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殿里，路西菲尔一边走，一边把玩着从柯蒂斯鼻梁上摘下的镜片，在他的身后，是漂浮着跟他进来的柯蒂斯。
他的举动惊动了上帝。
上帝感知到寝殿门口多出一道气息，不再睡下去。
“路西？”
“吾神，我的现任副官知道了我的事情，误会我偷情。”
路西菲尔推开殿门，把柯蒂斯也挪了进来。之后，他把镜片交给了上帝检查，上帝看了看，颇为新奇。
“神，先解决面前的问题！”
路西菲尔对他的不在状态很无奈，现在的问题不在于他和上帝的私情，而是如何把这件事情抹平。
上帝淡漠地看着柯蒂斯，“删除记忆不就好了。”
路西菲尔：“……神，您可以思考其他的解决方法。”
柯蒂斯纵然有窥探他隐私的罪，但是归根到底，本身没有犯太大的错误，是一个很洁身自好的天使。
上帝沉吟，“公开这件事情，如何？”
路西菲尔怔住。
“神，您是想公开您的身份，还有与我的关系？这样做，会影响到关于您的信仰啊！”
“信仰？”
上帝的脸上没有半点波动，声音倒是带上了笑。
“吾是创世之神，众生信仰吾是天理，不信仰吾，你何时见过吾责罚他们？只是吾不会庇佑他们而已。从始至终，吾都不在意信徒的数量有多少。”
只不过信仰他的生灵多，他日常也能听一听有趣的事情，而不是总是一层不变地看着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818辣个根本不依赖信仰的创世神#
上帝：你见过几个创世神需要信仰？
路西菲尔：……
创世之书弱弱的说道：殿下恐怕只知道您吧。

第139章

神的决定，便是神谕。
唯一能够促使神灵改变决议的路西菲尔，也不想改变。他比谁都希望公开这份恋情，让上帝下界的时候都不用遮遮掩掩，能够正大光明的与自己在一起。
他并不怎么喜欢地下情，纵然这种感觉很新鲜和刺激，但总归需要各种借口，借口说多了，与谎言没有区别。
路西菲尔回头看了一眼暂时失去意识的柯蒂斯，忽然那份怒意都变成了淡淡的愧疚。
“神，我把他送回去吧。”
“不必。”
上帝同样检查了柯蒂斯的记忆，目光之中不喜不怒。
下一秒，柯蒂斯就消失不见了。
路西菲尔默默看向神，上帝说道：“吾把他丢……送回恒星天的住所了，你还是尽早让米迦勒回来吧。”
神，您说了“丢”这个字吧！
他眼中盈笑，“神，在下午的工作来临之前，我们去花园里喝杯茶如何？我还有些事情想要询问您的意见。”
约会被他变相改为了相谈，但是本质上还一样。
上帝一无所觉，“好。”
在路西菲尔与上帝突破最后一层关系，享受性爱后的温存的时候，天使学院的学院长尼尔忽然见到了好友。
柯蒂斯在家中昏迷醒来后，第一反应就是糟了。
殿下检查了他的记忆！
还没走出家门口，紧接着他收到了一名智天使侍从的通知，从明天开始不用去炽天使长的宫殿上班，炽天使长同意了他的辞职，并且要求他对米迦勒保密。
最后，炽天使长让侍从转达了一句话。
“对接下来的工作要努力，不要因为辞去了炽天使副的职位而懈怠，你的工作能力不比米迦勒差。”
柯蒂斯呆立当场，怎么想都感觉古怪异常，殿下看了他的记忆居然不愤怒？还这么随和？
天堂的天使都说炽天使长行事大气，不愧为七美德之首，如今一看，他也被对方的宽容深深的折服了。
看了那么多书，他明白感情之事无法控制，也许殿下是一时动了感情，所以犯下了这方面的错误，其本质还是一位通情达理的炽天使，不会为了私事而惩戒他。
侍从疑惑道：“柯蒂斯大人，您怎么不说话了？”
早点说完，好让他带话回去禀报殿下呀。
柯蒂斯弯下腰，向侍从代表的炽天使长行礼，“请替我转达给殿下，殿下是一位很好的上司，请殿下原谅我的无礼。”
