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傅云之抿了抿唇,最终不甘不愿地放下酒壶。
碰!
酒壶被傅云之恶狠狠地放在桌边,充分地彰显他此刻不满的心情。
傅云之其实也并非嗜酒,但戚少凌大婚时禁不住诱惑喝了些许兰娘子,这几天担心身体里的蛊发作,只得不停地灌酒延缓发作。虽然这样做在发作时会更痛苦,但傅云之绝对不允许自己在齐枭面前出丑态。
见傅云之满脸的不满,齐枭坐到傅云之身边道:“好了,不生气了。我们说说正事,待会儿如果那些装神弄鬼的人再来,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要离开我身边。如果我的副将们对付不来那些人,我便会去帮忙,但我依然会派一两名人守在你身边……”
“你把我看得这么弱不禁风吗!”
“……”就是把你看得弱不禁风啊。
傅云之给了齐枭一个白眼后,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奇怪,怎么忽然这么困……
傅云之逼迫自己的大脑运行、思考以驱散困意,向齐枭问道:“这次事件的幕后黑手该不会是红寿桃吧?”
齐枭斩钉截铁道:“不会,我差点忘了和你说,少凌又给我寄信了。他说他已经解决红寿桃了,红寿桃以后不会再作乱。”
“解决?”
“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解决的,待他回来再追问吧。”
街道传来更夫敲锣的声音,提醒人们已入子夜。
齐枭把剑握在手里道:“差不多了。”
傅云之道:“我反倒觉得我们搞出这么大阵仗,那些人可能不会来了。”
“说不准,毕竟我们一切都是在暗中进行。”
……
……
“云之?”
齐枭猛地转头,就见傅云之阖着双目倒在床上,悄无声息。
难道是睡着了?
不对。
齐枭急忙走近床边。傅云之的姿势极为不自然,比起睡着,更像是……忽然晕倒。
“云之!云之!”
齐枭不停地摇晃傅云之,傅云之却不为所动。
“影卫!”
下一刻,房里便多出了一抹黑色的人影,正是齐家的死士。
齐枭压下心中的焦虑吩咐道:“叫大夫!马上!”
影卫离开后,齐枭将傅云之拥入怀中。
没事的……没事的……
大夫不足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由于这位可怜的老人家是被影卫从被窝中拽起来再一路以轻功架来的,因此这会儿还没缓过气,惊恐地看着影卫和齐枭,仿佛他们是人贩子。
齐枭向大夫解释后,大夫才哆哆嗦嗦道:“来、来得匆忙,老夫的药箱来不及拿……”
身后的影卫举起了一只手面无表情道:“我拿了。”
“……”
大夫虽然害怕,但毕竟医者仁心,仍旧尽心尽力地为傅云之把脉。
大夫把完脉,又观察了舌苔后才道:“这位公子并无大碍,只是睡着了而已。”
“睡着?那为何我叫不醒他?”
大夫补充道:“这位公子睡得太沉,一时半会是醒不了了,老夫认为他约莫是服了蝴蝶梦。蝴蝶梦是失眠者的良药,但老夫却不推荐,这毕竟是毒,对身体不好啊!您还是劝劝这位公子少服吧……”
蝴蝶梦?
齐枭记得,这就是傅云之向周一清拿的药粉,只因这种药粉粘性极高,沾到便难以去除,且细小难以察觉。
傅云之让自己将药粉洒在横梁、窗棂等地以方便洞察那些作乱之人的行迹,但怎么会误食呢?
齐枭想了想,将傅云之的酒壶递给大夫道:“大夫可否帮忙检查这些酒?”
“蝴蝶粉是毒,融在水中无色无味,但用银针便可察觉。”语毕,大夫取出一枚银针浸入酒中。须臾,银针赫然转黑。
齐枭蹙了蹙眉,向大夫讨来银针递给影卫道:“去查一下这酒的来源。”
“是!”
