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仆人开门邀请众人拜帖进去,已经有些门派吵得面红耳赤,好不失礼。
这其中便有之前宗念他师兄曾交好的孟繁与耿一飞。两人如今已经成了死仇,也不知耿一飞说了些什么,只见孟繁赤红着双眼,抽起背上的大剑就要动手,恰好此时林家别庄大门打开,被身旁的人劝住,他才不情愿地收手,气汹汹地往门口走去。
耿一飞心中不免叹气,面上却是一丝5 情绪不露。待孟繁与天宵派弟子都走进去之后,才拿了拜帖也进了这林家别庄。
虽说是别庄,但这庄子却相当宽敞,假山庭院无一不精致齐全,房间如累卵般繁多,经过的长廊像是用轻功也无法轻易跑到尽头。虽然林家如今没落,但也无法抹盖它曾是个百年大家的事实。
耿一飞在心中感叹道。他身前有个随从领路,带着他与另外两个弟子先往别间休整。每个门派都有自己的一间别室,而每年参加大会的门派大大小小都有几十个之多,足以看出这别庄之大。
“耿侠士,到了。”随从恭敬道。
耿一飞点点头。这别间上还挂着太初派的牌子。他一抬眼,却发现隔壁的房间还挂着他目前暂时最不想看到的三个字——天宵派。
若非耿一飞不是多心的人,他简直都要认为这是故意为之了!他心烦意乱地进了门,脑海里尽想着要如何避开与孟繁的冲突,将来聚宝大会的目的忘得一干二净。
耿一飞还没想出什么好主意,别间的门便被敲响了。他怀疑着是不是孟繁上门找茬,又立即否定了这点——那莽撞的家伙不是会敲门的,便放心地打开了门。
令他意外的是,门口站着的人竟是一脸焦急的岳笑。
“岳兄这是……?”耿一飞疑惑地问道。
“敢问耿兄是否见过我的师弟宗念?”岳笑急急开口。
“不曾。发生何事?”
他的回答令岳笑的焦虑更加重了几分。“今早起来我去他的房间寻他,没想到竟空无一人!屋内仿佛有人打斗过,我疑心师弟是被人掳走了。”岳笑愁眉苦脸,自责不已。他这几日忙着查探那些门派之间的事,竟然忽略了自家师弟。若是他的疏忽才导致师弟遭遇危险,他这辈子都不会谅解自己。
“掳走?莫不是仇敌?”耿一飞忙问,看着岳笑茫然的神情,忽而又补了一句,“该不会这也是离间的手法之一?”
他对斩风门实际上并不是很了解,但想到这几日门派之间的摩擦,便也觉得斩风门也招到了相同的遭遇。
“可是……斩风门不曾和任何门派有亲密的来往,又谈何离间呢?”岳笑摇了摇头。他也不是没想过,但斩风门确实孤零零的,既无仇敌,也无盟友。
在耿一飞这没打听到消息,岳笑也不想再打扰人家,便直接告辞了。
在发现宗念失踪之后,他第一时间到处打听消息却无所收获。对于掳走宗念之人,岳笑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些念头,但他又不敢肯定。
唯一确定的是,那人必定是因为师弟的身世才把他掳走的。就算那几个门派已经被灭门,但幕后黑手却还在继续掀风作浪。
哎……他这苦命的师弟!
这时候,岳笑忽然想起一直跟在师弟身边的那位陆公子来。那人虽脾气古怪,但谈吐之间流露出的不俗气质足以让人刮目相看。宗念孤零零一人,身边也就只有这位好友,若是联系上他,事情还能有转机。
只是陆公子离开也有几日了,他便是想找人也毫无办法。
岳笑想来想去,便是一个像样的主意也没想出来。但是时间不等他,别庄的随从已经来敲门。
“岳侠士,鉴宝大会已经开始,请随下仆来。”
到时间了!