“……”
侍从微微眯了眯眼，不善地盯着柯蒂斯。
任谁都能听出柯蒂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导致炽天使长临时辞退他！
“麻烦你了。”柯蒂斯在这份杀气下冷汗。
路西菲尔殿下宫殿里的侍从，没有一个武力值比他差，希望他今日的这番话，不会导致他在殿下的脑残粉圈子里黑透。
目送侍从的离开，柯蒂斯没有停歇，转头就去了天使学院那边寻找尼尔，这个时候只有尼尔能帮他将功补过，让米迦勒趁早摆脱过去的问题，官复原职。
学院长的房间内，尼尔听他含含糊糊地说完事情经过，眉头不由自主的紧皱。
“柯蒂斯，你总要说出殿下辞退你的原因吧。”
“……是我的错。”
“别的天使不了解你，我能不了解你吗？你不会为那些小事与炽天使长产生隔阂，告诉我，你到底发现了什么事情？”
“没有，你多虑了。”
柯蒂斯一脸沉静，鼻梁上少了常年戴着的镜片，面容显得不再那么老气。
尼尔对好友的脾气无奈了，“算了，我帮你想想，要让米迦勒殿下早点官复原职，只能将功补过了。”
柯蒂斯立刻问道：“天堂目前有这么大的功劳吗？”
米迦勒写小黄书的事情，可是让炽天使长和神灵都不悦，想要一次性洗刷二者的印象，难度高得惊人。
尼尔故意吊着他的胃口，笑眯眯的没说下去。
“哎呀，我嘴巴有点干。”
“我给你倒水！”
柯蒂斯不着痕迹地瞪了他一眼，随后站起身为他端茶倒水，直到尼尔报复完他的隐瞒后，对方才说出了真相。
“你应该比我清楚，其实除了那些不良书籍，米迦勒殿下为天使图书馆贡献不少珍贵的资料。”
“确实是。”
“据我所知，米迦勒殿下在担当巡逻队一员的时候，统计过地狱恶魔的实力成长过程，还绘画过一张上层地狱的地图，这些东西琳琳碎碎地放在一起不算什么，但是换种方式就不错了。”
“你是指哪方面？”
“开辟一门课程，让米迦勒殿下专门教导小天使，令他们了解地狱和恶魔，同时让路西菲尔殿下知道米迦勒殿下这些年的努力，那么你的目标就能达成。”
“神那边……怎么办？”
“你越来越胆小了哈哈，有殿下在，殿下自然会主动帮忙扭转神灵印象，不让神灵厌弃米迦勒殿下。”
“哦。”
柯蒂斯没有太高兴，低下头深思。
在路西菲尔殿下的秘密暴露之前，神肯定还是很器重殿下，但万一秘密提前曝光，别说是米迦勒殿下的事情，殿下自己也肯定自身难保。
和尼尔谈完后，柯蒂斯忧心忡忡地离开了天使学院。
事情安排得很迅速，尼尔写了一份新课程的安排报告，利用身份的特殊性直接上报给了智天使长。梅塔特隆一看新课程的名字，顿时明白了他的用意，写下了同意。
当所有流程走了一遍之后，米迦勒那边才知晓了事情。
他一脸懵逼。
“尼尔，你怎么不事先告诉我一声！”
“给殿下一个惊喜呀。”
尼尔的双手合拢，置于宽大的白色袖袍下。他把新课程的相关安排都写在了纸上，交给米迦勒后就愉快地离开了。
能够看见一位炽天使的懵逼，感觉不错。
米迦勒咬牙切齿地看着他离开，在天堂待久了就会明白一个事实，越是看上去光明纯洁的天使，内心就越可能藏着一只老狐狸，你根本猜不出对方的用意！
拿起这沓纸翻看，米迦勒在新课程的名字下挑起笑容。
《地狱学》
这个名字，还真是大胆啊。
对他胃口！
在柯蒂斯和尼尔的行动结束时，那份报告方抵达路西菲尔的桌子，由此可见两位智天使的行动效率。
路西菲尔与暂留在他这里的上帝谈起此事，面带微笑，“如果米迦勒的教学成功，不仅能开扩小天使的眼界，还可以让天堂其他不怎么下界的天使明白恶魔的危害。”
上帝不为所动，“也要看他的成效。”
他对米迦勒没有多大信心。
