味。”
话音刚落,不仅仅是沛博,连湍灵的身子都微微一僵。陆醒却仿若不见般兀自说道:“古书有记载,所谓四味木,用四种不同的刀具割开树皮,能得到四种不同味道的树汁。以竹刀剖则甘,铁刀剖则苦,木刀剖则酸,芦刀剖则辛①。其实说宽泛了,未必一定是刀,只要能伤及树皮的器物都可以,比如说子弹。”
“除妖师的枪虽然有灵力加持,但最本质还是金属子弹。金属为铁,因此这个房间中有一股苦味,便是铁器伤及四味木后会出现的味道。那么伤及荣大人的器物,按照古书的记载,应该便是竹子。”陆醒笃定地看着沛博,又道:“所以沛博先生,您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大约是知道逃不过,沛博看着陆醒的眼睛,半晌才终于撑不住了摇摇头,道:“无话可说”显然是承认了。
“我同荣同食同寝的关系,他吃饭第一个夹什么菜都知道。那个荣,我只看了一眼便知道不是他,或者说不完全是他。”沛博终于将完全的痛苦摆在了脸上,他的身子也站不住了,双手撑在桌边,几乎将全部的力气都压了下去,“但是我不信,我去问他,四味木到底何时开花,我还要等多久才能看到。四味木开花的日子只有荣知道,但是荣却回答不出来准确的时间,只叫我继续等待。我便知道,那已经不是荣了。”
“所以我出手了,我‘杀了’他。”沛博笑得支离破碎,却又似乎带着一点病态的幸福,“他就算是死了也还是像以前一样弱啊,怎么可以把背后留给敌人呢?”他抬手撑着头,眼睛堙没在手掌的投影里,“……可是如今,连四味木之花都不在了,他守护了一辈子的四味木……”
这份悲伤陆醒感受不到,但是湍灵能明白。同为“守木”,守护四味木就是他们毕生要做的事情。然而如今“守木”灭门,花也不见了。这已经不仅仅是耻辱和讽刺,更像是为了剥夺他存在的意义。还有什么脸面独自活下去?湍灵握紧了拳头。
“那么,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陆醒的声音像是一条平滑的流水,带着三分波澜不惊的笑意,令几个人的神经微微一跳,忍不住又看向他。陆醒依旧坐在那里,像是坐在自己的店里一样,他看着湍灵,又开口道:“那么,‘守木’到底是什么?所谓四种味道的树汁,也只有在器物伤害四味木本身的时候才会出现。那么为什么,伤害‘守木’也会闻到相应的味道。”
这问题如同一根针似得准确刺入湍灵心中最不能说的地方,然而陆醒目不转睛看着他,湍灵无处可逃,只能浑身僵硬地对着陆醒的视线,便听陆醒又道:“公子来齐谐的时候,曾想用‘守木’人手一片的四味木树叶做委托费,言说那是你们的信物,你身无分文才用此来做委托费。”
湍灵冷汗都冒出来了。
陆醒嘴角一弯,笑道:“所以,那到底是你们的信物呢?还是,你们的本体呢?”
湍灵嘴巴紧闭,就是不说话出来,陆醒也不急,反而看向习瑛,道:“除妖师的记载里,‘守木’分为了草木精怪类型吧。然而既然是神树仙木的守护者,身份不可能太低吧。料想那些天庭之人也不愿意委屈了当年他们亲手栽下的树,但从天庭派守卫的话,又确实不是一件划算的事情。”陆醒换了个姿势,抬手撑着下巴。
“确实。但是如果将神树仙木本身的树叶化作精怪来守护的话,想来就划算的多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守护者与草木本就是一体,完全不用担心守护者策反对草木造成破坏。”习瑛甚至忍不住鼓起掌来,“真是个好办法。”
他说得轻松,然而湍灵却已经有些喘不过气来了。他似是含恨地看了看陆醒又看了看习瑛,咬着牙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说出一个“你们……”来,再说不下去了。但是他这个反应却已经说明了一切。
“所以,湍灵公子,你所说的委托我再重复一遍,我是绝不会接受的。”陆醒口气坚决。湍灵却激动起来,他甚至哭起来,大吼着“那要怎么办!那些外面的罗刹!我要怎么对付他们!他们把花抢走了!”因为太伤心,他甚至嘶吼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心酸。
然而陆醒却说道:“抢走了?四味木之花?谁说被罗刹抢走了?”