付了大夫双倍的银两,再将大夫客客气气地送走后,齐枭便坐在床边,抱着傅云之等待夜晚的过去。
只有蝉鸣声的夜很安静,齐枭发现,若是心中有情意,当真是可以看一个人看一夜也不会觉得腻烦。
寅时时客栈底楼似乎是出了什么乱子,副将来报,沙瀚使团死了一个人,尸体被倒挂在悬梁处,据说在沙瀚文化里,这是嗒嗒利亚诅咒的意思,更别提死者是沙瀚祭司。
达木和沙利吵着要见傅云之,但都被挡在房门外。
而傅云之足足巳时时才转醒,这时太阳早已高挂空中,房中一片明亮,睁开眼就见齐枭坐在床边。
傅云之眨了眨眼,似乎有点困惑。
齐枭道:“你的酒中掺杂着蝴蝶梦,昨夜你误食后便晕过去了。”
傅云之双目放空地看着天花板,过了半柱香后意识才真正地恢复清明。
齐枭心道,这蝴蝶梦的后劲还真大,但云之这样呆呆的样子却是极可爱的。
傅云之扶着床沿坐起来,道:“昨夜怎么样?”
“昨夜很平静,什么动静都没有。”
傅云之沉吟了一会儿道:“那便证明沙瀚使团里有内鬼,知道我们已经意识到鬼怪之举是人为,所以自然不会来自投罗网。”
正说着,就见房间角落多了一道人影,正是影卫。影卫早已等候多时,但知道傅云之还没醒,主子一定没心思听自己报告,便没出现。
齐枭问道:“查得怎么样了?”
影卫道:“死的人叫俄那,是沙瀚的祭司,尸体昨夜寅时被发现倒挂在自己房里的悬梁处。经查证,俄那是被其酒里的‘白云’毒死的。”
白云毒,中毒之人会产生幻觉,仿佛置身于白云之中,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中毒者便会死在幻觉中。
影卫继续道:“属下已去检查死者窗棂,窗棂处的□□消失了。”
傅云之打开了折扇道:“由此可推测,凶手爬窗进入死者的房间,在他的酒里撒毒。”
齐枭也道:“那你有可去查谁身上有□□?”
影卫顿了顿才道:“属下无法近距离观察,也许会有错误……”
“没关系,有没有错,我们可以再去查证。”
听了齐枭的话,影卫便再无顾虑,果断道:“沙利。”
傅云之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地道:“昨日那酒是沙利给我的。”
“为何你会向沙利拿酒?”
“昨日我去厨房时沙利也在喝酒,他便顺手帮我倒了。我想应该是倒酒时酒缸的口子大,而酒壶小,酒过了他手,因此酒里会有蝴蝶梦。”
齐枭道:“既然已经差不多确定是沙利在背后装神弄鬼,或者是做幕后黑手的内应,那他又为何这么做?他可是达木将军的副将,达木看起来也很信任他。”
傅云之轻摇着折扇道:“我们知道沙瀚人拥戴和敬佩他们的王,我们知道达木将军是王最信任的将军,我们知道达木是一个英勇忠臣,但内.幕我们就无从得知了。”
“但现在,我们至少有了下手的目标。”
作者有话要说:
补全了!抱歉啊这一章分了两次发,因为昨天被爸妈拉出去玩了(ˊωˋ*)
晚上再来一发!
第9章 误打误撞
达木设定的时限已经过了一天,傅云之和齐枭用了一天时间确认了沙利有古怪后,再也没有任何发现。
直到第二天夜晚……
“沙利独自出去了,步行。”
听了影卫的报告,齐枭与傅云之对视一眼。
独自一人,不骑马也不用马车,如此鬼祟?
齐枭立马从橱柜处拿出披风道:“我偷偷跟上去,看他又有什么幺蛾子。”
“我也要去。”听闻,傅云之也打开了自己的橱柜。
“我担心有危险,你在这里等便好。”
碰——
傅云之恶狠狠地关上了橱柜的门,面无表情道:“我·和·你·去。”
“……”
齐枭与傅云之一路跟着沙利来到了西面城门。
“他这是要出城?”
两人疑惑的是,戚少凌那天去的城门外至少还有件破旧的客栈,但城外以西当真是除了密密麻麻的树林外便什么都没有了。
不过相对的,也更容易隐藏东西。
十五的月亮特别皎洁。今夜的月光原本极为明亮,但进入西林后,便什么月光也看不到了。抬头一望,只有严实的树叶和枝桠,将天空给全数隐蔽,看起来竟有些阴森。
齐枭小声对傅云之道:“我抱你?”