岳笑精神一振,连忙出门跟上那名随从,由着他领着自己向别庄的更深处走进去。
早在进门的时候,他便远远瞧见别庄深处有一幢高三层的别致小楼。此时看着随从的方向,果然是要将自己领到那处去。岳笑一路上还遇到不少别的门派的人,他们也都有专属的随从带领。
岳笑不经惊讶,他本以为这别庄看着清净,没想到藏了这么多的人。
走了大概半炷香的时间,终于在近距离地看到这座小楼的模样。从远处看来,这小楼像是富贵人家中给小姐布置的闺楼,走近一看才发觉不然,这楼比得上外面一些大客栈。进了大厅更是觉得这楼内的布置十分特别。大堂最里摆放着一方铺着深色锦布的长桌,桌上摆着一方白玉底座,只是上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放着。长桌两旁各是一座百宝阁,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宝物。
从正门进去,左右却各有一条道。随从领着岳笑从左边走进去,岳笑才发现这一路上竟然有许多挂着门帘的小隔间,随从领着他到最近头的一间,撩起帘子请他进去坐下。
隔间里只有一个矮桌,但席下铺着软垫,客人们可以随意坐下。坐在垫上,从隔间的正面可以清清楚楚看到大厅里的景象。
矮桌上放着摆放整齐的三枚牌子,岳笑估摸着这便是待会拍卖叫价的牌子。只有三枚,便是一人只能买三件物品。
这隔间倒是挺有意思,岳笑不由得沉吟。
隔间外的视野很窄,看不到左右。但往外看,除了大堂的长桌,还能看到二三楼也有这样的隔间,不过比他待着的这间大了不少,还有一层纱帘格挡住,让意欲窥探的人只看得到不清楚的人影。
楼层越高,隔间越大。那里面待着的应该是人多的大门派。
岳笑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出那里待的究竟是哪些门派,只好收了心思,耐心等着拍卖开始。
他也没等多久,不一会儿,大堂上便走出了一个身着白袍,头戴方巾的中年男子。
作者有话要说:
陆哨:(阴测测的笑)谁敢掳走我的纪之?不想活啦?
宗念:说得好像某人没掳过我似的
陆哨:我能和那些贼人相提并论吗?!纪之莫要开这样的玩笑,否则我可要发病啦……
为了不让这人发病,作者保证下一章马上放人出来秀恩爱(doge脸
第19章 珍宝
第19章 :珍宝
“恭迎各位,在下乃星罗世家掌门明谷。”中年男子一登台便朝着大堂四周各拜了一次,简短地自我介绍。他看起来面色红润,谨慎抖擞,一副中年人的模样,但岳笑却知道这位掌门已将近百岁了。
明谷一直追求的便是养生之道,对江湖俗世无甚兴趣,此次居然被请来主持大会,也是件稀奇事儿。
岳笑此前没怎么见过明谷,却也知道他曾做过林家的门徒,直到四十才出来自立门户,一手创办了星罗世家,专门研究这养生之术。
站立于长桌之后的明谷不再多作絮言,抬抬手,从两侧各走上一名同样头戴方巾穿着白袍的弟子,手捧着一个锦盒,恭敬地举于明谷面前。
明谷将那两个一模一样的锦盒置于长桌上的白玉底座,并将其中一个锦盒打开,一枚雪色通透的药丸静静躺在盒中。
“作为这次大会的司仪,明谷代表星罗世家奉上两枚圣泉丸。价高者得,各位侠士请。”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岳笑便明显的听到四下起了一阵窃窃私语的讨论声。也难怪如此,这位明谷掌门年龄至百却看起来如此精神,全因这圣泉丸的功效。只是圣泉丸的材料十分珍贵,万金难求,想不到今天能在鉴宝大会上见到,还是两枚!