他这么一说不免让人心头生疑,陆醒又道:“如果罗刹已经把花抢走,那么还会做这么多麻烦事吗?控制死尸?去墙角偷听我们的对话?将这庭院弄成迷宫?他们如果已经得到了花,大可以直接拿走去救他们想救的人,如此大费周章又是为何?”陆醒摊手。
这确实是个实际的问题,罗刹既然能灭门,又何必要隐瞒给他们几个看?
“所以你的意思是……”沛博像是忽然明白了过来,“四味木之花,并没有落进罗刹的手中?”他话音一落,湍灵便忍不住看向他,眼睛里充满了期望。
陆醒点点头,道:“但也只是我的推测。虽然湍灵公子说这里被灭门,但是明显荣大人和其他人的死亡时间是有所间隔的。我怀疑,在灭门之后,罗刹可能便已经发现四味木之花下落不明,而唯一知道四味木之花下落的人只有荣大人。他们可能曾经想留荣大人一命好让他说出花的下落,但是最终没有成功。以及湍灵公子,我怀疑,你能成功逃出来,并不是运气好,而是罗刹知晓了你的动向,故意放你一命。”
这虽然是推论,但是恐怕已经足够接近事实。湍灵不可置信地看着陆醒,半晌没说出话来。陆醒便又道:“因为他们知道,无论公子向谁求救,无论公子带谁回来,公子都一定会回来。就算公子带回来的人不能帮他们找到被藏起来的四味木之花,作为‘守木’最后一人的公子你,也一定知道些什么。”
这无异是个可怕的事情,湍灵的身体都颤抖起来,哆哆嗦嗦道:“所以,他们……想方设法想把我带走……是这样吗?”他大概是想起了汐柏那些眼色。如果那是汐柏在罗刹的控制下做出的,他如果稍稍放松了对汐柏的怀疑,自己现在会在哪里,他都无法想象。
想及此,湍灵捂着嘴干呕起来。
“那么店主大人,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呢?”看着沛博去安慰湍灵,习瑛问道。这团迷雾已经逐渐被陆醒拨开,然而那些门外的罗刹并不会因此消散。找不到四味木之花,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而且若是时间拖得越长,对他们几个也更加不利。
陆醒不是不知道这点,他看了看习瑛又看了看那边的沛博和湍灵,最后同葆宸对视一眼,才开口道:“我如今想了个办法,只是不知道,在座的各位愿不愿意陪我冒这个险?”