傅云之:“……”
你说什么?
齐枭认真道:“这里树叶灌丛茂密,你不会武功,踩到这些会发出声音,而且脚步声也很大,在这安静的树林极为明显。”
傅云之:“……”
齐枭道:“瞧,所以我才说让你在客栈等,你又不要,还发脾气。”
傅云之:“……”
于是,齐枭面上豪无波澜,实则内心翻江倒海地把傅云之打横抱了起来。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老子终于抱到意识清醒的媳妇了!
媳妇儿身体好软!
妈呀老子要炸成一团烟花!(#0Д0)
傅云之道:“到了便把我放下来。”
齐枭道:“嗯。 ”
傅云之原本还觉得有些别扭,但见齐枭一脸若无其事,便也不再拘泥。
看来是我自己多心了。傅云之心道。
两人一路跟着沙利在密林中穿梭。齐枭屏着气,悄无声息地追踪,而傅云之则帮忙记下那些弯弯绕绕的路线,以免迷路。
不知行了多久,齐枭就见不远处传来火光和声音。
“有人气。”齐枭俯下身,在傅云之耳边道。
为避免被发现,齐枭用的是气音,温热的气息直接喷在了傅云之的耳垂。
傅云之:!!
傅云之抬头,就见齐枭一脸严肃地凝视着前方。
我怎么总是在想奇怪的东西……这不是挺正常的事?
傅云之双手勾住齐枭的颈脖,也凑近齐枭的耳边道:“放我下来。”
齐枭:“……”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叫!
还能不能好好查案了!
能不能!
齐枭压抑住心中的狂澜把傅云之放下来后,两人就见沙利朝着火光前进,身影逐渐消失在密林里。
过了一段时间,两人才敢前进。拨开树叶后,映入眼帘的景象却是让齐枭与傅云之大吃一惊。
那是一座军营,一座能容下大约一百名士兵的军营。土黄色的帐篷零零散散地坐落着,还有一排排火把和巡逻的士兵。
齐枭的眼底瞬间浮上犀利与杀伐,即便数量不多,但未经允许便私设军营,一定是对琅轩国不怀好意。
傅云之道:“你看那些帐篷的标志,他们是沙瀚人,不过应当与达木带领的使者团不是一伙。否则沙利也无需趁达木进宫面圣时来。”
齐枭压下心中的怒火与烦躁敷衍道:“嗯。”
“如果没猜错,沙利制造那些闹鬼的传闻,应当是想引沙瀚使团出城,好让军营里的这些人趁机击杀?”
齐枭愣了愣,才呐呐道:“所以,这其实是沙瀚的内斗?与琅轩无关?”
见齐枭眼底的阴霾散去,傅云之才道:“猜测而已,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还是得作准备。”
傅云之知道,任何牵涉到皇上与自己的事,齐枭都会这般。尤其是自己,好比这次的事件,其实明明与齐枭无关,但他却比自己更上心。从小到大,从没变过。
齐枭疑惑道:“你怎么忽然笑了?”
“没事。”
只是觉得你挺好。
齐枭也不在意,道:“我们进去探查探查吧。”
齐枭带着傅云之避开守卫,闯入了军营外层。
“此军营士兵少,守卫也不严,大约是没想到能有外人闯入吧。我们尝试尝试,看看能不能到主帐篷,查出这里的领头是谁。”
“嗯。”
正要行动,齐枭却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个长相标志的少女,提着包袱东躲西藏,似乎是在避开守卫,那鬼鬼祟祟的摸样简直和齐枭与傅云之无二。
齐枭轻声叫道:“陈姑娘?”
那少女吓了一跳,猛地转头,看清齐枭后不确定般道:“齐……将军?”
傅云之瘪了瘪嘴,走到哪儿都有认识的姑娘,齐枭当真是人缘好。
“正是在下。陈姑娘怎么会在此处?”
那少女正是酒楼陈老板的女儿陈欣欣。由于傅云之喜欢陈老板家酒楼的菜肴和兰娘子,因此齐枭这个常客倒是与陈老板一家混熟了。
陈欣欣立马奔到齐枭身边道:“齐将军先带我出去吧!”