这极大地炒热了氛围,这两枚圣泉丸不出一刻便分别被两个门派拍走了,成交价高得令岳笑咋舌。
今天的珍宝不仅仅只有这圣泉丸,各式各样的秘籍、药房、武器,都陆续被端了上来进行拍卖。也不是没有出现两个门派争抢同一件珍宝的情况,但令岳笑意外的是,他们都很快地被安抚下来,之前自己所设想的几个门派大打出手的情况并没有出现。
鉴宝大会将会一直进行到晚上,越后面出现的商品则越是珍奇、少见。而且不仅仅是物品,岳笑这会儿已经看到了两个面容妍丽的歌姬登上了拍卖台,被两个门派一来一回的加价争抢,热闹又刺激。
岳笑心中一算,作为今晚的重头戏,赤星羽练应当作为压轴登台。眼下还有好些时辰才到,他不由得悠悠叹了口气。
哎,他好想去找师弟啊。
正在他挂念着失踪的宗念之时,另一个人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
虽说名义上作为无妄楼的楼主,实际上陆哨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真正的实权。他所做的不过是打点一些日常的事务,若非无妄楼干的行当都是些见不得人的血腥生意,他也就和个管家差不多。
从小被楼内收养,因为天资不错,上一任楼主破格给了他竞争的资格。因为想着心里的那个人,不管是如何难熬的关卡他都硬撑着过来了。
楼内的规矩很多又很奇怪,最奇怪便是这楼主与护法的关系。
渐渐地,陆哨便知道了,在表面上只是承接着杀人任务的无妄楼之中,还存在着另一股势力。
在宗念掉下悬崖的那三年中,陆哨深深感受到了若是手中无力,便是连自己心爱之人都保护不了。本不打算踏入那个深不见底的漩涡,陆哨也义无反顾地跳了进去。
就算再也没办法见到那人,也得把曾经欺辱他、逼迫他的那些人都一一杀进了才是。
“哦?是你将我的纪之拷上手镣脚镣,带进这青光庄的?”他脸上带着与宗念调笑时一般的笑容,深不可测的眼底却半点笑意也无。被他的手牢牢掐住的人半点声音也发不出,因窒息而双眼上翻,口边抑制不住地流出涎水,不一会儿就断了气。
啪嗒一声,他随意地将那具尸体丢在地上,不曾施舍一个眼神。
“你、你……你究竟是谁?!”满是尸体的庭院内,只剩下唯一的一个活人,他的右腿被扭向与正常相反的方向,因此他只能一边惊恐地看着朝着自己缓步走来的陆哨,一边趴在地上用手拼命地向前爬着。
眼看着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就要走到自己身边,他忍不住连连哀嚎求饶。
“放过我!放过我!我什么也没做、我是无辜的!”
听到他这番没骨气的求饶,即便是陆哨也不由得嗤笑一声。他饶有兴致地蹲下.身,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地上的人。只是陆哨的眼神冷得就像地上已经凝固的血迹,刺得那人心中更是发凉。
“你便是——青长荣吧。”陆哨语气悠然缓慢,像是把那几个字含了许久才一一吐出。
早已狼狈不堪,折了一条腿的青长荣看着他那冰冷的眼神,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是该老实承认,还是该说谎称作不认识。然而顷刻之间,他已经再也不需要做出选择了——
陆哨猛地将手从他的后背插入,竟是生生地把他那颗还在跳动着的心脏给捏了出来。
几滴鲜血溅到他还微微上扬的嘴角边,与他的唇色一般红得灼目。
“我既不能叫你把纪之还给我,那便只能送你下去陪他了。”
一身青袍尽被血染的青年捏着那颗血淋淋的心脏站起身来,用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将脖子上挂着的那枚竹哨子拿了出来,放在唇边轻轻地吹响。
只是那清亮的哨声在血色夕阳之下,越听越是悲凉,像呜呜哭咽一般,随风散在了流云之中。
把当初逼上飞星坞的那几个门派一一戮尽之后,陆哨便又觉得,这又有什么用呢?即使他杀光了所有的人,将宗念的仇人一一折磨致死,那又如何?他的纪之始终无法回到他的身边了,他即使将楼内的权力一一收到手里,失去了那个想要保护的人,又有何用?