四味木之花(10)
稀稀拉拉的雨声带着夏季不应有的寒气,屋外下人们窃窃的私语声仿若鬼语。那间被结界守着的房门上倏然金光一闪,房门便吱呀一声打开了,沛博先是从里面走了出来,面色沉稳冷静。围在门边的人群稍稍往后散开了,细碎的交谈声也停下来,几十对目光齐齐射向沛博,像是刀子似得往他身上扎。
沛博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平静道:“大家都在这里了吧,这样我就说一下,这件事比我们想象的恐怕要更加严重。”言罢,从袖子里摸出那朵巴掌大的花萼举起来,又道:“这是四味木之花的花萼,是我等从汐柏姑娘身上找到的。”
他这话一出,人群顿时沸腾起来。花萼在此,发生了什么自然不言而喻。只是这些人终究只是下人,面对如此事件,小声交谈的不在少数,却也没有一个敢站出来发出一声质疑的。沛博扫了扫众人的脸色,有淡淡开口道:“荣曾经同我说,四味木开花在即,因此请我过来赏花。我因有事耽误,晚来几日也未曾在意过。只是如今荣已遭不测,这四味木之花亦只剩下花萼,凶案发生现场的第一目击证人同样被人杀害。我们怀疑,这凶手的目的,便是这四味木之花。”
“世间传言,这四味木之花有起死回生的功效。此花一千年才开一朵,着实珍贵。荣生前对四味木的守护大家有目共睹,今日天气不佳,恐凶手还在这宅院之内。大家皆为四味木之‘守木’,守护四味木便也是自己的责任。今晚不知大家可否同我们这些外人一起,将凶手绳之以法?”沛博说得义正言辞,言罢又对众人行了一礼,道了声“有劳”,做得滴水不漏的模样。
那些下人们本就是听惯了主子们的命令,虽然如今家主不在了,沛博同荣的关系他们却也都心知肚明,只是毕竟一个外人说这些话,总觉得哪里不太合适似得,居是一时间面面相觑,没一个人肯行动的。
沛博显出一点焦急的神色来,站在那里却依旧悍然不动。气氛僵持了须臾,湍灵才带着一脸悲伤的神情走出来,似是无精打采地瞥了瞥眼前众人的脸色,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道:“如今荣大人不在了,大家就没有一点想为死去的人报仇的心情吗?这件事只靠我们自己是办不好的,如今沛博大人和众位大人既然已经同意帮助我们,我们更是应该响应支持不是吗?守卫四味木是我们的职责,难道不就是这样吗?”正是因为湍灵伤心,说出来的话才带着一丝恳求似得感染力。那些下人们显然有几位有些被说动了,小声同旁边人聊着什么。他们聊着,沛博和湍灵便不动声色地等着。半晌,听见屋里习瑛的声音传来道:“我说,这可是主子的命令吧”依旧意义不明。
下人们的声音停了停,看着习瑛从门里挤出来,斜斜往旁边一站,道:“这莫非就是树倒猢狲散?你们这‘守木’的真心可真是被狗吃了啊。”
“你什么意思!”湍灵一下子急了,只是他语气较弱,说出来的话也不那么严厉了。习瑛耸耸肩,似乎不慎在意,又对着那些下人们指指点点道:“看看这些人的模样,求他们办事?关心程度还湍灵公子的一半。”他说完,摆摆手居然就是要走,道:“某反悔了,没心情陪你们玩侦探游戏。四味木之花到底在哪里某不想管,之后会不会再死人某也不想管,这事情终究不是西山的事情,天色不早某打算去休息了。各位,晚安。”说着还真就往转角走掉了,任凭湍灵怎么喊他都无济于事。
这气氛有些尴尬了半分,屋里的陆醒微微往外面斜了斜眼睛。
但不知道是不是习瑛这个不良好的态度正好激发了众人的积极性,有几个稍稍胆大些的下人们便同湍灵和沛博表了一番愿意为四味木效劳的态度。有这几个人带领,一些胆小没主见的便也都随了他们的话,几番下来这群人便三三两两分拨离开了。只是他们的身影过了转角便仿佛融进了雨夜中似得,偌大的庭院仿佛又陷入空无一人的死寂。