齐枭也觉得在敌人家军营长谈也不合适,道:“跟我来。”
“云之,我们先带陈姑娘离开吧,反正这军营一时半会儿也跑不了。”
傅云之凉凉道:“我们现在也是不得不离开了。”
听闻,齐枭转头,就见几十名士兵正朝着他们冲来。
傅云之笑道:“陈姑娘当真是聪明伶俐,逃跑也不看看有没有被人盯上。”
“我……我……对不起!”
齐枭无奈对傅云之道:“毕竟是柔弱的姑娘家,你就别怪她了。”说着,齐枭抽出了自己的剑。
“跟紧了。”
齐枭虽然带着两个不会武功的人,但所幸追兵只有十来名,而且似乎是不愿伤着陈欣欣,出手有保留,因此齐枭仍旧能勉强杀出军营,带着傅云之与陈欣欣穿入林中。
西林茂密,容易藏人,沙瀚人一时半刻也难以追上来。三人跑了好一段距离后才停下来歇息。
陈欣欣喘了好几口气才道:“多谢齐将军出手相救。”
齐枭挥了挥手道:“说吧,酒楼被烧毁后,陈老板不是打算举家到江南找儿子么?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陈欣欣道:“我们原本是如此打算,但在路途中被沙瀚军抓走了。”
齐枭问道:“他们为何抓你们?”
“做饭。虽然是抓,但其实沙瀚大军待我们一家都很好,而且也很感激我们为他们做饭。但是蒋大哥却说他们是坏人,所以帮助我逃出来让我找齐将军,告诉你沙瀚大军在城外扎营的事。再详细的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完,太多了,待我们落脚后我再一一说来吧。”
傅云之好奇问道:“谁是蒋大哥啊?”
陈欣欣道:“蒋大哥是齐将军的副将之一,人很好。”语毕,陈欣欣还可疑地脸红了。
齐枭:“……”
看这架势,陈欣欣和蒋副将一定有猫腻!那若以后蒋副将随媳妇定居江南不回来了,云之不还是吃不到陈老板的手艺吗!
傅云之追问:“不是,我是说齐枭的亲兵为何会和你们一起。”
齐枭狂给陈欣欣打眼色,奈何陈欣欣一直专注与傅云之对话,压根没注意到。
“据说是齐将军的心上人喜欢我爹的手艺,可是我爹已经不在京城开酒楼了,所以齐将军便派亲兵和我们一起去江南学艺,待将来回江南时便可做给齐将军的心上人吃了。”
傅云之:“……”
陈欣欣一口气说完后,才发现气氛陷入了奇怪的安静。
半刻,齐枭才大喊道:“我没说是心上人!是朋友!朋友!”
陈欣欣疑惑:“诶?我们一家都以为是心上人呢,如果只是朋友,至于做到这样吗?”
“关系很好的朋友!”
傅云之:“……”
碰——
正说着,突兀的爆破声忽然响起。齐枭等人下意识地循声抬头望天,就见天空出忽然炸开一朵形状奇特的烟花。
齐枭道:“那是少凌的信号,应该是来找我的,我们以前一起打仗时就是用这个联系。”
傅云之道:“那就赶快去找他吧,万一沙瀚人追上来了也有个帮手。”
齐枭颔首。
虽然心底有点疑惑,为何戚少凌会忽然这么紧急地找他,但齐枭还是忍不住要给好兄弟一个爱的抱抱。这烟花炸得也太及时了!简直就是救命的花火!
第10章 互惠互利
齐枭、傅云之和陈欣欣走出西林后,就见戚少凌与端木灵坐在一旁等着他们。端木灵似乎还在烤野味,香味飘逸,勾得方进行完激烈运动的三人肚子咕噜咕噜叫。
见陈欣欣毫不避讳地盯着自己手上的鸡腿,端木灵歉然道:“抱歉,这是最后一片了。”
齐枭注意到戚少凌身边的端木灵,问道:“端木公子没和沈盟主一起回端木山庄吗?”
端木灵咬了一口鸡肉道:“沈盟主让我先别回去,因为凡练贺兰神功者都会被端木家的贺兰神阵影响操纵。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