像是失去了寄托的浮萍,陆哨开始每日买醉。只有在醉得魂智不清时,他才能够依稀地梦到少年星子一般的清亮目光,直直地看着自己,就好像自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非一枚供他人驱使的棋子。
他一直没有寻死,或许是因为……心底还存着一丝侥幸。
或许是上天怜悯,他的纪之竟然真的没有死,他的珍宝失而复得,他的心脏重新跳动。若不是楼里暗棋发来急信,陆哨半刻也不会离开他。
只是既然宗念还活着,有些事情,那就必须解决了。
陆哨快马加鞭赶回了无妄楼的总部,除去积压了一部分时间的公务,他这几年来设下的暗棋们依旧在兢兢业业地收集着他布置的任务。
与他猜测分毫不差,无妄楼果然存在着另一个势力。
只是自己曾与宗念介绍说的无妄楼来历,陆哨此时却发现有几分偏差,并且在他翻阅完无妄楼的秘史时,他才发现这其中藏着一个惊天的秘密。
无妄楼的前身在百年之前确实就叫魔教,在林家家主与武林盟主一同把魔教赶出中原之后便常居西域,销声匿迹。然而这只是众人所知的表象罢了。
真正的故事,就连陆哨看了都大吃一惊。
原来那林家家主与魔教教主居然是对双生子!作为哥哥的林家家主志在一统武林,早早便开始谋划;而作为弟弟的魔教教主生性浪荡,身边同样聚集了几个不把世间道德放在眼里、只愿随心所欲的朋友,杀人取财只为享乐。兄弟俩虽所好甚远,却又心意相通,当哥哥提出让弟弟帮忙时,弟弟立即应了,两人合演了一出双簧,瞒过了所有江湖中人。林家背靠武林盟主在江湖中站稳了脚跟,而魔教远居西域,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
从此之后,林家靠着灵药赚得不少尊重与钱财,逐渐家大业大,声名远扬。然而好景不长,林家的荣耀仅仅持续了五十几年便衰弱下去。因江湖风平浪静,少了一个魔教作为众人的仇敌,自然而然的武林盟主也就没有他的作用。
或许正与反总是像阴阳一般互生互克,一旦哪边弱势,另一边也会随之衰败。
武林盟主威望不再,林家自然也失了势。然而林家家主却并不甘心于此,他一封书信送到西域,与弟弟一番谋筹,竟然想出了个耸人听闻的主意来!
那便是——借着魔教的名头兴风作浪,再推举出一个他们认可的武林盟主来!
看到这里,陆哨终于明白了这一切风浪的起源。
三年之前赤星羽练的谣言是林家放的,三年之后那些门派的摩擦也是林家做的,而鉴宝大会上他们极有可能再闹出一些事端来。
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那一个所谓的“利益”。多少人因谣言丢了性命,多少家庭因谣言一夜破碎,他们便是一点也不在乎的。追逐权势的人仿佛蝇虫喜爱腐臭之物一般,前赴后继地往那深坑中跳下来,哪怕四周都是白骨森森,尸横遍野,他们的眼中也只有那座高高在上的位置。
只是可怜了他的纪之。
想到宗念,陆哨便立即心中像是被火烧一般难受。他将这些记满了阴谋的信纸在掌心用内力揉得粉碎,再一张开,让那些粉屑随风飘散。
但这其中还有一些他所疑惑的。比如三年之前为什么选择了飞星坞下手,过几日的鉴宝大会他们又将挑起怎样的事端?
会不会伤到他的纪之?
想到这里,陆哨便不由得冷笑一声。宗念的死而复生并没怎么隐瞒,若是这些人有心打听,宗念确实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他得赶紧行动了,进一步查出真相,才能好好保护他再也不愿失去的珍宝!
作者有话要说:
陆哨:明明一整章都该是我对纪之的表白,为什么前面还要插个煞风景的师兄?
作者:呃,有话好好说嘛!……别!是我错了!
日更第二天> !今天要举行鉴宝大会的林家别庄!
来到扬州之后他便与陆哨提起过这次鉴宝大会的举办地点。陆哨当时说道:“那别庄大得很,举办个鉴宝大会倒是绰绰有余了。”
宗念难以想象:“院子再大,总也不可能让几十个门派在光天化日之下坐着吧?还是说他们的厅堂大得足以容纳那么多人?”
“纪之这就不知道了,”陆哨笑着贴近了他,“林家别庄有座小楼,里面别有洞天,倒是适合得很。”
此时看到那座扎眼孤立的小楼,宗念这还如何不明白自己身处之地了。
这别庄经营得如此之好,就连仆从身上的衣物也并非简朴粗布。林家真的势弱隐世?这恐怕只是示弱罢了!宗念脑子转得飞快,一眨眼便将其后暗藏的计量想得一清二楚。
不过既然他已身处鉴宝大会的场所,倒也不急着走了。他总得把这背后的事给弄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