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娘一向是睡在床外面的,虽然闭着眼,可她也能感觉到谢二娘上了床,还钻了进来,并且向着她靠过来。
于是,她就侧转身体,将背留给了谢二娘。
谢二娘暗暗咬咬唇,又往顺娘后背靠,顺娘呢,就又往外面挪一挪,谢二娘就又跟着靠过去一点儿。
如此几次,顺娘已经挪到了床边,再挪动就要掉下床去了。
终于忍不住,她冷声开口:“你是要把我挤下床才罢休么?”
谢二娘在她身后弱弱道:“我就想抱着你,你却躲我……你挪进来一些……”
说完,她自顾自地往里面挪了一些吗,可顺娘却并没有听她的挪进来。
谢二娘见她不动弹,便又伸出手去够住她肩膀往里一扳。
顺娘却晃动肩膀一下,让自己的肩膀脱离她的掌握。
谢二娘心里一酸,收回手,犹豫了一会儿,她开始在被窝里面脱自己的中衣抹胸……
顺娘就听到了悉悉索索的声音,然后,谢二娘贴过来,伸出一只手一下子抱住了她的腰,收紧,将她抱得紧紧的。
往常要是谢二娘这样抱她,她是忍不住会转过去,拥她在怀中的。
可这会儿她心里还有妒火未消,故此硬着心肠不转身,反而伸出去想掰开她的手。
但一伸手出去,她就握住了谢二娘凝脂一样的一段玉臂。
愣了愣,她的后背隔着一层薄薄的中衣感觉到了身后那个人的柔软,以及她的唇落在了自己的后颈裸露的肌肤之上,以及伴随着那些火热吻落下的冰凉的泪滴……
而她的后颈是相当敏感的地方,谢二娘呼出的气息,以及柔嫩的唇一碰,脊背上就过了电,后颈那一块瞬间冒出了一片小栗子。
还有她的泪滴在她颈上,仿佛蜿蜒流进了她心里,她的那些火就被浇灭了。
她在心里暗叹一口气,想自己的身体何其诚实,就算心里有火,可却完全无法拒绝她跟自己亲热。
谢二娘也从顺娘身体从绷紧变软,而感觉到对方的火气是消了,于是加把劲儿去亲吻顺娘身体敏感的地方,比如后颈,比如耳后。如愿感觉到自己紧紧抱着的人肌肤从偏冷变得灼热起来。她再将手伸去顺娘的肩膀,将她慢慢搬转过来面对自己,最后拿起她的一只手放到自己胸前的饱满上。
顺娘在触碰到谢二娘身体的一刹那,心里就腾起了另一股火。
再加上佳人粉唇贴上她的唇索吻,她呢,又不由自主地回应。
很快,从谢二娘唇中就溢出了那些勾人心魄的媚音,顺娘哪里受得了,完全忘记了头痛,脚痛,还有自己全身的酸痛,跟身下的人欢爱起来……
两人经历了昨晚的那件事情之后,此刻的情绪都很高,仿佛是在告诉对方,自己有多在意对方,多害怕失去对方。
痛快淋漓的一番欢爱之后,顺娘喘着气,拥着谢二娘说:“……你……这是想要我的命么?”
谢二娘依偎在她胸前,道:“要是你就此去了,我绝不独活。”
顺娘笑:“我要是这么去了,也划得来,岂不闻俗语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谢二娘嘴角扯出一丝笑,忐忑问:“……官人,你不会再气我了罢?”