路西菲尔明白他的想法，话题一转，“吾神，您对黑暗的态度改观了吗？”
这下子上帝的表情挂不住了，“吾自认为改观了，但是吾的黑暗面总是不承认——”声音中隐隐的怨念极为罕见，上帝刚说出口，就闭上嘴，不再暴露自己的问题。
路西菲尔没有感到好笑，神色凝重下来。
“神，我问您一个问题。”
“说。”
“如果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击杀王级恶魔，导致地狱的势力衰颓，您会责罚我？或者是将我禁足于天堂吗？”
“不会。”
上帝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他。
路西菲尔叹气，可算是找到了一个问题根源。上帝口中的改观，仅仅是妥协，而不是发自内心的改观。
若是为了平衡，自当公正无私，然而上帝对此都马马虎虎，别说是给地狱一份公平了，哪怕是圣战时恶魔死伤无数，他都不会为恶魔感到一丝多余的怜悯。
创造了世界的造物主，从未在立场上偏向过恶魔一次！
恐怕在神的心里，那是毒瘤吧……
“神，您做错了。”路西菲尔温柔而认真地看着上帝，上帝有些不太高兴，但看在是路西的面子上，听了下去。
“您要是真的将地狱视作世界的一部分，见到我击杀王级恶魔前，就该阻止我，如果我击杀了王级恶魔，让世界失衡，您至少也要做出惩罚，让我为失衡的事情付出代价。”
这样的事情其实不算举例。
在过去，路西菲尔确实做出过击杀恶魔高层的事情。
上帝没有惩罚过他，一次都没有！
“神，我知道您宠爱我，可是在我心中的神是公正无私，凌驾于世间善恶之上，是真正的造物主。”
“路西，你在为恶魔说话？”
“某种方面，是的。”
“你是天堂的炽天使长，不是地狱的撒旦！”
“撒旦？”
“……这个问题姑且不提，你的说法，吾不认同，即使换做任何一个炽天使，吾也不会因此惩罚他们。”
上帝规避关于撒旦的话题，再宽容大量，他都不会忘记路西法在地狱开后宫的事情！
他的路西绝对不能步上后尘！
路西菲尔见神不提那个让他感兴趣的称呼，顺着他的话，柔和的说了下去，“是，我相信吾神确实会如此，但是吾神……夜晚是您应该是庇佑着地狱吧。”
上帝点头。
路西菲尔握住他的手，让对方进行思考，“换位思考，要是有一天，天堂的炽天使被恶魔伤害了，您没有任何反应，置之不理，天使们会做何感想？”
上帝一口答道：“肯定会信仰削弱。”
路西菲尔说出这番谈话的目的，“我知道，创始之初的时候，有恶魔信仰过您，时至今日，还恶魔有信仰过您吗？”
上帝：“……”
这种事情，想想都知道不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 #818辣个遭到所有恶魔抵触的上帝#
恶魔：呵呵，还想要我们的信仰？做梦去吧。
上帝：= =＃

第140章

说服上帝不再“自欺欺人”后，路西菲尔感觉松口气，每次看见神那么信誓旦旦地说放弃偏见，他都能体会到黑上帝那种糟糕的心情——到底哪里放弃了偏见！
该偏袒的地方照样偏袒，该漠视的仍然漠视。
进步微乎其微！
上帝对地狱和恶魔的态度仅仅是——别碍着吾的眼，吾就懒得收拾你们。
路西菲尔见上帝板着脸，很识趣的没再提黑暗的事情。他说起了神承诺公开的事情，“神，您打算怎么处理雅威的身份？”
他很委婉地提醒对方。
地狱那头，还有一个“被驱逐出天堂”的雅威。
上帝的答案冷静至极：“一并说出，雅威就是吾，吾不想再顶替着堕落的身份。”
“神……”路西菲尔一开口，上帝就抬手阻止他的劝告，又说道：“吾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吾在创世之书的唠叨下，看过不少凡间和天堂的话本故事，也明白有些事情不需要看得太郑重，世人自会有一番理解。”