湍灵观此,松了一口气。沛博脸上的神情也稍稍放松了,只是他低下眼睛看着手中的花萼,神色又是心碎悲伤起来。陆醒这个时候便走到门边,恭恭敬敬对门口两人说了一声“辛苦了”。
湍灵和沛博回过头来看他,少年摇摇头不慎在意,倒是葆宸看着沛博问道:“真的没问题吗?”沛博此刻的状态才是真的令人担心。沛博便只是无奈的一笑,没说话。旁边陆醒微有严肃道:“接下来的事情真的很危险,沛博先生没有必要去冒这个险。”这件事齐谐出手终究不合适,陆醒原本的打算是让葆宸以个人身份去做,毕竟葆宸的身手他信得过,但是最后却被沛博执意揽下,他那种坚决的态度,甚至令陆醒产生了他是不是要去赴死的念头。
似乎他的这种态度太明显,就连湍灵都担忧起来。如今这座庭院中,湍灵熟悉的人只有沛博一个,若是他再出什么差错……他可是湍灵内心最后的支柱。还没有强大到能独当一面的少年忍不住开口道:“其实沛博大人不用……”话还没说完,就见沛博摇摇头,抬手拍了拍湍灵的肩膀,道:“荣生命最痛苦的时候我没有在他的身边,这一次,说什么我都不想再辜负他。”
“这不是辜负……”湍灵不懂沛博的意思,那边转角却传来个悠哉的声音道:“逢场作戏,你们还真是没让我失望啊。”不知酸甜的一句话,明显是习瑛又回来了。他此刻靠在转角旁抱着双臂看他们,眼神玩味。沛博不想再同他说话,揽了揽湍灵的肩膀道了声“走吧”,转身便往外面去了,同习瑛错身的时候,听见他明显吹口哨的声音。沛博不想再停留,他身后的陆醒却叫了他一声,声音严肃地道了一声“珍重”。沛博停了停步子,终究还是没理会,带着湍灵走了。
“我会尽快赶过去的!”陆醒又补了一句,雨声里不知沛博有没有听到。
葆宸看着习瑛,习瑛却只是转头看着外面的雨色,置身事外说了句:“店主大人真不打算给某加点戏吗?”话里也没有什么期待,反而就是想弄出点事情的意思。葆宸没再看他,同陆醒说了句“我过去了”,便追着沛博和湍灵的脚步上去了。廊下便只留下了陆醒和习瑛两个人,伴着雨声有点沉默。
“所以,习先生不打算将隐瞒的事情跟我说了吗?”陆醒淡淡的问道,他背对着习瑛,丝毫没有惧怕他的意思。习瑛斜过头来,俊美的脸上带着冷冷的笑意,问了一句“什么意思”。
“苍大人委托,西山白狐祖上同四味木‘守木’交好?先生以为,这种说法我会信吗?”陆醒终于转过身来看着他,嘴角带着三分笑,笑不进眼睛里去。习瑛愣了愣,倒是噗地笑出来,道:“荣大人可都是问过某的,再说,苍大人的交代,我又怎么能说谎呢?”
“那么关于枪的问题,湍灵公子偷你枪的时候,你为什么要说谎?”陆醒继续问道。
“难道要某直接揭发他吗?好歹给个台阶下吧。”习瑛看起来想的周到。
“那么就是说,湍灵公子偷枪的时候,其实先生是知道的。”陆醒用的肯定句,习瑛也未再说话。两个人便对视了半晌,陆醒方才微微一礼,转身要走道:“我并未觉得先生出现在这里是为了替苍大人前来道贺,当然也并不觉得先生出现在这里是一种巧合。先生要做什么事我并不清楚,但是还请先生下手的时候,三思啊。”他说着又微微侧过头来,像是警告似得补上一句,“莫要妨碍了我”。
习瑛也不答话,眼底烧着冷火看着陆醒。陆醒看不到他的视线,兀自往前走了。习瑛直看着他消失在回廊尽头的门洞后,眼底的冷火才微微熄灭了。真正空无一人的迷宫般的宅院,冷气凝聚过来,在习瑛深黑色的西装上冻结。
忽然,他的脚边蹭过来一团柔软,紧接着传来一声微小的猫叫。习瑛低下头,见着那只浑身漆黑的小猫正在他裤管上蹭着,小猫的身边放着一把湿漉漉的枪。习瑛眯了眯眼,蹲下身去先挠了小猫一把,抬手将那枪拾起来,抠开枪膛,换弹,上膛,枪口直指着小猫。浑身漆黑的小猫此刻乖巧地坐在地上,似乎不知枪为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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