说到这个,顺娘脸上笑意淡了,一只手指卷着她一缕青丝缓缓道:“气早没了,我就是那一会儿,然而,我还是要对你说,我不喜你跟那冯小娘子来往。”
谢二娘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才哄着顺娘不生气了,这会儿也不敢替冯珍说话,就是人家可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呀,而且这一次御街出了惊马踩踏百姓的事情之后,遇到自己还如此热心帮助自己。
她深情款款道:“顺娘,其实你大可放心,你在我心里比谁都要紧,谁都比不上你。我这一世只会和你一起,若没了你,我也跟一个活死人没差别了。”
这也算是另外一种替冯珍辩解的方式吧。
顺娘凝住着她的美眸,似乎想要看进她心里一样,好一会儿,才凑唇过去亲了亲她的眼睛,道:“我信你。”
接着她缓缓说开了,自己昨晚在谢二娘不见之后是如何着急,如何寻找谢二娘的,她还说自己当时去帮老娘,也是想着谢二娘是个大人,应该能够短暂应付那种乱局的,谁想到后面却发现谢二娘出事了,不见了。
“都是我没用,拖累官人了。”谢二娘歉然道。
“不,是我没考虑周全,当时,我应该拖着你一起过去的,或许会慢点儿,但我不该放开你的手。”顺娘抬手轻轻扶着谢二娘的额头道,“你晓不晓得,昨夜我有多害怕,多心焦,我找不着你,简直要发疯,好在,你吉人有天相,终究是回来了。对了,你这头上的伤要紧么,伤着哪里了?方才,见着你时,我在发邪火,都没有问上一问。”
“大夫说了,要养上十天半月才能好,昨晚我被人推倒了,头磕在地上,额头发际那里磕破了。”
“发际?还好,没有往下一些,否则要是伤好了留疤就不美了。”
“留疤了,你就不喜欢我了么?”
“谁说的,你就算变成一个丑八怪我也喜欢你,顶多咱们欢好时,不点灯。”
“好呀,你好坏,到底还是贪图美色的。”
“嘿嘿,那到时候你在上,我在下,我闭眼就好了。”
“噗!你呀……哈哈哈哈……”
谢二娘被顺娘说的那些不正经话逗得哈哈大笑起来,心情十分愉悦,她紧紧圈着顺娘,手脚并用,整个人跟个蜘蛛一样抱着顺娘。
她絮絮叨叨地跟顺娘说起昨晚自己跟沈五娘在哪个医馆,还有自己托了沈五娘的姐夫去找她来着的……
一直到顺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顺娘已经睡着了,也不知道她到底听到了自己说的那些话没有。
于是,她也闭上了眼,贴着顺娘的侧脸,安心地睡去。
在睡着之前,她想,自己再也不要气顺娘了,以及再不出门了,在养好伤之前。因为自己身边这个人,她是爱自己的,并不比自己爱她更少。还有啊,跟顺娘坦白爹娘做的阴损事,看来又要延后了,谁叫自己头伤了呢,这么一来,又得拖上半个月了。
顺娘睡了整整一天,到晚上点灯的时候才醒过来,醒来之后,发觉身上哪儿都痛,比睡前还痛得厉害。她在被窝里呲牙,谢二娘恰巧进来看她醒没醒,见她这样,便让她不要起来了,自己去给她提饭进来吃。
“好,那就有劳娘子了。”
“你等着,我这就去。”
谢二娘随即下楼去厨房将嫂子做好的饭菜分一些出来,拿食盒装了,提给顺娘。
她提着食盒回了正房,上得楼去,拿了衣裳来给顺娘穿。
顺娘穿好下床来,活动了下手脚,这才在屋中的小桌旁坐下,接过谢二娘递过来的筷子,吃起饭来。
从昨晚到今夜,她只喝了半碗粥,这会儿饿狠了,端起碗就是一顿狠吃。
谢二娘在一旁不时给她夹菜,让她吃慢点儿,别呛着了。
顺娘含混答应她,依旧狼吞虎咽着。
吃完饭,两人坐在房中的桌旁吃茶,顺娘看着窗外那一轮皎月,道:“今晚的月跟昨晚何其相似,然而我们的心境却绝不相同。十五和十六的月都圆,可昨晚的我们和今晚的我们也不一样。”
谢二娘不甚理解顺娘的感叹,她只是嘀咕自己流年不利,最近老是倒霉,连元夜出去赏玩花灯,还能遇到惊马,自己也受伤了。