路西菲尔目露思索之色，“您是指哪方面？”
上帝说道：“神灵下界探望炽天使长，炽天使长不知吾的身份，与吾相交，从而互相心生好感。”
路西菲尔抿唇而笑。
这个理由，还真是完美地掩盖了他主动追求上帝的事情。是啊，世人无法接受炽天使长追求神灵，但绝对不会拒绝神与天使在另一种身份下有了感情。
“神，您打算什么时候公开？我需要提前和同伴们打声招呼，以防他们太过吃惊，破坏了您的安排。”
“明年的第一个六月六日。”
“啊……”
他有些吃惊地看向上帝，眼中绽放出明亮的光彩。
“六月六日，是你的生辰日。”上帝的手覆盖到路西的手背，温和得一点都看不出表面的清冷，“虽然等不到十万年一次的创世庆典，但是吾希望给予你第二份生辰礼物。”
路西菲尔轻声说道：“这真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上帝侧头，忽然想起了什么，忍不住不满地说道：“吾给你的星辰项链呢？”
路西菲尔纯良地答道：“放在寝殿里。”
上帝说道：“拿过来。”
听到这个要求，路西菲尔心虚了一秒。从椅子上站起身，他离开后花园，回到寝殿去找自己的项链，没过多久，他捧着一条黯淡无光的星辰项链回来了。
上帝的眼神不喜不怒，冷冷地看着项链上的乌黑色泽。
路西菲尔低下头。
“神，星辰项链替我净化了几次黑暗。”
“吾没瞎，看得出来。”
“……”
“不是几次，是十几次，甚至是几十次吧？”
“……”
“路西，不许再去地狱了！”
上帝恼火地接过项链，神力从掌心中释放，驱散星辰项链上残留的黑暗之力，星辰恢复光芒，星光依旧。
路西菲尔被训了几句话后，忧伤地发现就算他和神在一起了，恐怕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依然摆脱不了这样的待遇。
上帝本来在检查项链，金瞳陡然凝起，洞察他的内心，
“吾一段时间没看住你，你就敢和吾的黑暗面去地狱，还不和吾说，你让吾如何放心你。”
路西菲尔微笑，“那就管着我一辈子吧。”
上帝哑然。
“神，好不好？”路西菲尔的椅子离他很近，很容易就把头靠他的肩膀上，如同刚诞生不久时的眷恋。他耳畔的金发失去束缚的垂下，与神灵的银发相映成辉。
那都是最光明美丽的色彩。
他是神的星辰，神也是他心中最耀眼的光。
上帝把项链戴到他的脖颈上，指腹摩挲着他的锁骨，星辰的宝石坠子在附近闪烁，极衬路西的肤色。
“好。”
你的要求，吾何时没有答应过……
上帝对路西菲尔的纵容，不知不觉把自己也给套牢了。路西菲尔看得一清二楚，却没有说过什么，心满意足地看着神走出大圣堂，来到他的身边，最后与他在一起。
水到渠成，不是吗？
他与神之间早就模糊了界限，只差互相走出那一步。





在第一次创世庆典前，上帝的问话还在耳边响起，而此时，路西菲尔觉得自己得到了真正最好的“礼物”。
阖上眸，他靠在上帝的肩头享受着得之不易的幸福。
花园的芬芳蕴绕不散，鸟儿悠闲自得。
这一刻，足以铭记一生。
隔日，路西菲尔收到了米迦勒讲新课的后续消息。米迦勒的博学多闻和风趣的讲解方法，在天使学院里大受欢迎，不少智天使老师也特意在门外听课，扩充视野。
米迦勒的此举，揭开了地狱神秘的面纱。
小天使们如同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即使是下课的期间，也叽叽喳喳地议论起三界之一的地狱。
不到一天，天使学院里形成了一股研究地狱的热潮。