顺娘却揽她入怀,切切对她说,她保证自己以后无论在何种危险的情况之下,都绝不松开她的手。
“是无论何时,无论哪种情形之下么?若我握着你的手,你绝不松开?”谢二娘听了顺娘的保证当然感动,然而她却是想起了别的情况,所以试探着问。
顺娘没有想到谢二娘别有所指,就爽快地答应了。
谢二娘立时欢喜起来,她觉得这一次元夜去御街赏灯,虽然遭遇惊马自己受伤了,可换来了顺娘的这一个保证,也应了大相国寺那位法师的话,祸兮福兮,否极泰来。
她在心里祈愿,过些日子向顺娘坦诚爹娘做过的那件阴损事之后,顺娘能够不计较,能够饶恕自己的爹娘。
若顺娘要因为爹娘做的那件阴损事要跟自己分开的话,她就上前去握住顺娘的手,要她兑现这个承诺。她知道顺娘是个心软的人,只要握住她的手,不松手,自己就能够挽回一切的,就像是今日一样。
很快日子就到了正月十八,到了可成离开喜家去华氏族学上学的日子。
天不亮,可成就起来了,穿好衣裳,被齐氏领着先去祖母刘氏跟前,向她磕头,说自己这就要离家去上学了,要过上一月才能回来瞧祖母了。
第133章
刘氏待可成磕了头, 就用能动的那只手招手让他到自己身边来。
可成从地上爬起来,齐氏弯下腰替他拍了拍袍子,再牵着他的小手,走过去把他的小手放进婆婆的手里。
刘氏笑着用力握了握,费力地张嘴, 说了几句含混不清的话, 杏儿在一旁帮着解释, 说这是老夫人在勉励小公子好好念书, 以后为喜家光宗耀祖呢。
可成听了,就朝着刘氏重重点头,说自己记住祖母的话了。
刘氏抬手又摸了摸他的头和小脸,再拍一拍他的小肩膀, 接着摆一摆手, 示意可成可以出去了。
这时候, 顺娘也进来了,看到了可成来给自己娘磕头辞行。
她走过来,也摸了摸可成的头, 然后对刘氏说:“娘,我这就带可成走了。”
刘氏不舍地又摸了摸可成,这才看向顺娘“嗯”了一声。
顺娘就牵着可成的小手出去, 先去厨房旁边的小屋吃早饭,今早的早饭是齐氏一早起来做的,因为想到儿子今日要走,就给他煮了鸡蛋, 摊了葱油饼,还熬了红枣粥。
慧儿这会儿也到了这屋来吃早饭,她晓得可成今日要去学堂里念书,羡慕得很,直嚷嚷她也要跟着可成一起去。
齐氏就说她小,还有她是小女娃,不能去学堂念书。
慧儿就嘟着嘴问为什么,齐氏道:“男子读书可以考举人进士做官,光耀门楣,女子读书没有用,还不如把饭做好,把女红做好。”
“娘,女子为何读书没用呢?”别看慧儿年纪小,她却抓住了齐氏话里的重点。
齐氏抿一抿唇,摸一摸女儿的头,说:“女子读书不能考举人进士做官啊。”
慧儿眨眨眼,追问女子为何读书不能做官。
齐氏答不出来了,只得去夹了块葱油饼过来,撕下一小块,塞进女儿的小嘴巴里,笑着说快吃这饼,这饼是她跟她哥最喜欢吃的。
慧儿嘴巴里吃着饼,看着可成吃鸡蛋,又伸出小手去管可成讨鸡蛋。
可成正把鸡蛋壳剥开呢,见到慧儿要,犹豫了下,把鸡蛋掰开,分了一半给慧儿,自己把剩下的一把塞嘴里了。
顺娘见状便说:“嫂嫂怎么不多煮几个,这鸡子也值不了几个钱。”
齐氏道:“惯了,再说,可成读书已经花了不少钱了,这钱都是叔叔辛苦挣的……”
说到这里,她让可成记住,他能去华氏族学上学全靠顺娘,以及他上学花费不少,这钱都是顺娘辛苦挣下的,她要可成好好念书,将来有出息了可别忘了顺娘这个叔叔的恩情。
可成一边吞咽着鸡蛋,一边说自己记住了。
坐在顺娘旁边的谢二娘听了,弯起了唇角。
顺娘却只说了一句:“你好好念书,不给咱们喜家丢脸就是报答我了。”
接着她又看向慧儿说:“慧儿,若是你长大一些喜欢念书,我也让你去念的,女子读书也有用的。”
慧儿一听就拍起了手,说自己以后也要像哥哥那样去学堂里念书。
齐氏只当这话是顺娘说出来哄慧儿高兴的,也没反对,默默地吃早饭。
吃完早饭,就到了可成你开喜家的时候了。松子肩膀上背着一个包袱,里面都是一些换洗衣裳还有鞋子,手里提着一个篮子,里面装着笔墨纸砚。顺娘也提着两个包袱,一个包袱里面是被褥,另外一个里面除了这个季节给可成和松子主仆两人准备的厚衣裳外,还有一些钱。虽然说进华氏族学去附学不用交学费,可是给教可成的先生还是要准备礼钱的,而且四季年节上都要送礼,这礼钱也不可能轻了,得随大流。再加上华氏族学里面的学生都是些家境不错的学生,吃穿用度上头也要比着人来,。一年下来,远比在普通的学堂里念书费用更高。顺娘初略算了算,一年下来七八十贯钱是要的。
喜家人都到了前院,顺娘带着松子和可成上了车,挥手向来送可成的老娘等人辞行。
石头载着顺娘等人到了枣树街首第三家的卓家门前,与在此等着他们的卓家的骡车会和,两辆车往城南的华氏族学去。
从枣树街到华氏族学所在的安南巷需要大约一个时辰,安南巷在城南,整条巷子两边住得差不多都是华氏族人。
华氏族学今日开学,也有不少学生被送入巷子里面单独的一个算作学堂的三进院落。
院子的第一进和第二进都是学堂,第三进则是住学的学生住宿吃饭的地方。
约莫辰时左右,可成和卓彦坐着的车到了安南巷口。
见到卓家的骡车停了下来,石头也将驴车停下来了,顺娘挑起车帘子探头往外看,就看到前头卓彦的爹卓江下了骡车,接着卓彦也被抱下去了。
顺娘估摸着这就要进去华氏族学报到,见这个学堂的负责人,也就是卓江他娘的族兄了,以及有可能教可成的先生,于是跳下了车,走过去向着卓江行了一礼,问是不是这就要带着自己的侄子可成跟着进去。
卓江告诉顺娘因为今日是华氏族学开学的日子,进出族学的人多车也多,所以将车停在巷口就行了。还有小厮也别忙进去,先在外面守着行李,等到他带着顺娘等人去见了学校的负责人,给卓彦和可成报了名。然后拿了签了学校负责人的字的单子去找到他们的先生,先生收了礼钱以及住宿伙食的钱,再安排下去。最后他们才出去叫小厮把行李等物搬进来,搬去后面住宿的地方。都安置好了,他跟顺娘就可以回家了。
“这样,那就烦劳卓大哥带我们进去了。”顺娘又朝着卓江拱了拱手道。
“哪里,喜二哥跟我来。”卓江也客气地回礼道。
说完,他就在前头牵着儿子的手带路,顺娘则是把可成的手牵住,跟在卓江父子后面。
卓彦在前走着不时回头来看可成一眼,眼中颇多好奇。
卓江便对儿子说,后面跟着的那个小男娃名叫喜可成,以后都跟他在华氏族学里面念书,他还说卓彦的祖母很喜欢那个喜可成的叔叔,以后卓彦也要喜欢喜可成,对喜可成好,这样才会讨得他祖母的欢心。
卓彦便说:“儿记住了。”
顺娘呢,看到那个卓彦不时回头来看可成,就也对着他笑一笑,接着轻声对侄子说,前面那个小男娃卓彦以后可是他的同学,而且侄子能够到这个有名的华氏族学来念书,也是因为卓彦祖母的帮忙。所以啊,以后侄子要跟卓彦和善相处,做好朋友,彼此督促对方好好念书,将来有出息,为家里争光。
可成点点头,说自己记住了。
顺娘牵着可成跟在卓家父子身后进入安南巷之后,果然见到了许多来送孩子入学的人,这些人多半身着绫罗绸缎,通身显出富贵之气。然后那些孩子个顶个挺着小胸脯,脸上显出些骄矜之色。
收回视线,顺娘看了看自己身上还有可成身上新作的绸袍,以及脚上穿的新靴,想到这不论古今,都是人靠衣裳马靠鞍,进这么个贵族学校来读书,首先就得置办几身好衣裳,才不会被轻看了去。然而,她又担心起来,万一可成进了这样的学校跟人比穿比吃,那书还能读得好吗?到时候别书没念好,还学了些纨绔的习气回去就不好了。因此,她就决定了,还是十天半个月来接可成回一次家好,每半个月她要对他进行一番思想教育,让他别忘了本,要知道勤俭上进。
她这么想着,不知不觉已经跟在卓江父子身后来到了华氏族学第三重的院落,这第三重院落占地很大,有大大小小十好几个院子。最前面的一个大院子,不时有人进出,这些人里面有看起来很像是教书先生的人,也有跟自己一样,带着孩子的人。
卓江到了院子门前就对顺娘说:“这里就是我舅舅,也是这族学的山长平日所居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